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娛粉最受不了的話（分析完977個明星粉絲後援會）

2023-06-22 03:29:57

作者 | 遲雨落 編輯 | 範志輝

一直以來，追星都是一項花錢、花時間的消費行為。飯圈文化作為舶來品，與中國的偶像產業共同發展，如今已成為粉絲經濟中舉足輕重的一環。不過，近年來由於粉圈撕逼、未成年人過度消費/集體抵制代言、彈幕辱罵明星、豆瓣惡意打低分等飯圈亂象行為，也不時陷入輿論爭議。

7月13日，國家網信辦發布了《關於開展2020"清朗"未成年人暑期網絡環境專項整治的通知》，通知稱"嚴厲打擊誘導未成年人……應援打榜、刷量控評、大額消費等行為。大力整治明星話題、熱門帖文的互動評論環節煽動挑撥青少年粉絲群體對立、互撕謾罵、人肉搜索等行為……深入清理宣揚攀比炫富、奢靡享樂等不良價值觀的信息"。

7月14日，微博管理員帳號也發布了一則社區公告，稱微博已與肖戰工作室在7月9日就粉絲引導管理相關問題進行了談話。一周過去，天津網信辦、河北網信辦陸續啟動了專項整治行動，管控無底線追星、飯圈互撕等現象，旨在為青少年樹立一個良好的榜樣。

必須承認，粉絲的確是越來越年輕了。據中國報告網《2020年中國粉絲經濟市場發展規模現狀及未來前景分析報告》顯示， 90后里追星群體佔比僅26.78%、95後為50.82%、00後則接近70%，學生黨是粉絲中的核心群體，佔比過半。

同時，年紀越小，追偶像團體的也越多，在00後當中，超過60%粉絲在關注著偶像團體，而在90後當中，這一比例僅為6.12%。更驚人的是，剛剛成年或尚未成年的00後，有14.89%的比例每月為追星花費5000元以上，消費多集中於應援、購買代言或推廣產品、打榜投票、買同款、公益活動、購買周邊等。

錢從哪裡來？能否自由支配？是否存在過度消費？對於未成年人而言，網絡輿論環境無疑會對他們的追星行為產生巨大影響和帶動效應。而明星後援會作為以藝人為絕對核心的粉絲組織，往往起著飯圈風向標的作用，其一舉一動都牽引著無數粉絲，也時常陷入話題中心。

如今的明星後援會，早已不只是普通影視或音樂、體育愛好者組成的興趣社群，更像是一個有著明確職責分工的組織機構。在流量至上、數據為王的規則引導下，網際網路能將千千萬萬個粉絲聚集起來，轉化出驚人的力量，影響甚至逆轉了藝人的職業發展路徑。

作為當下明星粉絲高度集中的社交平臺，微博承擔著重要的角色。音樂先聲通過對微博上#後援會#相關的帳戶數據進行分析，看到了各式各樣明星後援會的粉絲所具有的不同層級社會影響力，以及他們對娛樂產業帶來的改變。

截至7月16日，在微博平臺搜索"後援會"後顯示，統計結果共計977個，其中粉絲關注量大於1萬的帳號共計702個，佔比71.05%，明星後援會天然具有吸粉效應，能夠更快地形成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帳號。然而，在977個後援會帳號中，粉絲數在50萬以下關注的帳號達90.18%，只有不足10%的後援會，能夠積累50萬以上關注，馬太效應顯著，大型後援會數量有限，往往只集中在頭部藝人。

數據來源：截至7月16日，微博平臺搜索關鍵詞"後援會"相關帳號數據

在頭部後援會當中，粉絲量排名前100的帳號，更是能反映出當下內地飯圈的分布狀態：排名前10的後援會裡，對應明星分別為吳世勳、EXO、蔡徐坤、唐嫣、肖戰、李聖經、車銀優、樸燦烈、趙麗穎、王俊凱，都是具有高人氣的當紅偶像。截至7月16日，第一位的@吳世勳吧_Ohsehunbar的粉絲數達到435萬、而第十名@王俊凱後援會官博則為238萬，前者幾乎是後者的兩倍。

更為特別的是，在粉絲數排名前100位的後援會裡，51個為KPOP相關組合或藝人（下圖藍色部分），佔比過半。除了娛樂圈，前20當中兩位體育人的後援會也上榜，張繼科、丁寧兩位國球選手，顯示出不亞於明星的號召力。

數據來源：截至7月16日，各後援會微博帳號粉絲量數據

數據來源：截至7月16日，統計自雲合數據#後援會#話題微博歷史熱搜排行

當然，如今不僅明星是微博熱搜的常客，後援會也常常上榜。2018年1月，#後援會#有史以來第一次以#李小璐全國後援會#話題進入微博熱搜後，在之後兩年多的時間裡，#後援會#合計登上了41次熱搜。其中，肖戰後援會就登上7次、鄧倫登上6次；而進入了微博熱搜前5的，共計10次，最近一次是#後援會否認馬思純出國看病#。可見，後援會有時也充當了部分藝人公關的角色。

