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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故事:屍孕

2024-10-27 17:46:10 3

    新絳縣三合村的杜城快二十歲了,因爹爹去世,家境一落千丈,所以還沒娶上媳婦。

    不過杜城學過武,膽子還挺大,縣裡有錢有勢的冒老爺請他做了護院,一個月能得半吊錢,養活他和母親徐氏。

    那冒老爺有個叔叔在京城做高官,仗著叔叔的勢,連縣太爺都讓著冒老爺三分。

    不過冒老爺雖然家財萬貫,生了五個女兒,卻只有一個兒子,取名冒金才。

    那冒金才從小眾星捧月地長大,娶了妻子後,冒老爺還是不放心,特地給冒金才配備了十幾個隨從。

    這使得冒金才在整個新絳縣都是橫著走的,連縣令大人的公子都要避其鋒芒。

    這天冒金才不顧妻子顧氏強烈地反對,又到自家開的妓院去找花魁翠仙,而且走得特別匆忙,連個隨從都沒帶。

    誰知翠仙已經被人給包了。老鴇連忙滿臉堆笑地給冒金才推薦新來的妓女翠雲。

    那翠雲長得十分漂亮,不比翠仙差。

    要是往常冒金才見翠雲長得那麼好,加上又是自家的生意,也就算了。

    可今天不知怎麼的,冒金才的脾氣特別大,非要翠仙服侍不可,不聽老鴇的勸阻,硬是去砸翠仙的門。

    翠仙正在服侍的客人是個外地人,不知道冒金才家的勢力。

    被冒金才一砸門,那個客人的脾氣也來了,對著冒金才的下身就是一腳。

    冒金才昏死了過去。

    那個客人見勢不妙,趕緊跳窗子溜了,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冒金才被搶救了過來,只可惜變成了太監,再也不能去逛妓院了。

    新絳縣的人們都說冒老爺賺了太多的黑心錢,冒金才做了太多橫行霸道的事,這是冒府的報應。

    聽了人們的議論,冒老爺冒太太氣得半死。

    幸好少奶奶顧氏身懷有孕,而且是個男胎,冒老爺立即吩咐,把顧氏重點保護起來,從早到晚住在得月樓裡,連門都不許出。除了顧氏的四個貼身丫鬟,誰都不許見。

    正在冒府亂成一團的時候,冒府的帳房先生孫志突然又得了急病,一下子就沒了。

    因孫志是孤身一人來到冒府做帳房先生的,冒老爺聯繫不到他的家人,只好把孫志草草地給下了葬。

    杜城覺得孫志平時為人挺和氣的,可憐他無人祭奠,便買了香燭去墳上拜祭孫志。

    誰知杜城祭拜之時,突然發現那墳墓竟然有個挺大的洞。

    杜城擔心孫志的墓被盜,連忙回去稟告冒老爺。

    冒老爺沒好氣地道:「誰瞎了眼才會去盜孫志的墓,叫人把洞填上就行了。」

    杜城有些訕訕地去找人填洞,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

    時光飛逝,轉眼三個月過去了。

    這天杜城清晨起來,在僻靜處扎馬步。有兩個丫鬟走了過來,小聲地議論著冒府的事。

    杜城是習武之人,耳目靈便,四周又十分寂靜,兩個丫鬟的聲音便清清楚楚地鑽進了杜城的耳朵裡。

    只聽見一個丫鬟道:「春紅姐姐,你知道春燕姐姐去哪裡了嗎?」

    那個叫春紅的丫鬟有些驚恐地回答道:「不……不知道。小梅你找她做什麼?」

    小梅沒有發現春紅的驚恐,奇怪道:「春燕姐姐答應了教我繡花的,可是不知道春燕姐姐哪裡去了,我已經兩個月都沒有看到她了。對了,春月姐姐也莫名其妙地不知道去哪裡了,好奇怪!」

    杜城聽到這裡,也有些奇怪起來。

    春紅、春燕、春月、春雲是少奶奶顧氏的四個貼身丫鬟。

    顧氏被重點保護之後,這四個丫鬟奉命輪流照顧少奶奶。

    令人奇怪的是,春燕進了得月樓後,就再也不見了。接著便是春月進得月樓去照顧少奶奶,也是進了得月樓後,就不見了人影。

    想到這裡杜城有些心慌起來。

    春雲和杜城兩人相互有意。杜城打算著,等著少奶奶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就去找善良的顧氏討個恩典,把春雲贖出來,這樣他就有媳婦了。

