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面宿儺

2023-03-28 16:57:49

我嘛，雖然做的是與建築業有關的工作，不過前幾天，去拆了位於巖手縣的某座古寺。是一座已經完全沒人參拜的寺廟呢。就在拆除的時候，同事出聲喊了我：」ＯＯＯ，過來一下。」我走過去，看到同事的腳邊，放著一口發黑的長木箱。

我：」這啥？」

同事：」不，我也不知這是啥……是放在正殿深處的密閉房間裡的，我去打個電話問問管理這裡的業者好了。」

木箱的尺寸大約2公尺左右吧。看起來是相當老舊的東西，木料大概也已經朽爛得差不多了吧。正面貼著白紙，上面寫了些什麼。雖然知道是相當古老的字，也能看到有像是梵文的字，可是因為紙太破爛了，幾乎無法辨識上面寫了什麼。

勉強能看出上面寫了像是：

」大正？？年？？七月以？？之咒法，將兩面宿儺封印於？？？」之類的內容。木箱被釘上了釘子所以打不開，業者也說：」明天我去問問以前的住持。」所以那天就把木箱寄放在附近的組合屋了。

翌日，在抵達拆除作業現場前，接到了業者打來的電話。業者說：」關於那個木箱啊，前住持他，氣勢洶洶地大吼：『絕對不能打開！』呢……因為他說無論如何都要自己過來取回，所以就麻煩你們了。」我為防萬一，在抵達現場前打了電話給現場監工，要談木箱的事情。

我：」那個——關於昨天那木箱的事。」

監工：」啊啊，那個！貴公司有僱用兩名中國人（留學生）打工仔對吧？那兩個傢伙擅自把木箱打開了！總之請快點過來！」

因為有不好的預感，就急忙趕往現場。在組合屋的周圍，聚集著5～6人。之前提到的兩名打工的中國人就坐在組合屋前，呈現失神狀態。

監工：」這傢伙啊，昨天夜裡，似乎跟夥伴一起鬧著玩地把木箱打開了喔。那，問題在於箱子裡的東西……可以請你看一下嗎？」

直截了當地說，裡面放著雙手像拳擊手般舉著的像是人類乾屍的東西。只不過異常的是……有兩個頭。不是有像暹羅雙胞胎（譯註）那樣的畸形兒存在嗎？大概是那種畸形兒，我想應該不是人造的……（譯註：暹羅雙胞胎是1811年誕生於暹羅（今泰國）的男性連體嬰，後來便成為連體雙胞胎的別稱。以下將視情況改譯為」連體雙胞胎」。）

監工：」看到了這個後，不知道是受到驚嚇還是怎樣，這兩個人什麼都說不出來了欸。」

那兩個中國人不管我們如何追問，都一直無神地發呆著（明明很會說日語的）。啊，忘了提，那個乾屍是」兩顆頭附著於兩側，手也是左右各兩隻，但腳跟普通人一樣只有兩隻只」這樣異常的型態。我以前也曾在網上或2ch等地方看過各種畸形的照片，雖然看到時嚇了一跳，但只覺得」啊啊，畸形一定是偽造出來的吧。」

那，總之我們姑且先用車子把那兩個中國人送去醫院，在討論要怎麼跟警察報案時，前住持（超過80歲了）搭著兒子開的車到了。他一開口就，住持：」打開了嗎！！這些蠢蛋把箱子打開了嗎！！完了，打開來就完了……」

我們被住持驚人的氣勢嚇得目瞪口呆，不過住持接下來開始對著兒子怒吼。因為巖手腔很難懂所以在這裡寫成標準日語。

住持：」我當時不是吩咐過你，絕對要將兩面宿儺大人送到京都的ＯＯ寺（沒聽清楚）嗎！！你這豬腦袋沒送過去嗎！！蠢蛋！！」真的很難想像這是超過80歲的老爺爺所發出的怒吼聲。

