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夕國民黨蓄謀的驚天大案
2023-11-07 06:19:37 2
1949年5月3日,乘著中國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過大江的雄威,杭州城和平解放了。杭州作為一個國民黨重兵把守的城市,沒費一槍一彈,未遭受絲毫破壞,成為繼北京之後,又一個完整地被解放的城市。
美麗的西子湖畔如今依然絢麗多彩,人們和煦安詳地生活在這人間天堂裡。然而曾在這片天堂樂土之下,在光明來到前夕,杭州城內卻暗潮湧動,孕育著一場正義與邪惡、保護與破壞、革命與反革命的腥風血雨。經過60年的歷史塵封,國共雙方的當事人大多已離世了,然而這一切卻永遠地銘記在一個老人的心上。
在全國解放六十周年即將來臨之際,這位老人講述了一幕驚心動魄的往事……
位於杭州中心區的寶善橋,是國民黨部隊第六軍械總庫三分庫,我當年是分庫的中尉書記官,由於受進步思想的影響,對當時國民黨的反動統治早已深惡痛絕,日夜盼望著人民解放軍早日打進杭州。當時蔣介石已經下野,由李宗仁代理總統,任命張居遠為浙江省主席。由於中共地下黨早已對其做了大量的工作,實際上杭州城的局勢早已在中共的掌控之下。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四月31日清晨,我按常規對軍械庫進行巡視,突然看見當時留下護庫的士兵,在警衛連長的帶領下,迅速地在軍械庫四周布置炸藥,我十分驚愕!
「是誰叫你們幹的?」我急忙質問警衛連長道,連長指了指庫長的辦公室,說是上面的命令。我立即明白了,這次行動,庫長一直對我封鎖消息。我知道這時庫裡還存放有TNT炸藥、輕重武器、彈藥、炮彈等總計約6000噸的戰鬥物資,一旦發生爆炸,後果不堪設想,整個杭州城也將面臨危險。我本能地欲加制止,可是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文職軍官,無法命令他們停止行動,而且這命令是庫長直接下達的,我無權過問。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如果我聽之任之,杭州的百姓就將要遭受一場浩劫,無數生靈將遭塗炭,天堂瞬間將變成鬼蜮。想到這,我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當時的庫長名叫何沖南,五十歲左右,此人是國民黨的忠實走狗,平時我與他的關係就不融洽,他一直視我為異己,並派人在暗中監視我的行動,要他停止行動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時間在分分秒秒地逝去,忽然我想到了對策,上前對正在布線的士兵展開了心理攻勢。這些士兵大都是蘇、皖兩省北部的農家子弟,並且都是因為被拉壯丁才迫不得已來這裡當兵的。我對他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明了利害關係,最重要的是人民解放軍已大兵壓境,杭州解放指日可待,加之平時我對他們親如兄弟,一點也不擺當官的架子,最終他們全都站在了我這一邊,終於放棄了爆破軍械庫的行動。
這時早已有人報告到了庫長那裡,他對我恨之入骨,千方百計地要把我幹掉,怎奈這些兄弟隨時都在我的周圍,就連警衛連長也無條件地聽從我的指揮,讓他無從下手。
為防不測,我命令護庫的士兵在四周的圍牆上拉起鐵絲網,用沙袋築起了防禦工事。又從庫裡調出兩挺機槍,架在制高點上。
一切剛剛布置妥當,忽然一輛美式吉普駛進軍械庫,下來的是一個穿少將制服的軍官,進門後立即直奔庫長的辦公室。
「怎麼到現在還不動手?」這傢伙脫下雪白的手套,不斷地敲擊著左手掌,傲慢地喝道。
屋內的空氣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但此時周圍都是我的兄弟,大家目光不由得朝我臉上瞄著我沉住氣,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庫長的表情,只見他緊繃著的臉忽然閃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詭笑,朝我這邊努了努嘴。
「哼!你問他。」
說著,又回頭掃了少將一眼。
此時少將氣急敗壞地揮起了手套,指著我吼道:「你是什麼人,敢不執行命令,給我拉出去斃了!」
此時,屋內的空氣一下子就像點燃了似的,「噌」的一聲,大家一下都拔出了手槍,七八把槍一齊對著少將。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他面色慘白,渾身像篩糠一樣顫抖著,一下子癱倒在地。
