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當年的鄉村散文（當代散文我的村莊簡史）

2023-10-17 10:19:50 2

——古廟與古老的廟會

文/房崇曉

在距蘭陵縣長城鎮駐地以東十餘華裡處，有一個村莊，村名叫做店子，二廟中學就坐落在店子的村頭上。立在頂樓，憑欄遠眺：清波渺渺，楊柳依依，俯視村莊，紅磚碧瓦，整齊劃一。村裡村外，景色入畫，宛如一幅水墨，展鋪在魯東南一片沃野之上，讓人賞心悅目。

店子，一個普通得就跟魯東南所有的村莊一樣的村落。有誰知道曾經的它卻有著可以向上追溯千年的村史。

一般來講，我們這一帶大多數村莊，立村建莊差不多是在明初，也就是五六百年的樣子。店子可以向上追溯千年，這是有確切的文字記載的，雖有所遺失，但也並不是無跡可尋。解放初期在店子小學讀過書的人中，尚有不少人在世。據他們講：當時的店子小學，就是安放在店子的一座古廟裡，大殿廂房的神像早已被清空，有三統碑在院裡卻完好無損。其中一統碑為順治年間所立，依稀還記得碑上模糊的一些文字，碑文所載：廟裡所供奉的神像為玄武大帝，廟宇始建於唐朝，期間曾六次重修，背面刻著的是捐錢捐米諸多善男信女的名字……

據相關史料所記：玄武系太上老君的第八十二次化身，為北方之神。整個大唐終其一朝對於老子的尊崇無復有加，自然玄武禿子跟著月亮走，沾光不少。而後又經過宋元不止一位皇帝的敕封，到明代達到了鼎盛階段。

相傳明朝初期，朱元璋的兒子燕王朱棣發動「靖難之變」，奪取了皇位。燕王的整個行動中，玄帝都曾顯靈相助，因此朱棣登基後，即下詔特封大帝為「北極鎮天真武玄天上帝」，因帝王的大力提倡，宮廷內和民間普遍修建了大量的玄武大帝之廟宇……

因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該廟始建於盛唐普遍興修廟宇的社會大背景下，香火興盛於大明，六次重修，香火傳承千年不曾中斷，是真實可信的。

習慣上廟宇基本上大都修在靈山秀水處。看今天的店子村，在附近的眾多村莊中似乎沒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修玄帝廟，何以單單選中了店子呢？一段時間來，空閒時常在在店子村盤桓、探尋，通過對搜集來的第一手資料進行歸納整理，參閱相關的歷史知識進行分析推測，前人應該是基於以下幾個方面的考量，才在店子村修建了玄武大帝的廟宇吧。

首先，應該是源於古老的店子曾經是陝西至山西進入山東南部，直達東海或江南古道上的一個不可缺的站點吧。讀過私塾的人說，遠在秦漢之時這條古道就已經存在了。這說法雖在史書上查不到確切的記載，但稍有點歷史知識的人是知道的，遠在秦漢之際從長安出發通向全國各地的驛道極為發達，這條古道的存在誰又能排除不存在呢？我曾久久地站在蘭陵縣的地圖前凝視，我把這口頭相傳的古道在我們蘭陵縣經過的村莊古鎮，選取一段連成一線，（蘭陵——南橋——長城——蘆塘——_瓦子埠——二廟——張村——店子——朱場——池橋口）沿著這連成的一線，拜謁叩詢了不止一位高壽老人，他們言之鑿鑿告許我，這一線是曾經的古道，不是傳說，而是真實的客觀存在。他們目睹過，他們的爺爺目睹過，他們的爺爺的爺爺目睹過：不同的時代，往來的官轎從這道上走過，步行的官兵騎馬的將校從這道上走過，單身或結夥的商賈或是挑擔或是推車或是趕著馱著貨物的驢馬從這道上走過……

店子店子，顧名思義，是供長途跋涉的客人歇腳打尖的地方。（店子據此而得莊名）至今，店子村中心處有個地方，人們依然習慣叫它老街口，嗟乎，也算店子村古老的過去留給現在人們的一點、尚還不曾徹底湮埋的微乎其微的可憐的記憶吧。這記憶雖少，但至少佐證了這兒曾經有過古道的事實。