深入觀察41次後援會的相關熱搜，可以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的情況並不少見：詐騙、解散、糾紛……在上榜的熱搜話題裡，不乏負面新聞發酵、輿論譁然，後援會不得不發聲。例如鄧倫後援會的燒餅事件，引發公眾對粉絲集資後資金去向的質疑與關注；"肖戰全球後援會"也一度改名為更為低調的"肖戰影音會官微"。

應當說，後援會與明星形象緊密綁定，高度影響路人對藝人的口碑評價，一旦粉絲翻車，也必然會波及"正主"，引起吃瓜群眾的劇烈反應。

當下，數字平臺和社交網站連接起了產業、偶像和粉絲，而通過官方後援會的聚集，粉絲們能夠打破地域結成一個社群。他們在這樣的社群裡進行信息交流、交友、交換，找到認同感，滿足自身的精神需求、情感需求和物質需求。

在偶像產業發達的日韓地區，應援文化盛行，粉絲也有著豐富的項目運作經驗。7月14日，路透社就以專題報導形式，對KPOP知名男團、當前擁有全球最大粉絲群體的組合防彈少年團（BTS）在推特上的粉絲社群進行了分析。截至7月9日，該組合推特帳號@BTS_twt粉絲數突破2700萬。

數據顯示，BTS飯圈生態覆蓋了粉絲組建的6種語言翻譯組（Translators）、打投組（Mobilizing）、數據組（Statistics）、粉絲群（Fanbases）、研究組（Research）、原創內容組（Original Content）、其他（例如法律、讀書、心理、學科、菜譜、慈善）等多個類別，分工完善且覆蓋了各個內容領域，能夠對偶像進行多方面的形象和品牌輸出。

日韓飯圈多年的運作經驗，也引導著內地粉絲形成了相對系統化的管理和運營方式。在微博上，目前粉絲量最高的後援會@吳世勳吧_Ohsehunbar，正是韓國組合EXO成員吳世勳的官方後援會。

自2012年開博至今，後援會@吳世勳吧_Ohsehunbar 帳號粉絲數超435萬，去年，該後援會還為偶像打通了韓國航空公司歷史上第一次明星粉絲機身應援。在韓國首爾大學教授評選的"Trend Korea 2020"中，粉絲消費（Fansumer）分類裡特別提到了"世勳飛機"，這也是唯一被提及的粉絲應援活動，足見其影響力。

在內地，一個較為成熟或者熱度較高的藝人，可能具有官方後援會、粉絲個站和其他大大小小的資源博、數據博、打投組等分支。其中，體系化的官方後援會有著顯著的優勢，往往作為唯一對接公司的粉絲站，能夠集中力量辦大事，集資、輪博、做數據都更集中。藝人的官方後援會，往往有微博藍V認證，這在平臺側意味著是以企業或機構身份進行認證。

根據微博平臺認證規則，這些粉絲後援會都至少具有藝人公司確認的唯一官方後援會私信確認截圖，或明星經紀公司/工作室的營業執照及加蓋彩色公章的機構認證公函。在粉絲數排名前20的後援會帳號裡，只有蔡徐坤粉絲後援會並非是以藍V，而是以超話主持人金V個人身份獲得認證。

近年，內地的官方後援會持續發展，仿照日韓偶像組織，也逐漸形成了較為成熟、專業的後援會：以《青春有你2》冠軍劉雨昕的粉絲後援會為例，其內部就包括了打投、控評、數據、超話管理、群管理、文案、美工、視頻、財務甚至海外組等多個分支。

這樣精密的運作團隊，不亞於一個戰鬥力超強的中小型企劃公司，往往能產生巨大的社會效益和品牌影響力。2017年9月，TFBOYS成員王俊凱18歲生日百萬應援出圈，粉絲後援會的項目橫跨海陸空甚至外太空。在"K-BOSS十八歲應援獻禮三部曲之送你浩瀚星河：你的姓名，我的星空"策劃中，@王俊凱K-BOSS站就為王俊凱買下了 18 顆星星，組成了WJK 三個字母，還送給偶像一臺價值 27.5萬元的望遠鏡，轟動一時。

儘管後來有報導稱，國際天文學聯合會（IAU）作為唯一具有天體命名權的機構，從不從事任何出售天體命名權的商業活動，也未與任何商業機構有合作，但王俊凱粉絲站在當時所造成的話題性，不僅讓品牌看到了王俊凱的號召力，也讓大眾看到了粉絲強大的執行力。

今年年初，冠狀肺炎疫情肆虐期間，蔡徐坤、朱一龍、張顏齊等粉絲後援會快速響應，深度參與了物資籌集、調配工作支援湖北，當時也得到了各大媒體的讚許。《南方人物周刊》專題寫道，"飯圈的優勢在此時展露：粉絲團人數巨大，因某位明星聚集成群，認同感強烈，彼此信任。粉絲團管理架構中，內部分工明確，具有強大的協同能力。對於組織線上能力遊刃有餘的粉絲團管理者而言，此次抗擊疫情更像是平日活動的一次復刻。"

