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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漫畫推薦穿越重生 腹黑王爺(我家殿下要掛了)

2023-07-06 01:01:38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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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漫畫推薦穿越重生 腹黑王爺

我家殿下要掛了

作家介紹

今夏-阿里文學網籤約作者,擅長輕鬆喜劇。已完結《不良家族:六個爹地一個娃》、《家有鬼妻》、《我家有個白娘子》。古言穿越喜劇《我家殿下要掛了》正在阿里文學網連載中,同名漫畫《我家殿下要掛了》已正式在各大漫畫平臺連載中。

故事摘要

神醫宋井顏外出時意外遇到尋女多年的鎮北將軍宋梁,機緣巧合成為宋家大小姐,留在了宋梁的北方大營中。在軍營,宋井顏因成功救治重傷的侍衛統領段劍,而認識了鼎鼎大名的太子東籬。宋井顏自見了東籬一面之後,對他一見鍾情,秉著萬事皆有辦法的信念,孜孜不倦的開始了她的追夫大計,霸道嬌蠻的神醫宋井顏,使出七十二變勾夫絕技,卻不料,表面淡定孤傲,內心悶騷害羞的腹黑太子,見招拆招。一個屢敗屢戰,一個化被動為主動,將闖入自己世界的宋井顏牢牢鎖定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完美亮相「花式逗妻」大法。一直以來東籬身懷劇毒,旁人不得近身,但宋井顏的出現不僅治好了他的頑疾,還給他帶來了愛情。

以下為小說正文:

都說女兒家是千金,養在深閨裡千嬌百媚,金尊玉貴。

北將軍宋梁當初也一直這麼認為的來著,可自打八年前丟了的大姑娘找回來之後,這幾個月,他就沒睡過一天好覺!

披著軍褂在大帳裡唉聲嘆氣,剛揉捏一會太陽穴,帳外就有人報信。

「進!」

「元帥,大小姐她……」來人滿臉漲紅。

宋梁腦瓜嗡一下,「她又怎麼了?」

那小將心想,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死就死吧!於是,下巴抬高,盯著帳篷頂,大聲喊道:「小侯爺溺水了,大小姐非要……嘴對嘴救人!張大人讓卑職來找元帥決斷!」

「胡鬧!」一拳砸在大案上,宋梁渾身冒著黑氣!

一路殺出了軍帳。

到了江邊,遠遠的看見一群人圍在前面,宋梁心道,壞了!小侯爺是什麼身份的人,不趕緊讓醫官診治,她又瞎添什麼亂?!

還……嘴對嘴……

正想著,只聽裡面傳出熟悉的聲音:「姑娘我救你一命可不容易啊,敢死我就剁了你!」

「都給我讓開!」氣拔山河一聲吼!宋梁是真怕了,身旁副將也上前扒拉人群。

眾將士見元帥來了,急忙讓出一條寬道,宋梁也顧不得其它,趕緊衝了進去,等他到了裡面,剛巧看見大姑娘宋井顏的頭抬起來,小侯爺馮天悅又咳又吐的回了魂,心裡一顆大石頭落了地,幸好,幸好,這祖宗沒事。

一扭頭,看見自家姑娘用手背擦了下嘴唇,銅鈴大眼盯了半天,再掃了眼馮天悅的嘴……完了!

「元帥!元帥!」眾將士大喊。

宋井顏應聲回頭,看見一座大山倒塌,驚道:「爹?」

宋井顏手裡端著一碗醒神的湯藥,站在宋梁的床邊,今兒她特意起早換了身裙裝,就是來哄人的!

可被哄的人,面朝裡面,只給她後背看,明擺著,不想搭理她!