在店子村的上下，過去有「五裡七孔叮噹橋」的說法（五裡七孔叮噹橋將在另篇文中解說），其中一座在文革前後尚存。許多知情的人告許我，那用來當作橋面的巨大條石上，自西而東有兩條被來往的車輪磨出的凹下去的深達寸許的石槽，遇上雨天，橋面上就會出現兩槽汪汪的雨水。試想深達寸許的石槽，豈能是一朝一夕短時間內磨出來的麼！在相對發達的交通線上，在行人及居民相對密集的點上，修一座供人朝拜的廟宇，店子無疑是一處理想的風水寶地。

其次，在探尋古道的同時，我注意到了另一種現象，這就是凡是在有點名氣的地方，（不僅是店子）差不多都曾有過廟宇的存在這超出了我的想像。

近來，常常思考這個問題。我想，這應該歸於中國傳統的風俗文化習慣、宗教信仰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中國是多神的國家，受因果報應的影響極為深刻，深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同時趨避災禍，祈福納瑞也是人們共同的心理。佛道兩教的特性贏得了社會各階層的普遍信仰。統治階級樂於倡導，一方面利於政權的鞏固，另一方面也利於制約調節社會的各種關係，使人們不至太過於逾越應該遵守的底線。廟宇道觀的作用不言而喻。

再加上一些鄉紳的樂善好施，（廟地大都是有錢的人家施捨的）一幹信男善女的推波助瀾，這就有了佛道兩教的廣泛的社會基礎。

從這些方面解釋，對過去廟宇的普遍存在就比較好理解了，店子廟為什麼六次重修也就有答案。

反觀當下部分浮躁的社會現實，雖說是轉型時期不可避免的陣痛，難道與破四舊立四新的負面影響沒有半點關係嗎！重塑良好的社會風氣，淨化人們被貪婪的欲望侵蝕的心靈，信仰的作用恐怕是無可替代的吧。

第三，在這裡修建玄武廟，恐怕與這裡方圓百裡的地方，經常發生水患也有著直接關係。

早些時候，傍著店子村東南方有一條玉帶一樣繞著村莊流過的彎彎小河，名字叫小涑河。傳說是一隻穿山甲從家風口穿越蘭山，七繞八拐行至大墩與亓莊中間，三裡直河，狀如奔馬，直達孫村，（舊時的郭莊）然後繞過店子滔滔西南而去，注入大運河。

在這一方，有一則故事流傳甚廣，足以說明此河的水勢。我小的時候在生產隊冬天的牛欄裡烤火時聽大人講過。大約是在清朝吧，不知是哪位皇爺的妃子從大沂河坐船去蘇州買脂粉，曾途經這裡。沿河：隊隊彩船，片片錦帆，驚起鷗鷺遠飛；清波迴旋，槳聲扣岸，喚醒沙洲鴛鴦。千裡平疇，五穀飄香。兩岸風光，盡收眼底……

妃子賞心悅目，回宮仍念念不忘小涑河一行。這事不知怎麼被皇上知道了，於是刷旨一道，欽令幾個大臣督辦開挖小涑河工程，以便利妃子再去蘇州。也是巧得很，接旨的幾位家是郯城縣的，他們一商量，小涑河與他們家鄉的五丈溝相隔不遠也就是五六裡的樣子，與其修挖小涑河，不如修挖五丈溝。把五丈溝挖寬挖深後，一是造福自己的家鄉，二是也方便他們坐船從京城回家省親。私改聖旨開挖五丈溝的事，沒等竣工就東窗事發，龍顏大怒，午門斬了這幾位……

從上面的故事裡，我們猜想：平時的小涑河一定是水深湍急。不然，怎能行船呢？而汛期，則不可想像。汛期將至，往往是兩岸的人們最揪心的時刻。據說，在我們這兒，夜晚只要看見正北方有電閃，準得很，不等第二天的早晨，山洪就如約而至。滔滔山洪，滾滾波浪，勢如脫韁野馬，衝毀田地，淹沒莊稼……

