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喜歡看爽劇（爽劇的套路與反套路）

2023-04-13 15:00:43

白駒過隙，荒無人跡，廣闊的宇宙狹窄的心。

我是林探惜，陪你一起聽風吹麥浪的聲音。

（一）套路的爽文

一部爽文的核心套路是什麼？

女性的爽文，無外乎「高富帥死心塌地只愛我一個」。這在表達方式上有很多變體，例如：花枝招展的辦公室女郎們天天都在討論總裁多麼有魅力，以及總裁夫人身份多神秘，殊不知她們當中有一個默默旁聽的小職員，便是總裁大人捧在手心裡的小嬌妻。這小職員平時上班還得瞞著身份，聽到她們誇自己老公的時候還要憋笑。然後女主時不時便在眾人面前無意說漏嘴，或者不慎和總裁露出奇異的親暱，惹得不知情的妖豔女配罵她毫無自知之明。

男性的爽文可就不止婚戀關係這一項了。男性爽文中必不可少的一個道具，就是金手指。

故事的開頭，男主角一定是個不起眼的小蝦米。就像《黃金瞳》裡的莊睿，即使名校畢業，但是既沒背景也不善鑽營，愛好還是冷門的歷史考古，於是只能在古董行裡當個小夥計。開頭是他的大學同學聚會，身邊儘是一群富二代精英，在這樣的場合他便只能做沉默的陪襯。

隨後，他想發朋友圈卻發現忘記帶手機，於是回古董行取，結果碰上一群盜匪來偷竊古董行的藏品玉目。他幻想自己大展神威、將劫匪們打翻在地，殊不知自己不堪一擊。混亂中，玉目被打碎，碎片飛濺進了莊睿的眼睛。莊睿在醫院醒來後，雙眼就獲得了「透視眼」的超能力，可以穿過紗布、眼罩，甚至磚瓦石塊，看到背後的層次紋理，甚至看到過去未來的一些片段。

在一集的劇情裡，主角就完成了金手指的加載，從第二集開始就帶著外掛所向披靡。他帶著這雙具有超能力的眼睛，以及自己浸淫多年勤於鑽研的歷史知識，在二手古董市場上一眼識別出真貨與假貨，以600塊買下了價值70萬的文物蟈蟈籠，以3000塊買下了價值800萬的翡翠原石，很快成為古董與珠寶市場上的新秀，並且擁有了自己的古玩店。

這顯然還不夠。

在男性爽文裡，必不可少的另一項，就是白富美。之所以不稱其為「女主角」而稱為「白富美」，是因為這個角色往往並不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物，而更像是一個功能性的道具。

大多數爽文裡都會出現不止一個白富美，而這些白富美多半是養尊處優、嫌貧愛富的。主角一開始其貌不揚、默默無名，只能遙望白富美之項背。後來主角得到了金手指，開掛之後終於獲得了白富美的青睞（當然，大多數情況下，這時青睞他的就不止是一兩個女人了）。在更猥瑣的爽文裡，一開始主角暗戀的只是普通的班花，但是在開掛之後，班花無論怎麼瘋狂倒貼他，他都不屑一顧了——因為此時他的目標已經轉移到了真正的「女神」身上。

大部分爽文的本質都是屌絲意淫，所以作者會儘量把這些朝三暮四、坐享齊人之福的猥瑣嘴臉合理化。在這些故事裡，白富美角色是沒有自主意識的，這些美麗的女人往往只是單純的「慕強」。所以代入主角的讀者們都堅信：只要自己積累足夠多的財富權勢，就一定能俘獲美人的芳心。其實根本不是這樣一回事。

那麼，主角在吸引白富美注意的路途中，一定會遇到一些障礙吧？這個障礙，就是男性爽文裡必不可少的又一項：高富帥情敵。

高富帥的存在，與主角的存在形成一個鏡像。他們的一切特質必然是完全相反的：高富帥家財萬貫，主角出身貧寒；高富帥囂張跋扈，主角沉默內斂；高富帥英俊瀟灑，主角相貌平凡；高富帥花心涼薄，主角善良忠誠。於是在暗戀白富美的過程中，主角必然被路人甲乙丙丁或是高富帥本人嘲諷過「廢柴」。而在開掛之後，主角必然招來高富帥的嫉恨，然後在一次次的鬥智鬥勇中挫敗高富帥，終於把他身邊的美人徹底搶過來。

