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挑花
2023-10-10 20:31:10 1
當商場頂端的電子鐘時針指向十一時,某廠的夜班車準時的停在已聚滿了夜班工人的停車點前,人們悄無聲息的魚貫而入,同所有的人一樣深夜裡工人們顯得無精打採。因為未到開車時間,車在人們的靜默中,悄然地停在暗淡的燈光下,遠遠望去像一個巨大的爬蟲。忽然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白色的苗條的身影閃進車裡,這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孩子,只見她急促的喘息著,惶恐茫然的眼睛四處亂晃。頓時,像看到了稀有動物,車上所有人的目光「刷」聚焦在女孩身上,人們愕然地長大了嘴巴,因為……這女子竟赤條條地一絲不掛,白花花的身子毫無遮擋地裸露在眾人的目光中。還未等眾人從愕然中反應過來,緊跟著上來了一位男子,微弱的燈光下可以看出他一臉驚慌之色。當他一眼發現裸女時,眼中現出一絲陰冷的笑意,他疾步躥上來一把抓住裸女的胳膊。「啊……」一聲尖利驚恐的叫聲從裸女口中發出劃破了靜寂的夜空,裸女看見男人如見鬼般拼命掙扎,嘴裡不停發出幾恐怖的尖叫。
目睹了這一切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首先幾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義憤填膺地圍上來,其中一個看上去很強壯的青年一把拉開男人後,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你先放開她。」不等男子開口,他滿臉狐疑質問道:「你是她什麼人?怎麼她見了你像見了鬼似的?」不待男子解釋,幾個女工嘰嘰喳喳得湊上來,她們一邊圍著女子七嘴八舌的問長問短,一邊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裸女穿上,可裸女此刻像傻了一樣不發一言,只是驚恐的盯著男子不住的發抖。男子見狀趕忙打著哈哈解釋道:「這是我妹妹,因為男朋友把她甩了,她受了刺激精神失常了,經常夜裡光著身子跑出來……」
話未說完就被一個女工的驚呼打斷了。「血!」原來給裸女穿衣服的女工發現,裸女的腹部密密麻麻滿是紅腫的針眼,正在滲出點點血跡,其狀慘不忍睹。
「太殘忍了!」
「報警,不能讓這個人跑了。」
人們憤怒了,一雙雙噴著怒火的眼睛盯著男人,叫嚷著要將男子送往警局。男子開始面露驚慌之色,推開眾人試圖想逃。這時幾個警察從天而降……原來不知是誰早就悄悄撥打了「110」。
刑警隊的李勇隊長接到電話後,跟在電腦旁打字的妻竹葉說了一聲,便匆匆趕到局裡。他聽了值班民警的匯報後,感到案情重大,連忙來到穿好衣服的裸女面前詢問有關情況,可惜裸女精神失常,她只是驚恐的呆望著某個地方,並不時發出幾聲瘮人的尖叫。很顯然從裸女的表情和身上的傷痕來看,她失常之前一定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憑著職業敏感李勇覺得裸女後邊一定有大案。會不會跟近兩年的少女失蹤案有關係呢?近兩年的局裡頻頻接到少女失蹤的報案,很多花季少女在市裡各大娛樂場所神秘的失蹤.市局曾經成立過專案組,但因為此案線索很少,致使案子至今未破。
李勇隊長見不可能從裸女身上得到什麼線索,就安排人將她送往精神病醫院後開始提審那名男子。男子很狡猾,他自稱王小淮,跟裸女並不認識,不過是昨天深夜無所事事在路上遊蕩時偶然碰到,一時動了壞心,怕被夜班車上的工人識破後才編了個理由胡弄他們。李勇再問別的,他便三緘其口,不發一語了。
