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屆柏林電影節曝主視覺海報（這部柏林電影節開幕影片）

2023-06-13 04:20:44 1

科恩兄弟雖然出身獨立電影圈，卻對好萊塢的陳年爛穀子事兒了如指掌，信手拈來一部《凱撒萬歲》，為今年的柏林電影節開幕。滿是頂級明星的卡司，喬治·克魯尼，斯嘉麗·詹森，喬什·布洛林，拉爾夫·費恩斯……表面風光的背後，是時代的悲哀，人心的齷齪，70年前的那點爛事兒，公布於眾，貽笑大方。

想要看到《冰血暴》、《老無所依》裡的科恩兄弟？恐怕《凱撒萬歲》會讓你失望了，雖然這片裡也有綁架案，有贖金，有陰謀，最後卻是以大團圓收場。同樣是黑色幽默，《凱撒萬歲》又不像《謀殺綠腳趾》那般純粹，在主角的精神層面挖掘，更接近於《嚴肅的人》和《巴頓·芬克》，尤其是後者，延續了導演對好萊塢（主流電影）的一貫諷刺和嘲解。

科恩兄弟這次把黃金時代的好萊塢黑了個遍，臺前的男女明星，幕後的導演、編劇、剪輯師、製片主管、八卦作者……多虧了老搭檔羅傑·迪金斯（小金人哭了）的復古鏡頭，讓觀眾重溫了半個多世紀前的各種類型片。

史詩片、歌舞片、牛仔片和情節劇，畫幅的細微差異，戲中戲的穿插，就連主角埃迪的日程工作，都像是「黑色電影」裡的私家偵探。

影片中的製片廠Capitol Pictures當然是杜撰的，但又不是完全虛構，早在《巴頓·芬克》裡，這家大片廠就已被科恩兄弟「發明」了。事實上，Capitol Pictures就是米高梅公司的「化名」，埃迪·曼尼克斯確有其人。

他從1947到1962年一直在米高梅任職，作為製片主任和副總裁，為公司處理了一個個棘手的事物，見證了諸多銀幕經典的誕生，也約束那些私生活混亂的明星（《好萊塢莊園》就是根據曼尼克斯的真實經歷改編），被稱為「MGS’s Fixer」，「公關達人」的能力享譽業界，也難怪洛克希德這樣的跨界巨頭也來挖牆腳，但曼尼克斯並沒有離開電影圈。

在表面上秩序井然，背後卻一地雞毛的製片廠，埃迪經歷了「焦頭爛額的27個小時」，這其實預示著以米高梅為代表的傳統好萊塢，在反託拉斯法和在電視娛樂衝擊下，盛極必衰，即將面臨更大的產業危機。反觀一心想要挖牆角的洛克希德，這家軍工巨頭在戰時大發橫財，戰後依託民用航空和冷戰再度騰飛，迫切需要埃迪這樣長袖善舞的人才。

洛克希德的條件是如此誘人，手下說客還老拿香菸來誘惑埃迪，像魔鬼一樣考驗著他，「什麼才是對的？」埃迪最終沒有跳槽，是因為對「作惡」的軍工企業心有牴觸，還是依然留念製造「歡樂」的夢工廠？這或許也是科恩兄弟的電影情懷，當然，也可能只是源自神父的那句敷衍，「把一切交給上帝決定」。諷刺的是，上帝的形象就是埃迪前天「創造」的，四大教派爭得不可開交，最後還是由這個造夢工廠的負責人來拍板決定。

《凱撒萬歲》拍得並不散亂，其趣味和妙處，就藏在這種細小的鋪墊和呼應之中。例如埃迪並不知道這24小時內會發生什麼，卻搪塞八卦作家「再等個一天」。果然，歌舞明星的身份當晚暴露，他提供的「爆料」便不值一文。埃迪從焦頭爛額到胸有成竹，突兀的挫敗感和成就感，刻意與巧合的易位，這本就是科恩劇本的黑色血統。體制決定了好萊塢運轉中的戲劇性，就得靠這種人才的絞盡腦汁，去維繫表面上的奢華和尊嚴，如今再翻出來的梗，滑稽中也蘊藏著嚴肅。