諺雲「開了江風口，水漫蘭山走，淹了四大哨，捎帶著二郎廟。」說的就是我們莊塢層山二廟這一帶吧。蒼（蘭陵）邳大地，一片汪洋……

因此，人們期盼消除水患，憧憬五穀豐登，在生產力落後的情況下，尋求水神的庇佑是當時人們的不二擇選。

而根據陰陽五行來說，北方屬水，故北方之神即為水神。五逸《九章懷句》云：「天龜水神。」《後漢書•王梁傳》曰：「玄武，水神之名，司空水土之官也。」《重修緯書集成》卷六《河圖》：「北方七神之宿，實始於鬥，鎮北方，主風雨。」因雨水為萬物生存所必需，故玄武的水神屬性，深受人們的信奉。而《佑聖咒》則稱真武大帝是「太陰化生，水位之精。虛危上應，龜蛇合形。周行六合，威懾萬靈」。因此，真武大帝屬水，當能治水降火，解除水火之患.人們寄希望大帝能夠佑一方平安，所以，在店子村供奉玄武廟自在情理中。

以上所寫，不知是不是建廟店子的理由，在那三統碑沒現世前，姑算是之吧。

下面著重介紹一下廟宇的構成，所塑金身的來歷，香火的盛況及相關的傳說。

為了了解廟宇的狀況，我多方打聽，費盡周折，找到了廟祝的後人。廟祝姓龐，廟祝的後人說：「此廟為磚木結構，大殿為明三暗五，配有東西廂房。椽子可能是金絲楠木……飛簷走拱……脊至四角，安放避水闢火神獸……莊嚴肅穆」

正殿，真武大帝的塑像，形象非常威武，其身長百尺，披散著頭髮，金鎖甲冑，腳下踏著五色靈龜，按劍而立，眼如電光，身邊侍立著龜蛇二將及記錄著三界功過善惡的金童玉女。偏殿，塑著電公電母，八部雷神等一幹神像……

查相關資料知道：真武大帝又稱玄天上帝、玄武大帝、佑聖真君玄天上帝、蕩魔天尊、玉虛師相、九天降魔祖師、無量祖師，全稱真武蕩魔大帝，是中國神話傳說中的北方之神，為道教神仙中赫赫有名的玉京尊神，真武大帝本為顓頊的輔佐之神玄武，後來真武大帝接替北方天帝顓頊成為鎮守北方的天帝，顓頊則成為統治陰間的酆都大帝。現在湖北武當山供奉的主神就是真武大帝，道經中稱他為「鎮天真武靈應佑聖帝君」，簡稱「真武帝君」。中國民間稱蕩魔天尊、報恩祖師、披髮祖師。

明朝時期，應明成祖朱棣政治需要而加封號，在全國影響極大，所以民間傳說，他是盤古之子，生有炎黃二帝，曾降世為伏羲，為龍身，天龍有八部，中華之祖龍，並接替玉帝成為天庭的第三任天帝。

據《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記載：真武大帝是太上老君第八十二化身，託生於大羅境上無欲天宮，淨樂國王善勝皇后之子。皇后夢而吞日，覺而懷孕，經一十四月及四百餘辰，降誕於王宮淨樂宮。後既長成，遂舍家辭父母，入武當山修道，歷四十二年功成果滿，白日升天。玉皇有詔，封為太玄，鎮於北方。

民間則是另一個版本：相傳玄天大帝出家修行之時，正好路過姥姥家，他的二舅正在犁地，玄天大地告許舅舅說，他打算出家修行。舅舅聽了他的話，不以為然，半是嘲諷半是鼓勵地說到：「外甥，勉之！神仙本是凡人做，不見凡人做神仙。汝成仙之時，我和你大舅去跟你當站班。」沒成想最終玄元大帝修成正果。二舅大舅不好食言，只得曲尊給外甥當了站班。

