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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的魅影

2024-07-17 20:57:45 1

    俱忘矣,多少滾滾紅塵事。但是,那個年輕女子悽慘恐怖的魅影卻經常閃現在我腦際,攪動著我心海。那是一個真實的魅影。
    二十多年前,我參加了一個幹部培訓班。學員們都是來自四面八方的有識之士,年齡差距可以跨代。每當夜幕降臨,彼此心儀的學友們常聚在寢室神侃。那天的話題聚焦到了親歷的靈異事件上,拋磚引玉的是我。
    我說:很小就聽大人說世間有鬼,「精神」低的人就容易看到。我也聽人說過自己或熟人碰到過什麼吊頸鬼、落水鬼、攔路鬼等等,說這些鬼是橫死者的靈魂,因為無法投胎出來找「替代」,就是找替代自己的新靈魂,以便自己能去投胎。說誰看到鬼應該不是編造的,但看到鬼的人也許是產生了幻覺。「精神」低的人嘛身體也許差些,神智出點問題也好理解。但是,我的一段親身經歷卻讓自己無法理解,那就是外婆的去世讓我夢到了,或者說是外婆的靈魂給我託夢了,並且應了那句「夢生必死,夢死必生」的箴言。
    我外婆住在離我們家近百公裡之外的農村,去世於一九六六年。那時我十歲。讀小學之前我多由外婆帶,因此與外婆感情極深。幾個子孫中,她特別疼愛我這個城市裡的小外孫。
    那天晚上,我夢見媽媽帶回家一封電報,說我深愛的外婆去世了。我頓生悲戚。第二天,媽媽帶我乘火車,轉汽車,風塵僕僕趕到外婆家。
    外婆和三舅一家同住。他們家在一個背山面水、坐東向西的三合院裡。院子共七戶人家,多數姓葛。外婆的住房在大院左側,有兩個小臥室和一個帶豬圈的大廚房,總共約五十平方米。前門對著院壩,後門對著山野。
    我和媽媽趕到後,見外婆停放在廚房,身上蓋著白布。三舅媽是個很賢惠的人。她利索地做好飯叫我們吃,飯桌就挨著外婆。我心情哀傷吃不下。沒想到外婆坐起身說:「快點吃,你們不好好吃我就去死了。」說完又躺回原樣。因為生怕外婆又死去,我儘量吃起來,心裡非常難過。此情此景和外婆的這句話,從此深深烙在我腦海裡。
    第二天醒來,我腦子裡還清晰地裝著這個夢,整天莫名地鬱鬱寡歡。下午放學我剛進家門,媽媽就哀傷地告訴我:「你外婆……沒了。剛從單位拿到的電報。」夢境盡然成真!
    第三天一早,媽媽帶我輾轉趕到外婆家,情形一如夢境。遺憾的是,因為當時通信落後,三舅走幾裡路到鎮郵電所發出的電報,幾經輾轉到媽媽手裡已經是第三天了。等我們趕到外婆家時,看到的只有一堆新土。人們說:「夢是反的。夢生必死,夢死必生。」這竟然應驗到了我的身上!
    我的經歷引起了一位老前輩的回憶:「你這經歷有點不可思議。不過我有兩段經歷那就更加不可思議。」看到大家洗耳恭聽的神情,老前輩娓娓道來:
    第一段經歷是在抗美援朝時。1950年10月,我隨志願軍渡過鴨綠江入朝做戰地記者。第二年7月以後,戰局出現談談打打的複雜局面,雙方不斷調整兵力部署。一天旁晚,我隨一個醫療小隊補充前線,途經一個偏僻的農家小院,看見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在院壩焦急不安地徘徊。大家覺得一定出事了,立即上前比比劃劃兼用夾生的朝鮮話詢問情況。年長那個指著堂屋左側房間的窗戶比劃著告訴我們,他兒媳生孩子難產快不行了。
    我們的一個女軍醫立即叫上一名護士進屋救人。那個朝鮮老人流著眼淚告訴我們,年少的是他兒子,他已有兩個老婆生孩子時死了,情形就像現在這樣,看來這個兒媳也躲不過去了。軍醫護士進屋時,產婦已面如死灰奄奄一息。她們採用打強心針、按壓心臟、掐人中等種種法子,結果都無力回天。
    就在產婦斷氣時,堂屋裡突然傳出陰森的怪叫,「呱……呱……」令人毛骨悚然。當時我一個激靈,頭髮都豎了起來。我和戰友們不約而同子彈上膛衝進屋去,發現叫聲來自正面牆上懸掛的一個牌匾,於是對它一起射擊,瞬間把它打落在地並燃燒起來。可奇怪的是,那牌匾繼續怪叫,直到幾乎燒盡才停下來。我們近前翻看是什麼東西在叫,可除了牌匾殘跡什麼也沒看到。大家不禁面面相覷。
