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續集第三部分（長篇小說連載149農場）
2023-06-19 06:27:53 1
小說續集第三部分?白樺那年剛押送來農場，病得很重信也早就寄出去，沒收到包裹和匯款的時候，他簡直快愁死了，心頭慌得不得了，不知道怎麼熬得過去想起J和李翔商量打算賣件衣服……白樺他爸要來農場接見，多半他已經動身，如果天下雨公路就會斷掉，他坐的車正走在半路上了，現在小編就來說說關於小說續集第三部分?下面內容希望能幫助到你，我們來一起看看吧!
小說續集第三部分
白樺那年剛押送來農場，病得很重。信也早就寄出去，沒收到包裹和匯款的時候，他簡直快愁死了，心頭慌得不得了，不知道怎麼熬得過去。想起J和李翔商量打算賣件衣服……白樺他爸要來農場接見，多半他已經動身，如果天下雨公路就會斷掉，他坐的車正走在半路上了。
哪天才會到？
後來，他們去尖坡和花魚井搶修公路……白樺回小鐵床蓋被子躺了會兒。
睡著了。
他做夢，夢到劉南徵老婆生了個白白胖胖、赤身露體嬰兒，劉南徵抱給白樺看。
「怎麼不穿衣服，小心凍感冒。」
「沒準備有。」劉南徵笑著說。
突然就醒了。白樺點燃一根煙，下床把火鉤大，他準備燒水泡茶。繼續想醫院裡的情況，劉南徵該早走到了場部。也許他已經打算把母子接回龍口大隊。這種天氣，找到車沒有啊。如果回來的話要大清早開始走路。他思忖，他們一家四口站在黑灣河的水泥平橋上，估計會在林業檢查站歇腳。劉南徵老師的課哪個給他代？想起他結婚那天商量代課和洛科長大發雷霆撕字的事：哈哈，狐狸做夢的時候也會抓小雞。說不定女人生產順利，老師怕耽擱，會連夜獨自先朝回趕。
雪夜好找路……
仿佛，白樺確是看見劉南徵在公路上勾著腰打瞌睡走路，樣子特別滿足。頭頂出現三五顆不會眨眼睛的星星。腳下積雪嘎吱嘎吱響。有個什麼動物跑到公路上來，留下長串梅花腳印。那年他病倒了，躺在稻草上。白樺想起父親來看他，他過了他們被押送來中途停車吃飯，到縣看守所過夜那個小縣城沒有呢？考慮他晚上睡哪家旅社。信上說的，父親哪怕走路也要走到農場，這其實很困難，就不單說野獸出沒，1984年的時候他爸已經年過半百，印象中雖然說體力還不錯。白樺哪怕打盹都尖起耳朵聽，不時恍惚聽見哪個同學喊接見。想支使李詳或J跑二門崗找人打探消息。
這樣折騰，那段日子他從早到晚昏沉沉。
……聽到拖拉機路上，或者是幹部小夥房有人講話的聲音，白樺誤以為劉南徵從麻布河鎮回來了，跑出門看又並不是。他莫名其妙的會產生失望，會沮喪。但他確實沒感到不安，有別的想法，也就是說並沒有哪怕零星半點預感。樹枝上的雪沒化，下午氣溫更低。拖拉機路中間的雪踩得顏色發黑。結上一層冰，堅硬，也更覺得滑溜溜的。水窪裡有結晶體冰塊和冰垞子。
白樺曾三次去夥房向小鳥打聽看到劉南徵過路沒有，弄得他十分困惑。
「莫名其妙。」小鳥說。
