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文牧野主要講什麼(奇蹟笨小孩文牧野的)
2023-08-12 22:21:56 5
曾於裡
註:本文有劇透
作為文牧野導演的第二部電影長片,《奇蹟·笨小孩》(下文簡稱《奇蹟》)備受矚目。並不僅僅是因為主演陣容裡邀請了易烊千璽這樣的頂流,更在於這是文牧野高起點的《我不是藥神》之後的第二個電影長片。作為現實主義類型化的成功實踐者,觀眾期待《奇蹟》能夠再造票房與口碑雙豐收的奇蹟。
《奇蹟·笨小孩》海報
從出道以來,文牧野一以貫之的創作特色是,對小人物、對草根的注目。
從一開始短片時期的《鬥爭》《石頭》《金蘭桂芹》《安魂曲》,到第一部電影長片的《我不是藥神》,這些影像的主人公都是社會的「邊緣人群」,或是打工者、空巢老人、貧窮家庭,抑或是《我不是藥神》被慢粒白血病折磨的患者群像。文牧野的鏡頭站穩現實的土地,有著敏銳的觀察,充盈著人文關懷,這讓他很快在電影市場站穩腳跟。
《奇蹟》中,文牧野依然「目光向下」。面對「十八大以來年輕人與深圳這座城市共同成長」的宏大命題,《奇蹟》的切入口很小:二十歲的哥哥景浩(易烊千璽 飾),獨自帶著六歲的妹妹景彤(陳哈琳 飾)來到深圳生活。因為妹妹身患重症,必須在八歲前完成手術,景浩得在一年半時間內湊出三五十萬的巨款。
景浩(易烊千璽 飾)與景彤(陳哈琳 飾)
為了給妹妹攢錢,毫無退路的景浩決定孤注一擲,創辦好景電子元件廠。只要良品率達到了85%以上,4個月就可以賺80萬!
景浩孤注一擲
景浩開始招兵買馬。兼職的車間主任梁永誠(田雨 飾),失聰的單親媽媽汪春梅(齊溪 飾),剛出獄的憂鬱拳手張龍豪(公磊 飾),「網吧大神」張超(許君聰 飾)與劉恆志(王寧 飾),退休的鐘表匠鍾偉(鞏金國 飾)……
「奇蹟小隊」群像
「奇蹟小隊」將「老弱病殘」給湊齊了,這群人原本都是社會底層、是大城市裡的邊緣人群。若是其他導演操盤這個題材,大概率是不會讓這群邊緣人物成為主角,但在文牧野的電影裡,他們出現在敘事的最前方。
這是一部訴說「希望」的作品,出現次數最多的意象卻是「螞蟻」——在颱風天中試圖頑強生活下來的螞蟻。
景浩也是其中的一隻螞蟻,好在他是倖存下來的。但在這座充滿希望的城市裡,給予邊緣人物的仍然是剩菜殘羹,景浩有多次差一點被碾死:被李經理(王傳君 飾)的「偏見」碾死,被底層人物的物質貧困和權利貧困碾死,被種種意外碾死……
本身也是「打工人」的李經理卻鄙視另一批打工人
一隻螞蟻被碾死也就碾死了。汪春梅因工廠防護設備不足而耳聾,上訴時遭到報復打擊;章宇客串的飛越保潔隊隊長越哥對景浩嚷道「小徐怎麼死的,你忘了嗎」……這些都是被碾過的螞蟻的縮影,他們在電影中被隻言片語帶過,卻與城中村以及黑暗中破舊的工廠宿舍的鏡像,成為《奇蹟》中讓人難忘的片刻。
繁華城市的另一面
現實主義首先體現在「精準」——精準地呈現現實、精準地刻畫人物。這是我們之所以稱文牧野為「現實主義導演」的原因——哪怕是在一部主旋律作品中,他仍然保留著他對底層困境的真實關照。這讓人想起寧浩之前對文牧野的評價:他有「有特別特別強烈的現實主義刻畫能力」。
「精準」也體現在現實主義的「類型化」上面。文牧野有這樣一個觀點,「我認為中國不缺少現實題材,但是中國缺少一個相對準確的、在專業範圍內,真正符合類型片規則的現實題材。中國一直缺少這樣的現實題材電影」「如果從票房上衡量的話,中國缺的是能夠賣到10億元以上的現實題材」。
換句話說,現實題材的作品很多,但商業化、能夠在市場上大賣的現實題材卻很少。
文牧野第一部大賣30億元的《我不是藥神》,就是一部成功的類型化的現實題材作品。就故事本身而言,它尊重類型片的規律,主人公程勇的經歷就是典型的「小人物式英雄」的成長史,既觸碰到觀眾的痛點,也以適當煽情讓觀眾的情緒得到宣洩。文牧野甚至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處理是煽情的,但他也知道這是打動觀眾的一種手段。
這一次《奇蹟》的故事底本,其實是特別常見的故事類型:一幫不起眼的小人物,匯聚在一起,克服種種困難,一起成就一件了不起的事兒。
