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屍孕
2024-10-27 17:46:10 3
新絳縣三合村的杜城快二十歲了,因爹爹去世,家境一落千丈,所以還沒娶上媳婦。
不過杜城學過武,膽子還挺大,縣裡有錢有勢的冒老爺請他做了護院,一個月能得半吊錢,養活他和母親徐氏。
那冒老爺有個叔叔在京城做高官,仗著叔叔的勢,連縣太爺都讓著冒老爺三分。
不過冒老爺雖然家財萬貫,生了五個女兒,卻只有一個兒子,取名冒金才。
那冒金才從小眾星捧月地長大,娶了妻子後,冒老爺還是不放心,特地給冒金才配備了十幾個隨從。
這使得冒金才在整個新絳縣都是橫著走的,連縣令大人的公子都要避其鋒芒。
這天冒金才不顧妻子顧氏強烈地反對,又到自家開的妓院去找花魁翠仙,而且走得特別匆忙,連個隨從都沒帶。
誰知翠仙已經被人給包了。老鴇連忙滿臉堆笑地給冒金才推薦新來的妓女翠雲。
那翠雲長得十分漂亮,不比翠仙差。
要是往常冒金才見翠雲長得那麼好,加上又是自家的生意,也就算了。
可今天不知怎麼的,冒金才的脾氣特別大,非要翠仙服侍不可,不聽老鴇的勸阻,硬是去砸翠仙的門。
翠仙正在服侍的客人是個外地人,不知道冒金才家的勢力。
被冒金才一砸門,那個客人的脾氣也來了,對著冒金才的下身就是一腳。
冒金才昏死了過去。
那個客人見勢不妙,趕緊跳窗子溜了,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冒金才被搶救了過來,只可惜變成了太監,再也不能去逛妓院了。
新絳縣的人們都說冒老爺賺了太多的黑心錢,冒金才做了太多橫行霸道的事,這是冒府的報應。
聽了人們的議論,冒老爺冒太太氣得半死。
幸好少奶奶顧氏身懷有孕,而且是個男胎,冒老爺立即吩咐,把顧氏重點保護起來,從早到晚住在得月樓裡,連門都不許出。除了顧氏的四個貼身丫鬟,誰都不許見。
正在冒府亂成一團的時候,冒府的帳房先生孫志突然又得了急病,一下子就沒了。
因孫志是孤身一人來到冒府做帳房先生的,冒老爺聯繫不到他的家人,只好把孫志草草地給下了葬。
杜城覺得孫志平時為人挺和氣的,可憐他無人祭奠,便買了香燭去墳上拜祭孫志。
誰知杜城祭拜之時,突然發現那墳墓竟然有個挺大的洞。
杜城擔心孫志的墓被盜,連忙回去稟告冒老爺。
冒老爺沒好氣地道:「誰瞎了眼才會去盜孫志的墓,叫人把洞填上就行了。」
杜城有些訕訕地去找人填洞,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
時光飛逝,轉眼三個月過去了。
這天杜城清晨起來,在僻靜處扎馬步。有兩個丫鬟走了過來,小聲地議論著冒府的事。
杜城是習武之人,耳目靈便,四周又十分寂靜,兩個丫鬟的聲音便清清楚楚地鑽進了杜城的耳朵裡。
只聽見一個丫鬟道:「春紅姐姐,你知道春燕姐姐去哪裡了嗎?」
那個叫春紅的丫鬟有些驚恐地回答道:「不……不知道。小梅你找她做什麼?」
小梅沒有發現春紅的驚恐,奇怪道:「春燕姐姐答應了教我繡花的,可是不知道春燕姐姐哪裡去了,我已經兩個月都沒有看到她了。對了,春月姐姐也莫名其妙地不知道去哪裡了,好奇怪!」
杜城聽到這裡,也有些奇怪起來。
春紅、春燕、春月、春雲是少奶奶顧氏的四個貼身丫鬟。
顧氏被重點保護之後,這四個丫鬟奉命輪流照顧少奶奶。
令人奇怪的是,春燕進了得月樓後,就再也不見了。接著便是春月進得月樓去照顧少奶奶,也是進了得月樓後,就不見了人影。
想到這裡杜城有些心慌起來。
春雲和杜城兩人相互有意。杜城打算著,等著少奶奶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就去找善良的顧氏討個恩典,把春雲贖出來,這樣他就有媳婦了。
可看這個架勢,誰進去照顧少奶奶誰就會不見了。四個春輪流去照顧少奶奶,遲早會輪到春雲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杜城就是心裡慌慌的,很是擔憂。
杜城很想到得月樓去看看,可他一個護院,連內院都進不去,更別說得月樓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是兩個月過去了。進了得月樓去照顧少奶奶的春月一直沒有出現過,冒老爺吩咐下一個進去照顧少奶奶的該是春紅了,讓春紅準備準備,過幾天就進得月樓去。
杜城很想知道得月樓有什麼蹊蹺,便四處找春紅,想問問她知道些什麼。
可找了幾天,杜城也沒看見春紅。
這天晚上杜城在巡邏的時候,突然有些內急。
當他方便好了,出來的時候突然看到春紅在一棵樹下小聲地哭泣。
杜城忙走了過去,問春紅為何哭泣。
春紅驚慌失措地抬起頭,一臉的絕望,囁嚅了半天才對杜城道:「杜大哥,我進得月樓後,你能不能幫我照顧一下我的弟弟,他才八歲,要是無人看管,只怕……只怕難以……難以長大成人!」
杜城心一驚,春紅這話竟像是臨終遺言,難道進得月樓的人都會沒了命?