    可看這個架勢,誰進去照顧少奶奶誰就會不見了。四個春輪流去照顧少奶奶,遲早會輪到春雲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杜城就是心裡慌慌的,很是擔憂。

    杜城很想到得月樓去看看,可他一個護院,連內院都進不去,更別說得月樓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是兩個月過去了。進了得月樓去照顧少奶奶的春月一直沒有出現過,冒老爺吩咐下一個進去照顧少奶奶的該是春紅了,讓春紅準備準備,過幾天就進得月樓去。

    杜城很想知道得月樓有什麼蹊蹺,便四處找春紅,想問問她知道些什麼。

    可找了幾天,杜城也沒看見春紅。

    這天晚上杜城在巡邏的時候,突然有些內急。

    當他方便好了,出來的時候突然看到春紅在一棵樹下小聲地哭泣。

    杜城忙走了過去,問春紅為何哭泣。

    春紅驚慌失措地抬起頭,一臉的絕望,囁嚅了半天才對杜城道:「杜大哥,我進得月樓後,你能不能幫我照顧一下我的弟弟,他才八歲,要是無人看管,只怕……只怕難以……難以長大成人!」

    杜城心一驚,春紅這話竟像是臨終遺言,難道進得月樓的人都會沒了命?

    杜城還想問春紅幾句的,可冒太太身邊的嬤嬤來喊春紅,說老爺太太有事吩咐。

    春紅連忙擦乾了眼淚,整理了一下衣服,匆匆地走了。

    看著春紅離去的背影,杜城暗暗下了決心,要去探一探得月樓的秘密。弄清楚為何進去服侍少奶奶的幾個丫鬟怎麼就出不來了?

    可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杜城還沒來得及採取行動,從三合村就來了一個人,到冒府找到了杜城,說是徐氏得了重病,讓杜城趕緊回去看看。

    杜城連忙找到管家請了假,往家裡飛跑。

    徐氏的確病得不輕,吃不下,拉不出,已經不能下床了。

    杜城心急如焚,趕緊把蔡郎中請來給母親治病。

    蔡郎中說要想把徐氏治好,最少都得花五十兩銀子。

    杜城把所有的家當都湊了出來,只有十兩銀子,還差四十兩銀子。

    看著臉色蠟黃,不停呻吟的母親,杜城心如刀絞,打算去找冒員外借銀子。

    請了鄰居照看母親,杜城又連夜往縣城跑去。

    天亮的時候杜城回到了冒府,找到了冒員外。

    杜城懇切地對冒員外說,他的母親生病了,希望能借四十兩銀子給他的母親治病。

    冒員外笑了笑,撇著嘴巴道,銀子他不是不可以借給杜城,但是杜城拿什麼還債呢?除非杜城找到人擔保他才會借銀子給他。

    杜城一聽心裡拔涼拔涼的,冒員外家大業大,隨便一餐飯都不止四五十兩銀子。可求他借四十兩銀子救母親,還要自己找人擔保。

    杜城沒有辦法,又四處找人去擔保。

    杜城一連找了好幾個人,都沒有誰肯替他擔保。還勸杜城,不要找冒員外借銀子。冒員外的利息太高了,會把杜城和擔保的人嚼得連渣都不剩的。

    杜城哪裡不知道冒員外放高利貸的事,他只是抱著僥倖心理,想著自己好歹在冒府做了那麼久的事,希望冒員外能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能借錢給他,少收點他的利息。

    杜城沒有找到人擔保,垂頭喪氣地回去再次求冒員外借銀子。

    冒員外正懶洋洋地躺在榻上,眼皮微微地撩了撩,不屑地冷笑道:「若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找我借錢,我冒府豈不是沒幾天就被借空啦?你連擔保人都沒有,和找我討錢有什麼兩樣?」

    杜城滿臉通紅,含著淚水走出了冒府,只好先回去看母親。

    有了那十兩銀子,郎中開了方子,買了藥,母親的病暫時緩解了一些。杜城稍微放了點心,只是發愁,到哪裡去弄到銀子。

    蔡郎中猶豫了一下,悄悄地告訴杜城,村裡覃財主的小兒子才十六歲就死了,還沒娶媳婦的,想找一個近期死去的年輕女子配陰婚,出價五十兩銀子。

    杜城聽了,心裡有了主意,他要去亂葬崗看看。如果運氣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女屍,母親的病就不用愁了。