單論劇情，《凱撒萬歲》算不上「燒腦」，線索和人物雖多，拆開了也並不複雜，且多有真實的歷史原型做參考。影片導火索是大明星貝爾德·維特洛克的綁架案，背景則是美國四、五十年代的麥卡錫主義，臭名昭著的「非美活動調查委員會」，遭受迫害的「好萊塢十君子」（別墅裡的那群人）。

對於這段歷史，喬治·克魯尼在自己執導的《晚安，好運》中傾向明顯，身為著名「白左」的他，即便是回到當年，也很有可能位列「第一修正案委員會」，聲援卓別林和十君子。不過在《凱撒萬歲》中，克魯尼飾演的花花公子可沒什麼政治大腦，一不小心被左翼編劇們忽悠洗腦，也學著《資本論》掉書袋，批判起片廠老闆，結果被埃迪一通耳光，毫不客氣地打回了原型——「大明星」。

但是真正的鐵桿，絕不會如此脆弱。錢寧·塔圖姆飾演的歌舞片明星波特·格尼，才是真正的俄國人臥底，毫不猶豫地離開腐朽的資本主義國度，踏上了蘇聯人的潛艇。這個人物的原型一望便知——吉恩·凱利，片中那段水兵舞便脫胎於他的代表作《起錨》。

只不過，錢寧舞臺般的最後一躍，優美地跳上的舷梯，並不在美國的軍艦上。凱利在麥卡錫時期的立場，的確是站在「好萊塢十君子」一邊，他曾聲援過被迫害的左翼人士，抗議美國電影聯合會剝奪了他們的工作權利，乃至被捕，流亡海外。

站在凱利對面的，則是影片中的那對八卦作家，討厭的雙胞胎姐妹。蒂爾達·斯文頓的原型是赫達·霍柏，著名的「帽子女王」，寄生在好萊塢的各色緋聞和小道消息上，與各路人馬都有關係，為了撰稿四處打探，曾向「非美」告發了好萊塢中存在共運支持者。

當她聽說格尼是個「臥底」之後，必然會與他劃清界限，不會再糾纏埃迪，也替大明星貝爾德躲過一劫。

導演還順手黑了一把剪輯師，她差點因公殉職。好萊塢著名的女剪輯師不少，譬如斯科塞斯的老搭檔塞爾瑪•斯昆梅克，但是在1940年代多不為外界所知，影片中的飾演者是憑藉《冰血暴》加冕奧斯卡影后的弗朗西斯·麥克多蒙德，也就是導演喬爾·科恩的老婆。

斯嘉麗·詹森的原型也很明顯，我們最熟悉的歌舞片《出水芙蓉》，女主角「百萬美人魚」埃斯特·威廉士。斯嘉麗在片中的出場，就是一段很完整的「水中芭蕾」，同「酒吧水手舞」一樣，科恩兄弟完美地「複製」出了當年的歌舞經典，正是米高梅轉入有聲片後的巔峰之作。斯嘉麗未婚懷孕的梗，也是埃斯特的真實經歷，由此可見當時美國社會風氣之保守，大眾還無法接受一個女明星是「單身母親」。

費恩斯飾演的導演勞倫斯，搞大女星肚子不管了，埃迪就必須給她找個伴兒，給孩子找個爹，專門替人頂包的喬·希爾當了這個「接盤俠」，也算是成就了一件美事兒。

至於「小鮮肉」瑞奇，並沒有特定的原型，可以說代表了當時一類「雜耍明星」，騎馬唱歌，跳舞套繩。這些B級片明星在美國普通觀眾中很有市場，但是格調不高，被真正的戲劇類導演和演員看不起。就連埃迪一開始都對瑞奇有偏見，只是熬不過老闆的意思，趕鴨子上架。果然，連路都不會走、臺詞也說不利索的瑞奇，被勞倫斯一次次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