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被轟炸過的城市(現代城市被圍困後)
2023-07-20 22:24:02
最近,很多人都在討論,俄烏戰爭中,俄軍的打法為何顯得比較保守和老套?
當然,這確實跟沒錢很有關,經濟因素起到了特別大的影響,但更多的,還是這場戰爭比較特殊的目的和作戰環境。
這樣的戰爭,並非是二戰時代的那種「滅國之戰」。
而且,在現代國際社會,也不允許上述情形發生。更何況,由此帶來的巨大國際壓力,俄羅斯同樣承受不了。
按照普京的解釋,俄羅斯出兵要去軍事化和去納粹化。
客觀看,一個多月來,俄軍摧毀了大量烏克蘭的重要軍事目標,「以打促談」,試圖徹底打消烏克蘭加入北約的念想——去軍事化。
俄軍在亞速營的核心大本營馬裡烏波爾,下手特別狠,戰鬥也最為激烈,「一棟樓一棟樓地爭奪」——去納粹化。
而在其他城市,比如之前被圍了一個多月的基輔,超市還在正常營業,水電暖和網絡也一如既往。
2022年2月28日上午,烏克蘭基輔市一超市內
此外,其他被圍住或是處於交戰中的烏克蘭城市,水電網也基本都沒有斷,火車還在運行。甚至,一些俄軍定位出來的打擊目標,就是從烏克蘭市民在社交媒體上發布的視頻裡判斷出來的。
比如下圖這個,遭到俄軍飛彈精確打擊的烏克蘭首都基輔的Retroville購物中心。
襲擊發生在晚上,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起因就是從一位烏克蘭網民發布的購物中心視頻中,俄軍情報人員發現,這棟建築存放了烏克蘭多管火箭系統,是個隱藏中的軍火庫。
其實,一般來說,戰爭開打後,首要的,就是馬上癱瘓對方的電網、通訊系統和基礎設施建設。
然而,從前線視頻中,咱們卻可以看到,雖然俄軍中存在著大量的電子戰戰車。但在實施方面卻沒有全面開展,為了保證基本民生設施,只控制在了小範圍內打擊。
很大程度上,這是為了避免破壞了電網等基礎設施後,造成的巨大人道主義災難。
無論是從民族感情還是國際壓力方面看,這顯然是如今的俄羅斯所不願意,更無法承受的結果。
相比如今兵戎相見的東斯拉夫民族,比他們更悲劇的,是20多年前的巴爾幹半島,那些曾經的南斯拉夫各個「兄弟」民族們,曾將大名鼎鼎的塞拉耶佛,打成了「人間地獄」模式。
這就是現代戰爭史上時間最長的圍城戰役——塞拉耶佛圍城戰役(1992年4月5日至1996年2月29日)。
當今塞拉耶佛的大街上,一些彈孔仍隨處可見
原本,巴爾幹半島的民族、宗教矛盾就相當複雜,民風剽悍尚武,素有歐洲火藥桶之稱。二戰後,好不容易被狄托團結到了紅旗下,建成了傲嬌的「巴爾幹猛虎」。
沒成想,那時的南斯拉夫搞了個「流行」操作——效仿蘇聯的民族劃分方式,按照宗教信仰,對境居民重新進行了「分類打包」。
這個「分類打包」操作的主要對象,就是南斯拉夫境內的主體民族——塞爾維亞人(約佔55%-60%)。
塞爾維亞傳統服飾
按照狄托指示,波赫地區信仰伊斯蘭教的部分塞爾維亞人被單獨「建群」,劃分為~穆族。
南斯拉夫穆斯林的傳統服飾
隨後,克羅埃西亞人出身的狄托又從塞爾維亞人中再分出了另外兩個新民族——馬其頓族和黑山族。
