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水千山任遨遊（萬水千山任縱橫）

2023-04-12 00:35:56

本報通訊員 陳思怡

鐵路勘察設計工作，就是一趟以千山萬水做背景、以千辛萬苦為裡程的艱難之旅。了解中國中鐵二院工程集團有限責任公司 （簡稱中鐵二院）的人都知道，貴廣鐵路是他們參與設計的眾多鐵路中的一條，為此奔忙的勘察設計人員，也只是這個團隊的一個縮影。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透過他們刻骨銘心的記憶，我們可以看到，這些可敬可愛的二院人，為了設計這條鋼鐵通途，克服了哪些艱難困苦，經歷了哪些心路歷程，又收穫了怎樣的成長。

圖一：動車組列車行駛在貴廣鐵路上。

圖三：中鐵二院貴廣鐵路勘察設計人員慶祝兩安隧道勝利貫通。

「我願意做這個挑戰者」

桂林山水向來以 「山青、水秀、洞奇」三絕聞名中外，千百年來不知陶醉了多少文人墨客。在黔桂粵山區，因為缺少迅捷通達沿海經濟發達地區的鐵路，所以這裡的交通、物流相對閉塞，秀美山水不易親近，也阻礙了地方經濟的進一步發展。

貴廣鐵路跨越黔、桂、粵3省區，是國家 《中長期鐵路網規劃》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我國西部地區出海鐵路大通道。2007年，中鐵二院憑藉豐富的山區長大幹線設計經驗，當仁不讓地承擔起貴廣鐵路的設計任務。

貴廣鐵路自貴州省貴陽市起，經龍裡、都勻、榕江，廣西壯族自治區三江、桂林、恭城、鐘山、賀州，廣東省懷集、廣寧、肇慶、佛山抵達廣州，全長856公裡。全線設貴陽北、三都縣、賀州、廣寧、廣州南等20個車站。這條鐵路從雲貴高原飛馳而下，直達粵北，沿線地形地貌十分複雜，地質災害嚴重，軟土、泥石流、滑坡、巖堆隨處可見。在中鐵二院承擔設計的597.5公裡範圍內，隧道159座、共計363.1公裡，橋梁275座、共計116.8公裡，橋隧佔比較大。這是繼南昆鐵路、內昆鐵路之後，中鐵二院承擔設計的又一條典型山區鐵路。

在廣西與貴州的河川谷地之間，中鐵二院勘察設計人員踏上了跋山涉水、穿越四季的徵程。無論是在勘察設計階段，還是在配合施工期間；無論是在交通極為不便的山區靠徒步開展初步勘測，還是在極寒的2008年冬天被困在形同孤島的榕江，二院人不畏艱險的工作精神卻始終如一。

「是那山谷的風，吹動了我們的紅旗；是那狂暴的雨，洗刷了我們的帳篷。我們有火焰般的熱情，戰勝疲勞和寒冷，背起我們的行囊，踏上層層山峰……」這首 《地質隊員之歌》，每一個地質專業技術人員都耳熟能詳。地質專業是勘察設計的 「先鋒隊」，他們既要和其他專業準確配合，又要最大限度為初步設計爭取時間。在勘測貴廣鐵路的過程中，他們留下了許多驚險的故事，其中最讓人難忘的，是2008年3月他們深入天平山勘測的經歷。對中鐵二院地勘公司的地質工程師來說，徵服天平山是他們參加工作以來最艱險的一次任務。

位於桂林市臨桂縣黃沙瑤族鄉境內、全長14公裡的天平山隧道是貴廣鐵路全線最長的隧道，也是全線控制工期的特大工程，其工點所在位置地形陡峻。整座隧道穿越3條區域性大斷層，其中天平山隧道的進口是極其困難的一個工點，不但荒無人煙，而且無山路可走。要想到達進口處，需要在兩側都是懸崖陡壁的溝谷中步行8公裡，其中近5公裡的路只能在齊腰深的黃沙河中行進，腳下踩的是河谷中滑溜溜的漂石，還有一段河流需要遊泳才能渡過。

既然如此艱險，為何還要一往無前？因為隧道進出口是否存在控制方案的不良地質，它的工程地質條件到底如何，不但關係到線路方案，而且關係到工程設計資料的質量，所以冒險勘探掌握第一手地質資料至關重要。

