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銷魂鼎

2024-12-01 05:31:09

民國六年   四月初七   晴      「你相信鬼嗎?」   「什麼?」秦素看著面前這個邋遢的乞丐,露出吃驚的神情,「你走錯地方了吧?」   「不,沒有,我沒有。」那乞丐見她有逐客的意思,忙道,「你這不是古董店嗎?我就是來賣古董的。」   「古董?」秦素這才仔細打量這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乞丐,他實在髒得不像話,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衣服是件長大褂,油汙多得幾乎看不清顏色,頭髮像一篷焦黃的雜草,不知藏著多少蝨子,這樣的人——會有古董?   「是的,是的。」乞丐討好地笑,看起來更加面目猙獰,「我有一件寶貝,老闆要不要看看?」   「寶貝?」秦素心中十分厭惡,但依然面露微笑,「這和我相不相信鬼有什麼關係?」   乞丐一聽,臉上神情突然變得極其恐怖,他雙手撐著櫃檯,往前傾了傾,雙眼睜得像對銅鈴:「因為那件寶貝鬧鬼!」   「鬧鬼?」秦素冷笑一聲,幾乎每件古董都會有一段故事,這些故事或悽美或恐怖,被傳鬧鬼並不奇怪,到是賣古董的人自己說鬧鬼,還不多見,「那好,你說說,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是只鼎。」   「鼎?」秦素來了興趣,「什麼年代的?」   「聽說是商朝的,大概這麼高。」他用那雙像是從煤灰堆裡掏出來的手在胸前比畫,「是木頭做的。」  「木頭?」秦素大驚,她做古董生意這麼久,還從未聽說有人用木頭做鼎,不禁大怒,臉色冷下來道:「你行騙走錯地方了,誰不知道鼎都是用青銅鑄造,哪來的木鼎?況且商朝的木頭,還可以留到現在嗎?」  「老闆,你可別不信。」乞丐急了,「要不怎麼說是寶貝呢?您先看看貨?」   「不必了。請吧。」秦素並不想和他耗下去,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這``````要不我白送你也成啊!」乞丐大聲叫起來,面色焦急而蒼白,「那``````那東西鬧鬼,我不能把它留著了,你``````你等著,我馬上就拿來給你!」   「等等``````」秦素本想拒絕,可那乞丐腳步極快,轉眼之間已不見人影。她嘆了口氣,道,「真是窮瘋了。」   夜涼如水。   秦素打掃完店面,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是十一點了,街上行人稀少,怕是不會再有什麼生意,明天醫學院又有課,還是提前打佯吧。   她關上店門,正欲回房,卻聽到身後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一陣緊過一陣,她皺起眉頭,這麼晚了,會是誰?難道是搶匪不成?   她冷笑一聲,如若真是劫匪,她會讓他好好嘗嘗恐怖是什麼滋味。   「啪!」門開了,一個全身散發著惡臭的人跌了進來,正是白天那名乞丐,他一臉驚慌,懷裡還抱著一隻巨大的包袱,裡面似乎包著十分笨重的東西,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是你?」秦素握拳的右手緊了緊,詫道,「你要幹什麼?我說過鼎我不要了。」   「老闆,我``````」乞丐驚慌地關上門,道,「我知道給你添麻煩了,但這隻鼎不能再留在我身邊,請你務必收下它。」說著便拆開了包袱,裡面果然是一隻四足古鼎,高一尺,寬兩尺,鼎身呈淡淡的青色,上面雕刻著奇異的圖騰和文字。   「你說這是木頭?」秦素冷笑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這根本就是青銅!」   「不!這是木頭。」乞丐不停地隔著雕花木門往屋外查看,臉上充滿了焦急和恐懼,「老闆,時間緊迫,我不能跟你說太多,總之請您務必收下。這東西鬧鬼,月亮出來的時候千萬不要把它拿出來。我得走了,秦老闆,一切拜託您了。」說完便打開門竄了出去,秦素連忙追出,他早已消失於茫茫的夜色之中,不見了蹤影。   