由此可見，頭部藝人的粉絲後援會早已不是那個單兵作戰、體系混亂的小作坊階段，而是進入了精細化運營時代，講求主動出擊和話題效應，且執行效率不輸藝人公司。

伴隨著文娛消費模式的轉變，流量經濟下的粉絲具有了越來越大的決定權。龐大的粉絲群本身讓藝人變成了流量入口，而粉絲則成為了這個入口的消費者、生產者與管理者之一。近幾年，各大網際網路平臺從粉絲應援中攫取流量和金錢，與此同時，也提供明星及粉絲所需的曝光或項目資源，三方各取所需。

飯圈的資金調動能力，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哪怕因為疫情，今年上半年諸多企業的品牌、廣告預算嚴重下滑，但飯圈依舊有著龐大的資金號召力。作為參考，據微博博主@SNH48-餃子榜統計，《青春有你2》的集資總額超8900萬元，僅劉雨昕一人的粉絲集資總額就超1498萬元，也是唯一破千萬的練習生；第二名許佳琪超943萬元、第三名喻言超831萬元。

其中，@劉雨昕粉絲後援會 也在6月16日公開了後援會完整的打投及財務明細。明細顯示，在劉雨昕比賽期間，後援會為了選手打榜應援募集到的總收入高達15019159.24元、總支出為15303141.02元，真金白銀送愛豆出道。上個月，KPOP組合BTS的粉絲，更是在25個小時內為Black Lives Matter項目籌集了100萬美元巨款。

動輒百萬千萬的集資消費應援、"指哪打哪"的資金號召力、龐大的流量潛力，平臺或品牌都看在眼裡。與此同時，伴隨後援會的影響力與日俱增、權力日漸擴張，甚至出現了後援會直接喊話當紅藝人或經紀公司，不要接某部戲、某檔綜藝的情況，這都與後援會所衍生出的消費力密切關聯。

然而，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用愛發電"的後援會，卻未必每一家都能主動公開自己的財務明細。不少後援會沒有健全的財務制度，缺乏制約和監督流程，立項、決策、審批，都未必完善。在這樣鬆散的制度下，巨額資金往來、不受約束的權力，往往會滋生腐敗，大粉大V"喜提海景房"就成為了飯圈流傳的玩笑。

飯圈集資的爭議也不斷。不過，集資≠非法集資，後援會集資應援本身並不違法。根據《關於取締非法金融機構和非法金融業務活動中有關問題的通知》規定，非法集資是指單位或者個人未依照法定程序經有關部門批准，以發行股票、債券、、投資基金證券或者其他債權憑證的方式向社會公眾籌集資金，並承諾在一定期限內以貨幣、實物以及其他方式向出資人還本付息或給予回報的行為。而後援會的打榜、應援集資，並非面向粉絲承諾返還本金或支付利息，也不具有廣義上的社會性，更像是團購消費，因而也沒有觸及法律紅線。

儘管如此，想要避免欺詐、資金挪用、捲款潛逃等違法犯罪行為，僅僅依靠後援會管理人員的個人道德約束，顯然遠遠不夠。《檢察日報》就有觀點認為，要求募集者籤訂相應的資金使用協議，進一步明確雙方的權利義務，通過這種方式，加大保護力度、提高違法成本。

客觀來看，在日常輿情管理和一次次的商業性和公益性活動組織中，飯圈後援會所積累的經驗，呈現出的執行力、工作效率與透明度，甚至是精神和意志力，都令人刮目相看。但其中也不乏濫竽充數的劣質組織，以權謀私、中飽私囊，成為圈外指摘的汙點。

用愛發電還是韭菜收割，只有一線之隔。對飯圈亂象予以規範引導，讓追星帶來正向的結果，才是正解。

明星後援會就像是一個情感與物質充盈的虛擬世界，既有造星的奇蹟，也有複雜的道德與法律糾葛。追星，可以是生命力與創造力的源頭、自我欲望表達的出口，但在某些時候，也可能淪為群體的傀儡、脫離理性的狂歡。

明星後援會不知疲倦地釋放著粉絲的熱愛與激情，也引領著他們走得更遠、凝聚得更緊密。南加州大學粉絲文化研究領域資深學者亨利·詹金斯教授就認為，粉絲通過追捧作品或藝人推動曝光，從而激發更多的優秀作品誕生，並不是瘋狂的舉動，反而應當稱為"熱愛"。

從產業發展的角度看，粉絲經濟本身並沒有錯，為了偶像及其背後優質的作品、品牌、平臺買單，從而催生出更多優秀的新事物，形成良性循環才是關鍵。如果忽略了作品，只看到狂熱粉絲背後的金礦，短視地痴迷於收割韭菜、套現離場，也只會催生出資本的怪物，留下一地雞毛。

排版 | 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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