「幹掉這傢伙?」我當時也非常猶豫,因為這一切行動都是自發的,我只不過是一個臨時組織者。我沒有接受任何人、任何地下組織的指示,完全是憑著自己的良心辦事,何況我更不想殺人,於是,便下命把他五花大綁地捆起來。
看到他當時的可憐相,第二天我就把他給放了,沒想到,這是放虎歸山。很快,來了兩卡車武裝部隊,包圍了軍械庫,企圖強制執行爆破任務,並點名要我出來。我想要是讓他們進來,非但我性命不保,就連半個杭州城也讓他們毀掉了。我們佔有有利的地形和堅固的防禦工事,居高臨下,此時他們完全暴露在我們的火力之下。我操起機關槍,槍口朝上來了個點射,大聲喊話道:「限你們三分鐘之內立即撤離,否則老子的槍口朝下橫掃,讓你們全部報銷!」他們一看這陣勢,知道佔不了便宜,也就無心戀戰,灰溜溜地夾著尾巴逃跑了。
老人一口氣說到這,才稍停了一會,快九十高齡的他,仍然背不駝,氣不喘,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這時一直在一旁傾聽的老伴插了話:「你這點事都說過好幾遍了,每次政治運動中,你都要寫詳細材料。可至今也沒人表揚過你啊!你這麼大的功勞組織上認可嗎?他們知道嗎?」
「怎麼不知道啊!」老人固執地說道,「解放這麼多年來,歷經了那麼多的政治運動,我這樣一個從舊社會過來的人,從沒有在一次運動中受到過政治打擊,還被放在重要的崗位上。五八年『大辦鋼鐵』省委從基層抽調幹部到省委成立『冶金指揮部』,我被選中了。當時對選調幹部的要求很高,要求『業務上能獨當一面、政治上絕對可靠』,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是吧,你就臭美吧。」老伴笑著,口音中仍然可以聽得出是杭州味。
我看老人仍然興致很高,便繼續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那就更熱鬧了。」老人又繼續說著:「兵敗如山倒,這幫兵當時是連滾帶爬地撤走了,根本沒有士氣了。」
第二天分庫長何沖南領來了一批穿國民黨制服的軍人,自稱是解放軍的外圍組織,要來接收軍械庫。他們對所有護庫官兵,都給予加官進銜。庫長唯獨對我陰陽怪氣地說道:「老兄,你年輕有為,我們這廟小了,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
要我另謀高就?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這樣的局面,可就在此時,在這支接收隊伍裡,我發現了幾個熟悉的面孔,我在頭腦中飛快地搜索著——哦!我想起來了,這幾個人經常出入杭州的「大世界」、歌舞廳和溜冰場,他們是杭州軍官總隊的「花花公子兵」。我心裡明白了,原來這是批假冒的解放軍。可在當時情況下,為了安全起見,我不能說什麼,只有打點行李走人,而且越快越好,如果我還能活著走掉的話。
就在他們上演著一場加官進銜、論功行賞的鬧劇,還未來得及結束時,真正的解放軍就接管了軍械庫,為首的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七兵團後勤部政治處的政工科長,名叫叢漢臣(解放後為杭州市第一任制氧機廠和杭州照相機廠的黨委書記)。
此時庫長已經嚇得面如土色,只有躲進辦公室聽候發落了。
按照要求,我把保存的所有檔案資料完整地交給了軍代表,並且把所有在庫人員名單登記造冊。第二天,解放軍開始把所有軍需物資安全轉移了(十幾輛車運了半個多月)。至此我終於完成了一項造福於杭州人民的大事。功過任人評說,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我一生生活清貧,甚至,最後我連離休的待遇都沒有享受到,但我內心深處是安寧的。老人說到這禁不住有些激動起來,兩眼閃耀著熠熠的光輝……
是啊,聽了老人的敘述,筆者在想,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自古創造時勢的英雄,被人千古傳唱,流芳百世。而眼前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可能連一顆塵埃也算不上;可能在歷史檔案館裡,也找不到有關這一事件的任何記載,然而對歷史的緬懷,會讓我們更加熱愛今天的安定生活,對於像我們這些遠離戰爭、遠離苦難的一代人來說,這種回憶和銘記顯得尤為重要。我願意盡個人的微薄力量,用這單薄的文字來表達我內心的敬意,以此來紀念那些為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做出貢獻,而一生默默無聞的「無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