回到店內,女老闆看著這隻強塞給她的小鼎,眼中突然冒出驚異的神色,黑色的眸子宛如一潭湖水,深不可測。   「這``````難道是``````」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秦素就出門了,她是醫學院的教授,又兼營古董店閱新堂,時常奔波與兩者之間,好在學院裡的課不是很多,她還不算太累。   路上的行人很少,店門也都緊閉,只有那些挑著擔子賣早點的老表們在路旁打點生意。早上的露水很重,青石路面都一片潤溼,和著落葉,踩上去發出『唧唧』的響聲。   秦素眉頭依然緊皺,昨晚她一夜未睡,心裡都在想著那隻小鼎。到現在為止她都無法確定鼎的來歷,這在她的古董生涯中還是第一次。她也只能做一些猜測,,但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那麻煩可就大了。   這時,她突然聞到一股惡臭,那臭味如此熟悉,夾雜著一絲腥甜,在早晨清新的空氣裡瀰漫,更加清晰。她一驚,轉過頭,看到一條深深的巷子,臭味從那巷子深處湧出,一浪一浪。   秦素邁開了步子,一步一步向裡走去,在巷子的盡頭,她終於找到了臭味的來源,那是一張髒得看不清顏色的帆布,布下顯出一個人的形狀,殷紅的血汩汩流出,像藤蔓植物般蔓延.  她蹲下去,輕輕撩起帆布的一角,看到一蓬焦黃得像雜草的頭髮和一張熟悉而骯髒的臉。   秦素的手一頓,臉色沉下來,居然是昨晚那個乞丐!他死了?   看來,今天這課,她是上不成了。   閱新堂裡,湧起淡淡的暗香,然後聽見竹製的門帘響動,一位身穿青布學生服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她扎著兩條又粗又長的辮子,自然地垂在胸前,一張美麗的臉清純可人。   「教授。」她看見秦素坐在櫃檯後,笑了起來。   「小羽?」秦素也笑了下,眉頭終於舒展開來。   「教授,今天你沒來上課,我想是不是您生病了,就來看看。」方羽走過去,剛好看到櫃檯上放著的古鼎,吃了一驚,「教授,這是您新進的貨嗎?以前怎麼沒見過。」   「昨天一個乞丐硬塞給我的。」   「乞丐?」方羽笑了一下,「還硬塞?恐怕不是什麼好東西吧?」   「是不是好東西現在我還不能確定,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給我鼎的乞丐被人殺了。」   「什麼?」方羽終於發現事情的嚴重,笑容一下子褪去,道,「怎麼死的?」   「被人用刀一刀砍死的。」秦素眼皮跳了一下,「而且是東贏武士刀。」   「什麼?」方玉大驚,「教授,難道殺他的是**人?」   「還不能確定。不過也十之八九。」秦素伸手撫摩著那隻鼎,「死者傷口十分平整,裡面教窄,而皮膚處較寬,兇手無疑應該是名劍道高手。」   「**武士都自視甚高,根本不屑與段數低於自己的人動手,他們會專程來殺名乞丐?就為了這隻鼎?」 「你可不要小看這隻鼎啊。」秦素微微笑道,「你仔細看看,這是用什麼做的?」   「這``````」方羽將臉湊過去,那鼎渾身呈淡青色,與一般青銅沒有多少區別,只是細細看去,就會發現``````   「這``````這上面有``````」她滿臉驚訝,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沒錯,上面有木頭獨有的紋路。剛開始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事實如此,又容不得我不信。它是貨真價實的木頭。」   「可``````可是怎麼會有人用木頭做鼎?而且,也從未聽過有青銅色的樹木啊。」   「這還不是最奇怪的。」秦素蔥根般的手指在鼎身上划過,道,「那個乞丐告訴我它是商朝的東西。當然,它不是,因為,它是古楚國的製品。」   「古楚國?」   「沒錯。你看。」秦素指著上面雕刻的詭異符號,道,「這是古楚國的文字,我查了一下古籍,總算弄懂了它的意思。」   「上面說什麼?」   秦素的神色忽然變得很憂傷,她緩緩度到窗邊,看著窗外那片廣闊的天空,低低地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嫌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   「這``````這不是``````」   「越人歌。」