在無數的通俗作品中，都有過這種「招人討厭的高富帥」。金庸筆下的完美表哥們如《天龍八部》的慕容復、《倚天屠龍記》的衛璧、《連城訣》的汪嘯風，都是主角在寒微無能時期曾遙遙憧憬過、而又或多或少被其狠狠陷害過的高富帥形象。

在男性向的喜劇電影裡，也大都有這樣的角色。如沈騰的《夏洛特煩惱》裡尹正扮演的「高富帥」袁華，《羞羞的鐵拳》裡薛皓文扮演的「高富帥」吳良。意料之中，男主角心愛的女人，一開始心儀的對象都是這位「高富帥」。

看《羞羞的鐵拳》的時候我沒記住薛皓文的名字，只記住了諧音「無良」的吳良。以至於到了《黃金瞳》裡面，當「高富帥」許偉攜著「白富美」秦萱冰宛如固定道具般登場，我看到許偉那副裝腔作勢的紳士派頭，便忍不住模仿馬麗的聲音：「阿良！你怎麼又來演這樣的角色了？」

把這樣的高富帥弄得一敗塗地，是男主角在升級道路上必須執行的任務。與此同時，男主角還要表現出誤打誤撞的一臉無辜，加重觀眾對角色的認同感。

像這類高富帥角色，和白富美一樣，也不像是有血有肉的人物，而是功能性的道具。這些臉譜化的高富帥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卑鄙小人。當主角開掛並且使他難堪之後，他所做的事一定是用一些卑劣過分的手段，試圖置主角於死地，過程中或許還會有誤傷。於是，一開始互不順眼的小矛盾，演變成了「此仇不報非君子」的大仇怨。

我沒有讀過《黃金瞳》的原著，但看了電視劇和網上討論之後，我發現在《黃金瞳》裡，這些套路化的角色、設定、道具全都集齊了。像這樣的金手指逆襲設定，一個不慎就會炮製出一鍋裡外不是人的殘羹冷炙。

然而電視劇《黃金瞳》，卻避開了意料中的俗套。

（二）反套路的爽劇

早些年，當IP改編還沒有產業化的時候，每次看到小說改編成電視劇，我都知道必定是一場災難。那時候的編劇絲毫不尊重原著小說，有的甚至都沒讀過原著，只是用片方買下的書名和角色設定，重新寫一個狗血的快餐故事，然後草草製作出來（可以參考陳喬恩、邱澤的《佳期如夢》）。

但現在的編劇，許多都是專業素質過硬的。在許多的IP改編中，影視化逐漸讓我們意識到原著身上的不足，而編劇的發揮往往能夠化腐朽為神奇，即使對劇情大刪大改，卻可以抓住原著的一些神韻（當年吳奇隆、朱茵的《蕭十一郎》即是如此）。

《黃金瞳》的編劇張鳶盎，也是大爆劇《香蜜沉沉燼如霜》（注水前）、《沙海》、《老九門》、《暗黑者》的編劇，對劇情節奏的拿捏一向很是老練。所以《黃金瞳》一上來就進展神速，對懸疑情節和人物矛盾的處理都很到位。

通常來講，男性向的爽文往往無法吸引女性觀眾，因為這些故事中都自帶著對女性的物化和輕視：所有女性角色一定是美麗柔弱、亟待拯救的，男主角傾心的一定是女性角色裡容貌最美的那一個，所有情感的流動都是主觀的、臆想的、目標導向型的。

但是在電視劇的改編下，這些套路化的設定被輕易打破了。

首先，《黃金瞳》裡的白富美角色不再是一個宛如花瓶般的擺設，而成為了腹黑的boss。通常來說，傳統思維的作者很難擺脫「絲蘿託喬木」的窠臼：白富美角色往往是躲在高富帥身後的小白兔，待主角大展神威擊敗高富帥之後，白富美便又依附在主角身上，成為他背後的完美愛人。從頭到尾，白富美不需要鮮明的性格，不需要思想的掙扎——她只需要被動地等待一切發生就可以了。

但是《黃金瞳》裡的白富美秦萱冰，從一開始就不是這樣一個被動等待命運操控的小白兔。她一早得知高富帥追求自己背後的謀算，也按兵不動地接受他的殷勤，同時為了自家企業的發展而暗中進行著她自己的陰謀。直到關鍵時刻，她利用主角的超能力及愛慕之心，一舉擊敗高富帥並且吞併其產業。