    天黑之後,杜城帶好鏟子,來到了亂葬崗。

    覃財主要的是近期死去的女子,杜城只有照著新墳去刨。

    可杜城還沒鏟上幾鏟,身後突然有個聲音道:「這位仁兄,你在亂葬崗盜墓啊?嘖嘖嘖,只是這裡埋葬的都是窮人,啥也沒有!」

    猛地聽到身後有人說話,即便杜城膽大包天也被嚇得臉色煞白,冷汗直冒,半天才緩緩地轉過身來。一看,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個頭的年輕男子,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原來是人不是鬼!可能也是來亂葬崗刨屍體的吧?杜城心想,沒好氣地衝著男子翻了個白眼:「人嚇人,會嚇死人的,知不知道?」

    男子一點也不在意杜城的不高興,語氣裡充滿了笑意:「兄弟你的膽子挺大,我喜歡。對了,兄弟,你來亂葬崗是找屍體的吧?」

    杜城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想找什麼樣的屍體?我來幫你。」男子十分熱心地道。

    「你是誰呀?為何要幫我?」杜城很是疑惑。

    「哎呀,忘了介紹自己了!我叫張濟深,會點道術,替人佔卜算卦為生。至於為何要幫你,是因為兄弟你的膽子大,我想找一個膽子大的人做朋友。」張濟深道。

    這個理由真是牽強!杜城心想。

    張濟深見杜城沒有吭聲,只當他答應了,果真幫著刨起墳來。一邊刨一邊熱情地問杜城叫什麼名字,要找什麼樣的屍體。

    杜城見張濟深那麼不見外,也就不隱瞞了,告訴他自己叫杜城,想尋一具最近去世的年輕女子的屍體。

    張濟深的眼睛眨了眨,笑道:「我知道哪裡有這樣的屍體,杜兄,跟我來。」

    杜城跟著張濟深走了沒多遠,張濟深指著一座新墳道:「這裡面埋的是個年輕女子,才死了兩天,正合適。」

    杜城一聽,十分高興,甩開膀子就開始刨墳。

    亂葬崗的墳都埋得淺,杜城刨了一氣,張濟深又接著刨,一副薄棺材就露了出來。

    杜城把棺材打開,借著明亮的月光一看,嚇得後退了幾步,裡面躺著的竟然是春月。

    只見春月眼睛睜著,嘴巴張著,臉白如紙,而且十分乾癟,簡直是皮包著骨頭,沒有了血肉。

    張濟深湊了過來,也看了一眼屍體,立刻驚呼起來:「誰這麼缺德,這個女子死了也不得安寧啊!」

    「張兄弟,為何說春月死了也不得安寧?」杜城連忙問道。

    杜城和春月打交道不多。但因為春雲的關係,兩人見了面總會打聲招呼。

    如今見春月死得這麼年輕,杜城心裡十分不好過。再聽張濟深說春月死了也不得安寧,他更加難過了。

    張濟深指著春月的嘴巴道:「這裡面被塞滿了糯米,這是不讓死者訴冤。」

    又指著春月的腰間和腳踝道:「腰間腳踝捆紅繩,這是不許死者去陰曹地府報到,要讓死者成為孤魂野鬼,最終魂飛魄散。」

    「這麼惡毒?」杜城不禁氣憤不已。

    「這還不算呀!」張濟深感嘆道,「你看這個姑娘肚腹之間塞的是什麼?」

    說著,張濟深從懷裡取出一把匕首,把春月腰間的紅繩割斷了。

    春月的腹部突然裂開了,杜城一看,春月的肚子已經被挖空了,裡面被塞滿了布!

