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取名規則(將有行也於所當盡)
2023-05-17 12: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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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宋代士人階層女性的名字,既沿襲前代某些特徵,又打上了宋代科舉以及宦遊文化的烙印。她們一般幼有小字,及笄之年由親長為之取名及字。與前代中上層女性相比,她們的名及字對女德格外強調,而極少涉及姿容等,與同時代侍妾婢伎等下層女性的名字也有明顯差別。德慧淑柔等字眼在女性名字中的佔比遠高於男性,表明原本中性的美德在此處呈現出了強烈的性別色彩。
一、宋代士人有識,女性名傳風尚對於宋代女性的名字,南宋葉夢得稱「古者婦人無名,以姓為名,或系之字,則如仲子,季姜之類」。
葉夢得既然認為「古者婦人無名」,那自然是「近世有名」,而遊九言的話更是驗證了這點。從現在來看,自古至今都有有名字的女性存在,而宋代士人之家的女性不僅有名,且有小字和字,甚至宋人還有為女性而撰寫的「名字說」,以闡釋她們名字的意義。
有關宋代女性名字,主要具備以下特點:多帶「娘」「姐」「姑」等女性稱謂詞;多用疊字;多用花或顏色、珍寶以示珍貴之詞;常用展現女子品行、智慧以及佛道相關的詞語;具有姓名前加「阿」字等特徵。但若將視線範圍擴大則可發現,這些特徵並不完全適用於宋代士人階層的女性。
下層女性與士大夫生活的交集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首先,是由於捲入司法案件而被士大夫在案件審理過程中記載下來,如北宋時期的阿雲案中的阿雲,判斷南宋在室女繼承權的經典案例「二女各合得男之半」的涉事人秋菊。
其次,是她們充當侍妾俾伎等角色,為士大夫提供日常生活、宴飲、交遊或者性等各方面的服務。捲入司法案件的下層女性,大多並不具備太多文化素養,甚至連字都不識,她們的名字大多呈現出粗糙的隨意性,如阿張、胡五十娘等;侍妾俾伎等的名字又非個人或者父母所能自主,而是在被轉手買賣的過程中,隨著當時主人的喜好而隨時更改,因此多美妙動聽但又充滿了男性凝視的審美或色情意味,如金奴、憐憐、蒨桃等。
但是士人家庭的女性則完全不同,一是她們的父母大多都有一定的文化修養;並且對於女兒的未來和婚姻有著規劃和期許,因此她們的名字呈現出與中下層女性截然不同的特徵。但是士人之家的女性名字罕少流傳於外,除非如李清照、魏玩等以文學蜚聲揚名,極少為外人提及。但是《全宋文》中所收宋代女性墓誌資料中,卻有百餘篇提到了傳主的名,甚至是字乃至小字。
二、命名與取字,年齡為首要《禮記》僅言男子「幼名冠字」,未言女子何時取名命字,但女子及笄一向與男子加冠並提,被認為是成人的標誌。《全宋文》之中收入了六篇為女性所撰的「名字說」,兩篇為遊九言為四位外甥女所撰;四篇為陳著為妻子及三位女兒所撰,一一記載了她們名字的含義以及命名及字的年齡。其中,陳著之妻趙必興,女兒陳洸、陳清、陳衝以及遊九言的三位外甥女黃伯華、黃仲明、黃季柔均為及笄之年命名取字,僅上官貴和一人為甫成親之後。
遊九言為黃家三位外甥女所撰《名字說》中稱:「黃氏三女甥笄將適矣,求字於老舅遊某,……而母固已名若輩曰華、明、柔矣,今其既沒,汝安敢忘而餘安可易哉?」
