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名字為什麼叫血觀音(電影血觀音影評)
2023-06-20 00:03:04
[閩南網]
電影散場,燈光打亮,觀眾從黑暗中回神醒轉,看看身邊男女的表情,絕大多數是木然沈默的。我猜想,有人可能沒看懂、有人可能似懂非懂,但一定各自有感應。
臺灣的黑金政治是上世紀末眾多社會新聞的背景。
黑道介入議會選舉,政治人物以權換利,乃至滅門命案,諸如此類的事件,本是電影的好題材,但有趣的是,這麼多年給人留下印象的,唯有一部由麥當傑導演的《黑金》,還是香港出品。
這個怪現象到了《血觀音》的出現,算是終於結束了。
導演楊雅喆金馬獎現場說:「血觀音是一部不正向的電影,但在這個需要正能量的時代卻特別需要。在這社會裡沒有人是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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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講述了棠家三口母女,扮演穿梭政商權貴間的白手套,玩著政商勾結、違法超貸的遊戲。那一尊才開箱就弄斷掌的木雕觀音像,成為全片權謀欺詐的象徵。
《血觀音》的場景設定在20世紀80年代的南臺灣。將領遺孀棠夫人和她的2個女兒以古董生意為名目,其實是靠在政商界交易「白手套」為生,用「人頭」低價買入土地,然後在未來的開發計劃裡大發利是。
兩個女兒,名為姐妹實為母女,大女兒早已看透母親的把戲,放縱聲色來逃避,小女兒則開始漸漸習慣這種「迎來送往」的生活。
一宗涉土地開發計劃的變故,不單止讓當地林姓議員一家遭滅門,打擊了正在競選下任「主席」的「院長」,更讓棠家3人內心的黑暗欲望浮出水面,出現裂痕。
導演細緻地刻畫了當年黑金政治的細節,像運用「人頭」調動資金,買賣土地的手法,還有上世紀八十年代富豪才能負擔的「大哥大」電話,時興的卡拉OK,成功地把觀眾帶回那個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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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故事通過偵查林家血案,以及其中涉及的政商糾葛,勾勒出一個更深層的政治陰謀。而把各個部分勾連起來的,就是棠家三母女。
導演楊雅喆說棠夫人一定要是外省人,身上擁有「儒」的積澱和氣質。為塑造這個角色,他參考了很多張愛玲與瓊瑤小說。而惠英紅出身於內陸,成長於香港,受海派文化影響大,是個渾然天成的棠夫人。
影片中,棠夫人身兼多職,作為棠將軍的遺孀,她掌管棠府上下,以買賣古董為生。每每有政商要客來訪,她總是笑靨如花、端莊優雅、千裡逢迎。
棠夫人常對大女兒棠寧說「我是為你好」這句話,對不同人物也做著看似「我是為你好」的行為。她不僅精心幫他們挑選禮品,準備飯局,還通過以往將軍留下的人情關係,幫政商要客擺平很多棘手事。
在她「今天一塊錢買,明天一塊錢賣出去」的生意經表象下,充當黑錢漂白的中間人,負責給非法事務套上合法外衣。
她所參與的女人聚餐,來的都是官員夫人、縣長特助等。她們看似在說洋裝配翡翠,實際是各式勾當的潛臺詞和政治隱喻。
有一幕,議長特助扇著棠夫人賣給縣長夫人五十萬的御扇時,縣長夫人一句」上面夫人在賣扇,下面官員還討紅包,這個面子能不做嗎?「,更是一語道破了上下腐敗的體系。
王議員夫人在畫展上,眉飛色舞地說外國人流行的buffet(自助餐)端著盤子去討吃的,像乞丐,而後景正是一群西裝禮服享用buffet的人,仿佛一出資產階級的審慎魅力荒誕戲劇。
棠夫人時常讓小女兒棠真在旁觀察、學習送往迎來的事,教她一些看似隱忍的道理,比如:先和解的人,不是因為他怕輸,而是因為他珍惜、當你聽到恐怖的聲音,只有勇敢地面對,你才不會恐懼。
別不信大人會這樣教小孩,楊雅喆說這個情節就取材於社會事實林益世索賄案。
棠夫人先施以虛偽的社交禮儀,再以隱忍道理去安撫棠真的情緒。這一前一後的哄騙行為,順利地讓棠真在做乖女兒的名義下,成為她可控的棋子。
