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的散文詩歌(我家的貓散文)
2023-05-23 14:53:42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娃打地洞。」住地窯的年月,老鼠在窯洞裡打洞方便,生娃多,為防老鼠禍害糧食,我們家就愛養貓。
那隻貓餓了,總會在奶奶的腿上磨來蹭去,憐人地喵喵叫,也用眼睛瞄我。奶奶踮著小腳做家務,忙。我愛纏磨奶奶,奶奶就習慣招呼我:「羊娃,嚼些饃把貓餵個子。」
餵貓是個累活,不像餵狗,拿一塊乾糧扔過去就行,倒些剩飯就完事。貓喉嚨細,牙稀,幹饃它嚼不動、咽不下。給貓嚼饃,弄得我口舌幹,累得腮幫子酸。姑說:「你就著水嚼。」我斜她一眼,不用水,幹吃饃越嚼越香,就水,饃就不好吃了,貓喜歡?
我經常餵貓,貓就和我親。只要我在家,它就碰腿絆腳翹尾地跟著我。我睡覺,它就在我枕枕邊打呼嚕。貓的呼嚕很好聽,咕咕嘟嘟響,像開鍋的粥。我摸它滑如綢緞的身體,它半睜一隻眼,乜我一下,呼嚕更歡,像手指划過琴鍵。我醒來,它往往在我被窩裡了,我不知道這傢伙咋進來的,也不嫌捂得慌。
貓起床常常比我早。我醒來,不見貓,就趴被窩四下裡找看,有時看見貓緊貼窯牆根,全神貫注地伸脖子爬著,面對牆根的鼠洞。哦,老鼠要出動,有好戲看了!我立馬來了精神。
那老鼠警覺地探頭探腦。只要它那尖嘴稍一露頭,貓就舉爪,老鼠退回了,它又放下。幾次三番,老鼠忍耐不住了,剛露出腦袋,貓爪如閃電般拍下,老鼠吱一聲,就在貓嘴裡了。高興得我在炕上拍手打滾。
地窯裡很靜,老鼠咬東西的嚓嚓聲很響很煩人,老鼠被貓逮住發出的吱吱聲很解恨。我就更喜歡貓了。
我家養過的貓基本是母貓。奶奶說母貓戀家,母貓脾氣好,母貓愛幹活,母貓聽話——拉屎埋在麥囤裡,被發現挨訓訓一次,再也不了。但很多人家不願意養母貓,嫌麻煩。不知道有啥麻煩。
貓有一點不好,就是有時會大聲叫喚,叫聲怪怪的,讓人不習慣。特別是晚上,那曳長了的哇嗚哇嗚的叫聲,瘋狂的追逐聲,往往把人驚醒。
我家住的是地坑窯洞。地坑我們叫院子,院子五六米深,為了安全,坑頂砌築了一圈矮牆,貓就在那矮牆上瘋追狂跑。一聲悽厲的叫聲之後,貓會噗踏一聲掉落院子,儘管從未出現過傷亡,卻不免讓人擔心不安。
亮天了,奶奶看見貓,就訓斥:「叫啥哩,驢日的,把人煩得。」奶奶眼小,一煩更小,貓眼大,一挨訓就眯起來,好像俯身屈就奶奶的小眼討好,很好玩。
奶奶訓完貓後,總愛瞅貓肚子,看貓的一舉一動。一天,奶奶說:「羊娃,餵貓勤些,貓有啥了。」我知道「有啥了」是啥意思。我們那把女人有喜了叫有啥了,還說孕婦是一人吃飯養兩人。我就主動給貓餵食。也沒啥好吃的,就白饃,我不過嚼得更仔細,讓貓吃起來舒服順口。
貓肚子越來越大了,不像之前那麼敏捷,走路小心翼翼,慢騰騰,懶洋洋。我等貓娃的心卻是急不可耐。
不知過了多久,一天,奶奶喜滋滋給我說:「下了、下了,在草窯裡,六個。」
草窯是爺爺在出入地坑窯的洞子裡另外挖的小窯,儲存麥糠。麥糠是給奶奶煨炕用的,還有一個功用,灠柿子時把缸甕埋在裡面可保溫。草窯不見光,平日少人去,貓選它作產床了。草窯很僻靜,貓不用像以前,受擾後,叼著小貓換地方,它很有眼光。
我拿著奶奶遞給我的手電筒,去看稀罕。貓看見我,不出聲齜了齜牙,算是打招呼。我看見一堆毛茸茸的,圈在貓肚子。我用手輕輕摸,貓一直看著我動作。小貓還沒睜開眼,一點不好看。
有了這窩小貓,我餵貓更用心了——上門服務。我找一張紙,鋪在麥糠上,嚼了饃,放上去,端了水,送嘴邊,貓臥著吃喝。我餵貓,貓餵小貓,流水作業。
我家的貓生了貓娃,人們都知道了,就有人來預定。他們都喜歡公貓,先挑公的。不管啥貓,都不會剩下。貓娃長大了,一個接著一個被抱走。只要還剩一個,貓娃媽就不會有激烈的反應。我給貓娃媽叫瓜子媽。
到最後一個被抱走了,貓娃媽才會丟了魂似的,沒處落腳,到處亂轉,邊轉邊呼喚,聲音悽慘。
我知道了,人嫌養母貓麻煩,母貓生貓娃麻煩。又喜歡貓,又嫌生貓娃的貓,這叫啥喜歡?