李勇知道,狡猾犯罪嫌疑人顯然在與刑警們耗時間,因為誰都知道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關押嫌疑犯一般不得超過24小時,自稱是王小淮的這名男子只要拖到明晚的這個時候,刑警們就不得不放了他。審訊進行兩個小時仍毫無進展,李勇隊長只好宣布明天再審。
心事重重的李勇凌晨一點鐘回到家時,見竹葉還趴在電腦前打字。竹葉是個作家,她尤善寫推理偵破小說,小說中細緻入微的心理描述,絲絲入扣的推理,常常讓讀者真假難辨。李勇就是妻的忠實讀者,他經常從竹葉的小說中受到啟發,為此還曾破獲過很多懸案,在市裡的刑警中小有名氣。竹葉也常從丈夫的案例中得到素材,因此夫妻倆個經常互相交流,互相切磋。這次也不例外,李勇將這件蹊蹺的「裸女夜奔案」講述給竹葉聽,竹葉聽後若有所思的從電腦前站起來,在屋裡來回踱著步開始了她的推理想像:「很顯然,裸女的精神錯亂肯定是因為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所至,男子不是兇手最少也是個知情人,那麼……」
望著沉思中自語的竹葉,李勇隊長點著頭附和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憑著職業敏感,我總覺得這名男子跟近幾年的『少女失蹤案』有直接的關係,但是沒有證據,唯一的證人裸女又精神失常了,哎……」竹葉曾聽李勇講過近年來的少女失蹤案,聞言心有所動,她望著皺著眉頭的李勇喃喃自語道:「這倒是一個好題材……你先睡吧,我今晚要趕篇稿。」說完精神一振重新坐在電腦前。
夜愈加的靜了,李勇睡去後,竹葉靜靜的守在電腦旁機械的敲擊著文字,不覺已是凌晨兩點多了。這時竹葉的眉頭漸漸因為思維受阻而擰成了一個大疙瘩,緊接著一陣陣睡意向她襲來,她的意識開始逐漸模糊。
突然,竹葉發現則臺電腦有些不對勁,它似乎有了生命似的自行運轉起來,運行的速度越來越快,根本不理會竹葉的命令。它正在飛速的穿過一個又一個的網站,顯示屏上各種雜亂的數字、文字在竹葉面前一閃而過,當鍵盤上的字母開始自動有序的來回起伏時,屏顯變成了一片銀灰色。
就在竹葉目瞪口呆、束手無策時,銀灰色的屏顯上出現了一幕幕如紀實片一樣的影像。喧鬧的舞廳,美豔的少女,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在舞廳閃爍的燈光中,瞪著貪婪的眼睛尋找著獵物。一個單純的女孩被他用極其誘人的謊言騙出舞廳,他們乘車來到一個小院,院內雜草叢生,顯得異常荒涼與陰森。女孩開始面露畏懼之色,轉身欲逃。可剛才還溫文爾雅的男人已經兇惡的猛撲過來,女孩掙扎了幾下不動了,男人拿開捂在女孩嘴上的手,陰森森地發出瘮人的獰笑……
當女孩再次醒來時,她已被綁在一張酷似按摩床的木板上。男人變態的臉在灰色的顯示屏上顯得異常猙獰恐怖,他正從一把手提箱裡拿出一根根閃著寒光的銀針……女孩死了,死在極度的痛苦與恐怖中。男人,幽靈一樣的男人,將女孩埋在那棵繁花滿枝頭的桃樹底下,那兒已有一堆森森白骨,男人埋好女孩後變態的怪笑著……接著又一個女孩重複著上一個女孩的悲劇……
竹葉看的毛骨悚然,幾欲起身關掉電腦,可手像失去知覺般掙扎不動。就這樣竹葉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緊接著一個如花苞般的少女被變態男人摧殘致死,最後憤怒代替了恐怖。這時顯示屏上銀光一閃,漸漸變得絢爛起來,一朵朵嬌美的桃花從顯示屏的中心部位,慢慢的由一個血紅的小點漸漸變大直到充滿了整個螢屏,竹葉數了數一共十朵。桃花異常豔麗,因為她們不是平常得粉紅色,而是豔豔的大紅,極濃豔的大紅,血的顏色。這時顯示屏的一角出現了一行小字:竹葉你好,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竹葉遲疑了一下,帶著幾分疑惑問道:你是誰?