面對如此重任，中鐵二院地勘公司貴廣鐵路三江地質組組長覃雄謀說： 「我願意做這個挑戰者！」2008年3月10日，他帶領3位地質工程師踏上了徵服天平山的坎坷之路。從項目駐地出發，到天平山腳下需要3個多小時的車程。5時，他們就出發了。山裡情況複雜多變，當日必須完成任務出山，否則呆的時間越長，情況越難以預料。8時30分，一行人驅車抵達山腳。覃雄謀和李偉二人向天平山隧道進口工點進發。因為考慮到這趟路程的險惡，為及時應對突發情況，李朝輝和張天雲在外面接應。

在溝谷裡穿越了3公裡的山路後，覃雄謀和李偉已經汗流浹背。但此時考驗才剛剛開始，灰濛濛的天空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山路沒了，放眼望去，只有陡峭的懸崖和齊腰深的水溝。有野外作業經驗的人都知道，山上的大雨很可能會引發洪水，他們的處境相當危險。

考驗無處不在。由於下雨，裸露出來的山石很滑，覃雄謀兩次從懸崖上滑下，落入崖下的河水中。李偉也頻頻在水溝中摔倒，身上多處受傷。他們已記不清趟過了多少次水，記不清腳底被亂石割傷了幾處，記不清滑倒過多少次……當時正是春寒料峭，他們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14時，極度疲憊的兩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天平山隧道進口。他們顧不上休息，就開始對工點進行勘測，量產狀、記錄、調查溝中水流情況及線路工程地質條件……為了防止資料被雨水打溼，他們用保鮮袋和塑料布將記錄包裹了好幾層，再放入背包防水袋裡。

經過短暫的休整後，他們開始返程。雨天，山裡的夜色降臨得格外早。由於隨身攜帶的手電筒浸了雨水只能發出微弱的光，他們在雨中艱難地摸索前行。

在外接應的兩名同事心急如焚。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周圍聚集的村民也越來越多。他們聽說為了讓大家在家門口坐上火車，中鐵二院有兩位工程師徒步闖進了溝口搞勘測。

大家凝望著深夜裡幽暗的山谷。突然，溝谷出口的地方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是他們！人群沸騰了！老鄉們鬆了一口氣，紛紛打開手中的手電筒為他們指引方向。當兩個身影逐漸清晰顯現，守在山谷外的兩位同事像迎接英雄一樣張開雙臂擁抱他們。

暴風雪壓不垮的二院人

2008年1月，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在北方原野肆虐，隨後又蔓延至南國大地，造成交通中斷、電力設施受損、煤炭運輸受阻，其中湖南、貴州、廣西等7個省區受災最為嚴重。在這種困難的條件下，中鐵二院專家組專程來到貴廣鐵路勘測設計一體化作業現場，解決設計中的疑難問題，看望堅守現場的員工。

隆冬的桂北大地，寒風刺骨。專家組頂風冒雪趕到桂林，在一間小小的設計室裡，與堅持作業的工程技術人員共同研討設計中的疑難問題：南圩附近的危崖落石，是清方還是樁網攔截？是橋隧相連還是路基邊坡處理？三江特大橋是重要控制工程，三個設計方案哪一個更合適？三五人、幾盞燈，鋪開圖紙，思路在碰撞，筆底凝智慧。窗外呼嘯的風雪拼命撼動著玻璃，夜越來越深了，幾個關鍵控制工程的設計方案逐漸明朗。

恭城是專家組去的第二站。幾個小時的車程，專家組在現場進行仔細察看和深入討論後，在設計室裡對線路方案進行了充分研究。海洋山長隧道設計方案是他們研究的重點。這裡地質情況複雜，有玄武巖、砂巖，還有火成巖，再加上要經過陽朔國家風景區和森林公園風景區，國家環保總局只允許鐵路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通過。專家組每位工程師對線路的走向都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最終一致認為這個長隧道設計方案要慎之又慎，地勘工作要做細，先物探，再在中線布深孔，一定要把地下情況搞清楚，否則會給施工作業帶來很大的困難。