貓娃媽無疑很氣憤,它把不滿憤怒灑在別的動物身上。我在草窯裡就發現過很大一隻野兔,頭被吃掉了,好肉留著,好像不捨得吃,留給貓娃的。它還叼回來一條一米多長的長蟲,剛一到院子,就被我看見,我驚恐地咋呼:「貓拉長蟲回來了!」父親瞬間跑出南窯,厲聲大喊:「弄出去!」
貓拖著長蟲轉身跑了!
我們村很多人家的貓,是我家的貓生的。沒有貓的人家,還會借貓。我家的貓抓老鼠聞名,就經常有人找奶奶借貓,儘管我不願意,還是借了。
借貓的人家總是把大門關得嚴嚴實實,怕貓跑了,撈不著抓鼠,白借了。貓被借去就不自由了,如同坐牢,還不喂,餵飽了抓老鼠沒積極性。
我家的貓總是贏得借者滿意。我心疼我家的貓,嫌它不會偷懶。
我曾多次和貓聯合捕鼠呢。
收了玉米,我們會把它編成便於搭掛的辮子,要麼在地坑院裡豎一根木頭為主心骨,層層壘成塔狀,要麼在窯裡架一根橫木,掛上去成半圓柱形。這狡猾的老鼠就順著木頭周邊的空隙鑽進去,在裡面偷吃。
這時,貓要麼在玉米柱上走來走去,要麼圍著玉米塔周圍來迴轉,看著近在咫尺的老鼠肆無忌憚,蹦跳抓撓沒辦法。
這刺激了我,還能讓老鼠這樣耍!
我走近一看,透過玉米棒子間的空隙,老鼠得意歡動的影子清晰可見,還嘲笑地和我對視。我就拆下奶奶紡車上一尺多長的鋼錠子,照老鼠所在的位置捅進去,只聽吱一聲,老鼠被穿了個通透。
我在做這一切時,貓在一邊著急,上躥下跳,鼓勵地看著我。當我把還未咽氣的老鼠弄出來丟給貓,貓就啊嗚啊嗚在我面前吃,很解氣。
上初中,我們幾個人在同學韓銀家借宿。韓銀家沒貓,老鼠可多了。晚上睡覺,碩大的老鼠就在我們身上跑來爬去,有時竟爬到我臉上。早上起來,我們互開玩笑,「摸摸你那耳朵還在不?」「捏捏你鼻子好著沒?」這時,我就想,養只貓多好。
上高中,學校叫石橋中學,位於富庶的涇河川道,校門前流淌著著名的涇惠渠——鄭國渠的繼承者。多美的地方啊!在這裡,我卻知道了出血熱這鼠疫,因為我兩個家在涇河川道的同學同一年得了這危險的病,讓大家談鼠色變。
人們因此加強了滅鼠行動,辦法就是投放鼠藥。這是破壞生態的辦法,效果不見得好。
在墾利,入住小區不久,發現車庫裡有老鼠屎,我愛人就特別擔心。見我關車庫門慢了點,她就大驚小怪咋呼,怕進老鼠。後來,卻經常給捲簾門底部留條縫,透風,毫不擔心老鼠了。因為,我們小區來了流浪貓。
現在,有的貓當寵物養,整天好吃好喝,養尊處優。食無憂,失本性,據說貓鼠都交朋友了。
(攝影 曹新慶)
作者簡介:何躍文,祖籍陝西鹹陽市涇陽縣興隆鎮南程村,現供職黃河口墾利黃河河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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