師恩如瀚海（師恩如海）

2023-05-26 13:55:27 1

「那些過往的人依稀的往事，有些笑容總是浮現我腦海，總是在每一個孤獨的日子，我一個人彈琴到深夜。」午夜時分，每每哼唱這首名為《我們》的歌曲，經典的歌詞便會撥動記憶的琴弦，如煙往事的閘門瞬間被推開，時光緩緩回到錦衣少年之時。

那是承載我四年求學時光的地方，也是被大家親切比喻為「象牙塔」的地方。在漢語中，象牙塔的外延含義主要指的是脫離現實生活的文學家和藝術家的小天地，而大學正符合這種內涵。

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我是學漢語言文學專業的，記憶中，從大一到大四，教我們的不同領域的教授如走馬燈般掠過我們的視野，而其中幾位教師的治學態度以及為人風範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石老師是研究明清小說的大家，講授《明清文學》《中國古代小說史》《中國戲曲史》等十多門課程，40歲出頭即破格晉升為教授。石老師入行後筆耕不輟，著作等身。他對於明清小說的研究頗有造詣，基本悟透明清時代的幾乎所有小說內容包括細節。穿著方面，他喜歡用一件合身的白色襯衫搭配黑色西褲，盡顯儒雅深邃、成熟穩重。當年，在中文系所有課程中，《明清文學》開課情況最好，風評最佳，幾乎場場爆滿，大家都認為，是石老師的淵博才學造就了他的超凡魅力。他上課時不苟言笑，雖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但由於熟稔內容情節，講解十分流暢，背景介紹到位，不大的階梯教室裡，常常吸引來自外文系、經濟管理系等專業的學子們前來旁聽，這儼然成為學校裡的一大風景線。

還有一位黃老師，研究方向是訓詁學以及湖北方言。他喜歡穿一套中山裝，清癯的面容以及炯炯有神的目光透出一股文人風骨。大三時，他教我們《古代漢語》這門課。他上課時十分嚴肅，我們當時都有點兒懼他。他雖然年過五旬，但記憶力超群。有時，他本想給上課時剛講完的理論舉一事例加以佐證，卻又無法及時聯想起來，但他拍拍腦袋，頓了一會兒，又能接續舉出好例。他鼓勵我們大膽質疑，對於一些文言文中現有的註解，他會在有理有據的情況下發表不同看法。他說，大家都是師範生，以後大多數同學都要走上教師崗位，作為老師如果不能做到勇於質疑，那教出的學生豈不是更加缺失思想獨立性？黃老師不僅在教學方面嚴謹細緻，還教我們做人處世的道理。「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他教育我們要做一個正直的人，為人處世要有原則，腳踏實地不虛偽。因為，一個不違背良心的正直善良的人，才會內心安定繼而感受到世間的美好。相反，對朋友、對同學說話做事總是繞圈子，躲躲閃閃的，就會使人反感，會讓人覺得你是一個不可交的人。正直意味著慎獨，在欲望面前要懂得守住底線。慎獨是一種人格的升級，要將自己的言行時刻與道德修養聯繫，從小事到大事都要表裡如一，做人坦蕩蕩。

不同於石、黃二位老師的嚴謹有加，笑容可掬的馬老師總能在課堂上給我們帶來歡愉。馬老師是講授《現代漢語》的老師，也是國家級普通話測試員。她是江南人，從小說著吳儂軟語，大學畢業後專攻語言學。為了進修深造，她去了北京一家語言研究機構學習語言理論，並跟隨導師加強普通話訓練，刻苦練習的她最終獲得了國家級普通話測試員的資格證書。她給我們講課時生動精彩，樸素真誠。她在首堂課上即主動公布自己的住宅電話，方便同學們就不懂之處進行詢問。我在大學期間曾針對某個知識難點給她打過電話，也得到了燦爛如初的禮貌回復。鼻音和邊音，捲舌音和平舌音，在發音方面總是如質量不佳的複寫紙般模糊難辨，這些一向是漢語教學難點。為了讓每位學生準確發音，馬老師總是讓一些同學先讀出來，再針對錯誤的發音方式，一一耐心進行糾正。在路上遇見她時，她的臉上會綻出真誠的笑容，親切得像個鄰家大姐姐。

楊老師教我們《當代文學》這門課程，就學術論文發表數量而言，她在中文系所有教授裡面當屬最多。同時，她還以訪問學者的身份而知名，曾經跟隨訪問著名作家施蟄存長達數年。施蟄存是紅色文化的見證者、海派文化的參與者、江南文化的發掘者，楊老師曾對其文學作品、人生經歷等進行系統研究，得到了不少第一手資料。在教學時，她除了教我們專業知識，還會將自己發表的論文印刷出來，親身示範如何寫作學術論文，這讓我和班上同學受益終身。這些年來，我的散文創作有了起色，這和她當初的諄諄教導是分不開的。她十分重視文章的修改潤色，常常說：「文章不厭百回改，反覆推敲佳句來。文章如精金美玉，得之不易！」我聽聞畢業後沒幾年，楊老師便去了蘇州的一所大學任教，願蘇州的楓橋、園林等風物能激發她的縷縷情思，從而寫出更為絢爛的篇章。

每當憶起我的幾位老師，心海便會蕩漾起感激的漣漪。人生旅程上，在最重要的求知之途中，是恩師豐潤了我的心靈，增長了我的才智，點燃了我的激情。

時光荏苒，如今的我已為人師，回望過往，再看今朝，內心自然生出無限感慨。踏遍心湖的每一角，追思回憶的每一幀，滿滿的都是對恩師的敬意，有如從寒風四起的戶外來到火光灼烈的爐口，恩師的關懷，正如這爐炭的殷紅，給我溫暖和力量。天涯海角有盡處，只有師恩無窮期。願用滿天彩霞譜寫頌歌，用遍地鮮花編織詩篇，向恩師獻上最誠摯的祝福。

（作者系湖北省十堰市五堰小學教師，湖北省詩詞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