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小說男主學霸(學姐來了歸客)
2023-06-02 21:21:24
導語:一個是為新中國建立浴血奮戰的無名戰士,一個是著名物理學家、中國固體物理學和半導體物理學奠基人之一,如果讓他們兩人相遇,會發生怎樣的故事呢?
晚課過後夜色漸稠,大學籠在夜幕中沉睡了。
鏡黑的湖水旁,圖書館巍巍然加深了夜色。這座圖書館與眾不同,或許是靈氣的滋養,或許是思維的漫溢,書中的思想會悠悠然出現,化為作者的樣貌,夤夜高樓侃侃而談。
一
這一夜,一個少年的身影在書架間陡然浮現。他十五六歲的樣子,淡藍軍裝塵土斑斑,臉龐稚嫩,目光卻頗銳利,手中緊握漢陽造,身上蒙著一層微光。他是跌入這裡的,前撲臥倒後過了一瞬,茫然中憶起晉察冀反掃蕩戰鬥中,隨部隊趁夜摸向敵營,戰鬥打響,胸口一燙……眼前卻是陌生的書架!潮水般的驚慌淹沒了他。
「小夥子。」一個清矍慈祥的老人浮現,身上泛著微光,洗舊的藍衫一塵不染,目光精亮,笑容藹藹。
小戰士霍地衝去拉老人隱蔽:「老鄉,危險!」
老人哈哈笑著安撫道:「小夥子,這是圖書館啊。你叫什麼名字,是哪本書的作者?」
少年愣住了,他環顧四周:「老,老先生,這是哪?」
「我叫黃昆,這本《固體物理學》是我寫的。有些作者故去,一縷魂魄與書上的思想凝聚,顯現在這座圖書館,你我都是這樣。」
霎時間,從日寇火舌包圍穿越到此間的信息湧入腦海,少年不由得信,也不由得不信,有些急了:「我,我沒寫過書,我打反掃蕩呢!」
「八十年前?」
「這是,八十年後?」
黃昆先生饒有興致:「這是你的八十年後,普普通通大學裡,一座平平無奇的圖書館。」
小戰士茫然無措,繼而心中一動:「這裡,是中國,還是外國……」
「中國。」
「咱們的中國?」
「對。」
少年的眼中滿是光彩,眼圈卻紅了:「抗日勝利了!」
「勝利了。」
「鬼子打跑了,咱們挺過來了……」
「打跑了,挺過來了。不但挺過來了,你看,已經過得很好了。」
少年笑了,眼霧蒙蒙。他爽利地擦亮眼睛,深深看著周圍:「這是咱們的大學,已經這樣好了……」
黃昆先生和藹地說道:「看樣子你讀過書吧?」
「我,就讀到中學。」
「很厲害了。」
少年的胸膛挺了起來:「我還想去讀大學,去延安,自然科學院。」
黃昆先生點點頭,「那很好的,後來是北理工。」
「我喜歡理科,格物致知,實業救國。」
黃昆先生笑著說道:「格物致知是理科,像物理學,研究的是自然規律。實業救國是工科,比如說根據物理推出功能關係,但是想製造汽車還需要工程的理論和經驗。」少年認認真真地聽著,黃昆繼續講到,「更寬泛地,工科也是理論,是技術路線和參數積累方面的理論,要實用救國,還需要工業技術。」
「理科是基礎,工科是運用,工業是實用。」
黃昆先生頗為開懷:「你說的一點不錯,你是個很聰明的人。」
少年若有所思:「我想讀的應該是理科。同學有幾本電磁波筆記,我抄下來一直帶在身邊。只學完了前面一點點微積分,電磁波的概念,還沒理解好。」
「你在那樣艱苦的環境中,能自學一部分微積分已經很了不起了。」
「老先生,您寫了這本教材,一定念過很多書吧?」
黃昆先生被同時代的少年問起卻頗為感慨:「你反掃蕩那些年,我在讀燕京大學物理系,四二年師從吳大猷先生讀研究生,後來在諾貝爾獎得主莫特門下讀博士,做固體物理理論;五一年我回到北京大學講課。」
少年眼裡閃爍著光:「吳大猷先生可是大名鼎鼎的教授,那個諾貝爾獎厲害的不得了,您真了不起。老先生,什麼是固體物理?」
黃昆先生頗為鄭重地說:「你跟我本是同時代的人啊。你投筆從戎,保家衛國,我讀書留洋,學術報國;你的犧牲要大得多,沒有你們,這一切都不存在。」黃昆先生指著眼前的這一切。
少年爽快地笑了,黃昆先生娓娓說道:「很多分子凝聚成形狀大致固定(自持形狀)的東西,就是固體。它可以是坦克的裝甲,軍靴的材料,也可以是收音機、電臺核心部件;還可以是小小的晶片,計算速度比人快上幾億倍,幾億億倍;它還可以是特殊的軌道,讓火車一小時跑六百公裡。這些的基礎,就是固體物理學;我感興趣的主要是可以做計算晶片的材料,它們內部電信號的一些性質。」
少年一片神往:「大學研究的這麼多,真厲害……」
「年輕人,」一個溫和卻略帶桀驁的聲音突然說道,「這位黃教授博士畢業七年就當了你們的科學院院士,當然厲害。」
