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剛電影票房排行(馮小剛遭遇票房滑鐵盧)
2023-07-01 05:55:55
2012年11月29日,電影《一九四二》上映。
在這部電影之前,馮小剛已經憑藉《甲方乙方》《不見不散》《沒完沒了》在中國開創了「春節檔」這個概念,之後的《大腕》《手機》《天下無賊》更是讓他名滿天下,屢次創下票房奇蹟。
他甚至在《唐山大地震》發布會上口出狂言:「我什麼都能拍,拍什麼都有票房,這一點上誰能比過我?我特別獨孤求敗。」
就在大眾認為命運之神的眷顧,始終籠罩在這個從電視劇出身的導演身上時——《一九四二》誕生了。
這是一部「糟心」的電影,一部講述1942年那場河南巨大荒災的電影,一場從題材上看就「不合時宜」的電影——
誰現在還吃不飽飯啊,拍什麼忍飢挨餓呢!
剩下的爭議更是五花八門:
從搶同檔期李安《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電影院排片,再到疑似模仿張藝謀《金陵十三釵》之嫌……
總之,片內片外,內容形式,立意水平,都被觀眾吐槽了一個遍。
馮小剛立下豪言壯志說要「票房」八個億,最終結果比較打臉,遭遇了票房滑鐵盧,《一九四二》票房僅有3.71億。
這也直接導致出品方華誼兄弟股票跌停,影片最終以虧損9000萬告終。
十年過去了,再回頭看這部電影時,豆瓣評分已經從6分逐漸漲到了8分,觀眾風向也轉變成了「評分過低」「被低估的電影」等等。
這十年發生了什麼呢?
電影依舊是那部電影,馮小剛依舊是那個馮小剛。
《長津湖》和《戰狼2》成了狂攬五十多億人民幣的中國影史票房冠亞軍,他的八億目標倒顯得低調到有些讓人恍惚了
或許是未到苦處不知飢餒,小時候我們沒有看懂《一九四二》,十年後再看不禁淚流滿面。
1942年,一個大事不斷的年份:二戰的轉折點史達林格勒戰役打響、宋美齡訪美、甘地絕食、邱吉爾感冒……
仿佛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都遠比河南發生了「吃」的問題導致百萬人斃命更重要。
這一年,中國正處在抗日戰爭的相持階段。河南遭遇大旱侵襲、蝗災肆虐,莊稼基本絕收,罕見「中原大饑荒」遍及全省110 個縣。
災民離鄉背井,外出逃荒,出現了賣兒賣女、餓殍遍野、狗食人肉,橫屍萬千的景象,整整300萬同胞死於飢餓、疾病和戰火。
圍繞著河南旱災及賑災問題,蔣介石政府、河南省政府李培基、軍方蔣鼎文以及日軍、美國記者、美國教會人員展開了錯綜複雜的矛盾與鬥爭。
天災難躲,但背後的人禍,則是造成數百萬人去世的最主要原因。
在河南境內糧食絕產的情況下,國民政府駐河南戰區司令長官蔣鼎文、副司令長官湯恩伯以抗戰的名義強徵軍糧,硬派賦稅,幾乎掠走了農民所有的口糧。
沒有糧食,農民只能吃野菜、樹皮、草根……到了後期,連野菜也沒有了,只能「人相食」。
然而,蔣介石的國民政府卻不僅沒有賑濟舉措,賦稅還照樣徵收不減。
更可笑的是,此時的國民政府居然開始躺平,把鍋甩到日軍那裡,放棄河南。因為懼怕國際人道主義譴責的日方放緩進攻,還開始拿出一部分軍糧賑災試圖換取民心。
至此,國民政府民心盡失。
「民以食為天」、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當食不果腹衣不附體,所謂生命人性尊嚴云云,都成了輕薄造作之談。
《一九四二》直面了這段殘存於我們民族深處的記憶,揭開了這段民族饑荒苦難史,民族的心靈史,探尋了災難面前的不同人性。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地主老範(張國立)也只能帶著老婆(袁惠芳 飾)、懷著孩子的兒媳(李倩 飾)和女兒星星(王子文 飾),家中長工栓柱(張默 飾)一起從河南到陝西的逃荒之路。
與老範一家同行的,還有佃戶瞎鹿(馮遠徵 飾)和花枝(徐帆 飾)一家。
一開始,兩家人還能拖著個小車,上面放著家當。
但隨著離家越來越遠,國民黨軍隊的劫掠、日軍的炮轟,以及食物的短缺,慘狀越來越觸目驚心:
樹皮和觀音土成為災民果腹的食物,路邊的屍首被野狗搶食;
老範的兒媳這邊剛生下孩子那邊就因為飢餓和貧血身亡,地主婆沒有來得及哭泣只能撲上來讓嬰兒趁著母親身子還熱乎再吸兩口奶;
星星把自己一路從家裡抱出來的心愛貓咪殺掉燉了肉湯,後來又在大年三十這天把自己賣到了妓院,為父親換來了五升小米;
花枝在丈夫死後與栓柱結為夫妻,成親的第二天就用自己換來了四升小米,然後把兩個孩子託付給了栓柱。
隨著飢餓的蔓延,一場場悲劇在人間上演。
「你有了老婆,明天就能賣老婆了」、 「你給我餅乾,我跟你睡」、「你讓我討個活命,把我賣了吧」、 「死得好,早死早託生,省著受罪了,下輩子別託生在這兒了」
而影片也並沒有一味地拍攝災民們的慘狀,而是將蔣介石與災荒流民放在了共時對位的歷史坐標中。
一方面,蔣介石在手握政權,能決定國家民族命運走向的時候,錦衣玉食,處理的都是國際事務。
而甘地尚且能夠用自己的肉身爭取民族的獨立,國民政府卻寧願眼睜睜看著災民慘死。一個能夠置民眾於水火而不顧的政府,要它何用?
