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案奇談

2023-10-15 08:18:04

    周濤是公安局刑警，這天在街上值勤時，抓到了正在行竊的小偷王四。王四是本市有名的慣偷，擅長都市「遊擊戰」，作案無數。
    公安審訊王四，順藤摸瓜找到了他居住的窩點，搜出了巨款。據王四交代，這筆錢是不久前撬門入室偷的，因為錢太多，一時沒花完。
    偷了這麼多錢，本可逍遙快活，但王四偷慣了，無事閒逛，一時手癢，沒想到竟然陰溝裡翻了船。
    警方審案覺得意外，誰家丟了這麼多錢，竟不來公安報案？這事有些蹊蹺！
    通過王四的供詞，警方得知受害者家在東方公園小區，那是富人區，裡面一半是豪華別墅，就讓王四引路，找到受害者的家。正好失主在家，此刻正跟人通話，好像在談一筆生意。開門看到押著王四的周濤和幾個警察，失主突然一愣，有點驚慌失措，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周濤告訴失主，他失竊的錢款已經找回，請他到公安局做個筆錄，再依法歸還他財物。誰知，失主卻說他要談筆大生意，今天沒空。周濤覺得有些奇怪：「什麼大生意會比找回丟失的巨款還重要？為什麼你丟了錢也不去報案？」
    失主連連道歉說：「對不起，我一直在外地忙生意，今天剛回來，還沒檢查家裡的財物，沒想到居然有賊進來，只是我今天確實有筆大生意，過兩天再去好不？」
    周濤疑竇頓生，在他的再三要求下，失主終於來到公安局。
    周濤把失主帶到辦公室，此時辦公室裡有幾個人在嚷嚷。他們都是來報案的，前些時間，他們被人騙說合夥搞天然氣，他們交了錢辦了股東手續，等了好長時間，竟然沒有什麼動靜，大家不放心，一齊去找主辦方代表，那個代表叫大家放心，說正在辦手續，馬上就開業。
    大家回家安心等待，又過了好長時間，再去找卻找不到主辦方代表，大家有點懷疑，往下打聽，才知主辦方的辦公地址是租的，現在租期到了，對方結帳走了，找當時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說他們都是臨時僱員，老闆三天前結了工資，他們也不知道老闆去了哪兒！這幾個人才知上當受騙，早些時就來報案，但因為此事沒啥頭緒，警方查了一段時間，也沒找到半點線索，今天，這些受害者便又來到公安局問案情進展。
    警方的回覆令對方非常不滿，幾個人在公安局吵了起來。此時，周濤正好帶王四和失主進來，這失主見到裡面那些人吵鬧，忙說有點事兒要回去一下！他說罷轉身就要走，被周濤攔住說：「你不說很忙嗎？快點配合我們做完筆錄，好了結這個案子，你才能早點回去！」
    他倆說話的聲音，引起幾個報案者的注意，有個人掉頭看了一下，大叫一聲：「騙子在這兒！」大家都轉身看到那個失主，就圍過來齊聲嚷嚷道：「好你個騙子，騙了大伙兒的錢就玩消失，我們被你害苦了。沒想到警察辦事有效率，這麼快就抓到騙子了！」
    失主現在進退兩難，一時張皇失措，想逃走已是不可能了！周濤見狀明白了，就把失主帶進去，經過仔細審問，得知這失主原名黃阿炳，是個長年在各地行騙的老騙子。他來到本市後，在西街租了一座豪華寫字樓，讓人覺得他很有實力，放心與其合作；而他暗地裡在東方公園富人區，租了個炒房客閒置的別墅，作為狡兔三窟中的一窟。
    黃阿炳行騙得手後，就退了租的寫字樓，把臨時聘請的工作人員遣散，準備離開。誰知，他藏匿贓款的別墅被盜，這次行騙的錢全被小偷洗劫一空。