高富帥許偉宛如她手中的提線木偶，即使是她真正心動的對象、男主角莊睿，也成了她手中的棋子。在這場情愛角逐中，秦萱冰才是真正不動聲色的強者。在擴張事業版圖的野心面前，愛不與愛都可以排在後頭——這個另類的女性角色設定，非常令人驚豔。

第二，也是許多書粉們無法接受的一點：女主角變了。

原著中的女主角就是美豔動人的富家大小姐秦萱冰，男主角莊睿最終與她相愛並且在一起，連孩子都有了。但電視劇《黃金瞳》從演員番位就可以看出，秦萱冰只是女二號，而女主角是豪爽耿直的警花苗菲菲。

這項不可思議的改動，恰恰又成了這部劇的反套路之處。

站在男性視角展開的爽文爽劇，自然要求男主角得到眾多女性當中「最美」、「最耀眼」的那個，相應的代價就是削弱了過程中的情感互動，不顧一切地去達成男主角臆想之中的完美結局，讓他與心儀對象的相愛來得莫名其妙。

在這些追求的戲碼中，男主角的赴湯蹈火更像是一場自我欣賞的表演：我都已經拿出我最優秀的一面了，她怎麼可能不心動、不愛我愛得死心塌地呢？他們所愛的女性，只是他們這場自我表演的一部分，甚至只需要充當觀眾，而無需參與其中。

但在大部分文藝作品裡，真正打動人、真正具有魅力的女性形象，恰恰是那些具備自我意識、懂得積極爭取愛情與命運的。

小時候看古裝劇，固執地認為「只有被男主角愛的人才是女主角」，直到看《書劍恩仇錄》的時候，我的目光始終無法從李沅芷身上移開。她甚至連女二號都算不上，但她敢愛敢恨、百折不撓，最後終成正果的故事，直到許多年後都令我深深動容。

《黃金瞳》裡的苗菲菲，也是這樣一個既驕傲又卑微的女性角色。她思維縝密、身手了得，當警察時免不了獨斷專行和急於求成。於是她的出場也是不討喜的：在劫匪盜竊玉目的案件調查中，她固執地認為碰巧出現在現場的受害者莊睿是劫匪們的內應，於是對莊睿進行了一系列無禮的盤問。像所有歡喜冤家的開頭一樣，莊睿與苗菲菲的初識也充滿了誤會和嫌棄，直到共同在地底抓盜墓賊那次，在機關困境裡，莊睿對苗菲菲又是溫聲安慰又是捨身相救，這才撥動了警花小姐的心弦。

在這之後，苗菲菲的表現既彆扭又可愛：她會留意莊睿的行蹤，也很快看出莊睿對秦萱冰的好感，於是在莊睿急匆匆去找秦萱冰之後，自己跑去打拳發洩。莊睿急著去烏克蘭見秦萱冰，於是趕著時間催苗菲菲把警局裡的證物帶出來給他看，苗菲菲冒著停職的風險把證物偷出來，才得知莊睿的原始動機，一時間她赧然、惱怒、失望、難過、自卑，然後掩飾著情緒急奔出門，騎著警車揚長而去，卻又忍不住一直盯著後視鏡看。

他喜歡的不是她，而是秦萱冰。此刻他忙著收拾行李去見心上人，自然不會出來追她的。

這裡的處理太細膩到位了，分明就是一個倔強女孩子在愛情裡的心路歷程。苗菲菲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蠻橫女主，她很有分寸，也固守著自己的驕傲，她有著喜歡上一個人之後義無反顧的孤勇，也有著得知不被喜歡之後竭力維護的尊嚴。

我不知道接下來劇情會如何發展，不過很驚喜編劇竟然擺脫了「柔弱花瓶」和「刁蠻少女」的窠臼，同時塑造出了兩個有個性有魅力的女性角色。

甚至編劇也沒有俗套地讓男主角成為濫情的好人，或者刻薄的賤人：他對苗菲菲始終保持著朋友的距離，對她的傾心也有所察覺，卻也在她面前將自己對秦萱冰的戀慕表露無遺。既不助長備胎式的曖昧，卻也不故意口出狂言傷害對方的自尊。