秦素轉過頭,「傳說中一首美麗的上古民歌。相傳是中國第一首譯詩。鄂君子皙泛舟河中,打槳的越女愛慕他,用越語唱了一首歌,鄂君請人用楚語譯出,就是這一首美麗的情詩。有人說鄂君在聽懂了這首歌,明白了越女的心之後,就微笑著把她帶回去了。這就是《越人歌》的故事。」   「這麼說,這隻鼎就是古楚人用來記載這個美麗傳說的鼎了?」   「不無可能。」   「可是``````真有木頭可以幾千年不朽嗎?」   「這``````我倒是知道幾種不朽的植物,但那都是《山海經》裡傳說中的神木,現實中真有那樣的東西嗎?況且,它們都不是青銅色。」   「那``````」   「等等!」秦素表情突然一滯,眼中光華閃過,表情凝重起來,「我好象想起什麼了,那乞丐說這鼎鬧鬼,難道是``````」   「是什麼啊?」方羽見她不說話,繼續道,「教授?」   「小羽,我要出一趟門,大概一周後回來。」秦素轉身進了裡屋,換了件白色旗袍,簡單收拾了點東西,道,「這段時間你幫我照看一下店。」   「教授,到底是怎麼回事?」方羽被她弄得一頭霧水。   「等我回來後再告訴你。」秦素走到門邊,又轉過頭來,表情十分嚴肅,「小羽,你要記住,把那鼎放到妥善的地方,無論誰來買都不要賣。還有,也是最重要的,絕不要把它拿到月光下來,否則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明白嗎?」   「教授,這到底是``````」   「放心,很快你就會知道了。」秦素朝她笑笑,道「記住我的話,好好看店。」   她的眼睛就像有魔力,只是一個小小的眼神就可以給人勇氣,消除一切猜疑,方羽頓感一股暖流划過整個身軀,心情不自覺地好起來,她點了點頭,道,「好的,教授,我一定會把店看好,還有``````這隻鼎。」   「交給你,我放心。」秦素轉身走出屋去,方羽撫摩那隻奇異的鼎,眼中忽然漾起詭異的神色。   窗外的陽光漸漸暗下去了,代之而起的是夕陽那特有的血紅。方羽坐在櫃檯後,拿著一本古書細細地讀,那是她不久前才從城南舊書店裡買來的孤本醫書,記載著許多《本草綱目》裡都沒有的藥物,令她獲益良多。   這時,一陣濃香浮動,便聽到有人道:「請問,老闆在嗎?」   方羽抬頭,看到一男一女站在門邊,那男人穿著白色西裝,俊逸非凡,那女子冰肌玉骨,唇紅齒白,身穿白色滾邊旗袍,戴著白色陽帽,親暱地挽著男人的手,兩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抱歉。」方羽道,「老闆出門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我們想要買件古董。」男人道。   「不知先生想要什麼樣的古董?本店各個朝代各種物品都應有盡有。前幾天才剛進了幾件宋朝汝窯的精品``````」方羽十分熟練地為他介紹,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替教授看店了,對店裡的情況很熟悉。   「我想買只鼎。」   「鼎?」方羽一驚,笑容滯了一滯,道,「本店的鼎存貨不是很多,但有兩隻戰國時候的,您要不要看看?」   「不必了。」男人冷著一張臉,道,「我就要昨日你們買進的那隻。」   方羽的臉也冷下來,用眼角斜了一下內堂,道:「先生怎麼知道本店昨日剛進了新鼎?」   「這個你不必知道。」男人語氣顯得非常不友善,眼神冷得可怕,「那是一件贓物,希望你還是把它物歸原主的好。」   「什麼?」方羽一震,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他,「你說物歸原主?」   「沒錯。」男人說,「那隻鼎是我家的傳家之寶,上個月初八被人偷了,我找了很多地方才算找到,如果你方便的話,就把它還給在下,價錢隨你開。」   「傳家之寶?」方羽轉過身去,緩緩走了兩步,這個男人的話可信嗎?那名乞丐是不是就是他``````   「不知先生怎麼稱呼?」   「鄙姓盧。」   「盧?」方羽露出笑容走到那女子的面前,「這位就是盧夫人吧?」   「正是。」女子倒是十分和善,笑著點了點頭。   「兩位如果不介意,可否進內堂詳談?」方羽撩起水晶門帘,做了個請的動作。   