    這下黃阿炳連路費都沒了，他正急得焦頭爛額，恰逢周濤找上門來。他本不敢去公安局，可為了拿回失竊的贓款。最終，他決定冒險。誰知，他奇怪的舉動早就引起了周濤的警覺，他更沒想到冤家路窄，才進公安局，就被他騙的幾個受害者發現，成了甕中之鱉，乖乖束手被擒。
    黃阿炳乖乖地交代了實情。警方查清了這個案子，通過核對發現前來報案的這幾個受害者的資金，只佔這次行騙案總金額的百分之四十，另外百分之六十的錢，據黃阿炳交代，是從一個叫何大富的人手裡騙到的。周濤不禁感到奇怪，這個何大富為啥不報警呢？

    據調查，何大富是個下崗工人，目前沒有工作，也沒做啥生意。周濤懷疑何大富的錢也不是正道得的，之所以投資搞天然氣，可能是為了洗錢。
    周濤留了個心眼，根據黃阿炳提供的線索，找到何大富家，家裡卻沒有人。鄰居說，何大富半個月前回過一次家，後來就沒回來過了。
    周濤懷疑何大富潛逃了，便發動線人打探到何大富的消息。不多時，就打探到何大富在南方某市。周濤趕緊帶人押著黃阿炳到南方城市，找到了何大富臨時租的住宅。何大富見到一群警察，立即跳窗而逃。周濤見狀，立即帶領眾人出門追趕，最終將何大富擒獲。
    周濤把何大富帶回了本市公安局。一到公安局，還沒等警方問，何大富便說：「我知道紙包不住火，我全交代吧。我犯了殺人罪！我把本市大型民營企業『環宇藥業公司』老總崔龍舟給殺了，屍體塞到了製藥車間旁邊的下水道。」
    公安局立即成立專案小組，由周濤負責。周濤覺得有些奇怪，為啥老總這麼長時間不見人影，卻不見他的家人和環宇公司的人來報案？
    周濤和同事開車押著何大富到環宇公司，這個公司是本市最大的民營企業，這幾年政府為了扶持民營企業，整治經濟發展環境，出臺政策要求公安、稅務、工商等職能部門支持企業，對企業實行綠色通道制，優先辦理證照，優先給予土地，優先提供無償貸款。
    這次因辦理兇殺案，上級發給周濤特別通行證才得以進去。周濤找到企業副總，問總經理崔龍舟的情況。副總說老總出差到東南亞談業務了。周濤問副總這幾天跟老總聯繫沒有，副總說老總這人向來獨來獨往，最煩別人打擾。
    周濤走進公司後，把整個公司瞄了一遍，頓時覺得有點不對頭，可因有重任在身，就沒過多去想。只帶著何大富，找到製藥車間旁邊的下水道，讓人挖開下水道，果然找到一具屍體，雖然腐爛程度很高，但依然認得出是崔龍舟。
    公司副總大吃一驚，嚇得說不出話來。周濤問副總：「你們的老總，這麼長時間沒音信，你們也不知道？一個人埋在下水道這麼長時間，你們居然沒發現？」
    副總說：「我們老總非常獨斷專行，不管到哪兒，除了他找下屬聯繫事兒，下屬從來不敢找他聯繫。下水道是個陰暗角落，很少有人來，自然發現不了。」
    周濤又問：「下水道裡塞了個人，生產車間裡的廢水排不出去，你們也沒發現？」副總一愣，半天才說，這幾天停產，沒廢水排出。
    周濤應了一聲，朝生產車間一望。副總有點驚慌，周濤也沒出聲，就把現場封鎖了，讓副總和幾個高層到公安局，配合調查崔龍舟被殺情況。

    根據何大富交代，他跟崔龍舟本是戰友，當年同在市紅星製藥廠工作。崔龍舟是生產廠長，何大富是車間主任。紅星製藥廠雖是個國營小廠 ，當年生產經營不錯、利潤很高，發展得正紅火時，碰到國企改革大氣候，被政府以行政手段強行破產。何大富下了崗，崔龍舟和幾個前廠長合夥把紅星製藥廠以轉制的形式購買去了。說是購買，實是勾結清算人員，賤賣國家優質資產，玩左手換右手、國有變私有的把戲。
    崔龍舟在原紅星廠非常不錯的基礎上，找到幾個投資人，以股份制的形式辦了這個「環宇藥業公司」，成了持股老大。這人作風平時很霸道，對下屬較為粗暴，跟黑白兩道都混得不錯，且行事獨來獨往，神秘莫測。