    「牌匾竟然會叫,還是在產婦斷氣的同時叫起來,叫得那麼瘮人,大家說,這是不是太詭異了?難道那是鬼在叫?」老前輩問。
    「說不清楚……太詭異了……」學友們驚異地回答。
    「還有更詭異的呢!」老前輩說。
    「快講……快講來聽聽。」大家紛紛要求。
    見大家滿臉期待,老前輩賣關子道:「呵呵……剛才給你們的只是杯開胃酒。正餐還在後頭呢。」
    「快講快講。」學友們急了。
    第二段經歷是在我到地方工作不久,老前輩沉思道。1952年10月,我在上甘嶺戰役負了重傷回國治療,傷好後轉業到了家鄉公安部門。
    當年夏天,我和一名同事從市局到百裡之外一個叫響水鎮的偏遠古鎮搞外調。那時交通非常落後。我們一路坐車加步行,到達古鎮天已黒盡。由於那裡沒有電,又逢月黑天,滿鎮都黑黢黢的。幸好我們很快找到一個叫響水客棧的住處。
    客棧是個大院,登記室在照壁處。負責登記的是位六十左右的老伯。他對我們說:「喲,兩位同志,對不住啦!你們來晚了。明天是大廟會,趕集的人多,客房都住滿了。抱歉抱歉!」
    我說:「哎,老同志,我倆大老遠來,人生地不熟的,麻煩給想想辦法。您看這天黑得,哪兒找住處去,隨便給安排個地兒,能躺下就行。」
    老伯猶豫了一下說:「嗯……客房倒是還有一間,就是不太『乾淨』,好久沒讓客人住過了。」
    同事聽了高興地說:「嗨,這就行了嘛!不乾淨怕啥?我倆都是當兵的出生,戰壕裡沒少睡過覺,不講究那些。」
    我附和道:「是是,能睡覺就行,衛生差點沒關係。」
    老伯見我們沒聽懂他的意思便神色詭異地壓低嗓門兒說:「誒,什麼衛生不衛生的?那房間……鬧鬼,鬧鬼,懂了吧?先前還來過幾位,也是纏著我想辦法,給他們說清楚那房間,都不敢住,走啦。」
    在昏暗的馬燈光線裡乍聽如此,我不禁心裡一掣,但馬上覺得這是扯淡,因為骨子裡就不相信鬼神之類的東西。作為在戰場上伴著屍體睡過覺的人,我和同事都不缺膽量,何況這時已人困馬乏,巴不得早點安歇,加之又難以另找住處,所以對老伯笑道:「呵呵……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我倆都是死人堆裡過個夜的人,還怕這個?沒事沒事,就要那間房。」
    老伯見我倆執意要住便自言自語道:「當過兵的人……嗯嗯……住吧住吧。證件……」
    他為我們做完登記後,提起馬燈領著我倆沿著迴廊繞到正房左側一條狹窄的過道中間,打開一扇門,塞給我一盒火柴說:「床頭有燈。」然後關照了幾句注意火燭之類的話便回去了。
    我懷著略微忐忑的心情,「嚓」地劃亮火柴照了照門前的環境,見那過道約一米寬,黑洞洞地看不清有多長,死寂得連我倆的呼吸也聽得清清楚楚。同事把門輕輕一推,隨著「嘎……嘎……」的開門聲,屋內竄出一股黴味。
    火舌很快燒著了我的指尖,疼得我「嘶」了一聲猛然甩掉,把同事驚得「呀」地一叫。火光一滅,黑暗頓時箍緊了我們,讓我覺得透不過氣來。我驀地想到,老伯剛才說的那個鬼會不會就在身旁?剎那間,雞皮疙瘩麻酥酥地爬滿了我全身,心裡一陣發憷,不過瞬間回過神來,暗罵了一句:「奶奶的,犯什麼慫!」同時又「嚓」地劃燃火柴。微光中,我倆摸索著進屋找到煤油燈點亮了它。
    伴著搖曳的微光,我倆不約而同地打量起房間來。那房間是規則的長方形,有四十多平方米,整體呈三邊形擺放著兩列四張單人床和一個當床頭櫃的黑漆大香案,此外沒有別的東西,顯得空空蕩蕩。大香案的漆皮已經斑斑駁駁,顯得滄桑陰森。
    我和同事顧不得洗漱便寬衣上床,用襯衣撣撣帳裡的蚊子後熄燈就睡。同事很快鼾聲大作。我因長期熬夜寫稿的緣故神經比較衰弱,加上暑熱難耐,一時難以入睡,輾轉反側至九點左右仍睡意全無,只覺渾身汗津津地難受,於是乾脆起床赤膊摸黑到大門登記處,與那老伯下象棋聊起天來。
    我問:「哎,老同志,您說那屋子鬧鬼是怎麼回事啊?」
    老伯答:「鬧鬼嗎?嗯……這裡呢,原來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宅院。主人姓裴,大家都叫他裴老爺。叫他裴老爺呢不僅因為他是東家,還因為他是縣裡的一個什麼官老爺。這人如果還活著的話,現在……快六十了吧。」
