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歸途節選全文（長篇小說山魂240）
2023-06-19 17:46:11 2
別說讀書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一個月前，因為發生了牲口案子，林業局招待所人來人往，蘭文濤不讓她來，她也就聽他的，她不願給蘭文濤惹麻煩，她完全像對待自己文夫那樣來對待蘭文濤。別看筱連珠打小兒學藝，幹起家務也是好手，炕上的，地下的，沒有拿不起來的，她連蘭文濤的襯衣襪子都悄悄洗好補好，悄悄塞到蘭文濤的枕頭下邊。她雖然沒有韓雪梅的魄力、黎薇的學問、悅來嫂的剛強、石芝秀的浪漫，但一個妻子能為丈夫做的一切，她都努力去做。
她今兒不能不來找蘭文濤，一連三天的嘔吐，差點兒把五臟六腑都嘔上來吐出去。人都說，女胎穩重男胎躁，一個月吐，兩個月腫，生個兒郎能彎弓。上一回據馬立生大夫說，揣的是個丫頭。這一回，說不定懷的是個小子。
筱連珠覺著腦袋一陣暈旋，趕緊靠牆站穩了。道面上的水，沒著腳脖子淌。她影影綽綽看見了一個白胖白胖的男孩兒向她招手，一會兒嘻笑，一會兒哭鬧，愛煞了人！
「咯咯咯！」筱連珠自個兒暗暗喜出了淚。
她帶著從幻覺中得來的愉悅，趟著道上的流水，來到林業局招待所；招待所的大門開著，院子裡的積水足有一尺深，窩在大門扇下的土坎裡邊。筱連珠穿過積水，到了房門外，才發現這幢房子裡沒有燈光，伸手一摸，房門還鎖著。她悵然地把臉貼在房門玻璃上，手無力地從門鎖上滑下來，身子頓然晃起來，她癱軟地坐到門口的臺階上。頭上，有半截陽臺似的東西遮擋著，雨傘也就用不著了。
筱連珠偎到牆角裡，眼也懶得睜。不斷捻的雨聲，陪伴著她迷迷昏昏的感覺，陪伴著越來越暗的夜色。她抹抹腮邊發涼的水漬，那不是雨滴——她渴望得到溫暖，哪怕是一句知情的話兒，都能使她打起精神。然而，她撲了空……夜雨，不知疲倦地在下著，下著。
蘭文濤這時正在林場房舍的工地上。
棒捶川林業局，打春融卡套以來，幹著兩樁事：一樁是按省裡景處長的命令，實行夏季伐木作業。寒蔥溝和明月嶺兩個伐木場子，都在這麼幹，伐下的木頭運不下山，就按規格截造成材，放在山場垛起來。夏天伐木頭，樹艮鋸鈍，枝葉茂密不得眼，晴天裡蚊蟲、瞎蝦、小咬絞成團，渾身流汗，不敢脫衣裳；雨天裡沒有了蚊蟲威脅，可又能出多少活兒呢？好時光只有一個早晨。所以，鮑廷發和鐵笛王領著工友趕早不趕晚，多少也算摸了點撇兒，上了點路兒。
另一樁大事，就是許鼎工程師指揮的新林場房舍建設，這也是省裡景處長的命令。一連溜兒六個林場場址，全選在修道方便的平坦地點上。許鼎工程師想得不錯，這種地點上起房子，工友住著舒坦，外觀看去整齊，進城去局裡又方便；相反到林子裡去幹活，最近得走三十裡地。等近處木頭伐光了，還得往遠走。許鼎工程師想得樂觀，他以為用不了幾天，棒棰川林業局就能置上汽車和小火車什麼的，有了現代的交通工具，那麼不用說三十裡，就是百八十裡，也都不算遠了。省裡的景處長是贊同他這個想法的，於是，他的設計打倒了遲發祥和魯鳳久的意見，壓住了鮑延發和鐵笛王的反對，拋開了嚴尚清的擔心，成為事實，出現在棒川。
為了這項大規模的工程，兩個伐木場子裡能調遣的勞力全抽調出來了。進度也倒還挺快，有的房舍上了門窗，有的裡外牆都平了口，晚動工的，也打好了基礎，立起了柱腳……許鼎老頭幾乎天天深夜裡被疲意折磨得一勁兒呻吟，他在工友們香甜的鼾聲裡，索性坐起來抽菸，以整夜整夜的失眠來熬過難度的夜——山裡靜謐的溫和的夜，給他帶來的是肉體上的痛苦：疼痛的關節、不順暢的氣管和發悶的胸腔，都不允許他安寧地躺一會兒，或是舒展一下腿腳。
這一場大雨，把他身上這些毛病滌蕩一空，他頂雨跑了三個工地，到了一個叫核桃峪的地方，見新起的半截房子泡進了棒棰河漫上的水裡，火了，罵起工友來：「你們還有良心沒有？眼靜靜地看著公家財產泡湯？都給我下水打堰！」說著，他自己倒先往河邊那面去了，誰喊也喊不住。暴雨山洪，勢如野牛。
下梢裡有一夥子人在打撈被水漂起來的木頭，嚴尚清在那兒指揮著。許鼎也不管裡邊有誰，依舊罵不絕口，喊著讓人們趕緊扛草袋子沙包，堵水護房子。他不知道那壘了整整半天的堤堰，早叫出潮的山洪給衝跨了。留在水底的沙包五零四散，也是他的身子虛弱，腳下絆了一跤，便沒站起來，在渾濁的水裡翻了幾個身，一個漩渦就把他往河心那邊帶去。
打撈木頭的嚴尚清心都要吐出來了，喊叫著迎上去，水流急，木頭又撞了他一傢伙，那許鼎也就沒影兒了。這還得了！「有水性的，都上！找屍首也得找回來！」嚴尚清瘋狂了似地吼著，投入棒棰河的激流裡。一伙人在洪水裡撲騰了半個多鐘頭，才把許鼎救上來；許鼎不知吐了多少黃水，被人架進坡上架起的帳篷裡。嚴尚清給在局裡坐鎮的蘭文濤打了電話，說了工地上的情形，蘭文濤也著了急，立刻打電話給寒蔥溝和明月嶺兩個伐木場子，讓他們全體出動支援工地抗洪，他自己也趕到現場了。
未完待續……
本小說背景為建國初期的東北，作者朱春雨。
大家都在看
全本《周易全解》整理匯總
全本《文言基礎知識》整理匯總
中華飲食文化——《飲食的那些事》全本整理匯總
全本《民國名家隨筆散文》整理匯總
本號是一個傳播優秀文學傳承傳統文化的平臺。閱讀是一件重要的小事，關注本號，一起來讀書養性、終身學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