    何大富的女兒當年學製藥專業，畢業後回本市，何大富見「環宇藥業公司」待遇較高，就找老戰友老同事，把女兒安排進公司當技術員。何大富只有一個女兒，平日嬌慣得像個公主，從工廠回家有一段路，因公司經常加夜班，何大富怕寶貝女兒回家不安全，只要逢女兒加班，就騎摩託車去接她。
    這天，他來到工廠 ，卻發現整個廠區都熄了燈，工人們都走了，只有崔龍舟的辦公室有燈光。
    何大富感到很奇怪，他來到門口，突然聽到裡面有男女的呻吟聲。那女人的聲音正是他女兒的！
    何大富撞開大門闖了進去，只見辦公室沙發上，一對赤裸的男女正驚惶地望著他。女的正是他女兒，男的則是崔龍舟。何大富頓時氣得血衝大腦，一拳打在崔龍舟的太陽穴上。這一拳下去，崔龍舟竟沒了氣。女兒嚇得一聲尖叫，就不敢再作聲了。
    好在公司沒人，門衛室也比較遠。何大富和女兒冷靜下來，商量了一下，在車間找了把鏟子，撬開門外屋角那條下水道，把崔龍舟塞了進去。何大富知道這裡呆不得了，打算回去後帶女兒潛逃。兩人再回辦公室處理現場時，從崔龍舟辦公室搜到一大筆錢，這是他為明天到東南亞出差準備的經費。
    崔龍舟特意偷偷來到辦公室，為的就是和何大富的女兒風流快活，所以門衛也不知老總夜晚還在公司。依崔龍舟的脾氣，下屬不敢打聽他的行蹤去處，肯定都以為他早回家了，並於第二天出國了，估計個把月不見老總的影子，公司的人也不會知道他出了事……
    何大富天天膽戰心驚，他的女兒了解內情，倒不怎麼害怕，第二天照常去上班，她發現公司一切正常，暫時放下心。幾天後，女兒便辭了職，帶著一筆贓款去南方打工了。大部分錢留在何大富手上。
    何大富在家處理後事，打算把房子賣了，帶上錢到南方和女兒團聚。他本是窮人，又沒做生意，突然有這麼多錢，怕引起人家懷疑不敢存銀行，帶在身上又怕出事！正好黃阿炳租何家旁邊的那棟寫字樓，搞天然氣公司找人入股。何大富為了把錢洗白，就悄悄投資到天然氣公司，沒想碰到了騙子……
    何大富殺人案基本告破，就在這個時候，大批警察突然進入「環宇藥業公司」，在公司隱秘倉庫裡查出了毒品。這個公司居然以製藥為名，暗地裡在製作毒品！
    如果不出現何大富殺人案，警察不進入環宇公司內部查案，在地方政府「土法規」的保護下，他們還會把毒品製造業繼續搞下去，直到大家賺個盆滿缽滿。
    原來，周濤曾在西南邊境武警緝毒支隊服役，長期跟販毒分子打交道，搗毀了很多製毒窩點，他對毒品很敏感，剛來「環宇藥業公司」，就發現這裡面的設備，有一半是為生產毒品所需的，但沒證據不好查。
    後來他在挖開地下水道，找出崔龍舟的屍體時，發現下水道裡較乾燥。一般製藥企業的生產廢水特別多，一具屍體塞進下水道，肯定會產生堵塞，廢水排不出去，公司早派人清查下水道了！而製毒只使用部分設備，不開常規機械，就不產生廢水，下水道才是幹的。當時他問了一句，公司副總說這幾天停產，可他抬頭看車間裡，發現不少工人在幹活兒，證明停產之說是謊言。
    周濤產生懷疑，回局向領導匯報。警方正為近幾年本市毒品交易猖獗，卻查不到源頭，被上級嚴厲批評而頭痛，聽到周濤的匯報後，立即調出大量警力，突襲偵查環宇公司，查出了這個毒窩。
    這一連串看似沒有關聯，卻緊密聯繫在一起的案子，讓周濤心緒不寧。他暗想，崔龍舟這種所謂的企業家，在國有企業改制時，勾結國家清算人員，鯨吞優質國有資產，利用第一桶金搞民營企業，得到政府關懷照顧：在經濟上給他們巨額貼息貸款和各種優惠政策，在政治上讓他們擔任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他們卻為一己之私，製造毒品毒害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