龜蛇的來歷則是這樣的，玄元修行艱苦異常，飢餓難耐，於是，玄元就割捨了腸胃，棄之於荒野，此二物受日月之精華，得陰陽二氣久之，胃化為無色彩龜，腸化為靈蛇……常常傷人，玄帝聞之，降而伏之。因此如果據此說玄帝統伏三界群魔諸妖邪，下攝酆都幽冥鬼魅，令三界逆魔邪首不敢殘害生靈，也是有說法來歷的、正是玄帝有著太多的屬性，能夠滿足不同階層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人的需求，因而香火特別興盛。又據說特別靈驗，舉個例子，久遠的不講，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最後的一次修廟，在給大帝重塑金身的時候，無論工匠怎麼鼓搗，玄帝的金頭就是安不上去，安上，掉下來；安上，掉下來。最後，無奈請來了自己的師傅。師傅當然經多見廣，來到後，立馬明白了原因，用行話說，就是真神還沒歸位。於是師傅作法，燒香請神。事有湊巧，一位挑水的村民恰好路過就綽了他的陰影，安上了金頭。沒幾天，那村民在事前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突然死去……對此，我是半信半疑，可告許我這事的人卻說得有名有姓。

方圓十幾裡，甚至幾百裡，燒香許願的，祈福祛災的，門庭如市。嫋嫋煙香，磬聲陣陣，似乎從遙遠的唐宋傳來，不曾間斷……

遠道的香客也慕名紛至沓來。為了能夠燒上頭炷香，披著星光，踏著露水趕路進得門來，點上自己帶的或是現場買的紙香，雙手合掌，懷著虔誠，默默許下心願，在陣陣的磬聲裡，完成了與玄帝的默默交流。帶著滿心的歡喜回家，在甜蜜的夢中睡去。

如此香火，是在平時，每年的二月二廟會，才叫盛況空前呢。老龐說，他敲磬的爺爺甚至忙的一天顧不上吃飯休息，香客成群來,結隊去……

說到廟會，是的，店子有其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一、處在小涑河與小涑河在亓莊西南分叉之間的衝積平原上，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村莊密集。二、上千年的古道經過這裡（有些老人說：當年店子的古道比道旁的房屋的地基要凹許多。古諺千年大道變成河）交通便利。三、商品交流的需要，唐宋經濟的高度繁榮，唐宋明手工業的發達，紡織瓷器茶葉魚鹽等商品的豐盛，清商幫的輻射影響……由此追想遙遠的過去，此處，漸而逐步形成固定的廟會，也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吧。

因此，在過去，店子村玄帝廟影響甚遠，自然店子村廟會也是名聞遐邇，差不多上百裡甚至千裡之外，都有人知道。

根據老人們的描繪，再加以合理的想像，我們擷取一段歷史，全景式立體的展示一下廟會的盛況。

人們懷著不同的目的，從四面八方聚攏來。香客燒香，閒漢看景，孩子湊熱鬧，有購買需求的置辦東西，商家，店家，賣家，玩家……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年一遇的賺錢機會就在眼前，豈能錯過？

遠道的客商，來了：或是推著滿載貨物的二八獨輪車，或是趕著馱著異地貨物的騾馬，或是先搭上船而後再從陸地行走一段……

當地的人們，忙起來了：平時閒置的房屋，打掃打掃改做臨時的客館。空地上，搭起了臨時的包子鋪，粥棚……

早晨，伴隨著廟宇悠遠而響亮的鐘聲，先是玄帝廟熱鬧起來了，其次是吃飯的店鋪，攤點。趕路的燒香的，來碗熱粥，兩根三根油條，一碟小菜。（白送的）不喝粥的，好嗎，咱有丸子湯。「丸子開鍋，湯盡喝嘞——」小二在翻滾的丸子湯鍋前賣力地招徠著上帝。節儉的客人或是自帶乾糧或是從他處買來碼頭的烤牌，磨山的鍋餅，沒什麼名氣但也非常好吃的糖火燒，強面饃饃，花卷，泡上一碗丸子熱湯，吃的不亦樂乎！這些麵食，做工考究，色香俱全，深為人們所喜愛。炒幾個小菜，喝壺老燒酒，那得是白天發了財後，晚上消閒了的時候。

是的，無論是什麼時候，掙孩子的錢是最容易的。你看，賣撥浪鼓，買花車的，捏糖人的，賣糖葫蘆的……使出渾身的力氣，炫著技藝，逗著孩子，引著孩子，賺不來家長的通寶銅幣大頭小頭（鑄有袁世凱孫中山頭像的銀幣民間稱之為大頭小頭），決不罷休。