男人與女子交換了一下眼色,點了點頭,走入了內堂。   方羽為兩人奉上茶,道:「盧先生,本店的確於昨日買進一隻新鼎,不過我們老闆十分喜歡,並不打算出讓,現在您說鼎是您的,希望您能說得更詳細一點,否則我不知道該怎麼向老闆交代。」   男人斜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那隻鼎名叫消魂,是上古的寶物,我們家傳了十三代,一直沒有出差錯,沒想到家門不幸,我四叔欠了高利貸很多賭債,向家父索要,家父不給,他便偷了鼎出來,想換錢還賭。只是不知為何卻淪為乞丐``````」   「你說什麼?」方羽詫道,「那乞丐是你四叔?」   「沒錯,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找回銷魂鼎,至於四叔,如果他願意悔改,家父還是能夠原諒他的。」  「怎麼?」方羽疑惑地說,「你還不知道嗎?你四叔已經過世了。」  「你說什麼?我四叔他``````」男人霍然站起,滿臉錯愕,「他死了?怎麼可能,昨天我還聽說他``````」   「非常遺憾,卻是事實。請節哀。」 男人皺起眉頭,緩緩坐下:「他是怎麼死的?」   「被人殺了。」   「謀殺?」男人冷冰冰的臉上終於露出憤怒的神情,「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我沒聽說?」 「大事?」方羽冷笑一聲,「恕我直言,令叔現在只是個乞丐,省城每天都有乞丐互毆而死,在城裡人心中,這已經不算大事了。您還是趕快去巡捕房領回令叔屍身,為他辦理身後事的好。」   男人眉頭緊鎖,放在桌上的雙手不安地握在一起,女子溫柔地將它們握住,道:「子揚,鼎的事固然重要,但四叔畢竟是長輩,我們還是先為他處理後事吧。」   男人咬了下牙,站起身,對方羽道,「小姐,一句話,這鼎你賣不賣?」   「很抱歉,老闆不在,我不敢擅自做主,您還是等老闆回來了再來吧。」   「還要多久?」   「大概七天。」   「好。」男人道,「我七天之後再來,希望那時你們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否則``````」他沒有說下去,但方羽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迸出的凜冽寒意。   很好。方羽嘴角挑起一抹冷冷的笑,看來他是想找茬。也罷,她還嫌生活太枯燥無味了呢。   「請盧先生放心,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很好。薅菡,我們走。」   夜,圓月高掛。   方羽已經睡下了,卻隱隱約約聽到院子裡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那聲音時遠時近,飄忽不定,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她下床披上件外衣,輕輕走到門邊,將那鏤花的老式木門拉開一條縫,看出去,只見一名穿白色旗袍的女子正在院子裡緩緩地度著步,她那一頭瀑布般的秀髮長長地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臉孔,她腳下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雲端,身子無比輕盈。   「教授?」方羽著實吃了一驚,將門拉開,走到她面前,「您不是說七天後才能回來嗎?怎麼``````」   她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看到秦素緩緩轉過頭來,風將長發吹開,裡面竟是——竟是一副骷髏!   「啊——」方羽驚呼一聲,坐了起來四周是熟悉的畫面,原來只是做了一場夢。可是為什麼她會做這樣的夢?難道教授``````   一陣淡淡的香味緩慢地灌入她的鼻孔,她一驚,立刻奔過去打開房門,濃烈的異香撲面而來,令她一陣暈眩。定睛望去,只見那隻木鼎正立在院子的中央,清冷的月光灑下來,一層淡淡的光暈將它籠罩,從那鼎裡,正飄出一屢青煙,變幻著形狀融入蒼茫夜空。   「怎麼會這樣!」方羽連忙跑過去,那清煙還在不停地從鼎身裡滲出來,帶著異香,不多時整個院子都籠罩在這詭異的香味之下。   