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俐和張藝謀哪個拍的電影好(再看張藝謀與鞏俐的這部電影)
2023-07-10 15:02:20 1
文:宿夜花
如若問起張藝謀最好的電影是哪部?《搖啊搖,搖到外婆橋》似乎永遠不會出現在此類話題中。
影片不似《紅高粱》那般禮讚生命,有著濃烈之至的色彩與影調;也不似《菊豆》、《大紅燈籠高高掛》、《秋菊打官司》那般用極具儀式感的影像、民俗寓言式的故事,反思「國民性」;更不似《活著》那樣主題本身兼具通俗性與普世意義。因而,時常被當代人忽略。
但對於喜歡張藝謀、鞏俐電影的觀眾而言,又註定是一部無法被忽視的作品。在張藝謀與鞏俐合作完成了《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後,兩人開始結束多年的合作,直至十來年後的《滿城盡帶黃金甲》,他們開始了再次的合作。
電影《搖啊搖,搖到外婆橋》上映於1995年,改編自李曉的小說《門規》,由上海電影製片廠出品,鞏俐、李保田、李雪健、孫淳、傅彪主演。
當我們去查閱影片獲獎的相關資料時會發現,影片在坎城電影節獲得的「技術大獎」,相較於在此兩年前《霸王別姬》斬獲的金棕櫚大獎,帶有著濃濃的安慰獎色彩。
而對影片讚譽最高的,卻是北美的評論界,斬獲了最重要的兩個影評人協會(紐約、洛杉磯)的「最佳攝影獎」後,影片的攝影呂樂,提名了第68屆奧斯卡的最佳攝影(最終輸給了好萊塢內的史詩巨作《勇敢的心》)。
如果說《菊豆》、《大紅燈籠高高掛》那種深入骨髓的壓抑感,尚且是舊社會沉澱下來的無形枷鎖帶來的禁錮;那麼在《搖啊搖,搖到外婆橋》中,最讓我感到不寒而慄的,是命運的無可奈何以及對人性發自內心的絕望。
01
影片作為張藝謀一次兼顧藝術性與商業效果的嘗試,將「上海文化」、「黑幫片」、「歌舞」等元素融合,具備了強烈的視覺衝擊力。
上海題材,一直是中國影視劇導演的「香餑餑」。上海作為近代中國最重要的門戶城市之一,沉澱了多元文化碰撞交融後的精粹。但上海題材,也極易陷入平庸化,淪為一種追求影調上的光怪陸離、魔幻浮華,喪失了故事本身的情感張力(例如同一時期張國榮、劉德華、寧靜的那部《新上海灘》)。
張藝謀在影片中延續了此前的通俗化敘事,用了大量的「主觀鏡頭」,強化了水生的主觀視角。
水生作為投奔六叔(李雪健飾)的鄉村少年,於上海而言是一個「外來者」的身份,與此同時,他是小金寶(鞏俐飾)悲情人生的「旁觀者」。他目睹了小金寶的悲劇,卻無力掙脫被唐老爺(李保田飾)擺布馴化的命運。
影片採用水生的第一視角,沒有全知視角製造出的客觀、沉靜,取而代之的是主觀視角下的「局限」與「不可知」,帶來一種夢魘般的恐懼感。作為小金寶「窺視者」的水生,只不過是另一類無從著落的人,重複著相似的命運。
02
如若說水生是影片的線索人物,小金寶則是當仁不讓的靈魂主角。
她看似嫵媚妖豔,內心卻純淨澄澈;看似沉醉歡場、樂此不疲,內在卻是徹頭徹尾的厭世情緒;她對顧客巧言令色、對傭人頤指氣使,卻也在被心愛之人拋棄踐踏後,陷入無盡的痛楚與絕望。她看慣了浮華背後的爾虞我詐、利益傾軋,卻無法委身屈從,終究在血雨腥風后終結了生命。
鞏俐親自演唱的《假正經》(黎錦光作曲白光原唱)、《月圓花好》(嚴華作曲周璇原唱),是民國時期上海流行的「時代曲」。而所選的曲目,也並非隨機,它們對小金寶的生活狀態有著很強的揭示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鞏俐的表演,有些評論認為鞏俐不適合「歌舞皇后」此類角色,卻忽略掉小金寶角色本身並非是媲美周璇的真正歌后,不過是被唐老大剝削、壓迫下的可憐女性。
在那個時代,她迫不得已依附男性生存,懂得如何在紙醉金迷的世界裡逢迎苟活,她的裝腔作勢、扭捏作態、刻薄驕橫,不過是偽裝脆弱的方式。
在戀人宋二爺(孫淳飾)東窗事發將小金寶辱罵得一文不值時,鞏俐的表演奉獻出了全片的高潮。
如果說愛情是小金寶破碎人生的唯一救命草(縱使是一廂情願幻想出來的),宋二爺原形畢露後的小人嘴臉,徹底撕破了小金寶最後的憧憬。比起質疑與憎惡,鞏俐詮釋出了小金寶內心徹底絕望後的萬念俱灰,她的笑裡,夾雜著苦澀與嘲諷。
03
「搖啊搖到外婆橋」作為江南地區的童謠,承載了一種純潔烏託邦的意象,這也導致了影片後半段於江蘇省蘇州崑山市周莊取景的「孤島」,與前半段紙醉金迷的上海,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關於這一點也可以聯繫到民國時期上海的「孤島」文化)。
「外婆」在東亞父權文化中,扮演著非常微妙的角色。如果說父系親緣在文化傳統內多與物質財產這些世俗羈絆相連,母系親緣則是無需被社會強調、內在卻根深蒂固的血肉至親。外婆,正是童年最初的白月光。
「外婆」寓意著最純粹美好的情感,「孤島」象徵著遠離塵囂的田園故鄉,終究被現實的血腥浸染而破碎。目睹了宋老二因背叛被活埋,目睹了小金寶、翠花嫂被殺死,水生開始反抗唐老爺,卻勢單力薄,終究被抓住倒吊在船杆上。
當結尾時,再度響起「搖啊搖到外婆橋」的童謠時,沒有愜意與純真,反而是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懼。小金寶、水生、阿嬌(又一個「小金寶」)的命運,被一雙顛倒黑白的翻雲覆雨手操縱,而他們卻無力掙脫。
很多時候,影片為人詬病的地方在於:縱使影像上極盡精巧,故事卻單薄。這似乎是日後很多上海題材的共性,展現出的更多是一種看不真切的幻影,例如姜文的《一步之遙》、程耳的《羅曼蒂克消亡史》。更或者,舊上海對於現代人來說,本身就是觸不可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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