住持：」是誰打開的？醫院？雖然覺得那幾個已經沒救了，還是給你們驅邪吧。」

我們說真的也嚇壞了，就這樣被迫聽了些像是經文的東西，然後被狠狠地拍打了背上跟肩膀等部位。過程相當長，大約有30分鐘。住持把木箱塞進車裡，離開前這麼說了。

」雖然很可憐，但你們命不久矣。」

那之後，兩名中國人之一由於醫生也找不出原因的心肌梗塞而死在病房裡，另一人被轉送到精神病院，拆除作業員也有三個人因為謎般的高燒而陷入昏睡，就連我也因為腳踩到釘子而縫了5針。雖說完全不清楚其中原由，我想那該不會真的是人類的畸形兒，因為受到歧視而在怨恨中死去。畢竟那形象相當驚人呢……那間寺廟所在的地區以前也曾有部落的集落存在，也許會有什麼關係吧。雖然也可能沒有關係。我還想活得久一點啊。

我因為也常逛靈異板，對這種事相當感興趣，所以為了知道真相而多次試圖與住持取得聯繫，但完全被無視了。可是，因為知道了曾跟他一起過來的兒子（超過50歲，經營不動產事業）的聯絡方式，而且那個人比較開朗，我想說不定能從他那裡打聽到什麼。今天晚上（雖然很晚了）得去參加應酬。如果知道了什麼明天會再寫上來。

以下是原作者隔天的文章

關於兩面宿儺的故事，我記得曾在名為《宗像教授傳奇考》的漫畫裡出現過。名為宿儺族的，被認為恐怕是從遠古時期就來到日本的外國人的人們，將文化傳播到了日本。這件事導致出雲圈形成了文化，而因幡的白兔傳說以及大國主命的建國故事也是以此為原型而成的故事吧——那則故事裡是這麼說的。

然後大和朝廷發動了對出雲的侵略，被趕走了的宿儺族來到了今日的飛驒地區。在《日本書紀》上，寫著在飛驒有名為宿儺的怪物，因為它會殺人，所以派遣軍隊將它驅除了，這樣的故事。

故事上還說：也就是說，名為宿儺的民族是在大和朝廷以前的時代江文外傳播到日本的外來民族，莫非是在古印度擔任煉鐵工作（然後將煉鐵技術傳到了日本）的人們。還有提到，在出雲的某個場所發現的洞穴深處，有著」兩面宿儺」（リョウメンスクナ）的塑像。

故事中提到，宿儺族是搭乘羅魔船（カガミノフネ）來到日本，還提到有發著像鏡面般黑色光澤的船。雖然上面提到羅魔的發音是」ラマ」，也就是黑檀木系的木材之名，不過既然有那口發黑的木箱，莫非它也是用羅魔做的嗎……？這麼一來，說不定兩面宿儺大人也是，拼命逃到巖手地區的宿儺族的末代子孫吧。……就，邊想著這大概是不適合靈異板的內容，邊將這些都寫了起來。

不好意思。在這之前原住持的兒子說」果然直接見面談有點……」，以」那在電話裡談的話……」、」只提能提的部分」等做為條件，問了他事情。雖說讓他說了不少，以時間而言大約30分鐘左右吧。是個愛說話的大叔。以下僅針對重點做轉述。

兒子：」抱歉啊。被老頭子告誡了。其實連打電話也不行的說。」

我：」不會，我才該為了硬逼你談這事而道歉。那個到底是什麼？」

兒子：」那個是在大正時代，於雜耍小屋（譯註）中展覽的畸形兒。」

（譯註：見世物小屋（みせものごや），展示罕見的物品、雜技、畸形的動物或人類，乃至性行為等，以怪誕及猥褻為賣點的娛樂攤位）

我：」那，當時是以那種合體狀態存活著的嗎？那個像是暹羅雙胞胎的？」

兒子：」是的。出生後的幾年內，似乎是居住在巖手的某個部落的樣子，但好像被生活困頓的雙親賣給了人口販子。看來之後就流落到雜耍小屋去了。」

我：」這樣啊……但是為什麼會變成那種像是乾屍的狀態？」

兒子：」正確地說，應該是肉身佛。」

我：」肉身佛的話，難道他是自己變成那樣的嗎！？」

兒子：」……你，該不會把這事說出去吧？」

我：」老實說……很想講出去。」

兒子：」很好啊你。老實說（笑）。嘛雖說我也不打算講出全部的實情啦……那個啊，是被人強行變成那樣的育。當時，有個很不得了的、現在稱之為邪教教團的團體存在。教團的名字拜託請讓我保留吧。我想他們直到如今依然在秘密活動著……」