杜城還想問春紅幾句的,可冒太太身邊的嬤嬤來喊春紅,說老爺太太有事吩咐。
春紅連忙擦乾了眼淚,整理了一下衣服,匆匆地走了。
看著春紅離去的背影,杜城暗暗下了決心,要去探一探得月樓的秘密。弄清楚為何進去服侍少奶奶的幾個丫鬟怎麼就出不來了?
可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杜城還沒來得及採取行動,從三合村就來了一個人,到冒府找到了杜城,說是徐氏得了重病,讓杜城趕緊回去看看。
杜城連忙找到管家請了假,往家裡飛跑。
徐氏的確病得不輕,吃不下,拉不出,已經不能下床了。
杜城心急如焚,趕緊把蔡郎中請來給母親治病。
蔡郎中說要想把徐氏治好,最少都得花五十兩銀子。
杜城把所有的家當都湊了出來,只有十兩銀子,還差四十兩銀子。
看著臉色蠟黃,不停呻吟的母親,杜城心如刀絞,打算去找冒員外借銀子。
請了鄰居照看母親,杜城又連夜往縣城跑去。
天亮的時候杜城回到了冒府,找到了冒員外。
杜城懇切地對冒員外說,他的母親生病了,希望能借四十兩銀子給他的母親治病。
冒員外笑了笑,撇著嘴巴道,銀子他不是不可以借給杜城,但是杜城拿什麼還債呢?除非杜城找到人擔保他才會借銀子給他。
杜城一聽心裡拔涼拔涼的,冒員外家大業大,隨便一餐飯都不止四五十兩銀子。可求他借四十兩銀子救母親,還要自己找人擔保。
杜城沒有辦法,又四處找人去擔保。
杜城一連找了好幾個人,都沒有誰肯替他擔保。還勸杜城,不要找冒員外借銀子。冒員外的利息太高了,會把杜城和擔保的人嚼得連渣都不剩的。
杜城哪裡不知道冒員外放高利貸的事,他只是抱著僥倖心理,想著自己好歹在冒府做了那麼久的事,希望冒員外能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能借錢給他,少收點他的利息。
杜城沒有找到人擔保,垂頭喪氣地回去再次求冒員外借銀子。
冒員外正懶洋洋地躺在榻上,眼皮微微地撩了撩,不屑地冷笑道:「若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找我借錢,我冒府豈不是沒幾天就被借空啦?你連擔保人都沒有,和找我討錢有什麼兩樣?」
杜城滿臉通紅,含著淚水走出了冒府,只好先回去看母親。
有了那十兩銀子,郎中開了方子,買了藥,母親的病暫時緩解了一些。杜城稍微放了點心,只是發愁,到哪裡去弄到銀子。
蔡郎中猶豫了一下,悄悄地告訴杜城,村裡覃財主的小兒子才十六歲就死了,還沒娶媳婦的,想找一個近期死去的年輕女子配陰婚,出價五十兩銀子。
杜城聽了,心裡有了主意,他要去亂葬崗看看。如果運氣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女屍,母親的病就不用愁了。
天黑之後,杜城帶好鏟子,來到了亂葬崗。
覃財主要的是近期死去的女子,杜城只有照著新墳去刨。
