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寫父愛(寫點生活父愛)
2023-04-22 07:25:37 1
□遊雲
父愛深沉,圍繞著孩子的成長,深深期盼著,期盼著。盼望著孩子能長大、成人。是的,來我這裡的父親,他們只需要孩子能成人即可,不求其成才!因為來我這兒的孩子,家長們都擔心著同一件事——夭折——他們患有急性白血病。
有兩位父親的愛,讓我深深地感動。
一位徐姓,江蘇如皋某中學的物理教師。他的孩子患了急性髓系白血病M4。血液科醫生對M4和M5,不如M2和M3坦然,因為含有原始和幼稚單核細胞的白血病不容易緩解、更易出現發熱和出血等致死性併發症。
2002年4月11日,這位物理徐老師左肩上背著一個破鋪蓋卷,右手牽著一個13歲的男孩來到我的診室。小男孩面黃肌瘦,拉著父親的胳膊。父親圓臉,中等個子,不多說話。
5個月前,蘇州兒童醫院診斷這位13歲的男孩為急性髓系白血病M4(AML-M4),用了4次化療,結果骨髓還沒有緩解(骨髓塗片原始粒細胞加原始和幼稚單核細胞
我告訴他說:「我這兒是讓患者多活一天的地方。人其實是一天一天活的,生命是一天一天存在的。今天一早醒來,孩子還活著,我們就好好陪著他過完這一天,那我們就還會有明天!一天一天認認真真地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我還告訴他,醫院裡對M4和M5比較害怕,但我們不害怕,對M4和M5我們有辦法,我們這兒M4和M5醫好的比較多。
我給孩子做了骨穿,開了方子,囑其每個月要來。交代了生活起居、營養忌口等問題。徐老師對我的醫囑唯唯諾諾,真的當作聖旨一般。但我對這位徐老師背著鋪蓋捲來看病總有些耿耿於懷,不是滋味。
一個月後,他如期到來,還是背著破鋪蓋卷。第三個月、第四個月依舊如此 ……
我終於忍不住了:「徐老師,你幹嘛每次來都要背鋪蓋?」
「小孩子身體弱,下了火車都要休息一會兒才能到您這兒。有鋪蓋卷,在候車室打個地鋪就可以讓他休息了。」
「哦,原來這麼回事!」我對他突然肅然起敬,為了呵護孩子的生命,徐老師不在乎那老師的尊嚴!
我們給這位M4的病孩治療了7年,那些白血病細胞在2年後,慢慢消失,達到緩解。2009年4月後,停止了中藥治療。後來患者來信告訴我,他考上了蘇州大學,已經成為大學生了。我祝福他,自然想到他的父親。徐老師,沒有你的鋪蓋卷,哪有你的大學生兒子啊!
2010年小範一家來看我。右一是急淋已愈的女兒,後排是小範,那麼泰然自得,多麼幸福的一家。頭頂上方是小範送來的一塊匾。
第二位是範姓父親,讓我叫他小範。在上海松江一家日企製衣廠工作,外向,好交際。
1994.1.3,這位範姓父親帶著12歲的女兒來我科求診,他女兒患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L2(急淋)5個月,在上海瑞金醫院做了4次化療,反應大,嘔吐,高熱,輸血,其父母心疼女兒,來我處要求用中西醫結合治療。
來這兒,都要做骨穿,該患女被激素(化療時用有激素的化療方案)用後非常肥胖,3.9釐米針身的骨髓活檢針只能碰見髂骨並進針一點點,根本無法到達摘取骨髓標本的深度。原本3分鐘就能完成抽取骨髓液加活檢的手術,用了十分鐘,最後放棄了骨髓活檢。只做了骨髓塗片。