我：」是只要一聽到，不管誰都會立刻明白『啊啊，是那個教團啊』的程度嗎？」

兒子：」不知道不知道（笑），是機密中的機密，因為是真正的邪教啊。」

我：」這樣啊……」

兒子：」那個教主是個不得了的傢伙啊。用的淨是些外教邪術（譯註）啊。」（譯註：外法（げほう）原意為佛教以外的法門，一般用於指涉邪教或邪術）

我：」外教邪術嗎？」

兒子：」是的，簡單來說就是『絕對不可以做的事』呢。不久前真言立川流才被人批評是邪教、邪術，但這可不是他們那種小兒科的東西。」

我：」……具體來說是怎樣的？」

兒子：」這個嘛，當時的資料都沒有存留下來，而且用的也都是化名，更何況本來就是不會出現在檯面上的傢伙們，即使教團延續至今，大概也跟現任的教主幾乎無關，不過要說名字的話……物部天獄（もののべてんごく）。這就是教主的名字。」

我：」物部天獄。這是化名吧？」

兒子：」對對，化名。那，這個天獄到之前提到的雜耍小屋去的時候，花了大錢買下了幾名畸形兒喔。之前提到的那個，叫做連體雙胞胎是嗎？那個也包含在內。」

我：」……然後？」

兒子：」你，知道蠱毒（コドク）嗎？寫作蟲毒，但蟲是3個蟲合在一起的特殊漢字。」

我：」是那個在壺中放進幾隻毒蟲，用倖存到最後的蟲子來施展的咒術嗎？（以前曾經出現在漫畫上w）」

兒子：」是是！你怎麼會知道？？好厲害。」

我：」啊啊，這個嘛……然後呢？」

兒子：」啊啊，然後啊。天獄用人類來製作那個蠱毒喔。」

我：」把人關進密室裡？？騙人的吧。」

兒子：」（有點不太高興）畢竟我也是從老頭子那裡聽來的，不是百分之百全部相信……還是算了吧？」

我：」抱歉！……請繼續說下去。」

兒子：」了解。那，那是以之前提到的數名畸形兒們製作的。雖然不知道是在教團總部還是哪裡，總之被關進了地下的密室裡。然後，只有那個連體雙胞胎倖存下來。」

我：」被關進去的期間大概多久呢？」

兒子：」雖然不清楚詳細，如果說是『必須吃夥伴的肉，甚至得吃自己的屎尿才能撐過去的長時間』的話，大概也能想像得出來吧。」我：」不是很想去想像啊……」

兒子：」那，天獄似乎動了手腳，使得打從一開始就無論如何都只有那個連體雙胞胎能倖存。用不知道是利器還是什麼在其他的畸形兒身上留下致命傷，讓他們幾乎快要斷氣才放進去。因為（那個連體雙胞胎）雖說是畸形兒但有著如阿修羅像的外表呢。也許天獄迷上了那份神聖感（不祥感？）吧。」

我：」原來如此……」

兒子：」那，雖然倖存下來是很好，但畢竟對天獄而言不過只是道具，馬上就被單獨關進了別的房間，然後就餓死了。隨後被施以防腐措施，做成了肉身佛。這樣一來就完成了之前老頭子所說的兩面宿儺。」

我：」兩面宿儺到底是什麼？」

＊雖然沒有像>>476（譯註：原串的476樓）那樣詳細的說明，但對方說了」因為有『在接近神話時代的遠古，存在著名為兩面宿儺的，有著兩張臉及四隻手的怪物』這樣的傳說，而將那個連體雙胞胎也如此稱呼了。」之類的內容。

我：」這樣啊……」

兒子：」天獄把這個兩面宿儺啊，作為咒物（じゅぶつ）（譯註）供奉為教團的本尊喔。他製作了一個能咒殺他人，弄不好說不定能咒殺更多人的，非常不得了的咒物。至少天獄自己是這麼相信的。」（譯註：原文為呪佛，因為同音，推測是呪物的筆誤，故先改譯為咒物）