可杜城還沒鏟上幾鏟,身後突然有個聲音道:「這位仁兄,你在亂葬崗盜墓啊?嘖嘖嘖,只是這裡埋葬的都是窮人,啥也沒有!」
猛地聽到身後有人說話,即便杜城膽大包天也被嚇得臉色煞白,冷汗直冒,半天才緩緩地轉過身來。一看,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個頭的年輕男子,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原來是人不是鬼!可能也是來亂葬崗刨屍體的吧?杜城心想,沒好氣地衝著男子翻了個白眼:「人嚇人,會嚇死人的,知不知道?」
男子一點也不在意杜城的不高興,語氣裡充滿了笑意:「兄弟你的膽子挺大,我喜歡。對了,兄弟,你來亂葬崗是找屍體的吧?」
杜城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想找什麼樣的屍體?我來幫你。」男子十分熱心地道。
「你是誰呀?為何要幫我?」杜城很是疑惑。
「哎呀,忘了介紹自己了!我叫張濟深,會點道術,替人佔卜算卦為生。至於為何要幫你,是因為兄弟你的膽子大,我想找一個膽子大的人做朋友。」張濟深道。
這個理由真是牽強!杜城心想。
張濟深見杜城沒有吭聲,只當他答應了,果真幫著刨起墳來。一邊刨一邊熱情地問杜城叫什麼名字,要找什麼樣的屍體。
杜城見張濟深那麼不見外,也就不隱瞞了,告訴他自己叫杜城,想尋一具最近去世的年輕女子的屍體。
張濟深的眼睛眨了眨,笑道:「我知道哪裡有這樣的屍體,杜兄,跟我來。」
杜城跟著張濟深走了沒多遠,張濟深指著一座新墳道:「這裡面埋的是個年輕女子,才死了兩天,正合適。」
杜城一聽,十分高興,甩開膀子就開始刨墳。
亂葬崗的墳都埋得淺,杜城刨了一氣,張濟深又接著刨,一副薄棺材就露了出來。
杜城把棺材打開,借著明亮的月光一看,嚇得後退了幾步,裡面躺著的竟然是春月。
只見春月眼睛睜著,嘴巴張著,臉白如紙,而且十分乾癟,簡直是皮包著骨頭,沒有了血肉。
張濟深湊了過來,也看了一眼屍體,立刻驚呼起來:「誰這麼缺德,這個女子死了也不得安寧啊!」
「張兄弟,為何說春月死了也不得安寧?」杜城連忙問道。
杜城和春月打交道不多。但因為春雲的關係,兩人見了面總會打聲招呼。
如今見春月死得這麼年輕,杜城心裡十分不好過。再聽張濟深說春月死了也不得安寧,他更加難過了。
張濟深指著春月的嘴巴道:「這裡面被塞滿了糯米,這是不讓死者訴冤。」
又指著春月的腰間和腳踝道:「腰間腳踝捆紅繩,這是不許死者去陰曹地府報到,要讓死者成為孤魂野鬼,最終魂飛魄散。」
「這麼惡毒?」杜城不禁氣憤不已。
「這還不算呀!」張濟深感嘆道,「你看這個姑娘肚腹之間塞的是什麼?」
說著,張濟深從懷裡取出一把匕首,把春月腰間的紅繩割斷了。
春月的腹部突然裂開了,杜城一看,春月的肚子已經被挖空了,裡面被塞滿了布!