    杜城驚訝極了。現在他知道為何春紅會把弟弟託付給自己了。原來春月進了得月樓後,竟然死得這麼慘。這麼說來,春燕肯定也死了……難怪她們進了得月樓後,就再也不見了……春紅肯定是害怕自己也和春燕、春月一樣,死於非命。

    再想一想,春紅之後就會輪到春雲了,杜城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杜兄,你認識這個姑娘呀!她為何會死得這麼慘啊?」張濟深疑惑道,「難道她和誰有什麼深仇大恨?」

    「她叫春月,是冒府的丫鬟。她是服侍少奶奶的人……進了得月樓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杜城結結巴巴地道。

    「那個少奶奶,還有那個得月樓肯定有問題!」張濟深道,「竟然如此殘害人命,我決不能坐視不管。」

    杜城一聽張濟深的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給張濟深跪下了:「張大哥,希望你能把春紅救出來。」

    「春紅?」張濟深問道,「也是冒府的丫鬟?」

    杜城點頭,把自己知道的,還有春紅所說的都告訴了張濟深。

    張濟深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僅憑我一人之力,只怕救人不成,反受其害。」

    「張大哥,我來幫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麼?」杜城堅決道。

    張濟深大喜:「有了杜兄做幫手,我就有幾分把握了。」

    兩人把春月掩埋好,一邊交談一邊朝杜城家走去。

    來到杜城家,天已經快亮了。杜城的母親已經醒來了,睜著一對無神的眼睛看著兩人。

    張濟深道:「伯母是有病在身嗎?在下懂得一點醫術,如果不嫌棄,可以給伯母把把脈。」

    杜城和徐氏連忙謝過張濟深。

    張濟深給徐氏把了一會脈後,笑道:「這個病若是一般的郎中治,可能要用一些名貴的藥,花費會比較多。不過伯母運氣好,正好遇到我。我有一顆藥丸,伯母服用後,保證藥到病除。」

    說著,張濟深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拿出一顆藥丸遞給徐氏。

    杜城喜出望外,連忙給徐氏倒了一杯水來。

    徐氏服過藥丸後,感覺一陣噁心,吐了兩次,又去了幾趟茅房,就覺得神清氣爽的,沒有什麼不適了。

    杜城高興得要給張濟深下跪。

    張濟深連忙扶起杜城,道:「杜兄千萬別這樣,咱倆一見如故,給伯母治病是我應該做的。」

    母親的病已經沒事了,杜城立即和張濟深趕往縣城冒府。

    路上,張濟深告訴杜城,從春月的屍體中,可以看出冒府肯定有懂得道術的人在施行邪術。如果他倆貿然去闖得月樓,估計還沒進去就被發現了,那就麻煩了。

    「那怎麼辦?」杜城憂心忡忡地道。

    「咱倆的身材差不多,黃昏的時候,我喬裝成你的樣子混進冒府去,你找個地方讓我躲起來。等到半夜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如何做。」張濟深胸有成竹地道。

    「張兄弟,你會道術,會治病,還有謀略,我真是佩服你。」杜城由衷道。

    張濟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可沒有杜兄說的那麼好。其實我早就發現冒府的不對勁了,只是一時不知道怎麼做。前天又看到冒府的人抬屍體上亂葬崗,昨晚特地去查看一下,然後發現了杜兄,因此特地和杜兄相識,想讓杜兄幫忙的,希望杜兄不要怪罪。」

    「張兄弟可千萬不要這麼說,是我求你去救人的……」杜城連忙道。

    兩人相互解釋著,不由得相視而笑。

    進城之後杜城先回冒府,找到自己常穿的一套衣服,再找了藉口出了冒府,把衣服給了張濟深。

    兩人約定好時間後才分開。

    黃昏之後,張濟深穿上了杜城的衣服,低著頭,順利地進了冒府。

    在僻靜處杜城接到了張濟深,立刻找地方讓張濟深藏了起來。

    半夜的時候,杜城裝作上茅房,找到了張濟深。

    張濟深給了杜城幾道符紙,告訴杜城如何用,好在冒府製造混亂。趁著混亂,張濟深和杜城再想法子混進得月樓去,一探究竟。

    杜城依計行事,分幾處燒化了符紙。符紙一化,立刻火光熊熊,冒出了濃煙……

    杜城再扯著嗓子喊了幾聲「走水了」,冒府一下子就大亂了起來……

    趁著混亂,張濟深來到了得月樓旁,大喊了一聲:「老爺讓你們去救火!」

    幾個守得月樓的僕人見冒府四處冒著濃煙,早就驚慌失措了。如今聽張濟深這麼一喊,稍微猶豫了一下,就跑去救火了……

    張濟深跟在後面跑了幾步,立刻折返,進了得月樓。

    這時杜城趕了過來,跟在張濟深身後也進了得月樓。

    走進得月樓,杜城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閉著眼睛,敞著肚腹的春紅,既驚訝又不好意思看,差點喊出了聲。

    那春紅的肚子高高隆起,竟然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了。這也太奇怪了,杜城和春紅才幾天沒見,春紅就懷上了,孩子還那麼大了!