到了1971年,還直接從加盟共和國塞爾維亞的領土上「摳」下來了一塊穆斯林聚集區,規劃成了「科索沃社會主義民族自治省」。
狄托去世後,到了1980年代末,被壓制了許久的塞爾維亞族(此時專指東正教塞族人)開始滋生出了一種「大塞爾維亞主義」情緒,引發了其他各族的強烈不滿。
這也屬於促成南斯拉夫解體的幾把旺火之一。
到了九十年代初,在外部勢力的刺激和教唆之下,巴爾幹半島的種族仇恨已經到了點火就爆的程度。
1991年,前南斯拉夫的加盟共和國,克羅埃西亞(天主教克羅埃西亞為主)和波赫(信奉伊斯蘭教的穆族佔比最高)先後獨立。
但這兩國境內,都還有佔比不低的信奉東正教的塞爾維亞族,尤其是波赫,穆族佔39.5%,而信奉東正教的塞爾維亞族則佔了總人口的32%。
因此,波赫一獨立,其境內的五個塞族自治區隨即宣布自己也要「獨立」,組成波赫塞爾維亞共和國,公開脫離波赫——「以獨立對獨立」,大有魚死網破之勢。
在外力的推波助瀾之下,三方談來談去,依舊無法達成共識。
那麼,舌頭解決不了的問題只好靠拳頭了。
波赫境內的塞族武裝得到了塞爾維亞與蒙特內哥羅的支持;而已經獨立出去的克羅埃西亞則立馬派兵到波赫助戰——一夜之間,曾經的南斯拉夫兄弟們開始了混戰,同事好友、鄰裡街坊兵器相見,和諧家庭反目仇。
這就是波赫戰爭,也是迄今為止,二戰後歐洲規模最大的局部戰爭。
具體的,可以看看1996年的南聯盟老電影《驚變世界》,當年的拍攝現場,是戰後真實的瓦礫。
電影主角就是一對來自於不同民族的青年夫婦——他們結婚當天,雙方族群正式開打,成為了仇敵。
《驚變世界》開頭,婚車上兩人遇到了遊行和騷亂
在交戰的間隙中,男主和對峙的敵人竟然還相互脫帽致意,點頭微笑——原來,戰前,兩人是同學和摯友。
在那段歲月中,舊日好友兵戎相見,夫妻互為仇敵,為了生存,有時候,無人在意曾經的人性、友情、親情....
這名士兵頭戴前南斯拉夫人民軍的鋼盔,卻身著美式迷彩褲
典型的,就是被圍困長達1425天的塞拉耶佛戰役,這個時間,已經超過了史達林格勒戰役三倍。
1992年4月5日至1996年2月29日波士尼亞與黑塞哥維那的首都塞拉耶佛,遭到了南斯拉夫人民軍與波赫塞族武裝的團團圍困。
被困期間,塞拉耶佛6萬剩餘市民經歷了數年的斷水、斷電、斷糧、斷取暖燃料。曾經導演了《瓦爾特保衛塞拉耶佛》的著名電影人哈·克爾瓦瓦茨,都被餓死在了城中。
當初,城市被包圍得非常突然,大部分人都沒做好準備,很多人並未選擇提前撤離,甚至沒有怎麼大規模囤積生活物資。
一方面,是因為動蕩局勢導致的通貨膨脹非常厲害,很多人短期內也買不起大批生活用品和食物。
更多的是,不少市民相信了政府高層的判斷——在西方的「調停」下,局勢馬上就會平穩,城內很安全。
可現實卻是極為殘酷的,號稱要「調停」的西方世界,不斷煽風點火,把波赫內戰推向了深淵。
沒有做好準備的塞拉耶佛,被毫無徵兆地圍了將近3年。
2012年,塞拉耶佛街頭擺滿了紅椅子,來紀念戰爭爆發20周年
這是一個什麼概念?相當於你一覺醒來,整個城市就與外界失去了聯繫,冰箱裡的食物就是你最後的儲備。然而,沒過多久,可能你冰箱裡的食物還沒消耗完,電先斷了。
從被圍的第二年起,塞拉耶佛就幾乎斷絕了食物與藥品等必需品的供給,沒電、沒水、沒燃料、沒有任何商品、沒有衛生用品、沒有醫療、沒有政府機構或警察。