杜城驚訝極了。現在他知道為何春紅會把弟弟託付給自己了。原來春月進了得月樓後,竟然死得這麼慘。這麼說來,春燕肯定也死了……難怪她們進了得月樓後,就再也不見了……春紅肯定是害怕自己也和春燕、春月一樣,死於非命。
再想一想,春紅之後就會輪到春雲了,杜城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杜兄,你認識這個姑娘呀!她為何會死得這麼慘啊?」張濟深疑惑道,「難道她和誰有什麼深仇大恨?」
「她叫春月,是冒府的丫鬟。她是服侍少奶奶的人……進了得月樓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杜城結結巴巴地道。
「那個少奶奶,還有那個得月樓肯定有問題!」張濟深道,「竟然如此殘害人命,我決不能坐視不管。」
杜城一聽張濟深的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給張濟深跪下了:「張大哥,希望你能把春紅救出來。」
「春紅?」張濟深問道,「也是冒府的丫鬟?」
杜城點頭,把自己知道的,還有春紅所說的都告訴了張濟深。
張濟深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僅憑我一人之力,只怕救人不成,反受其害。」
「張大哥,我來幫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麼?」杜城堅決道。
張濟深大喜:「有了杜兄做幫手,我就有幾分把握了。」
兩人把春月掩埋好,一邊交談一邊朝杜城家走去。
來到杜城家,天已經快亮了。杜城的母親已經醒來了,睜著一對無神的眼睛看著兩人。
張濟深道:「伯母是有病在身嗎?在下懂得一點醫術,如果不嫌棄,可以給伯母把把脈。」
杜城和徐氏連忙謝過張濟深。
張濟深給徐氏把了一會脈後,笑道:「這個病若是一般的郎中治,可能要用一些名貴的藥,花費會比較多。不過伯母運氣好,正好遇到我。我有一顆藥丸,伯母服用後,保證藥到病除。」
說著,張濟深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拿出一顆藥丸遞給徐氏。
杜城喜出望外,連忙給徐氏倒了一杯水來。
徐氏服過藥丸後,感覺一陣噁心,吐了兩次,又去了幾趟茅房,就覺得神清氣爽的,沒有什麼不適了。
杜城高興得要給張濟深下跪。
張濟深連忙扶起杜城,道:「杜兄千萬別這樣,咱倆一見如故,給伯母治病是我應該做的。」
母親的病已經沒事了,杜城立即和張濟深趕往縣城冒府。
路上,張濟深告訴杜城,從春月的屍體中,可以看出冒府肯定有懂得道術的人在施行邪術。如果他倆貿然去闖得月樓,估計還沒進去就被發現了,那就麻煩了。
「那怎麼辦?」杜城憂心忡忡地道。
「咱倆的身材差不多,黃昏的時候,我喬裝成你的樣子混進冒府去,你找個地方讓我躲起來。等到半夜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如何做。」張濟深胸有成竹地道。
「張兄弟,你會道術,會治病,還有謀略,我真是佩服你。」杜城由衷道。
張濟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可沒有杜兄說的那麼好。其實我早就發現冒府的不對勁了,只是一時不知道怎麼做。前天又看到冒府的人抬屍體上亂葬崗,昨晚特地去查看一下,然後發現了杜兄,因此特地和杜兄相識,想讓杜兄幫忙的,希望杜兄不要怪罪。」
「張兄弟可千萬不要這麼說,是我求你去救人的……」杜城連忙道。
兩人相互解釋著,不由得相視而笑。
進城之後杜城先回冒府,找到自己常穿的一套衣服,再找了藉口出了冒府,把衣服給了張濟深。
兩人約定好時間後才分開。
黃昏之後,張濟深穿上了杜城的衣服,低著頭,順利地進了冒府。
在僻靜處杜城接到了張濟深,立刻找地方讓張濟深藏了起來。
半夜的時候,杜城裝作上茅房,找到了張濟深。
張濟深給了杜城幾道符紙,告訴杜城如何用,好在冒府製造混亂。趁著混亂,張濟深和杜城再想法子混進得月樓去,一探究竟。
杜城依計行事,分幾處燒化了符紙。符紙一化,立刻火光熊熊,冒出了濃煙……
杜城再扯著嗓子喊了幾聲「走水了」,冒府一下子就大亂了起來……
趁著混亂,張濟深來到了得月樓旁,大喊了一聲:「老爺讓你們去救火!」
幾個守得月樓的僕人見冒府四處冒著濃煙,早就驚慌失措了。如今聽張濟深這麼一喊,稍微猶豫了一下,就跑去救火了……
張濟深跟在後面跑了幾步,立刻折返,進了得月樓。
這時杜城趕了過來,跟在張濟深身後也進了得月樓。
走進得月樓,杜城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閉著眼睛,敞著肚腹的春紅,既驚訝又不好意思看,差點喊出了聲。
那春紅的肚子高高隆起,竟然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了。這也太奇怪了,杜城和春紅才幾天沒見,春紅就懷上了,孩子還那麼大了!