「到底是誰把它拿到這裡來的!」她抱起鼎,想要送回倉庫,卻聽到身後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別動它。」   「教授?」方羽轉過頭,看見秦素正從內堂裡走出來,身上還是穿著那件白色的旗袍,「您怎麼回來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是的。」秦素讓她放下鼎,圍著它轉了一圈,臉上浮現詭異的笑容,「我是回來看你的。」   「看我?看我什麼?」   「我不放心你啊。」秦素走到她面前,伸出潔白的指尖緩緩划過她的臉,嘴角帶著一絲渾濁的笑意,「這東西鬧鬼,我怎麼忍心讓你一個人留下來呢?」   方羽一震,一把將她推開,厲聲道:「你是誰?你不是教授!」突然,她表情一滯,眼睛直直盯著『秦素』腳下,為什麼?為什麼?她——她居然沒有影子!   「我是誰?哈哈哈哈``````」『秦素』仰天大笑,笑聲悽厲至極,她說,「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什麼?」方羽看著她的臉,那張原本漂亮的面孔漸漸扭曲,鼻子,眼睛,嘴,全都揉在了一起,再慢慢舒展開,變成了一張新的臉,那臉略顯蒼老,卻風韻尤存,她猙獰地笑著,「羽兒,你還記得我嗎?」   方羽全身如遭電擊,眼睛睜得老大,恐懼在她心中蔓延:「這``````這怎麼可能?婆婆!你``````你不是死了嗎``````」   「你再看看,我是誰?」   她的臉再次扭曲起來,這次顯現的居然是一張男人的臉,那麼英俊,那麼飄逸,方羽胸口一陣沉悶,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龍折,是你``````」   「小羽,我愛你啊。」宇龍折邁開步子,一步一步向她走來,身上的毛髮和皮膚一塊一塊脫落,不多時便面目全非,嘴唇血肉模糊,森森的白牙露出來,猙獰至極,「小羽,我愛你,我愛你,可你卻殺了我,你殺了我!我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我要你償命!」   他狂呼一聲,向方羽撲來,帶起一陣腥風。   「啊~~~~~~~~~~~~」   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方羽暈倒在地上,一男一女從暗處緩緩走出來,臉上帶著冷酷的笑。   「沒想到這鼎真有讓人產生幻覺的功效。」男子英俊的臉龐映照在明朗的月光下,仿佛鍍上了一層螢光,正是盧子揚。   「只是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女子冷笑一聲,「居然可以怕成那樣。」   「有了這隻鼎,我們還有什麼做不到的。」盧子揚眼中滿是貪婪的光芒,走過去抱住木鼎,十指在鼎身上輕劃,仿佛撫摩著少女細嫩的肌膚,「怪不得老頭子不肯把它拿出來,原來是因為這樣。薅菡,這次多虧你了,要不是你家祖傳的丹藥,我也得跟這女的一樣了。用她做實驗是正確的。」   「不用。」女子笑道,「你就不問問你叔叔是怎麼死的嗎?」   「問什麼?有什麼好問的,死就死了吧,說到底我還該感謝他,要不是他我根本得不到這東西,哈哈哈哈``````」   「你真該問問的。」女子嘴角挑起一抹詭異的笑,將纖纖玉手一抖,一條白練從她袖子裡激射而出,緊緊纏住盧子揚的脖子。   「你`````你幹什麼``````」盧子揚的眼中滿是驚詫,「為什麼``````」   「很抱歉,子揚。」女子保持著冷冷的笑,眼裡卻有著一絲複雜的神色,「我是大**帝國的子民,特意來取這隻鼎的。」   「這``````不可能``````」盧子揚的瞳孔漸漸放大,薅菡的身影映在他的眼中,竟是如此恐怖,「薅菡``````這``````不可能``````」   他的手無力地垂下,生命也隨之消逝。薅菡臉上閃過稍縱即逝的悲痛神色,收回白練,對著倒地的男子道,「子揚,原諒我。」   「真是一場好戲啊。」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一驚,轉身的同時射出白練,卻頓絕手上一緊,那原本應該昏倒的方羽已站在院子的中央,手中拉著射出的白練,一臉戲謔。   