我：」那個詛咒的對象是？」

兒子：」……老頭子說是國家啊。」

我：」日本本身？那個天獄，腦子是不是壞掉啦。」

兒子：」腦袋秀逗了吧。可是啊，詛咒的效力不是只有這樣而已。在兩面宿儺的肚子裡，還放進了某件東西喔……」

我：」是什麼？」

兒子：」古代人的骨骸啊。被大和朝廷所滅亡的『不順從之民』，從朝廷的角度來看是所謂的叛亂者、逆賊。在（兩面宿儺的）肚子裡放了那些古代人的骨骸粉末……」

我：」那種東西是從哪裡得到的……！？」

兒子：」你也在電視新聞跟報紙上看到過吧？在發掘古代遺蹟或墓穴時，不是會有進行發掘作業的工人嗎。因為當時那一帶的警戒什麼的很鬆懈的樣子……似乎主要是從那種地方偷來的喔。」

我：」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

兒子：」對吧？我也這麼想。可是啊，在大正時代發生的多數災害，有這些喔。」

1914（大正3）年：櫻島火山噴發（傷者9600人）

1914（大正3）年：秋田大地震（死者94人）

1914（大正3）年：方城煤礦爆炸（死者687人）

1916（大正5）年：函館大火

1917（大正6）年：東日本大水災（死者1300人）

1917（大正6）年：桐野煤礦爆炸（死者361人）

1922（大正11）年：因雪崩而在親不知發生的列車意外（死者130人）

以及，1923年（大正12年）9月1日的關東大地震，死亡、失蹤者14萬2千8百人。

我：」那又如何？」

兒子：」似乎全都是兩面宿儺曾經移去過的地區。」

我：」怎麼會！各地有那麼多教團分部嗎？雖說如此，是偶然吧（忍不住笑了）。」

兒子：」我也覺得這事很蠢。但，大正時代最大最慘的災害，關東大地震那天啊。就在這天，在地震發生前一刻，天獄死了。」

我：」死了？」

兒子：」聽說是自殺。似乎也有謠言說他不是正統的日本人……」

我：」他是怎麼死的？」

兒子：」用日本刀切斷了咽喉。就在兩面宿儺前面。而且還用血字留下了遺書……」

我：」寫了些什麼呢？？」

兒子：」只寫了『日　本　應　當　滅　亡』這幾個字。」

我：」……那是在，關東大地震發生的前一刻對吧？」

兒子：」是啊。」

我：」……是偶然吧？」

兒子：」……也許是偶然吧。」

我：」那時候，兩面宿儺跟天獄在哪裡……？？」

兒子：」在離震源很近的相模灣沿岸一帶的樣子。」

我：」……那之後，兩面宿儺是透過怎樣的方式移到巖手縣的那座寺廟裡的？」

兒子：」只有這一點，無論如何老頭子都不肯說。」

我：」那時，住持對你說了『為什麼沒有送到京都的寺廟去！』之類的話，那是？？」

兒子：」啊，你聽到啦……已經是大約30年前的事了，我本來預定會繼承老頭子的衣缽成為和尚育。但那時由於我的怠忽職守、或者該說是失誤……總之在那之後，就一直被放在那間寺廟裡不管了……我能說的就只有這些。」

我：」這樣啊……那現在兩面宿儺在哪裡？？」

兒子：」那就不知道了。或者該說，這幾天一直聯絡不上老頭子……自從把那東西帶回去之後，就一直有可疑的車跟在後頭的樣子呢。」

我：」這樣啊……不過雖然你已經說過不會講出全部的實情，但為什麼如此詳盡地跟我講了這麼多？」

兒子：」老頭子那時候也說了吧？『雖然很可憐，但你們來日無多了。』」

我：」……」

兒子：」那就在這裡打住吧。別再打來了喔。」

我：」……非常感謝您。」

以上就是在電話裡所談的，重點整理過的內容……坦白說我完全不相信。總覺得心情變差了，今天就先下線了。抱歉連續留了這麼多篇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