第三站，專家組來到貴陽。這天，風雪格外猛烈，每個人都穿著厚實的羽絨服和棉鞋，同時還用圍巾嚴嚴實實地包著腦袋，堅持完成了對貴陽樞紐的考察。貴陽樞紐橋梁設計難度較大，其中線路半徑在600米至800米的大跨度橋梁比較多。專家組和橋梁專業的設計人員對每一個方案都進行了認真研究。

第四站是榕江配合施工組。此時，那裡已在風雪中成了一座孤島。所有道路封閉，高壓電線被壓斷，全城斷電，沒有氣、油，與外界的聯繫都成了問題。中鐵二院榕江配合施工組的20多位設計人員陷入了困境。專家組的領隊、中鐵二院土建二院院長好不容易與榕江配合施工組取得了聯繫。他告訴設計人員，一旦道路開通，就立即撤回桂林搞設計，待天氣好轉後再進榕江。榕江配合施工組設計人員在電話裡婉拒了領導的好意。為了幹好榕江壩子的設計工作，他們必須在現場堅持作業。 「請領導放心，我們只要凍不壞、餓不著，就一定會按期完成貴廣鐵路設計任務！」他們信誓旦旦。

臨走前，專家組反覆叮囑設計人員： 「現場作業要多進行方案比選和優化設計，必須經得起檢驗。造橋鋪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二院人一定要為貴州、廣西、廣東人民建出一條優質的鐵路！」

「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中鐵二院貴廣鐵路勘察設計人員在遠方為鐵路建設事業默默奉獻的同時，還要忍受與親人的離別之苦。

土建二院路基專業的高繼濤30歲出頭，有個兩歲的兒子。只要一隻要談起兒子，高繼濤就會樂得合不攏嘴。可是從兒子出生那天起，他和兒子相守的時間加起來還不足10天！每每想到這些，高繼濤便神色黯然。他對兒子所有的了解，都來自於妻子在電話裡的描述。

4年前，土建二院領導考慮到他有武廣、蘭渝線施工圖設計經驗，但還沒有接觸過現場，於是安排新婚燕爾的他來貴廣鐵路配合施工組鍛鍊。他原本以為配合施工只是在現場呆一年左右，熟悉了如何和業主、地方政府協調解決問題之後，就能夠調回總部繼續幹設計。沒成想到了貴陽之後，繁忙的配合施工讓他沒了歸期。

君問歸期未有期。電話中、QQ上、郵件裡，妻子總是表達對他濃濃的思念和歸期的企盼。妻子是幼兒園老師，能歌善舞，活潑外向，特別喜歡孩子。看著自己的閨蜜和同學們都當上了媽媽，她也特別想進入人生的另一個階段。為了要不要孩子的問題，他們吵過很多次。剛開始妻子不理解他，認為中鐵二院有這麼多設計人員，換誰去開展配合施工不成？他只能反覆地對妻子講，這條橋隧眾多、軟土沉降嚴重的長大山區鐵路對自己職業生涯的重要意義，同時寬慰妻子晚點要孩子。

妻子終於理解了他。自己曾認為事業在高繼濤心中遠重於家庭，其實是把他厚重的感情狹隘化了。他是為了讓這個家庭在以後的日子裡有更厚重的積澱，這是一個男人對婚姻和愛情堅貞不渝的承諾。她果斷辭掉了工作，來到貴陽陪他。「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她說。

懷孕早期，妻子的各項指標並不好，臥床保胎了3個月。整個孕期，高繼濤只回過兩次成都，其中一次還是為了參加職稱外語考試。妻子懷孕8個多月的時候，一次在產檢後回家的路上，乘坐的計程車和前車發生追尾，嚇得她不輕，孩子提前20多天便出世了。等高繼濤回到成都時，孩子已經安然地躺在媽媽懷裡吃奶了。高繼濤以為妻子會抱怨，沒想到妻子既疲憊又掩飾不住興奮地對他說： 「他長得好像你啊！」