小鳥叫白樺直接去教研室找。回到倉庫，他不停歇安慰自己：哪會這麼快呢，劉南徵老師從醫院回龍口怕要等明天。也許他真會連夜冒雪趕路。奇怪的是白樺眼睫毛上有淚花。下午5點半鐘左右，白樺拿一頂爛草帽去換門口拖拉機路邊雪人腦袋上他的那頂棉帽。還是大老遠看見，劉南徵又歪歪斜斜地從牌坊走回來，仿佛，他只是在那地方等車，只不過站了一小會兒。他走得東倒西歪，踉踉蹌蹌。樣子變化不大。他還是大清早的那種打扮。等他走近些，白樺走幾步迎上前去。「啊喲，這麼快就回來了，」白樺喊了句，問，「鄧老師，生了？」
「生了。」他咳嗽，吐一口痰。
「這麼快！啊，哦，生男孩還是女孩？」
「死胎。」他用處變不驚口氣，聲音沙啞地對白樺說，「生的是個死胎。」
大吃一驚。白樺仰起臉，彼此都不想再說話。貌似一幅生氣的樣子。
他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一直呆呆凝望著老師走遠，最後，劉南徵倏地在拖拉機路上消失。
銅鼓山。群山腹地十二座連綿山峰，白樺忘了鍾徵上次帶他去爬的是哪座，回憶起山頂上好平。一個大平臺。J最近接連兩封信都問白樺怎麼會還不滿期，超出他預想。不好告訴他原因，只對他說沒獲得本以為會得的減期，第三年，他馬上就要呆滿十一個月，第二年的時候獲得減一個月，距正解教也只差一個星期了，沒早先那時慌，反而起了不捨得的念頭。
白樺約楊晟，叫他陪自己去山魈洞看看。
走的基本上也就是上次白樺跟鍾徵所走的路線，好像捉迷藏，沒找到大平臺。有一段路是走他們那年修的繞山渠。廖望指給白樺看過，那一棵馬奶子柿花樹也看見了，樹葉已經變成暗綠。白樺還想，會不會無意中找到廖望逃跑的時候曾經到過的大穿洞。
獨眼狗半個鐘頭之後從灌木叢跑出來，輕手輕腳，不吱聲。狗小心翼翼跟在他倆背後。
偶爾，發現什麼動靜，飛虎疾速從他們倆側面譁啦譁喇喇跑過。
這條狗忽而衝在他們前頭，忽而掉在他和老同學後面。風景總會出現。濃霧鎖住半山腰，山頂，時隱時見。更平添上幾分神秘。隔得那樣遠，看不出奇峰絕壁。顏色深暗。重巒疊嶂。小片鐵皮桉樹林，黑黢黢的。零星站立著雷打斷樹梢的柏樹、銀杏樹、散開的香樟樹、粗壯楓香樹、長柄槭和雙胞胎一樣高大油麥吊雲杉。到處是帶刺灌木、開粉紅色花。野巖蜂飛來飛去。灌木樹叢林中長著密不透風掌葉線蕨、羊齒蕨和附生星蕨。崎嶇巖頭上爬滿伏石蕨、貼生石韋和刀口藥，溝裡的鐵皮石斛正在開出小花花。毛冬青的花兒粉紅簇生。草籠中探出支高高的百合花和橘紅色蛇包穀。草烏和桔梗在微風中掛著豔麗紫色小鈴當。火炭母開出白色密集的小花。紅花鬼燈籠在風中搖曳。一隻巨腿螳螂躲在樹枝密葉處，伺機伏擊對手。
另有一隻綠色紋喉鵯在樹枝間跳躍。
白樺暗暗思忖，馬上要跟這些高坡、群峰和大乾溝說再見了。他和楊晟爬上不高的山包，找一塊裸露的比較平整巨石坐。峽谷對面就是孫迎春的大理石開採場，他在鍾徵和羅江浪那件案子中沒受到牽聯，只能說施梅君見風就是雨，道聽途說。左顧右盼，對門坡，嶙峋奇石，斷壁閃耀著光芒。坑洞水氣上升，籠罩成一團一堆片雲讓風吹送。懸崖接天，挺拔高聳。太陽擠出厚雲縫隙，霧慢慢散開去，變得格外平靜，不颳風的話，略顯平淡，缺少了一些變化。倒是雨後更加給人想像空間。
「白樺，你馬上就要走了。」
（真的是幸運啊！）
「是的，算幸運，老同學，」白樺聲音怪怪說，「我呆了快滿三年啦！」