「你``````你不是``````」薅菡大驚。   「是啊,我不是昏倒了嗎?」方羽呵呵笑起來,「你以為我真的那麼愚蠢嗎?真可笑,你來之前怎麼不打聽一下呢?」   「你``````」薅菡拉了拉袖中白練,卻怎麼也拉不動,那條白色的布就好象長在方羽的手上一般。   「來,讓我告訴你,我是怎麼躲過你們的暗算的。」方羽道,「教授走時就曾提醒過我,要我加倍小心,況且她剛走你們就來了,我能不提防嗎?也許你還不知道,教授早就知道做這隻鼎的是什麼東西了,它叫銅木,生長於古楚國月神山中,木身呈青銅色,在月光下便會生成一種可以使人產生恐怖幻覺的成分,化作青煙溢出體內,所以又叫銷魂木。這種樹木極難活下來,在遠古時就是非常珍貴的寶物,現在已經絕種了。不過它的毒雖厲害,也並不是毫無辦法的,比如說月影石就是它的剋星。」   「什麼?月影石?」   「沒錯。」方羽從嘴裡吐出一顆拇指大小的黑色珍珠,上面布滿白色紋路,「看到了嗎?這就是月影石。它也是上古的寶物,教授花了很大工夫才弄到手,上次我生日時就送給我了。其實,連教授都不知道,月影石是銅木的剋星。也是天不亡我,不久前我才從舊書店裡買到一本古醫書,令我想不到的是,裡面居然記載著這個秘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呵呵呵呵``````」   「你``````你住口!」薅菡大怒,伸手就從褲腿裡抽出一把兩尺長的**短刀,切掉白練,向方羽揮來,方羽冷笑一聲,道,「不自量力,你以為會武術就可以擊敗我嗎?」說完便彈了個響指,薅菡一震,全身的力氣就像被人抽走似的,無力得幾乎站不住,隨著噹啷一聲,手中的短刀掉在了地上,她緩緩跪下來,臉上帶著疲倦而疑惑的神色,「為什麼``````會這樣``````」   「真是愚蠢,如果我沒猜錯,你那所謂的祖傳丹藥應該是中醫常用的萬靈丹吧,可以暫時令你不受銅木的影響,可惜,它也是有弱點的,如果和美人草一起使用的話,就會有催眠的作用,我從臥室裡出來時就已經在這裡灑了美人草粉了,現在時間剛剛好。」   「你``````你到底是``````」薅菡身子一歪,倒了下來,方羽上前撿起那把短刀,輕輕撫摩刀身,「果然好刀,日 本人鑄刀的技術真是一流,看來那名乞丐是你殺的吧,真狠,我喜歡,呵呵呵呵``````倒是可以留你一條命,你就好好地給我呆在倉庫裡吧。」   七日之後,春和日麗,陽光普照。   「我回來了。」秦素滿面風塵地走進來,方羽正悠閒地吃著早餐,見到她便露出純真的笑容,「教授,你可回來了,我都落下好多課了。」   「呵呵,看你的樣子似乎很順利嘛,還害我擔心了那麼久,也罷,人你抓住了?」   「是的,在後面倉庫裡關著呢,教授你有哪些收穫呢?」   「不少。」秦素走過去,拿起一隻饅頭,優雅地咬了一口,「我去查了一下,總算是知道了鼎的來歷。  「正如我們所猜測,這隻鼎的確是古楚人記載鄂君子皙與越女愛情的寶物,只是他們的愛情並不像傳說中那樣完美。」   「哦?」方羽感興趣地挑了挑眉,「那他們的愛情是什麼樣的?」   「那名打槳的女子其實是越國國君所培養的一名死士,她邂逅皙以及那首流傳千古的情詩都不過是一場陰謀,一場為了殺死皙的陰謀。   「當年楚國各王子中只有皙智勇雙全,可與越國對抗,越國國君不希望自己的鄰國更加強大,於是決定殺掉皙。   「皙的確中計了,將越女帶回皇宮,納為妃妾。越女便乘此機會提出要把他們的故事記載下來,萬古流傳。皙沒有拒絕,越女就用了銅木。可憐的君子皙,中毒後發狂連殺宮中內侍使女近百人,最後自刎而死。楚王大怒,要將越女千刀萬剮。當士兵們來到她的寢宮時才發現,她已經抱著鼎沉江而亡。」   「哦?這麼說,越女其實是愛皙的了?」   「是的,非常愛,可是她還是殺了他,很可笑吧。」秦素眼裡似乎浮起一絲異樣的感情,稍縱即逝,「愛情是這個世上最脆弱的東西啊。」   「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鼎被人撈起來了,這也是災禍的根源,無數的持有者發瘋而死。一直過了一千年,到了宋朝,一位名叫盧論秋的方士得到了鼎,並將它封在暗處,永不見月光,代代相傳。直到這一代,盧家當家叫做盧鴻,他有個弟弟叫盧鵠,欠了別人很多賭債,起了邪念將鼎偷出想要以此抵債,哪知鼎早被日 本人盯上了。」   