現在想想當年電影上映時,居然有人說這片抹黑國民黨,真是可笑至極。一個貪汙腐敗成性,三年半輸光這個國家的黨派,還用抹黑?
無論是在原著還是電影中,都充溢著一股強烈的歷史審判意識。
1942年至1943年的河南境內仿佛成為了一個政治真空:
蔣鼎文軍隊不戰而撤,軍需商投機倒把,銀行無情盤剝,以及潰兵欺男霸女……
政府的作用幾近於無,致使暫時的天災蔓延成了人禍,上演了一出出悲壯的生民血淚遷徙史。
最終,成了災民的範地主,老婆和兒媳婦接連死去,女兒被賣進青樓,從「鬼門關」保下來的孫子,也因為在懷中抱得太緊,窒息身亡……
至此,他不再逃亡,而是逆著人流走向自家的方向。如果生已經無意義,那麼死,至少也要死在故土之上。
半道下,他路過一個正伏在母親冰涼的屍體上痛哭的女孩身旁,拉起她,兩人從此相依為命。
是的,這是一片滿是廢墟的世界,信仰不再,苦難彌散;但同樣地,老範會帶著毫無血緣關係的小女孩活下去。
當張涵予飾演的基督教徒安西滿目睹種種慘劇之後,他痛哭著問神父,上帝真的存在嗎?如果他真的存在,為什麼要讓這一切發生?神父沒有回答,只是讓他不要懷疑自己的信仰。
這個場景過後,安西滿再也沒有出現在電影中。
神父無法回答他的,馮小剛用老範、花枝和栓柱等無數的難民作了回答。
神無法救世人,天上的神是如此,人間的長官也是如此,就讓無數螻蟻般的人們在諸般痛苦中給予答案。
無論是馮小剛還是劉震雲,實際上都不是那種非常嚴肅的人。
前者以拍賀歲喜劇出名,後者以《新兵連》《塔埔》等小說走上文壇,又憑藉充滿黑色幽默的《一地雞毛》、《單位》、《官人》、《頭人》等作品大放異彩。
但就是這兩個人,在面對1942年河南饑荒這個深重的民族災難上,不約而同地選擇用一種敬畏和尊重的嚴肅態度去處理,用一種近乎紀實的筆觸和鏡頭去呈現。
在馮小剛為劉震雲新版《溫故一九四二》所寫的序言《不堪回首,天道酬勤》中,我們可以看到,改編這部作品一直是縈繞在馮小剛、劉震雲與王朔心中的重要事情。
他們曾數次著手籌備,又數次放下,來來回回,踟躕思慮了整整二十年。這災難太過於深重,以至於任何一筆都有萬鈞之勢。
馮小剛坦言:「我帶隊選景重走長徵路,震雲數易其稿孜孜不倦。經過十年的沉澱,劇本的問題被逐一發現並得到糾正。最大的收穫是在逃荒路上,人物之間的關係發生了顛覆性的轉換」。
為了更真實表現災民饑荒形象,馮小剛提議演員們根據劇情發展入組拍攝。電影拍了135天,主演們就餓了135天,每天吃一個蘋果或喝一碗粥。
經過輾轉七地、歷時五個月的拍攝後,徐帆發誓再也不減肥了。張國立更是瘦了24斤,他還建議編劇把臺詞精簡些,因為人快餓死時根本不想說話。
儘管這是一部誠意之作,但影片上映後口碑和票房都稱得上慘澹。
針對於此,劉震雲給出了自己的解釋:「在如今這個娛樂至上的年代,人們早已習慣迴避苦難,沒人要看這麼一個悲慘的故事。」
《一九四二》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電影,它用細緻的筆觸去描繪災難,也用宏大的遠景鉤沉歷史。
多個空間被有序地剪輯在了一起,流民遷徙,苦難綿延,最終拍出了一部波瀾壯闊的中國災民的出延津記。
這部電影的主角不是老範,不是蔣介石,也不是那個有良知的記者白修德,而是民族。
千年來,中華民族遭受過無數次災難,我們的人民吃過無數的苦。
距離那次飢餓已經過去八十年了,電影《一九四二》距離我們也有十年了,這些時間對於中國的歷史來說只是彈指一揮間。如果記憶已經斑駁,那麼就要身體去提醒。
導演在這部電影中所要做的,就是喚醒沉睡的民族記憶,反思導致民族失憶的根源,重賦人民以追問的勇氣。
這部作品就像是《紅樓夢》裡面的風月寶鑑,當人們沉迷在美好華麗之中時,它反面映射著骷髏,暗示著「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的真實。
《一九四二》是一部優秀的電影,或許在當時它沒有能夠被給予其應得的評價,那麼同樣的,歷史和時間會還它以公正。
(電影爛番茄編輯部: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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