這時,張濟深和一個人打鬥著,從床後面轉了出來。
杜城看見了和張濟深打鬥的人,嘴巴更是張得老大,再也合不攏了。
那個和張濟深打鬥的人竟然是死去的帳房先生孫志!
「你要救人,趕緊去床後面把屍體肚子上的符紙燒了。」張濟深對付孫志有些吃力,見杜城呆站著,趕緊衝著杜城大聲道。
「杜城你千萬別做傻事。你壞了冒家的好事,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孫志厲聲道。
「孫先生……你……你沒死?難怪你的墳上有個大洞……」杜城恍然道。
「杜兄呀,你快點去燒符紙呀!」張濟深有點打不過孫志,汗水一顆顆地掉下來。見杜城還有心思和孫志聊天,急了起來。
「不能去!」孫志也急了。
杜城稍微猶豫了一下,看了春紅一眼,拔腿就往床後走。
床後面有張榻,榻旁燃著香燭,榻上睡著冒府的少奶奶顧氏。
顧氏面色紅潤,睡顏恬靜,只是她竟然赤裸著高高隆起的肚腹,潔白細膩的肚子上放著一張符紙,蓋住了肚臍眼。
見了顧氏的樣子,杜城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一時不敢上前去拿符紙。
這時,張濟深又喊了起來:「杜城你快點,我快撐不住了。」
杜城不敢再耽擱了,一個箭步上前,閉著眼睛把符紙拿在手上,趕緊點燃了符紙。
符紙還沒燒完,顧氏的樣子突然發生了變化,她的臉色一下子變成了慘白慘白的,皮肉開始腐爛,渾身也開始散發出了惡臭味……
這時昏迷不醒的春紅開始睜開了眼睛,她的肚子開始上下翻騰著,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奮力地衝出來……
春紅嚇得臉色蒼白,想掙扎,卻一動也動不了。
孫志憤怒地大吼起來,跑到春紅面前,飛快地畫著符咒,壓制著春紅肚子裡的東西。
可是沒用。春紅肚子裡的東西翻騰得越來越厲害,不一會兒,從春紅的肚臍眼裡冒出一個黑影,繞著孫志打了一個圈,「嗖」地一下飛走了。
春紅嚇得叫了一聲,又昏了過去。
杜城正想上前去看看春紅,張濟深氣喘籲籲地走了過來,對杜城道:「杜兄,大功告成,春紅得救了!」
看著杜城和張濟深,孫志氣得咬牙切齒,大聲喊道:「來人呀,去告訴冒老爺,有人勾結外人,害死了他的孫子。」
張濟深示意杜城把春紅背上,趕緊撤。
杜城也顧不得什麼了,用被子把春紅一卷,跟著張濟深就往外跑。
孫志一邊大喊,一邊來阻擋。
可不知怎麼的,孫志一下子變得不堪一擊了,張濟深幾張符紙就把孫志給攔住了。
背著春紅出了得月樓,只聽見不遠處傳來冒老爺大喊著「抓歹徒」,帶著一群人鬧哄哄地往得月樓撲來。
張濟深急了,問杜城往哪兒走。
杜城也是第一次來得月樓,一時也不知往哪兒躲。
這時春雲出現了,衝著杜城招手。
杜城背著春紅趕緊朝著春雲跑去。張濟深跟在後面,念動符咒,撒出符紙,四周立刻冒出了濃煙,把幾人給遮住了……
春雲帶著杜城和張濟深左轉右轉,便來到了後花園的角門旁。
「你們快走吧!」春雲戀戀不捨地看了杜城一眼,催促道。
「你也跟著我們走,我們需要人作證。」張濟深對春雲道。
杜城趕緊點頭:「還有春紅,也需要你照料。」
春雲想了想,答應了。
於是張濟深抽出匕首,把鎖弄開,幾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來到了安全的地方,杜城連忙問張濟深:「得月樓裡面是怎麼回事啊?」
張濟深道:「那是屍孕,在養鬼胎,煉小鬼……」
春雲恍然道:「難怪少奶奶出事後,也不下葬,就那麼放在得月樓裡……我還以為少奶奶又被救活了……」
原來,那天冒金才和顧氏爭吵,把顧氏推了一把。
顧氏的後腦勺撞在了桌角,當時沒有覺得很疼。可是半個時辰後,顧氏突然噁心嘔吐,覺得天旋地轉……等冒老爺夫妻倆趕來之後,顧氏已經昏迷不醒了……