大女兒棠寧,多少讓人想起了吳可熙之前一系列緬甸人角色的形象。
棠寧在《血觀音》裡,從頭到尾給人最大的感覺是瘋癲。嗜藥嗜酒,欲望橫流,和母親、和女兒的關係都是斷裂的。
她看似誰都討好,卻也誰都不討好,歪歪斜斜地在女人和女孩兩個狀態之間糾纏著、崩潰著。
雖然狂亂地生活著,棠寧卻恰恰是片中的獨醒者。在她畫的那副全家福油畫中,身旁的母親與妹妹,眼神是斜向兩邊的。而位於中心的她,眼睛直勾勾正視前方。
在棠寧身上,有意欲反抗的掙扎與叩問,但更多的是看透現實的無奈與沉淪。
而在這極具張力的兩極狀態中,導演楊雅喆卻並沒有給人物以更大的發揮,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
但吳可熙的表演已經足夠精彩。
小女兒棠真,充滿了暗湧的壓抑,是少年老成的表現。她年紀尚小,卻已經有了一副完美的假面。
在大人面前乖巧無比,有著與年紀不相稱的世故圓融,甚至有一絲……陰鬱。
假面後邊,是「不被愛」的真相。所以冷淡的表情下,是一個極端渴望愛與被愛的小女孩心理。
因此,影片中棠真的兩場偷窺也別有意味,一場窺見性,一場窺聽愛,性和愛構成了一個發育期少女對情感的模糊想像。
在電影菌看來,棠真的線比起另外兩條線,有著強大的張力。一邊是小女孩還沒完全褪去的純白和對愛的迷戀,一邊又是母權控制下的扭曲生長,即將爆發出龐大的力量。
她認為林翩翩與他們馬場男工Marco的愛是純淨的,不像棠寧混亂的性愛行為那樣骯髒。
不知不覺中,她作為他們幽會隱瞞家長而存在的第三人,從他們的愛裡感受到了妒忌與寂寞。她將自己投射到林翩翩身上,有了對Marco愛的幻想。
棠真在對情愛與友誼,或對二者「純淨與否」的誤解中,扭曲了自己。她認為林翩翩向Marco洩露了自己看見棠寧做愛一事,並說自己「下流」,嫉妒上添了恨意。
她從嚮往二人的愛情,照顧昏迷不醒的林翩翩,到眼看著林翩翩掙扎死去。那顆滾到腳下的紅蘋果,像是隱喻棠真正式從母親那裡繼承來殘忍。這一幕,讓人心下不忍。
這種不忍在Marco對棠真的侵犯戲裡繼續發酵。Marco叫囂道,根本沒有所謂的山盟海誓,是林翩翩扣住了他的身份證,他離開不過是為了自由而不是愛的私奔。
純真和幻想,隨著處子之身的被褫奪消失殆盡。
小女孩接下殘忍的惡果,很多年後成為另一個棠夫人。她對著掙扎在垂死邊緣、要求安樂死的母親說你要「長命百歲,萬年富貴」。
這個年齡最小的最佳女配,不是白拿的。正如《嘉年華》導演文宴所說,「他們可能還不理解自己在演什麼,但在他們身上有演戲的天才。」
正是這3個女性的表演,讓這部政治陰謀寫實加煽情倫理劇的奇怪混合體,變得有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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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傳教士阿瑟·亨德森·史密斯( 1845~1932)在《中國人的性格》一書中,將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中國人性格定義為「戲」:
史密斯認為中國是一個表演天賦很強的民族,戲劇是這一民族僅有的娛樂活動。稍有麻煩,任何中國人都會把自己作為戲曲中的扮演者,一心投入到表演的心態中去,拱手躬腰,雙膝著地,跪倒磕頭。
《血觀音》中棠夫人、棠寧、棠真正是如此這般「戲如人生「的人物。名利情貌都要,那就用最狠的心,把謊言、色相、笑顏、無辜編織成無堅不摧的心術。我們說不清這無愛的惡果從何時何地開始抽枝散葉,但種子早已埋入土裡。
這片土壤是盡力維護臉面人情的華人社會與家庭,代代相傳,生生不息。所謂文明和進步的薪火失去了效力。
面對《血觀音》,那昭示的無愛的未來,比當下可能的刑罰更讓人徹骨。後臺回覆:血觀音,看導演是如何把一個政商勾結的故事,拍出了鬼片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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