大多數時間裡,整個城市僅僅能從聯合國的少量空投中得到一些補充。
此時,城內已經沒有了政府機構或警察,現代秩序已經被弱肉強食的原始本能所取代,曾經彬彬有禮的市民,為了生存,紛紛化身野獸。
人們在爭搶空投物品時,自相殘殺,或者在路上就被城市中的打劫者無情射殺。
這種情形下,大把的鈔票,哪怕是人見人愛的美元,都成了廢紙一張,甚至連黃金或鑽石也沒卵用。保命活命的基本配置是——儘量多的AK-47。
很明顯,有了槍,才能保證你出門覓食後,儘可能地活著回來,也能降低你捨命搜集到的食物和生活用品,被他人強行佔有的概率。
戰爭中的塞拉耶佛
差不多有三年的時間裡,整座城市斷電、斷水,排汙系統早已停止運作,多數人靠雨水、空投和秘密的隧道運輸來維持生命;冬天燒樹枝和家具取暖;沒有人維持秩序,弱者與落單者都沒挨過頭一年;
因為缺乏基本的醫藥和醫療救護措施,人們開始用傳說中的草藥和一些「神力」來治病。這導致,一個小小的傷口感染或是飲用汙水導致的腹瀉,都能奪走一條鮮活的生命;廢墟內遍布已開始腐爛、來不及埋葬的死屍、街道上堆滿垃圾汙穢,整座城市都瀰漫著惡臭和死亡的氣息。
正如前面說的那樣,在被圍困的極端環境下,真正保命的是槍,最值錢的是食物、蠟燭、火柴、、抗生素、電池、彈藥。為了獲得這些生存資源,市民們會像野獸一般爭鬥。
這時候,如果你還心存僥倖,試圖用愛情、友情來「打動」炮火,最終的結局,往往就是令人唏噓的悲劇。
就如下圖這張被命名為《塞拉耶佛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照片。
這兩具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屍體,是一對試圖趁停火間隙出城私奔的情侶。
他們都是塞拉耶佛本地人,但跟很多波士尼亞夫妻和情侶一樣,雙方來自不同的信仰背景。
他們的生前照片,死時均為25歲
男友是塞爾維亞裔的波士尼亞人(東正教),女孩則是波士尼亞克裔的穆族(伊斯蘭教)。
1993年5月19日,兩人在逃離塞拉耶佛時,被殺在公路橋上。
他們在交戰雙方陣營都有熟人,本來已經事先跟兩邊聯繫好了,講定在兩人出城期間,雙方暫停開火。
然而,不知為何,當他們按計劃走上弗爾巴尼亞橋時,槍聲突然響起,兩人雙雙中彈。小夥子立即斷了氣,姑娘則在倒地後掙扎著爬向戀人,她擁住對方屍首,大約過了15分鐘,也氣絕身亡。
這座橋如今早已經重歸平靜,並被奉為了該國的「愛情聖地」
當時,一位戰地記者正好在附近避難,目睹到這對情侶倒下的瞬間,拍下這張照片。
由於情侶倒下的弗爾巴尼亞橋正好是交戰雙方僵持的戰場,因此沒人敢去冒險收屍。
他們的屍體橫在橋上相互擁抱躺了整整七天,才被塞族軍隊拖走。
至今也沒有人知道,究竟是誰開的這兩槍,塞族和穆族軍隊都在互相指責。
戰後,他們被合葬在了塞拉耶佛的獅子園墓地,碑前鮮花不斷,每日都有情侶們慕名而來。
其實,這場南斯拉夫民族之間,因無法選擇自己身份而引發的戰爭,無論最後結果的輸贏,本質上,對任何一方而言,都是個悲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