    這時,張濟深和一個人打鬥著,從床後面轉了出來。

    杜城看見了和張濟深打鬥的人,嘴巴更是張得老大,再也合不攏了。

    那個和張濟深打鬥的人竟然是死去的帳房先生孫志!

    「你要救人,趕緊去床後面把屍體肚子上的符紙燒了。」張濟深對付孫志有些吃力,見杜城呆站著,趕緊衝著杜城大聲道。

    「杜城你千萬別做傻事。你壞了冒家的好事,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孫志厲聲道。

    「孫先生……你……你沒死?難怪你的墳上有個大洞……」杜城恍然道。

    「杜兄呀,你快點去燒符紙呀!」張濟深有點打不過孫志,汗水一顆顆地掉下來。見杜城還有心思和孫志聊天,急了起來。

    「不能去!」孫志也急了。

    杜城稍微猶豫了一下,看了春紅一眼,拔腿就往床後走。

    床後面有張榻,榻旁燃著香燭,榻上睡著冒府的少奶奶顧氏。

    顧氏面色紅潤,睡顏恬靜,只是她竟然赤裸著高高隆起的肚腹,潔白細膩的肚子上放著一張符紙,蓋住了肚臍眼。

    見了顧氏的樣子,杜城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一時不敢上前去拿符紙。

    這時,張濟深又喊了起來:「杜城你快點,我快撐不住了。」

    杜城不敢再耽擱了,一個箭步上前,閉著眼睛把符紙拿在手上,趕緊點燃了符紙。

    符紙還沒燒完,顧氏的樣子突然發生了變化,她的臉色一下子變成了慘白慘白的,皮肉開始腐爛,渾身也開始散發出了惡臭味……

    這時昏迷不醒的春紅開始睜開了眼睛,她的肚子開始上下翻騰著,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奮力地衝出來……

    春紅嚇得臉色蒼白,想掙扎,卻一動也動不了。

    孫志憤怒地大吼起來,跑到春紅面前,飛快地畫著符咒,壓制著春紅肚子裡的東西。

    可是沒用。春紅肚子裡的東西翻騰得越來越厲害,不一會兒,從春紅的肚臍眼裡冒出一個黑影,繞著孫志打了一個圈,「嗖」地一下飛走了。

    春紅嚇得叫了一聲,又昏了過去。

    杜城正想上前去看看春紅,張濟深氣喘籲籲地走了過來,對杜城道:「杜兄,大功告成,春紅得救了!」

    看著杜城和張濟深,孫志氣得咬牙切齒,大聲喊道:「來人呀,去告訴冒老爺,有人勾結外人,害死了他的孫子。」

    張濟深示意杜城把春紅背上,趕緊撤。

    杜城也顧不得什麼了,用被子把春紅一卷,跟著張濟深就往外跑。

    孫志一邊大喊,一邊來阻擋。

    可不知怎麼的,孫志一下子變得不堪一擊了,張濟深幾張符紙就把孫志給攔住了。

    背著春紅出了得月樓,只聽見不遠處傳來冒老爺大喊著「抓歹徒」,帶著一群人鬧哄哄地往得月樓撲來。

    張濟深急了,問杜城往哪兒走。

    杜城也是第一次來得月樓,一時也不知往哪兒躲。

    這時春雲出現了,衝著杜城招手。

    杜城背著春紅趕緊朝著春雲跑去。張濟深跟在後面,念動符咒,撒出符紙,四周立刻冒出了濃煙,把幾人給遮住了……

    春雲帶著杜城和張濟深左轉右轉,便來到了後花園的角門旁。

    「你們快走吧!」春雲戀戀不捨地看了杜城一眼,催促道。

    「你也跟著我們走,我們需要人作證。」張濟深對春雲道。

    杜城趕緊點頭:「還有春紅,也需要你照料。」

    春雲想了想,答應了。

    於是張濟深抽出匕首,把鎖弄開,幾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來到了安全的地方,杜城連忙問張濟深:「得月樓裡面是怎麼回事啊?」