「感冒還沒好徹底嗎，你要留點兒神，保持冷靜。你莫非捨不得走？」
「我會保持沉默嗎？」
「就算去三魈洞，不會再有什麼特殊發現。」
「一輩子沉默，我能閉得上眼睛不？」
「想說什麼意思？」
「發過汗，感冒完全好了。」他說，「我想可能閉不上眼睛。」
白樺喃喃低語說，他聲音還是儘量不敢太大，怕喉管痛。謝正雄押送來時喉嚨也是這樣痛，確是有幾分忌諱。他明白情況完全不同，自己只是普通感冒，但白樺也並不想把病從這種鬼地方帶回家。想起天亮前做的那個惡夢，接連好幾天心有餘悸，覺得可能會折好幾年陽壽。他倆繼續小心謹慎落腳。楊晟站住，轉過臉來半響凝視著白樺。聽見飛虎叫了兩聲，停住腳，卻並沒有發現任何反常情況。找到那條石梯子路，彎彎曲曲，在水氣和樹林中半掩半遮。石頭上溼漉漉的，生怕踩滑。走得更加謹慎。腳步聲啪嗒啪嗒響，在空山中響起短促的回音。狗又飛快奔跑到前面去。
「你會覺得鍾徵冤枉嗎？」
「不是。」
「那麼你想找什麼線索？」
「又沒說要找證據。」
「你找什麼。」楊晟喘口粗氣。
「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有點怪。非得去鑽那個洞，好讓人害怕的。」
「你想到了腐爛的屍體。」
「是的。」他點了點頭。
「過去我特別怕死人，」白樺說，「看過這樣多人死，現在不害怕了。」
春光旖旎。他倆終於下到了河邊，石梯子路也走到盡頭。泉水從石縫中噴射而出，小溪琤琮琤琮。懸泉飛漱，珠子四濺。溪流拐個灣，出現三級跌水瀑布。浪花像廳爛的玻璃。
野草長在石頭縫，一棵高傲的黃花含苞欲放。
溪水潺湲，蜿蜒曲折，從石上流過。
小陰潭水面閃耀著片片金晃晃鱗光，芒針四射。
坐水邊石頭上白樺和楊晟又一次談鍾徵。
「他從頭至尾懷疑這個世界缺少公平。」
「公平？看怎麼去理解。」
「他感覺長這麼大好累，實在累！」
「任何事情都不顧別人的感受。」
「他就這德性！」
「這樣把他給害慘了。」
「可我平時也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眼光。」
「實際上你倆太像了。說一句你別多心的話，你就是過份攻於心計，往往把一些簡單事情想得太複雜，這樣也未必就是好事。以至於覺得自己那麼卑微，生怕惹誰會不高興！你認為呢？」
「從前J在農場時也這樣對我說過。」
「我和他看法並不一樣。」
「唉，你們就喜歡生活在不相干那些人的感受裡，莫名其妙。」
這是白樺的老問題，還會從農場帶回正常社會去。這一段艱難時光，特別是追逃時餘恩旋出車禍，鍾徵、黎承風那七個同學轉捕以後，白樺總喜歡發呆，愛思前想後，呆若木雞的時候比較多。
其實，好多人都說白樺傻頭傻腦，沒得減教，精神方面受到刺激。人被關憨了。真相肯定不是這樣簡單。反正他已經不被看成麻布河勞教所的人了，儘管還非得把最後幾天坐滿不可，幹部也懶得來哆嗦他。僅不知道工作交接定在哪天？好像是由肖興橋接替白樺，鍾徵如果不出事就是他。
現在，誰猜得透白樺到底想些什麼呢？
「媽的非要找理由，說什麼我變麻木了。沒用心。」
「什麼事沒用心啊？」
「也沒啥！」