「教授,我一直想不通,那些日 本人為什麼想要這隻鼎,就算它可以算是國寶,也不至於`````」   「因為他們想要研究新型武器。」   「什麼?」方羽一下子站起來,「新型武器?」   「不錯。你想一下,如果他們做出許多像鼎毒那樣的毒氣彈來會有什麼後果?」   「太卑鄙了!」方羽狠狠地咬牙。   「的確夠卑鄙,為此他們還派出了一名女劍道高手,名叫山田美知子,中文名叫餘薅菡。」   「就是她,在我們倉庫裡關著呢。」   「她接近盧家長子,打聽到很多關於鼎的消息,但鼎真正的秘密是絕不會讓族長以外的人知道的,這也是盧鵠敢盜寶的原因。」   「所以盧子揚就用我來試毒?真無恥。」   「其實盧鵠並不是笨蛋,他很快就猜到了八,九分,急於將鼎轉手,就找上了我。哪知山田美知子一直都在盯著他,他一走出我的店門就被殺了。當然,她也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   方羽聞言笑了笑,說:「那你呢,你會放過她嗎?」   「至少現在還不想殺。」秦素吃完饅頭,用手絹擦了擦手指,道,「就先養著吧,以後會用得著。呵呵,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那``````我就聽教授的。」   「別說得好象很不情願,你不是一開始就不想殺她嗎?」   「呵呵,果然還是瞞不過您的眼睛,想想其實命運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註定了就無法更改。就像山田美知子一樣,她和越女都是可憐的女人,歷史竟是如此相似。」   「好了,不要再發感嘆了。」秦素從柜子裡拿出幾本書,道,「來,把你這幾天缺的課都補上吧。」   「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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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山野怪談之水精

    據唐《傳奇》記載,唐德宗貞元年間,有個叫周邯的士子,他生性豪放豁達,交友甚廣。    一日,周邯見一彝人牽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在集市上販賣,便上前詢問。彝人說少年水性極佳,踏浪而行如履平地,潛入水中一天都不用浮出換氣,四川的河流、湖泊、深潭都被他潛了個遍,只因父母雙亡,家貧如洗,這才

民間山野怪談之半邊塔

    相傳,坐落在江西東北部的尚和村,原本是豐饒的魚米之鄉,可到了萬曆年間,卻頻生怪事,一到晚上,村子就被愁雲慘霧籠罩,時常妖風四起,飛沙走石,動不動就有百姓和過往客商神秘失蹤。    一時流言四起,民生凋敝。裡長看在眼裡,急在心頭,請官府來調查,也調查不出什麼結果,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民間志怪故事之雞異

    故事發生在清朝光緒年間。    江西的一個地方發生了一場特大瘟疫,有一個村莊中的人口死去大半,活著的人跑得動的都逃命去了。嶽老漢一家祖孫三代12口人死去10口,僅剩下嶽老漢和一個8歲大的孫女小玉。嶽老漢已經一大把年紀了,經不起折騰,就和孫女小玉留在村裡住了下來。昔日一個人口鼎盛的大村

三連墳

    天門和京山交界的地方,有個灣子叫三連墳灣。在灣子的東頭,有座三個墳包連在一起的墳墓。每年的清明,全灣的人都要到這座三連墳前燒紙拜祭,據說這個習俗在當地已延續了好幾十年。關於三連墳的來歷,在那一帶曾流傳著一個悲壯的故事。    20世紀20年代,竟陵龐家灣有個姓龐的漢子,是遠近聞名的殺

奪命翡翠壺

    陳州有個鐵匠叫徐鐵崖,這年他突染重病,自知生命將盡,這天,他便把兒子徐小茂叫到床前,指著床頭,顫巍巍地說:「酒罈下有個木匣,把它取出來。」徐小茂很納悶,他長到30歲,還是第一次聽說酒罈下面藏有東西。他疑惑著拿來一把鐵鏟,移開酒罈,開始挖掘起來。挖了一會兒,徐小茂就愣住了,只見一塊紅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