    張濟深道:「那是屍孕,在養鬼胎,煉小鬼……」

    春雲恍然道:「難怪少奶奶出事後,也不下葬,就那麼放在得月樓裡……我還以為少奶奶又被救活了……」

    原來,那天冒金才和顧氏爭吵,把顧氏推了一把。

    顧氏的後腦勺撞在了桌角,當時沒有覺得很疼。可是半個時辰後,顧氏突然噁心嘔吐,覺得天旋地轉……等冒老爺夫妻倆趕來之後,顧氏已經昏迷不醒了……

    正在忙亂之時,冒金才被抬了回來。郎中一診斷,他被踢壞了命根子,已經成了太監了……

    這時顧氏肚子裡的孩子就成了冒家最後的希望……可顧氏卻一直沒有醒,眼看著就要沒命了。

    冒老爺急得直跳腳。

    這時孫志來了,告訴冒老爺他有辦法給少奶奶續命,讓少奶奶把肚子裡的孩子養大並生下來。只是需要一個十分僻靜的地方,還要四個沒有生育過的年輕女子。

    冒老爺立刻答應了孫志。

    為了不讓外人猜疑孫志為何日夜和少奶奶在一起,孫志便利用符咒,假死之後,從墳墓裡鑽了出來,悄悄地潛回了冒府……

    「這麼說來,孫志為了冒家,也真是不遺餘力呀!」杜城不由得感嘆道。

    「哼,他可不是為了冒家,他是為了自己。剛才我為何開始有點打不過他,後來他又變得不堪一擊了,就是因為顧氏肚子裡有個鬼胎……」張濟深解釋道。

    張濟深告訴杜城,孫志是個修習邪術的人。其實顧氏進入得月樓後應該就已經沒命了,孫志用邪術把胎兒的肉體養在顧氏肚子裡,把胎兒的魂體養在丫鬟的肚子裡。

    丫鬟一方面要供養肚子裡胎兒的魂體,一方面要供養顧氏肚子裡胎兒的肉體,還要養著顧氏的肉體不腐,精血會消耗得特別快,所以才兩個月就會死去。

    怕死去的丫鬟變成怨魂,孫志又給她們用糯米塞口,紅線捆身,肚子裡塞上符水浸泡過的布……

    「那胎兒生下來後會是什麼樣子啊?」春紅忍不住插口問道。

    「這樣養出來的胎兒,白天不懼陽光,夜晚能見鬼魂,三年後就能成為小鬼王,招來鬼魅,聽他的命令。」張濟深道,「但三十年後,小鬼王就會灰飛煙滅,不能轉世投胎。」

    「我明白了,如果小鬼王養成了,那孫志就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杜城恍然大悟。

    「孫志太過分了。為了養小鬼王,春燕、春月都死了,要不是你們,春紅也會沒命的。」春雲憤怒道。

    張濟深和杜城深以為然地點頭。

    第二天,張濟深和杜城帶著已經醒過來的春紅,還有春雲去了縣衙,狀告孫志,為了一己之私,殘害人命。

    縣令大人命令衙役把冒老爺和孫志帶來問話。

    面對春紅和春雲的指控,還有顧氏、春月和春燕殘敗的屍體作證,孫志無法抵賴,只好把一切都招了出來。

    原來孫志想養小鬼,見冒府一切條件都符合,便給冒金才下了符咒,令冒金才變得十分急躁衝動。

    那天冒金才把顧氏推了一下出去後,顧氏原本並沒有大礙的。是孫志給顧氏下了符咒,讓顧氏昏迷不醒的。

    那個踢冒金才的人也是孫志花錢買來的……

    「你……你……你為了養小鬼……竟然害得我冒家絕了後……」冒老爺氣得當場就暈厥了過去……

    一切真相大白,縣令大人很快就做出了判決。

    孫志手段殘忍,害死了幾條人命,凌遲處死;春燕、春月重新下葬,由張濟深做法,讓她倆去轉世投胎;杜城和張濟深立了大功,官府給予一定的獎賞。

    春紅、春雲也有功勞,脫了奴籍,成為良民。

    春雲是孤身一人在冒府,無牽無掛的,就跟著杜城回了家。

    春紅回家去照顧弟弟。

    張濟深說春紅的身體還需要治療,加上他想收個徒弟,順便去看看春紅的弟弟有沒有資質,跟著春紅去了她家……

    不久,春雲就和杜城成了親。

    春紅和張濟深也在同一天成親,都由徐氏操持著在杜家辦喜事。

    春紅的弟弟很喜歡張濟深,天天纏著張濟深做他的姐夫,不然就不答應給張濟深做徒弟。張濟深為了收個徒弟,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兩對新人同時拜堂,徐氏樂得合不攏嘴,春紅的弟弟也是高興得直跳……