「白樺，你還要再撐過最後幾天。」
「指去抓黎承風他們那件事。」
「還沒完？哪個會真的不怕死喲。」
「多坐幾天總比再也回不去好。」
「減不減，還不是領導一句話的事情。」
白樺確實不完全出於怕死的原因，幹嗎非得要相互折磨啊。放人一馬，自己也不會被逼得無路可走，這種話再三叮囑自己對哪個都不能說，對於楊晟而言，他還是什麼都不曉得更好。任誰都琢磨不透白樺的內心世界那種複雜多變想法。事實上他也經常想，如果凡事能夠想簡單點那該多好。那幾日，也是不湊巧，感冒了，接連打三天吊針，喉嚨痛，又熬撲地香紅糖水喝。約上楊晟鑽三魈洞那天白樺出汗太多，雙腿又酸又軟。慢慢等到汗水幹，他的喉嚨痛就好了。
「如果你做了一個讓你大半輩子想忘，其實又忘不掉的夢，那會怎樣？」
「是什麼夢啊？」
「一個怪夢。」白樺說。
他大聲說：「我醒來滿頭大汗。」
也就是做了那個惡夢喉嚨才痛的。又幹又澀，痛得不得了。那個夢裡謝正雄或者是施威的墳頭上荒草被點燃了，可能是有人故意放的火。懷疑還被淋上助燃劑，比如說汽油。白樺在鐵路工廠工作過好多年，對助燃液體了解比較多，聞得出那一股氣味。他拿樹枝打火，怎麼都撲不滅。
奇怪的還不是墳頭被點燃，熾焰熊熊。而是從黑泥巴缺口露出水泥棺材小半截，塗有腦漿，又仿佛是油脂，還有濃血從棺材縫隙湧了出來，然後，成噴射狀，像地下水壓力過大擠出巖石小孔。不光是從棺材周圍，包括砌墳包的石塊所有線縫好像受擠那樣冒出片狀泡沫。並沒有變成液體淌得到處都是，白樺在夢中還擔心不好下腳，自己會走不出去，徹底被吞噬。但那種東西包圍住了水泥棺材，在砌墳包的石頭上凝固起來，變成大朵大朵蘑菇狀乳白色、妖豔的、頭狀花序像小球球長倒鉤刺的一小片花山包包。
接著場景變成了尖坡寨，在木頭房子裡身穿黑長衫鬼師在做法，嘰裡呱啦，他搖動法器，招魂附體。白樺看到母豬海，太陽漂水上，用那種漿染過，又用湖水衝洗過一樣，薄菲菲紙剪的好慘白好慘白。湖面水光瀲灩，滿滿枯葉、花瓣和樹枝倒影。颳起了一陣狂風，花瓣和腐葉排山倒海推來。醒來天已大亮了。枕頭打溼了，他撲簌簌小聲哭泣。連唱的古歌都回憶得起。
白樺把這個怪夢在山魈洞靠著石頭矮牆講給楊晟聽了。
「你覺得會怎樣？什麼預兆！」
「這個夢情節非常混亂。」
「我還是哭了。」
「幹嗎要哭？」
「覺得心裡不舒服，鬼魂附體了一樣。」
「不可思議。」
「我害怕折陽壽！」
幸虧那個發出風嗚嗚怪叫的洞子並不長，鍾徵從未帶白樺進去過，羅江浪的高度腐爛的屍體就是從這個洞裡找到的。鍾徵帶有關人員來指認現場，他想起了山魈洞，向大隊領導報告，並承認鍾徵曾帶他來過一次。那回白樺等在石塊砌的石頭城，沒敢再進去。這個洞子長約五百米，時寬時窄，中段拐了一個向下七十度彎。裡邊沒有暗河，但有二十四五根石筍和石柱。據說屍體就是靠在石筍中間，還比較完整的。他的意思是並沒有肢解。除了中段外這個洞裡頭路特別平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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