每當回憶起這些事，高繼濤的心中便充滿了對妻兒的愧疚。沒給孩子換過尿不溼，沒刷過一次奶瓶，沒哄過孩子睡覺，孩子轉眼就能滿地跑了。作為父親和丈夫，他認為自己是失職的，但作為中鐵二院的一名工程師，他無悔又驕傲——貴廣鐵路約100公裡的路基設計任務，他一個人就完成了10多公裡。在他心中，配合施工的這4年，他親手將圖紙上的線條變成了通達的坦途，與業主建立了良好的關係，和地方政府、當地村民的協調能力也提高了，所有這些讓他終生受益。他對貴廣鐵路傾注了深厚的情感，眼見路基成型，他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孩子正在茁壯成長。

夢想融入碧水青山

這是貴廣鐵路項目部桂林配合施工組所在地——桂林郊外一個被稱為 「森林公園」的山莊。這裡實際上是個已經廢棄多年的度假村，只有兩棟很普通的三層樓房，由於多年罕有人跡，路面已經長出了青苔。

兩棟樓的背後，緊靠著一座矮土山。2013年春節後4個多月都沒消停過的雨，總是讓項目部的人為滑坡提心弔膽。山莊下有一口池塘，因連日的陣雨積滿了水，變得渾濁。項目部辦公條件很簡陋，狹長的單向走廊，黃色的板式木門，牆壁單薄，桌椅簡易，用了4年多的辦公設備已經略顯老舊。在每間辦公室的牆上，掛著用幾張紙拼接而成的線路平面圖和 《配合施工守則》。

土建二院橋梁專業的徐濤是同濟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他2005年到中鐵二院工作，常常感慨自己趕上了好光景。從工作的那天起，繁忙的設計任務就 「逼」著他快速成長起來。

徐濤熱愛建築藝術，業餘時間都在鑽研國外建築結構。他有紮實的繪畫功底，非常喜歡鋼筆線描。在他辦公桌上，貼著兩張A3列印紙拼接的畫紙，他筆下的賀州市鐘山縣境內全長7公裡多的貴廣鐵路兩安雙線特大橋在密匝匝的低矮灌木中雄赳赳地延伸。在從事橋梁設計之餘，他為愛好和事業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平衡點。他把日常工作當成使命，而對精深的建築藝術的愛好，則是他事業前進的不竭動力。

徐濤是土建二院特橋組的第一批成員，曾參與過福廈、玉蒙、襄渝、成都至都江堰鐵路的設計。在配合施工階段，最重要的是解決施工中遇到的問題，保證進度的及時推進，因此和業主、地方以及施工單位的溝通能力顯得非常重要。貴廣線橋隧比高，擁有眾多長隧長橋，且預留時速高。在半年多的配合施工中，徐濤跟著大伙兒汗流浹背地查看工點，皮膚愈發黝黑。如今，他能夠遊刃有餘地處理工作中的各種問題。

橋梁專業設計負責人葉九發對徐濤的幫助很大。葉九髮帶著徐濤用了1個月的時間適應工作，讓他看自己是怎麼和別人溝通，如何解決問題的，以便更好地滿足各方要求。還記得在多溶洞、長墩大跨的大元特大橋施工過程中，地勘人員發現這裡的石灰巖硬度比花崗石還高，需要非常長的樁，很耗費時間。在專家會上，大家一起討論，決定將樁長由8米減至3米。樁長其實原本並無固定的標準，但突然減少了5米，徐濤有些擔心。葉九發啟發他： 「試試力學。」他反覆思索、計算，終於得出了摩擦力分擔重量、新的樁長完全能承擔橋梁重量的結論。

山莊在桂林的北郊離市區有20分鐘的車程，門口是通往陽朔方向的旅遊公路，周圍連個超市和小飯館都沒有。年輕人大都喜歡熱鬧，難免會感到這裡有些閉塞。為了營造 「家」的感覺，豐富員工的業餘生活，中鐵二院貴廣鐵路項目部為駐地員工購置了羽毛球拍、桌球拍，設立了棋牌室，在球場安上了路燈，讓大家晚上有空時能切磋球技、鍛鍊身體。周末，小夥子們會和當地施工單位員工打場籃球賽，聚在一起吃頓飯熱鬧熱鬧，日子過得平淡而充實。

日復一日中，他們翻動著水滴石穿的攻堅日曆。堅守的人，有一顆耐得住寂寞的心。他們的夢，已在這裡融入碧水青山。

本版圖片均由中鐵二院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