    而這時的冒府,卻是悽悽慘慘,冷冷清清的,冒老爺和冒太太看著正在使勁鬧騰的冒金才,兩人是淚眼對著淚眼,一臉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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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昌縣有個向陽村,村裡住著一對母子,兒子名叫劉廣,母親姓覃。    這天天才亮,十三歲的劉廣還在睡覺,母親覃氏就把他叫了起來,塞了把柴刀給劉廣,說是已經替劉廣在學堂請好假了,讓他去山上砍柴。    劉廣揉了揉眼睛,奇怪道:「我前兩天才去砍了柴,家裡就沒有柴燒了嗎?」    「只怕過幾天要下雨

聊齋故事:夢奸

    馬三是新橋村才上任的更夫。    開始馬三怎麼都不肯答應做更夫。    村長好話都說盡了,還答應每個月多給馬三兩百個銅板,馬三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馬三二十歲,爹娘都去世了,還沒娶媳婦,膽子非常大,經常半夜到有錢人家的墳頭去偷祭品吃,可以說是最適合做更夫的人。    馬三不肯做更夫,是因

時醫

    清雍正年間,浙江嘉興有一個叫魏江的大夫,平日走街串巷四處行醫,醫術也還馬馬虎虎說得過去,象頭痛風寒之類的小病吃了他的藥時而頗有靈驗,不僅如此,他在家中還開有一個藥房,如此看病抓藥都很方便。當時嘉興府的知府有一個芳齡十二的寶貝女兒,偶因受涼染了風寒,請了幾個大夫都不見效。因為府上有個小

民間山野怪談之水精

    據唐《傳奇》記載,唐德宗貞元年間,有個叫周邯的士子,他生性豪放豁達,交友甚廣。    一日,周邯見一彝人牽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在集市上販賣,便上前詢問。彝人說少年水性極佳,踏浪而行如履平地,潛入水中一天都不用浮出換氣,四川的河流、湖泊、深潭都被他潛了個遍,只因父母雙亡,家貧如洗,這才

民間山野怪談之半邊塔

    相傳,坐落在江西東北部的尚和村,原本是豐饒的魚米之鄉,可到了萬曆年間,卻頻生怪事,一到晚上,村子就被愁雲慘霧籠罩,時常妖風四起,飛沙走石,動不動就有百姓和過往客商神秘失蹤。    一時流言四起,民生凋敝。裡長看在眼裡,急在心頭,請官府來調查,也調查不出什麼結果,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民間志怪故事之雞異

    故事發生在清朝光緒年間。    江西的一個地方發生了一場特大瘟疫,有一個村莊中的人口死去大半,活著的人跑得動的都逃命去了。嶽老漢一家祖孫三代12口人死去10口,僅剩下嶽老漢和一個8歲大的孫女小玉。嶽老漢已經一大把年紀了,經不起折騰,就和孫女小玉留在村裡住了下來。昔日一個人口鼎盛的大村

三連墳

    天門和京山交界的地方,有個灣子叫三連墳灣。在灣子的東頭,有座三個墳包連在一起的墳墓。每年的清明,全灣的人都要到這座三連墳前燒紙拜祭,據說這個習俗在當地已延續了好幾十年。關於三連墳的來歷,在那一帶曾流傳著一個悲壯的故事。    20世紀20年代,竟陵龐家灣有個姓龐的漢子,是遠近聞名的殺

奪命翡翠壺

    陳州有個鐵匠叫徐鐵崖,這年他突染重病,自知生命將盡,這天,他便把兒子徐小茂叫到床前,指著床頭,顫巍巍地說:「酒罈下有個木匣,把它取出來。」徐小茂很納悶,他長到30歲,還是第一次聽說酒罈下面藏有東西。他疑惑著拿來一把鐵鏟,移開酒罈,開始挖掘起來。挖了一會兒,徐小茂就愣住了,只見一塊紅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