經營著家庭木工作坊的師傅，運來了精心製作的家具。八仙桌凳，胡床座椅，用材精良，卯榫結實。大紅的油漆刷出的櫥與櫃，配以精雕細刻的花紋，顯示出高超的技藝。美觀實惠，極具觀賞和收藏價值。婚床比現在闊氣多了，也複雜多了，旋過而後又雕過的床架，兩頭及前後，鑲著的版面上，繪著八仙過海，魚戲蓮花……兩條床腿之間的版面上則畫著麒麟送子……喜慶吉祥，倘若再飾以粉紅色的紗帳，則更顯得浪漫而溫馨。

山裡的石匠，趕著牛車，牛車上裝滿石制的器具，石磨，石臼，碌碡……

買針頭線腦的，賣釵頭耳墜的……

到那邊的牲口市看看如何？牛馬豬羊，噪雜一片。賣家叼著長長的旱菸袋，神定氣閒，靜候著買賣上門來。忙忙碌碌的是經紀人，用特有的行話——在寬大的袖子裡，用手指或捏或伸或蜷，表示一定的數目，來完成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具體價錢的交易。

糧食行呢，買與賣，論鬥論升，有專門的人負責。他們面前，放著一個超大的柳條編織的蒲籃，裡邊有鬥有升視交易量的大小選擇器具。度量時，如果超滿，則被抹平；反之，則受罰，被交易人向外連刨三格（應該是這兒的方言，就是把糧食用手連著向外抓三下，每次都不多）最後賣糧的還是得把鬥或升注滿。一天下來，當然收穫頗豐。可這需有官憑，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

鬧市的中心，在開口知禍福，閉口斷生死的陰陽先生的卦桌前，圍滿了好奇的人，聽先生甲乙丙丁，子醜寅卯地瞎巴巴。其實，豈不聞聖人語常而不語怪，語德而不語力，語治而不語亂，語人而不語神。所以求卜問卦，介於信與不信之間最好。人云「在家孝父母強上遠路去燒香。」又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實質上都強調了個人修行的重要性。

鑼鼓震天，人聲鼎沸，從那邊玩雜耍的場地上傳來。

是玩刀山的吧，刀山架上自下而上捆綁著一二十把，用特製的磨刀石磨出的鋒利錚亮的鍘刀，陽光閃著冷光，讓人不寒而粟。

可玩刀山的英俊小生，赤著腳靈巧得在刀山上下翻飛，精彩，緊張，熱烈，刺激。

耍猴的，舞獅子的，騎獨腳驢的，走鋼絲繩的……各展神技，一時出盡風頭。

最妙的是跑旱船。「旱船」，自然是陸地上的船，是一種模擬水中行船的民間雜耍。依照船的外觀形狀製成木架子，在木架周圍，圍綴上繪有水紋的棉布裙或是海藍色的棉布裙。在船的上面，裝飾以紅綢、紙花，跑旱船的是店子村本村的一夥好閒的人，一位孔姓老人對我說，當年方圓十裡百裡的，沒有蓋過店子村的。跑船的姓張，本領高強，人也長得俊。冬閒的時候，到四外莊上獻藝，經常引得大閨女小媳婦往船上撂糖疙瘩（糖塊）

一陣大鑼、小鑼、鼓、鑔響過後，「艄公」來了。頭戴寬大的氈帽，鼻子抹上白色的粉，帶著過胸的長長假須，一副魚翁打扮的樣子,右手拿一把破蒲扇，左手拿一把槳，開始了划槳引船。「艄公」模擬著水上點開行船的動後,乘船者在表演中，以平時訓練有序的特殊的碎步，架著船風馳電掣般得平穩地前進，猶如在水面上飛駛，頗為形象地塑造出水面行船的情景。有時，旱船陷入沙灘，「艄公」還要做出扒沙的樣子，誇張的動作常常引得觀眾開懷大笑。乘船者在陣陣有節奏的鑼鼓聲裡與「船公」默契配合，時起時伏，隨著「波浪」旋轉、顛簸，傳神地刻畫出水上跑船時的生動樣子。