故事的起承轉合嚴絲合縫:確立了一個目標,要求一群人共同參與——尋找小人物——每個小人物的經歷簡單介紹——組團之後遇到種種困難——遇到困難後解決困難——最終小人物創造了奇蹟。
這樣的套路,就是類型化,它符合大多數觀眾的普遍審美以及審美預期,故事流暢,也容易懂。但哪怕套路,《奇蹟》的處理還是可以達到7分級別的好看。
其一,文牧野在片場一如既往「精準」。深入深圳實地考察,搜集照片與影像資料,根據「典型環境」修改劇本;會用秒表卡時間;一場搬貨的戲一共拍了六十四條……在影像語言上,《奇蹟》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背景破綻,很容易讓觀眾代入到2013年的深圳。
各種美術細節很到位
其二,文牧野對多種商業片元素融合的控制力精準。動作戲,《奇蹟》中有,追車戲,《奇蹟》中也有……這些明顯是為了讓劇情「好看」的橋段,符合劇情自身的行進邏輯——那些「意外」都是景浩創業過程中遇到的困難,並非為了商業因素的刻意添加。
其三,也是尤為關鍵的,文牧野依然是調動觀眾情緒的高手。說白了,《奇蹟》是一個勵志故事,是一個「成功學」的故事,在如今的輿論環境中,這些詞似乎成為貶義詞。但事實上,在疫情仍然深刻影響社會經濟生活的當下,在悲觀情緒時不時在社交媒體上傳染的背景中,人們需要一些溫暖的故事。誠如文牧野說的:「現在這個時代是漸漸地趨於共性化,就是進入一個更市場面的狀態,然後人們其實更需要正面能量的東西,因為經濟開始走低,所以人們需要在精神層面和物質層面找到一些相對正面和溫暖的東西……電影創作具有時代性,不是永恆的,固定的時代下需要一個固定的東西,你扭不過時代,時代是大潮。」
《奇蹟》是適應這個時代的創作。從某個層面上看,我們都是小人物,我們都可以陷入電影中景浩那樣的困境。人們很容易就自暴自棄、自怨自艾、自甘墮落,景浩書寫的是另外一種人生: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竭盡全力去創造奇蹟。
小人物創造了奇蹟
電影中有無數個景浩創造的高燃時刻。比如他向老闆懇求地問「能給我十分鐘時間嗎」;為了贏得這十分鐘時間他拼盡全力地趕到動車站,與老總搭乘同一個車廂,顧不上手臂摔傷了、嘴唇乾裂了,景浩又一次問老闆:現在你有十分鐘嗎?
景浩冒著風險追趕機會
人們無法不被景浩那赤誠的眼神和強大的毅力打動。個體的力量或許無法改變某些機制性的困境,但在個體能力的範圍內,的確有太多太多人還沒有到達能力的極限就放棄了。從這個意義上看,《奇蹟》的確是勵志故事,是成功學的故事,但它一點也不廉價,因為抵達成功的路徑是那麼艱難。
當然,如果跟《我不是藥神》相比,《奇蹟》還是存在一些「誤差」。一方面,電影中後段的節奏,在張馳度上稍稍有些失控,既要凸顯兄妹情深,又要書寫人物群像,還要呈現景浩的困境和逆襲,彼此之間並沒有圓融在一塊,而有塊狀拼貼的觀感,敘事缺乏一個集中點。
比如群像書寫上,雖然王傳君、章宇的角色寥寥數筆很精彩,但「奇蹟小隊」比《我不是藥神》弱非常多;比如婚禮那一場戲,如此大的篇幅,但無論是信息量還是敘事推動力都頗為孱弱,婚禮結束後,立即剪切到景浩被房東趕出的戲碼,情緒上有明顯的割裂感。
章宇客串的越哥寥寥數筆很鮮活
另一方面,如果說《我不是藥神》的煽情是得當的,那麼《奇蹟》中則有過火的跡象。倒不是刻意催淚,而是慢鏡頭與配樂組合的抒情性橋段,用得過多過濫。記得《我不是藥神》時,文牧野是刻意降低攝影與配樂的存在感的,但這一次《奇蹟》,各種有的沒的、合適的不合適的配樂實在有些喧賓奪主。
總的來說,《奇蹟》是文牧野一次總體「精準」、細節有「誤差」的創作,是現實主義類型化的又一次合格實踐。有真正的現實關懷,有類型化的經驗,文牧野仍然是最值得我們期待的導演之一。還值得一提的是,易烊千璽也愈發成為一個「精準」的演員,表演愈發純熟精準,他也是最值得我們期待的演員之一。
責任編輯:夏奕寧
校對:餘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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