給孩子做骨穿,怕孩子在手術中抽動,我讓小範用膝蓋頂住患女的肚子,兩手固定背部和臀部。開始大家注意力都在給病孩做骨穿上,因為針身不夠長,我只好用力擠開針下的脂肪(活體的脂肪呈液態的)。在用力進針的時候,小女孩開始輕聲哭泣,隨後,她媽媽也開始發出哭的聲響。等我骨穿做完,拔出骨穿針後,讓小範按壓骨穿針孔的碘酒紗布時,我發現小範已淚流滿面了。小範雙手放開女兒後,全家三口抱頭痛哭。我關上診室的門。突然,我看見小範有些搖晃,趕緊叫他躺下。我知道他哭暈了。哭到這種程度,讓我感嘆萬千:父母對孩子愛得深切,愛到不顧自己的賣相了。
這次骨穿的結果顯示原幼淋5.6%。提示有復發的苗頭。小範很擔心,原本想用了中藥可以不用化療了,現在不但化療要繼續,還加了中藥。
「這是在救命呀!你要拎得清,我用中藥配合小化療,使化療增效。」我告訴小範,小範還是很拎得清的。
第二個月按時複診,在醫餘空閒之際,小範拉起家常來,告訴我,這個女兒不是他親生的,所以她跟她媽媽的姓。
我說,「你們倆的感情很深哦。」
「是啊!我們倆的感情要比跟她媽媽的好。」小範一股得意的樣子。「小把戲很粘我的。」女兒在一邊看看我,又看看她爸爸,然後圈住他爸爸的手腕。
到了四月份,骨穿顯示原幼淋4%。我告訴小範,5月份有蛞蝓爬出來了,每天晚上10點到清晨4-5點,它們爬到樹上,你可去捉來,每10條一包,冰凍收藏,每天放十條在中藥中一起煎。小範二話不說,每天夜裡拿著手電筒去野外捉蛞蝓,不但自己捉,還發動廠裡的工人一起幫他捉。到九月,骨穿顯示原幼淋2.4%。
治療了幾年後,小範告訴我,他們鄉裡的蛞蝓,已被他發動的工人們全捉乾淨了。他神氣活現地說:「蘇醫生,我們一個鄉的蛞蝓,全被我捉光了!」他雖然愛顯擺,但能把一個鄉的蛞蝓都捉光了,也不容易。足以顯示他為女兒的性命已不顧一切了!
到1998年,女兒骨髓的原幼淋僅0.5%。到2000年開始在廠裡上班,2007年結婚,2010年抱著2歲半的兒子來看望我。
體現父愛,各自不同,讓我想起了朱自清的文章。朱自清父親的愛,在背影中體現;我們故事裡徐老師的父愛,在鋪蓋卷中體現;小範的父愛,在哭暈的情感中體現。我還想起我大姐在回憶爸爸時跟我說的,她小時候患腦膜炎,高熱不退,我爸爸是整夜整夜地抱著她,在房間裡踱著。我姐班上被感染的小朋友死了,我姐被我爸爸抱活了!
不管哪個父親,那執著的愛,是患兒治癒成長的必需。特別是我們這些身患絕症的小孩,沒有那深深愛著他們的父母,那細心體貼的照顧,是沒有一個能闖過鬼門關的!況且,我們這兩位患兒,都是化療不怎麼順利的孩子。他們的白血病細胞,都在經中西醫結合治療2-3年後慢慢消失,但最後都能完全治癒。所以,白血病並不可怕,但需要有一心撲在患兒身上的父母,他們的細心,使患兒早早避免微小的傷害。而這些微小傷害,累積起來側是演變成「白血病復發」的源頭。平時,這些微小傷害,如發生一次感冒、產生一次激烈口角、開了幾次夜車……這些都是不經意的尋常事,但卻是白血病復發的誘因。有人看得見,就像撣孩子衣服上的灰塵一樣撣掉了。有人看不見,他的孩子就越來越埋汰了。有家長老要埋怨,我說,他的孩子必定治不好!我每每碰見這種場面,早已在為這患兒擔憂了。
父愛是人的天性,但父愛的深沉與膚淺,是各自不同的,我願天下的父愛都能深沉厚實,那些白血病患兒都有生的希望!(註:文中病人的姓名,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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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錢江晚報·小時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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