正在忙亂之時,冒金才被抬了回來。郎中一診斷,他被踢壞了命根子,已經成了太監了……
這時顧氏肚子裡的孩子就成了冒家最後的希望……可顧氏卻一直沒有醒,眼看著就要沒命了。
冒老爺急得直跳腳。
這時孫志來了,告訴冒老爺他有辦法給少奶奶續命,讓少奶奶把肚子裡的孩子養大並生下來。只是需要一個十分僻靜的地方,還要四個沒有生育過的年輕女子。
冒老爺立刻答應了孫志。
為了不讓外人猜疑孫志為何日夜和少奶奶在一起,孫志便利用符咒,假死之後,從墳墓裡鑽了出來,悄悄地潛回了冒府……
「這麼說來,孫志為了冒家,也真是不遺餘力呀!」杜城不由得感嘆道。
「哼,他可不是為了冒家,他是為了自己。剛才我為何開始有點打不過他,後來他又變得不堪一擊了,就是因為顧氏肚子裡有個鬼胎……」張濟深解釋道。
張濟深告訴杜城,孫志是個修習邪術的人。其實顧氏進入得月樓後應該就已經沒命了,孫志用邪術把胎兒的肉體養在顧氏肚子裡,把胎兒的魂體養在丫鬟的肚子裡。
丫鬟一方面要供養肚子裡胎兒的魂體,一方面要供養顧氏肚子裡胎兒的肉體,還要養著顧氏的肉體不腐,精血會消耗得特別快,所以才兩個月就會死去。
怕死去的丫鬟變成怨魂,孫志又給她們用糯米塞口,紅線捆身,肚子裡塞上符水浸泡過的布……
「那胎兒生下來後會是什麼樣子啊?」春紅忍不住插口問道。
「這樣養出來的胎兒,白天不懼陽光,夜晚能見鬼魂,三年後就能成為小鬼王,招來鬼魅,聽他的命令。」張濟深道,「但三十年後,小鬼王就會灰飛煙滅,不能轉世投胎。」
「我明白了,如果小鬼王養成了,那孫志就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杜城恍然大悟。
「孫志太過分了。為了養小鬼王,春燕、春月都死了,要不是你們,春紅也會沒命的。」春雲憤怒道。
張濟深和杜城深以為然地點頭。
第二天,張濟深和杜城帶著已經醒過來的春紅,還有春雲去了縣衙,狀告孫志,為了一己之私,殘害人命。
縣令大人命令衙役把冒老爺和孫志帶來問話。
面對春紅和春雲的指控,還有顧氏、春月和春燕殘敗的屍體作證,孫志無法抵賴,只好把一切都招了出來。
原來孫志想養小鬼,見冒府一切條件都符合,便給冒金才下了符咒,令冒金才變得十分急躁衝動。
那天冒金才把顧氏推了一下出去後,顧氏原本並沒有大礙的。是孫志給顧氏下了符咒,讓顧氏昏迷不醒的。
那個踢冒金才的人也是孫志花錢買來的……
「你……你……你為了養小鬼……竟然害得我冒家絕了後……」冒老爺氣得當場就暈厥了過去……
一切真相大白,縣令大人很快就做出了判決。
孫志手段殘忍,害死了幾條人命,凌遲處死;春燕、春月重新下葬,由張濟深做法,讓她倆去轉世投胎;杜城和張濟深立了大功,官府給予一定的獎賞。
春紅、春雲也有功勞,脫了奴籍,成為良民。
春雲是孤身一人在冒府,無牽無掛的,就跟著杜城回了家。
春紅回家去照顧弟弟。
張濟深說春紅的身體還需要治療,加上他想收個徒弟,順便去看看春紅的弟弟有沒有資質,跟著春紅去了她家……
不久,春雲就和杜城成了親。
春紅和張濟深也在同一天成親,都由徐氏操持著在杜家辦喜事。
春紅的弟弟很喜歡張濟深,天天纏著張濟深做他的姐夫,不然就不答應給張濟深做徒弟。張濟深為了收個徒弟,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兩對新人同時拜堂,徐氏樂得合不攏嘴,春紅的弟弟也是高興得直跳……
而這時的冒府,卻是悽悽慘慘,冷冷清清的,冒老爺和冒太太看著正在使勁鬧騰的冒金才,兩人是淚眼對著淚眼,一臉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