為了完整地再現當時情景，因此，對唱蓮花落的，犁破頭的，以及活躍在大小集市、廟會上的竊賊即竊賊的超人的智慧技藝，也有必要簡單描繪一下。

民間流傳有一種說法，蓮花落起源於求乞討要飯。此說也不無道理。又一說，蓮花落是乞丐要錢時所唱的歌曲，宋朝時就有了，清尤廣為盛行。

從現在偶爾在街市碰到的看，確實如此。他們在向他人索要錢物的時候，打著竹板，能夠做到見什麼就唱什麼，把被索取者的身份、職業、生意……量身定做，現編現唱。歌詞通俗生動，合轍押韻，為人們所喜聞樂見。

犁破頭的，現在看來，有點血腥，舊時候，也算是三百六十行中的一行，是有師傅傳授的。網絡上前些時候報導過，某一個街道辦事處將失獨家庭列為打黑名單，犁破頭的，放在如今絕對屬黑社會之列。哎呀，誰受得了，你只要一旦不能滿足他的需求，眾目睽睽之下，立馬拿出自帶的刀具，割破自己的頭皮，弄得滿臉是血。你說給不給？

令人稱奇的當屬竊賊的技藝和智慧，在人群中，總能選準準確的目標，不論你把錢藏在何處，物放在哪裡，找準空子快速下手。

可惜當時沒有攝像器材，抓拍下稍縱即逝的的瞬間，否則，一定會令人嘆為觀止。不信？我用拙拙的文字去還原其中的一則故事你看，你會擊節讚嘆！

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正在行走的人群裡，如果你所戴帽子比較珍貴，注意了：專偷帽子的竊賊已經盯上你了。上一秒，戴在頭上的帽子剛剛還在；下一秒，你戴的帽子就莫名其妙鎝不翼而飛了。環顧四周，竊帽賊的魂影兒也不見。其實那竊賊並未走遠，你看見沒看見剛才從你身邊走過的那個抗著瓷缸的閒漢，貓膩就在他的缸裡。那缸裡潛藏著一個小賊（一般都是訓練有序，身手不凡的孩子）眨眼間抓去了你的帽子，瞬間復有藏回到了缸裡。丟帽子的人哪裡想得到。說不定剛才那個竊賊還當面安慰了你，你對他好心存感激呢。

當然這些帽子都是質量上乘，做工考究的氈帽紗帽，轉手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反正像本山大叔第一次出席春節聯歡會所戴的那樣的帽子，對竊賊白給也不要。

總之，他們會用他們的智慧巧妙地做局，不入他們套路的是極少的人。一些套路讓人防不勝防，恐怕連他們的祖師爺「雞鳴狗盜」也自愧不如啊！一定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過，盜亦有道。丟財丟物的人只要找到賊頭，按規矩還能退回大半部分來，完璧歸趙呢想也別想。不拘多少，您得隨點意，能白忙乎嗎？不然他們拿什麼養家餬口?

自古以來，中國人講究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道，道道有門。做人做事在「實」字上下足功夫，不像現在在「巧」字上做足文章。講究天地君師親，信奉忠孝禮智信。天人合一，內圓外方……

夜幕降臨，戲臺上下，比白天還要熱鬧……

演著東遊西遊的皮影戲，還有讓人流淚的拉魂腔……

多年的店子廟會大抵如此吧，不變的是年年的二月二，變化的是每年的形式和內容，如此而已。

如今的店子廟會亦有多年不逢了，玄帝早已蕩然無存，唯作為昔日廟宇地基的碌碡尚存一二，似乎在向世人敘說著遙遠的過往。

如今廟址上建的是耶穌教堂，我望著進進出出前去禱告的人們，心生感嘆：耶穌憑一人之力，似乎完勝了中國的眾神。玄帝如果真的在天有靈，身無居所的他，說不定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這教堂前向隅而泣呢！

烏呼，千年古廟今何在，星轉鬥移幾度秋！

作者簡介：房崇曉 蘭陵縣二廟初級中學教師。課餘，喜歡用簡單文字，記錄多彩生活，以娛情懷。

壹點號當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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