顯示屏上立即回答:我就是被變態男人殺死的冤魂,我叫小屏,我領著她們好不容易順著電腦病毒潛入了你的電腦,不過你不用害怕,我離開後會為你清除病毒的。
我可以幫你什麼嗎?竹葉帶著深深的同情問。
你只要把這個案例用筆寫出來就行了,我不想讓別的女孩重蹈覆轍。電腦有些悽涼的回答。
義不容辭。竹葉帶著義不容辭的責任感打出著這四個字後,電腦那頭現出:謝謝。後忽然沒了聲息。屏顯上的桃花閃了幾閃後悄然消失,網葉也隨之消失了。
驚駭中竹葉一身冷汗的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趴在電腦旁睡著了,抬頭看電腦早已死機了,剛才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個夢而已。
伸伸懶腰,竹葉渾身酸痛的站起來,看看表已是凌晨三點鐘了。剛才真實的夢境仍在她面前閃動,她重新做回到電腦旁,稍一定神後,纖長的手指飛快得在鍵盤上敲擊起來……
當李勇從睡夢中醒來時,發現竹葉趴在電腦旁睡著了,手裡拿著一摞列印好的稿紙。「有熬通宵了。」李勇半是嗔怪半是心疼的嘟囔著,將沉睡的竹葉抱起來放在床上。當他收拾竹葉的稿件時被裡面的情節所吸引,全神貫注的看了起來,看完之後他似乎受到了某種啟示,將稿件裝入了手提包後,早飯也沒顧上吃就急匆匆的走出家門。
到了刑警隊,隊友們正議論昨晚「裸女夜奔案」,見李勇隊長進來紛紛要求立即提審犯罪嫌疑人王小淮。只見李勇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說:「先放一放,到晚上十點鐘再提審他。」隊友們百思不得其解,滿臉疑惑的望著昨晚還心急火燎的隊長,李勇健壯神秘的將隊友們找到跟前,如此這般地一說……
轉眼已是深夜,關在警局小屋裡的王小淮,望著窗外的夜色,陰沉的臉上開始露出欣喜之色。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一個半小時他就可以回家了,現在他開始暗自慶幸起來,如果不是裸女已經瘋掉了,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正想著忽然聽到開門的聲音,李勇和刑警隊的紀錄員小張出現在門口。
李勇隊長坐在審訊桌前,威嚴的望著繼續沉默的王小淮,他清了清嗓子後,用含而不露旁敲側擊地說:「王小淮,你不要抱什麼僥倖心理,你的事我們多少掌握了一些證據,你再保持沉默也沒意思,說吧!你那些惡事我們可一樁樁一件件都給你記著哪!」話音未落,室內忽然變得一片漆黑。
「又停電了。」李勇一邊咕噥著一邊從包裡迅速掏出一跟蠟燭點上,燭光被風一吹搖搖晃晃,審訊室內憑空多出一絲詭秘。
「怎麼回事?這幾天怎麼老停電哪?要不先把門鎖上,我們一起去看看什麼原因,回來再審。」心裡七上八下的李小淮聽見王李勇側頭壓低聲音對小張說。說完兩人起身離去,關門鎖門的聲音過後,兩人的腳步聲漸遠。
審訊室裡靜悄悄的,只有蠟燭忽明忽暗的晃動著。這時一直低頭緘默的王小淮,此時像個敏銳的獵狗一樣抬起頭來,支楞著耳朵聽了一會後,輕捷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借著微弱的燈光他將審訊室打量了一圈,很快失望了。審訊室如同鐵桶一般嚴絲合縫,根本不可能從這逃出去。他沮喪的重新做回到椅子上,一雙陰沉的眼睛不停的亂轉。李勇剛才的話的確讓他心驚肉跳,他們究竟是真的掌握了證據還是故弄玄虛?他有些吃不準了,難道是裸女被治好了?想到這兒他感到一陣惶恐。