可見,這三位外甥女是年幼之時由母親命過小字,現至及笄之年,很快將要出嫁,於是請舅舅為她們取正式的名及字;而舅舅為表對她們亡母的哀思,遂將原本的小字華、明、柔加上排行,命名為伯華、仲明、季柔,並為之取相應的字。可見黃氏三女是幼年時由母親為之取有小字,及笄之年再取正式的名及字。而外甥女上官氏取名字的時間則比黃氏三女要晚,「既嫁矣,見其舅而求名與字於餘」。已經出嫁拜見舅姑之後,又請遊九言為之命名及字。但上官氏新婚不久,年紀大概也就在及笄之年左右。
陳著之妻趙必興,字友良,「氏之及笄,其親庭所取諸此,而名而字以歸於我」。其長女名洸字汝玉,「笄矣,將有行也,於所當盡」,次女名清字汝則,「就咳而名其乳,及笄易名清」,「咳」通「孩」,也是幼時為小字,及笄之年取名及字。幼女名衝字汝和,亦是「吾幼女衝既笄,乃語之曰:……」四人都是及笄之年取名及字。可見及笄都是與出嫁聯繫在一起的,所取的名及字也都與婚後生活息息相關。
女兒未嫁之時,「在家作女慣嬌憐」,但一旦嫁入夫家,便要服從丈夫之家的規矩,結婚是夫家檢驗她是否符合社會規訓的最重要一步,邁過這個門檻便事事不得自專了,甚至女兒在夫家表現如何,體現的是母家的家教成果。如王旦做主將長女嫁於韓億,但這樁婚姻看起來並不匹配。從家世上來說,韓家「世不甚顯大」,從婚姻生活來說,韓億「上有親老且嚴」,而且前夫人蒲氏有子,女兒嫁過去便要教育撫育繼子,「於人情間實難」。而女兒「少為族人所寵愛」,族人擔心她過不習慣這種生活。
王旦有言:「以吾女性孝而淑賢,必能盡力於夫族,且其節行易以顯,亦足見吾家之法度焉」。
此言說明女兒的節行是可以展示母家之法度的。女兒在家僅有小字亦無妨,因為家中並無外人;但若出嫁至夫家,所應該表現的是接受過女教規訓之後的賢婦人應有的樣子,名字是她展示自我以及母家家訓的第一樁門面。
古代婚禮共有六禮:納採、問名、納吉、納幣、請期、親迎。其中問名即是男家具書託媒人問女子名及其祖上三代、籍貫、門第等;南宋之時,朱熹簡化為三禮:納採、納幣、親迎。而納採即為男方向女方求婚、合八字、告廟、贊祝,這三禮成為南宋之後中國古代的婚禮定製。
南宋末年類書《婚禮新編》記錄了其中各步的草帖模板形式,其中便多有需要註明女方名字之處,如定親之時的「本宅某官第幾小娘子貴庚」,女方昭告家廟中的「今第幾女擇偶以時」,下定時的「上,聊充男某(小字:孫雲孫某,姪女姪某)聘定之儀」。模板之中的「第幾小娘子」「第幾女」「姪女」等處自然是填寫女方名字之處。若無正式名字,單寫排行自然可以,但父母愛女之心,總有希望將女兒名字,而不僅僅是排行或者小字填寫入正式婚書者。
總之宋代女性多為幼時即取小字,而名及字則取於及笄將嫁之時。推其原因,乃是及笄是女兒出嫁的先行,出嫁是女兒邁出家門,實現社會對她所期待角色的關鍵環節。
三、宋代女性小字,彰顯時代特點宋代女性的小字與唐代女性相比,在連貫性之中又呈現出時代特點。唐代女子的小字可分以下幾種情況:單字重迭,修飾詞加「娘」,有詞前或詞尾後綴(如小字或阿字起頭,兒字墜後等)。宋代女性的小字也呈現出類似的特點,但是宋代科舉考試涉及的階層遠比唐代要廣,中舉之後遠離家鄉的宦遊所涉及的人群也比唐代更加普遍,於是在女兒小字的選擇之中又呈現出唐代時不具備或者不明顯的特徵。
最常見的是「某女」「某娘」或者「某孫」的結構。唐代亦有「某娘」的名字結構,但一來並不如宋代常見,二來許多宋代士人之家女性小字中的「某」並非簡單的修飾之詞,如唐朝的蟲娘、杜娘、豸娘等,而是與出生之時地有關,而女兒在何時出生,在許多情況下是由父親的官職調動決定的。推究原故,大概因為士大夫宦遊漂泊不定,很少在某地久居,故以兒女名字留下對此地的留念。