大多數狗血劇裡哭鬧成一團的多角戀劇情，都是因為男主角缺乏分寸感導致的，這部劇的情感線處理就很好地避開了這種災難。

第三，主角莊睿的人設，並沒有按照原著中的來，而是根據主演張藝興量身打造的。這當中自然有利有弊。

弊端顯而易見：例如一開始的同學聚會，旨在塑造男主角莊睿的同學們一個個功成名就，而他自己只是個籍籍無名的小蝦米。但是在一眾群演中只有張藝興是明顯的主角臉，扮演富二代同學的又是來客串的李榮浩（可怕的是還用了奇怪的配音），以至於觀眾的注意力鎖定在了這兩個人的互動上，完全感受不到這場戲本身有何意義。這開場十分鐘的同學聚會戲，也喧賓奪主地勸退了不少觀眾。

同時這部劇也引發了張藝興的黑粉傾巢出動。之前看人討論說《黃金瞳》的豆瓣評分被黑粉瘋狂拉低，本來我完全不信，心想多半是這部劇為本身質量差找的託詞。但看完電視劇和評論區之後，由不得我不相信這種說法：在《黃金瞳》底下的一大堆一星差評中，幾乎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在尬黑主演張藝興本人，甚至有許多人看上去根本就沒看過這部劇。

《黃金瞳》這部劇冤就冤在這裡了：要說它有多好，其實也沒有，它本質上只是一部爆米花下飯爽劇，很難吸引到演員粉之外的死忠劇粉竭力維護。但你要說它差，它最讓我受不了的，無非是因為趕進度而造成的不足：一是沒有用同期聲而使用了後期配音（時而是演員本人的聲音，時而是配音演員的聲音，令人不適）；二是有的地方導演明顯不夠細心嚴謹，例如莊睿暈倒被苗菲菲扶回房間的時候，他的腳居然在跟著走路，而且居然還被拍了出來（熱衷看男主角受傷戲的我對這種bug不能忍）。但總的來說，《黃金瞳》劇本精良、製作到位（用二倍速看居然還挺吸引人），絕對不是一部爛劇，不應該只是現在這個低分。

看來，在無腦粉絲文化大行其道的如今，啟用流量明星做主演，果真是一把雙刃劍。

對於主角人設的改動，好處其實也不少。首先，劇情的展開更make sense了。在劇情設定中，莊睿一上來就擁有恩師的無私提攜，擁有紛至沓來的機遇，之後還擁有一眾美女的青睞——這種待遇，光是一雙具有超能力的黃金瞳，是無法賦予他的。莊睿這個人本身，也需要謙遜、懂事、善良、知進退，當然也需要一定水準的長相和氣質。

尋常的金手指爽文裡，男主角動輒爆粗，抽菸喝酒劣習一堆，雖說是增添了所謂的「爺們兒」氣質，但確實也在很多時候為魅力減分。有血有肉的女性角色都更傾向於喜歡上尊重自己的人，而不是單純的慕強；前輩高人也往往更願意將機會留給謙虛有禮的年輕人，而非自命不凡而又混不吝的小痞子。

另外在臺詞裡還有一些粉絲福利的彩蛋：例如一開始同學聚會加微信的時候，莊睿的微信暱稱叫「莊睿要努力」，後來莊睿被古董行老闆開除，也說自己要「努力努力再努力」。警花苗菲菲一開始懷疑莊睿，說他雖然「外表是小綿羊」，但保不準包藏禍心。

這些彩蛋的出現自然而順暢，比那些酸奶泡麵之類的明顯植入要好太多了。

據說到了後期，黃金瞳會開始反噬，導致莊睿的體力越來越差，甚至會常常暈倒（這簡直太張藝興了）。有人猜測莊睿的恩師德叔也許會是最後的大boss，還有劇透說，後期會矛盾尖銳，當黃金瞳的存在為人所知之後，莊睿身邊的朋友會一個個背叛孤立他——這就相當於一開始以為學霸靠實力考到第一名，後來得知學霸自帶作弊器，是個人都會心裡不平衡。

我倒是很期待這些脫離原著的設定和反轉，期待警花苗菲菲逐漸走進莊睿的心，也期待莊睿在脫離開掛的金手指和「屌絲逆襲」的套路之後，仍然能夠做一個內心堅定平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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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林探惜，1992年8月10日生，強勢的獅子座雅痞高齡少女。玩世不恭與多愁善感的矛盾結合體。籍貫湘，幼長於魯，居於粵，旅居京津，求學美帝。網易雲閱讀自媒體作者，豆瓣無門派博主。懷揣壯美的英雄夢想，所思在遠道，願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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