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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者說之──婉兒

2023-10-10 13:14:20 1

明末清初時,在六安的「倒鬥子」行當中,有一個人是比較特殊的。其一,這個人不住在花井欄巷,而是住在「倉房拐」;其二,這個人是地地道道的六安「土著」,不像花井欄巷的那些人是從外地遷來的。全六安沒幾個人知道他姓甚名誰,只知道他的綽號叫「大甩子」。敬重他或和他交厚的,則叫他一聲「甩哥」。

「甩子」是六安的一句方言,跟「傻子」的意思差不多。六安人要說人傻,便會罵他「甩頭巴嘰的」。意思似乎是說這人不只是傻,而且傻得冒泡。但大甩子被稱作「甩」,應該說有點兒冤枉。大甩子其實一點兒也不甩,他機靈著呢!

大甩子不光機靈,長相也不賴,個頭有個頭,身板有身板,面相有面相。要是在現在,走在大街上肯定會被人喊「帥哥」的。可那時人們更重視的是吃得怎樣穿得如何,一個男人家,長得帥不帥並不重要。從這個意義上說,大甩子的相貌資源生在當年確是有些浪費了。大甩子在一般情況下是機靈的,但他確也有「甩」的時候。那就是他在遇上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的時候,他的智商就會急驟下降。在那種時候,他的腦子已完全失去了思維判斷的能力,成為一團漿糊了。在一般人的眼裡,這是大甩子的可悲之處。可在女人的眼裡,這卻也正是他的可愛之處。

大甩子在「倒鬥子」行當裡是很有一套的,他常常得手,且每隔三兩個月總能掏到好玩意兒。

大甩子在掏到好玩意兒之後,會立馬將它們變成銀子,然後揣上銀子急急火火地往溢春苑裡趕。溢春苑是六安城裡的一家青樓,裡面有個女子叫「婉兒」。這個婉兒不僅人生得花容月貌,且天性聰穎,善解人意,加上有一副黃鶯般的歌喉,實實是讓男人們骨酥腿軟眼直心蹦的尤物。

兩年前,大甩子偶然進了一次溢春苑,遇上了婉兒。從此,婉兒便成了他的整個世界。他將十多年來「倒鬥子」得來的一點積蓄,全部送進了溢春苑,花在了婉兒的身上。說來也怪,這個婉兒在溢春苑是頭牌,平日裡遇到的豪紳巨富、達官貴人也不少,卻偏偏對這個大甩子上了心,三天不見他進來,便要託人帶口信過去催。可是,像溢春苑這種地方,可不像百姓家的菜園門,想進就進的。兜裡至少要不揣上個十兩八兩銀子,進來連杯茶都吃不上,更甭說見姑娘了。

溢春苑裡的人,都把大甩子看做一個神秘的人物。因為到溢春苑裡的男人,大都穿著一身的綾羅綢緞的行頭,車來轎往的,顯得氣派闊氣。愣大甩子則長年只穿粗布的衣裳,來去都是安步當車,且又是獨來獨往的。惟獨在出手上,有時倒是比那些富紳們還要大方。至於大甩子到底是做什麼營生的,溢春苑裡誰也不知道,包括婉兒。一個男人,既有錢又年輕又帥氣且又不顯擺,這就相當地吸引人了!

大甩子也不是總有錢,但沒錢的時候他絕不會去溢春苑。大甩子是個有血性的男人,他可看不得老鴇那張說變就變的陰陽臉。可婉兒卻一再表示請他儘管來,不管身上方不方便都行。因為她還有些私房銀子,盡可以貼補一二。其實她有個心思,就是想讓大甩子存些銀子,再加上自己的積蓄,用這些銀子給自己贖了身,跳出煙花江湖,出去和大甩子和和美美地過一過完全屬於自己的小日子。她生出這樣的從良之心已經好幾年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意的人而已。現在遇上了大甩子,她覺得這是天賜的緣分。

終於有一天,大甩子在婉兒的房間裡喝高了,酒後吐真言,將自己的生財之道吐露了出來。正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的酒後之言恰巧被站在一旁侍候茶水的小紅聽去了。小紅是婉兒的小姐妹,婉兒看她就像親妹妹一般的。當時六安一帶有好幾個當地大戶人家的祖墳被盜掘,告到了官府。官府便貼出了懸賞文告。說是只要幫官府查出盜墓者,便賞白銀五十兩。那時候,五十兩可不是小數,它可以買一個大宅子或者幾十畝地呢!

小紅思來想去,到底經不住五十兩白銀的誘惑,向官府告了密。

於是,大甩子被捉拿歸案,鋃鐺入獄。

在清初,挖墳掘墓原本就是重罪,何況大甩子挖的是當地大戶人家的祖墳,自然是罪加一等。不消說,關上幾個月,到了秋決,拉出去斬了。

婉兒身單力薄,救不了大甩子,心痛欲絕。待大甩子死後,買了一口上好的棺木,僱了幾個人,將大甩子厚葬了。

婉兒回到溢春苑,叫廚子炒了幾個菜,將小紅叫到房裡,說:「總算了了一樁事,今兒咱姐妹倆喝兩盅,解解乏。」

小紅心裡有鬼,雖有顧忌,但也不好推託,只得虛與委蛇,推杯換盞陪著喝了幾盅。

酒過三巡,婉兒道:「小紅,姐姐平日裡待你如何?」

「姐姐待小紅恩重如山。小紅在溢春苑,全仗姐姐照應的。」

「既如此,你幹嗎還要害我?」

小紅一聽,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跪倒在地,說:「姐姐怎麼如此說,小紅不懂!」

婉兒冷笑一聲,道:「你還想抵賴,你賣甩哥的五十兩銀子,不會這麼快就花完了吧?」

聽了這話,小紅知道瞞不過去了,只好一邊磕頭,一邊哭著說:「只怪我一時迷了心竅,求姐姐饒了我這一回吧!」

婉兒冷冷地說:「你還是去求甩哥饒你吧!」

小紅道:「甩哥已不在人世了,叫我如何去求他呀?」

「這不難,」婉兒盯了小紅一眼,「我們很快就會和他見面的。」

「姐姐,您說什麼,您氣糊塗了吧?」

婉兒搖搖頭,平靜地說:「我在我們剛才嚼的酒裡已下了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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