如王安石之女鄞女,生於他知鄞縣之時。程顥之女澶娘,生於他佐澶淵軍之時。唐庚之女小字為舡娘,因為唐庚於政和五年,自惠州被貶,而當時他的侍女黎氏已經身懷有孕,在與他一同趕赴貶所的路上,到番禺之時即將臨盆,於是將船停在了滄浪亭,女兒即出生於船上,因之得名。陸遊之女小字閏娘。
陸遊自淳熙七年冬至淳熙十三年(1186)春奉祠家居,十三年春,除朝請大夫,權知嚴州軍州事;七月三日,到嚴州任上;八月丁酉,女兒出生。因為當年七月為閏月,女兒故命名為閏娘。安癸仲之女名為寶孫,此名為祖父安丙所命。嘉泰三年(1203),安丙通判隆慶府任上遇到水患,安丙告知郡守張鼎,發常平倉賑災;又鑿石改溪水道,從此遂無水災。次年,安丙在隆慶府任滿後,在寶峰山下居住(今屬四川省羅江市蟠龍鎮),當年十二月,孫女出生,因居於寶峰山下,因此命名為寶孫。寶孫出生不久,安丙便接到了知大安軍的任命,因此尤其鍾愛這個孫女。
嘉定十四年(1221)安丙去世,葬於皛山(今屬重慶市長壽區),兩年之後,寶孫突發疾病早夭。因為原本為安丙卜葬之時便計劃葬於皛山之麓,於是「念公自將貴至於薨背,與此女子實為始終,乃於其翁之側而祔焉」,將寶孫埋在了愛她的祖父安丙墳旁。「寶孫」之寶,既用以銘寶峰,又表達了祖父對她的拳拳鍾愛之情。
當故土成為回不去的遠方時,對故鄉的懷念也會反映在小名之中。如南宋時期方氏與呂大同的孫女小名為萊孫。南渡之後,呂氏已經不再如北宋時顯赫,方氏嫁入呂家之後,「寓陋巷環堵之屋」,但是陸遊仍然在她的墓志銘中用了大量的篇幅來寫呂家早世的輝煌。
如陸遊所言:「維申國呂氏,自五代至宋,歷十二聖,常有顯人。」
方氏歿於淳熙三年(1176),此時南宋與金南北對峙已成定局,呂氏再不可能回到北方的萊州故土,但是「猶在京師故第時」的追思卻在家中世世相傳。出生於江南的女孩,卻以呂氏回不去的故鄉萊州為名,表達的是漂泊在異土他鄉的父母長輩對於故土家園之思。以「孫」命名者並不區分男女,有可能為祖父母所命,如上文所提寶孫即為其祖父安丙所取;而範遠的孫子乳名嘉孫,孫女乳名為德孫等。
除此之外,小字還有其他組合方式,常見的有:「某女」,如周必大孫女小字村女、,邵滿女兒小字省女、福女、孑女;「某兒」,如程顥女兒嬌兒;「某老」,如晁德儀與曾鞏的女兒慶老和興老;疊字,如梅堯臣女兒小字稱稱,莊則女兒小字奴奴;「阿某」,如張幼昭的女兒阿鬒、阿晦、阿季、阿福。
絕大多數在墓志銘中留下小字的女性都為早夭或未嫁,側面驗證了士人之家的女性為幼時取小字,及笄將適之時再取正式的名和字。而若將她們的小字與筆記小說中常見的中下層女性相比,則可發現,士人之家的女性的小字與非侍妾婢伎等的下層女性名字的命名方式存在極大重合,只是字眼的選擇之中稍稍雅馴,因此推測下層女性的名字其實就相當於士人之女的小字,只是士人之家的女兒們在象徵成年的及笄之時取了正式的名與字而已。
結語宋代士人之家的女性的名字,既有著與前代女性名字的因襲性,又打上了宋代科舉以及宦遊文化的烙印。她們一般在幼時有小字,小字要麼反映了父親的宦遊痕跡,要麼反映了父母的親愛之情。及笄之年由親長為之取名及字,及笄與成年以及成婚的緊密聯繫,使得她們的名字也呈現出了為士人賢妻所要求的特質。與男性相比,德慧淑柔、靜文溫寧等字眼在女性中的佔比遠高於男性,這些強調原本表示中性的美德在此處呈現出了強烈的性別符號。
參考文獻《論語》
《宋史》
《全宋文》
《石林燕語》
《十三經註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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