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是什麼雲（雲南的雲確乎是雲南的）

2023-07-09 16:48:35 1

英國詩人華茲華斯說，「我孤獨地漫遊，像一朵雲。」

雲，何以孤獨？大概是因為變化莫測、沒有停駐，沒有一抹眺望的眼光。但在雲南，雲，從來都不孤獨。它是不容缺席的主角，是諸多過客記憶裡的驚鴻一瞥，更是雲南這片土地最佳的語境。

雲南雲南，聽上去就不像這世間的名字，因為雲，這片增添了太多太多夢幻色彩。在他方，雲只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配角，可有可無。在雲南則不同，雲總有千般姿態，在山之崖、湖之畔、松之間、城之角，以綺麗、以熱情、以溫柔、以憂鬱、以寧靜編織著一個個夢境。

無論是匆匆而過的旅人，還是日夜相守的當地人，都被這一朵雲、一片雲、一溪雲驚喜著、憂傷著。驚喜的是，大自然從來沒有遺忘人類，靈動而秀美；憂傷的是，不管雲還是人，留不下也帶不走什麼。

喜也好，憂也罷，在彩雲之南，有雲的日子，總是美好的。

攝影 │ 趙瑜

記得去年年末，北方大多被寒潮席捲，天空灰濛濛的叫人絕望。就在這時，雲南出現了七彩祥雲上了新聞，薄薄一層，像是彩虹留在天空的片段。朋友圈的人沸騰了：有人打趣說，不需要心愛的人踏著七彩祥雲來娶親，家裡就有；有人說，雲南最難帶不走的特產就是雲了；有人說，修圖師都不敢這麼修雲，只有雲南敢……一片雲，溫暖了整個冬季。

雲南的雲，確乎是雲南的「特產」。七彩雲、火燒雲、羅漢雲、望夫雲、玉帶雲……云云不斷，「雲」出美的層次，自有一個完整的雲譜。

我想，這雲譜可粗略地分成「戲劇的雲」與「抒情的雲」。

「戲劇的雲」是突如其來的，是悲壯的，是震懾人心的。記得有一次回家，從北京出發時，萬裡無雲。到昆明，一下車映入眼帘，便是一大片火燒雲蓋住了天空，仿佛觸手可及，壯觀卻不壓抑，絢爛卻不庸俗。雲的盡頭是太陽正在回家，而我也回到了雲的故鄉。

「戲劇的雲」很調皮，有時它像龍捲風，襲來得猝不及防，以為會有狂風暴雨，但它只帶來燦爛的陽光雨。有時它像一雙翅膀，守護古老的房子；有時它化作一個多情的女子，等待著她的歸人……每每雲的戲劇表演，總是引得路人一陣陣驚喜，狂拍照，留住雲的調皮，亦留住此刻跳動的心臟。

圖一 攝影│ 邱磊

圖三攝影 │ 大理的貓夏小姐

如果說「戲劇的雲」是偶來的驚豔，那「抒情的雲」就是日常的驚喜。

雲的抒情，或在清晨的鳥語裡，一片散開的薄雲，溫柔了整片天空，像一首沒有句點的詩；或在某個小鎮的矮石階上，伴著櫻花蕩開一朵朵小雲，像一段古靈精怪的歌謠；又或在翠湖、滇池、洱海邊的黃昏，緋紅害羞的雲等待月亮的到來。

《春江花夜月》裡詩一句，「白雲一片去悠悠， 青楓浦上不勝愁。」白雲興許是無情物，空留江浦上的斷腸人。而在雲南，這般的惆悵不必有，因為那雲的戲劇與抒情啊，時時都在自由、快樂地遊蕩，只要你願意停下來看一看。

雲在雲南為什麼是不容缺席的主角？又或者說，雲南為什麼是雲的家鄉呢？當然是因為有太多的天然可愛的配角。

最為珍貴的配角莫過於潔淨的藍天。每個到雲南的人，大概都被藍天徵服。雲南海拔較高，加之汙染較少，這片藍天幾乎是保留了大自然原給的饋贈，藍得耀眼、藍得純粹。白雲在這藍天裡，白得不像話，白得好像近在眼前，伸手都能觸碰到。

攝影 │ 李謙

最沉穩的配角是山，山讓雲有了無限變化的可能，山讓有了人文性。

沈從文說，「雲南的雲似乎是用西藏高山的冰雪，和南海長年的熱風，兩種原料經過一種神奇的手續完成的。色調出奇的單純。唯其單純反而見出偉大。尤以天時晴明的黃昏前後，光景異常動人。完全是水墨畫，筆調超脫而大膽。」

水墨畫般的雲在大理、雨崩、麗江最為常見，雲常常化為雲煙，纏繞著墨綠的群山之中，宛如仙境。這般雲是有靈性的，順著它的牽引走，會發現深處的人家，會發現心湖的安寧。

圖二攝影 │ 冬瓜

雲的靈動怎少得了靈動的配角，或是歡唱的鳥兒、綻放的花兒，又或是街上天真無邪的孩童、路口傳來的歌唱……無不是雲兒動人的緣由。

人們唱著「 雲且留住，雲且留住，伴我同行，伴我同住。」在雲南，雲一直都在，與天、與山、與人、與萬物同住。

攝影 │ 冬瓜

城市裡，人們早已失去了看雲的心境。匆匆而往的步履，讓我們的生活沒有了停頓的間隙；繁雜的信息、讓我們失去了看雲的耐心；有意無意的汙染，讓雲失去了靈動的色彩；滿地的高樓大廈，擋住了雲的自在漂流。而到了雲南，所有看雲的心境都回來了。

雲是有地方性的，雲與人一樣，都沾染了地方的性格。沈從文《雲南看雲》裡分析「中國北部的雲厚重，人也同樣那麼厚重。南部的雲活潑，人也同樣那麼活潑。海邊的雲幻異，渤海和南海雲各不相同，正如兩處海邊的人性情不同……雲南的雲給人印象大不相同，它的特點是素樸，影響到人性情也應當摯厚而單純。」

雲南的雲有一種單純的野性，瀟灑自在，無拘無束。在雲南行走，人不自覺地平靜簡單起來，看雲的心境也就純淨起來。

當心境純淨時，自然是聽得見幽微的迴響。

看著海水與湖水蒸發，化為水蒸氣；水蒸氣聚而成雲，升上天空；雲兒遇見風，變成雨降下；雨兒灑向田間，匯入了溪流，又回到自己的故鄉——湖泊與大海。紀伯倫說，「雲的生命是分別與相見，是淚亦是笑。」人又何嘗不是呢？在一朵雲裡，理解了生命的狀態。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相傳漢武帝夢到了彩雲，派遣使臣尋訪彩雲，結果追到了雲南這片土地，找到了七彩祥雲。民國時期，西南聯大搬至雲南，大哲學家馮友蘭的女兒宗璞自豪地寫道：「雲南這個名稱，據說始於漢代，因彩雲出現而得此名。有誰真正看到過彩雲？如今有我。」今日彩雲之南，又現七彩祥雲，歡喜了整個四季。

都說雲兒變幻無窮，可無論昔日，還是今時，雲的善意與夢幻從未變過。

雲，興許是雲南的語境。但云，也可以長在每個人的心上。

親愛的人們吶，我們都會遇見恰好的一朵雲。如果遇見它，就沉浸在它的語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