這時屋裡蒼白搖動得燭光透出一種詭異的神秘來,不只怎的王小淮隱隱感到一陣陣不安,屋裡顯得異常寧靜,靜得有些瘮人。很猛然的窗外發出一聲悽慘的女子叫聲,似乎一個嬌弱的女孩正經受著極其慘烈的折磨。王小淮一激靈,目露驚恐的四處張望。接著又是真真切切的一慘叫,這一聲似乎比第一聲更慘歷,王小淮哆嗦了一下,感到頭髮根直直豎了起來,他感到由衷的恐怖。目光卻控制不住的向窗外望去,哪有什么女子,窗外漆黑一片。
「是自己聽錯了,要不就是幻覺。」王小懷想,「可能是自己在這兒一天一夜太緊張了。」想到這兒,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抬手擦擦額上的冷汗,眼光再次不經意的掠過窗戶…這一看只嚇得他肝膽欲裂,只見他兩眼突出的從凳子上跳起,全身的汗毛把衣服都支楞起來了。原來窗玻璃上有一張慘白的女人臉,絲絲縷縷的長髮散亂的披在臉上,她正衝王小淮張著大嘴慘叫。
「有鬼!」王小淮臉色煞白得想喊,可張大嘴巴還沒喊出聲音那女子便不見了。他驚恐的往後退著……
「是你害死了我!我死的好慘哪!」又是一聲,王小淮一眨眼的功夫女子再次出現在窗前,陰森悽慘的衝他喊道。
「我……我該死,我不該害死你們的。」王小淮像聽到地獄的召喚,五臟六腑都被勾了出來,他似乎看到窗外漆黑的院子到處鬼影幢幢。雙腿一軟,他「撲通」跪倒在地,哆嗦著磕頭如搗蒜地說。
這時一陣陰風颳過,李勇放在桌上的公文包被吹倒,裡面的一疊紙從包中掉出來,白紙隨著風像幽靈一樣翻轉著飄到驚恐的王小淮腳下,蠟燭幾明幾暗後又恢復了正常。王小淮伸出抖得極歷害的手拾起腳邊的紙,借著微弱的燈光看了起來,隨著紙張的翻動,他全身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蒼白的臉上冷汗涔涔……正在這時審訊室的燈光大亮,門口處李勇隊長極聚威懾力的目光落在癱倒在地上的王小淮臉上……
當天夜裡在王小淮的帶領下來到他居住的小院,在那棵碩果纍纍的桃樹下挖掘出了十二具女性的屍體,她們有的已是一堆白骨,有的屍體正在腐爛,荒涼的小院顯得異常血腥,李勇一雙噴火的眼睛憤怒的盯著殺人惡魔王小淮。
據王小淮自己交待,兩年前其父母雙雙出車禍死後,緊接著他又被深愛的女友拋棄,從那時開始他仇視社會、仇視漂亮的女孩。為了發洩自己的仇恨,他先後從舞廳等娛樂場所拐騙女孩至家中,將她們折磨致死後埋在院中的桃樹下面。其中夜奔的「裸女」因無法承受非人的折磨再加上極度的精神恐慌變得精神失常。王小淮見她長的異常漂亮,決定將瘋了的她秘密的養在家中供自己消遣,半個月後的一天夜裡,由於王小淮瘋狂發洩完獸慾後異常疲倦的沉沉睡去,竟讓「裸女」在深夜跑出,驚慌失措得裸女恰巧無上了停在路邊的夜班車……
由此「夜奔的裸女」案,引起了李勇的警惕,他隱隱感到這名叫王小淮的男人與近兩年頻頻失蹤的少女案有直接關係,卻苦於沒有突破口。那天早晨見到竹葉草稿,見她用一個少女冤魂傾訴的方式寫得推理恐怖小說《血色桃花》後,受到啟迪,靈機一動設下此計。他白天同警員們忙著調查王小淮擊裸女其人,故意將審訊安排在深夜進行。
在審訊開始他先用心理暗示法讓心裡有鬼的王小淮心神不寧,不待他說話,李勇假借停電之名閃身出局,同刑警們躲在暗處觀察王小淮。至於窗外的女鬼是李勇事先安排女刑警假扮的,其意就是在心理上擊敗王小淮的防線,果然做賊心虛的王小淮,誤以為被他害死的女孩們陰魂不散找他報仇來了。於是他被嚇得肝膽欲裂,恰巧在這時風無意中將竹葉的小說草稿吹到他腳下……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夜奔裸女」加上種種巧合,竟牽出這起驚天血案。
第二天下午,竹葉跟李勇來到精神病院看望裸女,她正呆滯的盯著病房的天花板,不時地驚叫一聲。竹葉心中絞痛,眼前閃過電腦中出現的十…不,應該說是十一朵血色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