一位古希臘老者立在窗邊,身上泛著微光。他從腳邊一摞摞筆記上撿起一本,舒適地坐在窗臺上思索演算。
黃昆:「這位是先賢歐幾裡得,從二樓科學史典籍區來的。」
少年瞪大了眼睛,恭恭敬敬地走上去,那古希臘老人竟頭也不抬擺擺手:「我也不喜歡他們現在這一套,什麼場,規範,重整化,一圈又一圈微擾,沒一點理性之美!我正在從存在性公理出發,用幾何重建整個自然哲學。」
黃昆先生笑道:「他有自己的科學思路,不喜歡被打擾。」
少年轉過頭,藏不住言語中的興奮:「書上的聖賢,都在這座圖書館裡?」
「看他們心情,很多都在。」
「我能去拜見牛頓先生,麥克斯韋先生嗎?」
「哈哈,牛頓每天都泡在數學區吵架,把新來的阿蒂亞氣到四樓影音室。
「這裡轉過去是現代物理專著,麥克斯韋先生常常在那邊,」黃昆先生拉著少年走去,漸漸聽到吵鬧。那熱切的爭論不容打擾,黃昆遠遠地為少年介紹名字和術語。
二
麥克斯韋:「先生,這不是哥本哈根,要從對稱性理解圖像。物理學從電磁理論開始確立了場的地位,場同時刻畫物質和相互作用,場的對稱性和對稱性的破缺,決定了物質的質量和相互作用的形式,對稱性是一切的基本。」
狄拉克:「先生,這不正是哥本哈根的精神?」
「不不不,從對稱性出發,根據我的理論形式,時空的平直性是測量結果。您不能先假設時空背景再反推理論形式。」
海森堡:「但是不同平直性時空有截然不同的理論形式……」
不知誰問:「愛因斯坦去哪了?」
泡利狄拉克異口同聲:「在跟牛頓吵架。」
一瞬冷場,德布羅意悠悠道:「平直就是不平直,不平直就是平直,這一切都是概率。」——冷場更深了。
隨即,爆發了更激烈的爭論。
三
少年痴痴地看著:「能聽他們吵架真是太有意思了。」
「是啊,」黃昆先生不禁喟嘆,目光掃過書架上綿延的書脊,掃過那上面無數的名字,「不管距離多麼遙遠的時空,只要翻開書,他們就在那裡吵架,多幸福啊。圖書館也許是時空的奇點。」
四
「先生,能給我上一次課嗎?」少年突然說道,目光充滿熱切。
「叫我教員吧,我四一年做助教,五一年當教授,也對得起教員兩個字。」說著,兩人找到一處白板,少年端正坐著,黃昆先生諄諄而談。從微積分入門到麥克斯韋方程,黃昆先生帶著老教授特有的一板一眼,把每一個概念都講的那麼清晰,把每一步推導都講的那麼順暢。少年如燻暖陽,如坐春風,只覺得此處不得不這樣講,彼處自然要那樣理解,原本讓自己雲裡霧裡的無數的概念,此時想來竟是通透如水,其脈絡又水到渠成。
一節課了,少年竟默默回味了半晌:「課可以講的這樣好。大學,真是太好了……」
「你現在也是大學學員啦。」
「大學學員!」小戰士脊背挺的像小小的山峰,「在這個時代,我能上大學嗎?」
黃昆先生笑藹藹地說:「我們國家不但日子過得好了,而且每個人都識字啦。」
小戰士震驚地睜大眼睛:中華大地滿目瘡痍,人人識字是多麼大的工程啊。
「不但人人都識字了,差不多一半的年輕人可以念大學。」
少年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
「不但如此,一流學校的本科生在國際高水準期刊發表論文;這些學校的研究生和教授是很多領域的開拓者。
「我們培養了全世界最多的科學家、工程師,現在是最大的工業國。」
少年聽得痴了,眼眶紅紅的,這不可能,不敢想,如在夢中,逆天奪日。
「唉,敢叫日月換新天啊。」
他沒聽過這句詩,卻深深震撼。
五
突然,戰士發覺周圍的聲音漸被隔閡:「我聽不清您了……」
他聞到血腥的熱氣、揮之不去的硝煙,身上的微光漸漸消散:「也許我只是昏死過去,現在要回去了。」
黃昆先生大聲問道:「你要走了?你叫什麼名字?」
他最後笑了:「大學學員!叫我大學學員吧,教員先生。大學多好啊,這真是場好夢,我得回去了。」
無名的戰士握了握鋼槍:「我回去,這場夢就能成真!」
他在軍禮中消失了,一道朝陽映滿湖面。
一本古舊圖書中被壓緊的筆記紙上,鉛筆細細的電磁波演算徹底風化了。
【本文作者:於赫夫,理論物理學博士,長春工程學院講師。原創內容,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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