    我問:「還活著?被鎮壓了嗎?」
    老伯答:「沒有,跑咯……這個裴老爺長期在幾十裡外的城裡當官,父母健在的時候呢還不時回來住上幾天,老爹老娘過世後就很少回來咯。這都好幾年前的事咯。」
    我問:「沒有妻子兒女嗎他?」
    老伯答:「哪能呢。人家那麼有錢,哪裡會缺老婆孩子,有兩房太太和兩個女兒。聽說是不待見大太太,所以不想回家。知道嗎,他姨太太跟他小女兒同歲呢,可惜了,跟人家跑咯!」
    我說:「哦,這個裴老爺還挺背的!」
    老伯說:「可不。所以自那小的跑了以後,裴老爺就難得落屋咯。偌大的家業全丟給大太太管。好在小女兒出嫁不久,小兩口還隔三差五地回來住上一陣子幫幫忙。這舊社會是該被推翻,窮人太窮,富人太富,除了這大宅院,裴家在這條街還有幾個店鋪,鄉下還有千把畝田土,家裡和鋪子裡傭人管家什麼的有十幾號呢。」
    我說:「是啊,太不公平了!他姨太太后來有音訊嗎?」
    老伯答:「沒有,泥牛入海,哪還有什麼音訊。唉,人家才二十出頭,也太年輕了是吧?你一個糟老頭子哪裡守得住嘛。這些大老爺以為有錢啥都能買。人又不是東西,買到手就穩當哪?真是的!」
    我問:「姨太太是買來的嗎?」
    老伯答:「可不,不然憑什麼嫁給他。人家是城裡一個戲班子的頭牌呢,不僅年輕,還長得如花似玉,都說是老傢伙花重金買來的,陪住在城裡,後來因為懷上孩子,大太太動了惻隱之心,主動讓男人把她送回來養胎生子。當然咯,這也許是人家的精明之處,反正拿當家的沒法,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討討男人的歡心。你說是不是?」
    我答:「有道理!」
    老伯說:「樂極生悲呀!娃娃生下來才一歲多,周歲喜酒還沒醉醒呢,那小的就被家裡年輕管事連大帶小拐跑了。知道嗎,還是個男孩兒!那可是老爺子盼了一輩子的主,裴家唯一續香火的寶貝疙瘩。這下好啦,雞飛蛋打啦。你說,這母子一跑,裴老爺子的心是不是被掏空了?老夫少妻怎麼靠譜嘛你說!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唉,這就是命。這裴家命中就無人接香火啊!」
    我說:「這個裴老爺也太背了!」
    老伯說:「那可不!事後老爺子就難得回一次家了。過後不到兩年,解放啦。臨解放時,他回家帶走了家眷和細軟,說是升遷了,這不扯淡嗎,肯定是跑啦。從此,這家人再無音訊,這個院子成了個空殼。解放後,院子被新政府查封了一段時間。後來把東小院改做了客房。哦……扯遠啦扯遠啦。你問的是鬧鬼對吧?」
    我一笑:「呵呵,是鬧鬼。說來聽聽。」
    老伯神色一沉:「還笑!知道嗎小夥子,就在你們住的那個房間,已經有好幾個客人半夜三更看到鬼啦,是個女鬼!」接著,他把客人們看到女鬼的情形細細講給了我聽,讓我仿佛又看了一段《聊齋志異》。
    我問:「凡是住過那房間的人都看到過這女鬼嗎?」
    老伯答:「那倒沒有。唉,這你就不懂了年輕人,這種鬼物要『陽氣』弱的人才能看到。為了防止意外,領導打招呼儘量不安排客人去那房間,如果客人實在要住就跟人家講明情況,免得惹麻煩。其實平常客房足夠了,也用不上那房間,你們今天是碰巧遇上廟會了。我見你倆是當過兵的人,年紀輕,『陽氣』旺,加上這裡是獨門生意,全鎮『只此一家,別無分號』,離開這兒你倆到哪裡找住處去?急人所難嘛,所以才讓你們去住。呵呵……我看你倆呀倒像鬼神近不了身的人。」
    我笑道:「嘿嘿……您老人家真有眼力!看我倆像鍾馗不成?」嘴裡這麼說著,心裡卻在想,老人家肯定不會撒謊,但那些客人多半是在做夢或出現幻覺……不對呀,老伯說的是好幾個客人都看到過,情景還都相似,不會那麼巧吧?那……這世上還真的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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