宋井顏:「爹?我給你端藥了,咱們先把藥喝了,再賭氣唄?」

宋梁好懸一口氣沒讓她噎嗓子眼兒裡,咳了一聲,沉聲吼道:「不喝!拿出去!被你氣都氣死了,喝藥有個屁用!」

「氣大傷身,得補補!」她低頭聞了聞藥香,嘖嘖道:「別說,沈大夫不愧是御醫,這藥味還真香!」

床上的虎軀顫了顫……

「爹!你老都這麼大歲數的人了,何必因為這麼點小事動氣,我那也是因為救人才……你不也說過,小侯爺這次押運糧草前來,是幫了你的大忙,女兒替你投桃報李救了他,你該誇我的呀!」某人大言不慚的邀功。

「我讓你那麼救人的?!」宋梁騰的從床上翻身坐起,瞪著她。

「他都快死了,就那辦法管用!」人工呼吸嘛!她以前也做過的!有經驗,話說回來,那小侯爺長的倒還不錯,嘴對嘴什麼的,她也不虧。

當醫生的,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看她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冥頑不靈。

接她回來這幾個月,他是操碎了心!

明明小時候的顏兒,那般乖巧,那般貼心,怎麼時隔八年之後,性情居然變化如此之大?開朗愛笑,活潑好動,喝酒吃肉,絲毫不遜於男兒,讓他時常有種錯覺,丟了個姑娘,找回來個兒子!

想想,心裡發酸,都怪他當初只顧打仗,不顧妻兒,才得了今日這樣的果報,害的他的顏兒受了刺激,才變成今天這般模樣……

「爹?爹?你沒事吧?」五根蔥白的手指頭在他眼前晃動。

總覺的,在她爹的眼神裡,她快變成智障了……

宋梁拍掉她的手,黑沉著臉色,「軍中有沈太醫,還輪不到你出手,沒治好怎麼辦?真出了事,那是安平侯府的世子爺,若有三長兩短你能擔待得起?!居然跟人比水下憋氣,怎麼不憋死你?」前面是訓話,後面就掩不住關心之意了。

宋井顏聰明的直點頭,嘴角掛著笑,明亮的臉龐上都是少女般清新的美麗。

「爹心疼我,孩兒知道。」

「知道就好!」重重哼了聲,宋梁掃了眼她手上的藥,「給我吧。」

喝了藥,宋梁上下打量她的穿著,道:「這一身,太豔麗了,不適合在軍中行走。」

「我知道,等下回自己的帳子裡我就給換了!」要不是為了哄她爹開心,她也不想穿這身,不方便她出門玩。

「換嘛,倒也不必了。」宋梁意有所指。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宋梁看著自己的女兒,「顏兒,你今年多大了?」

宋井顏額頭蹦出個「井」字,合著您老忘了當初在深山老林裡,抓著我的手,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喊你終於找回了你十六歲的大姑娘了?!

「十六,爹。」心裡吐槽,嘴上乖巧。

「十六了啊……」

「嗯,十六了。」其實,她二十六,穿越前,她心道。

宋梁長嘆一聲,感慨道:「十六的姑娘一朵花,確實是該嫁人了。」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姑娘,就要這麼送給別人了嗎?捂胸口,他心好疼!

嫁人?!

她嗎?

「對,就你。」宋將軍仿佛看出她心裡的話,沉聲道。

「爹?你是不是嫌我太能吃了?怕養不起我,沒事,今兒晚上,我改吃半碗,行嗎?」她一本正經的看著宋梁,討價還價。

宋梁噎在當場……

他,堂堂威震八方的鎮北大將軍,養不起她一張嘴?!

好半晌兒,宋梁找回了聲音,一錘定音。

「京裡來信了,你母親知道你找到了,甚是想念,剛好這仗打完,也要班師回朝,你先走,回去陪陪你母親。至於這次的事,為父自會想辦法護你周全,我會給家裡修書一封,讓你母親替你尋麼一門好親事。」這是宋梁想了一個晚上的辦法。

宋井顏眨了眨眼,「爹,我救小侯爺這事,真這麼嚴重?」

「世家小姐,摸個手都得嫁了,何況你這樣的!」發現語氣有點嚴厲,又緩和道:「不過,邊關戰事,事情複雜,也不是沒有周旋的餘地,我記得你小時候,你娘好像還給你相過一門親事,不過這麼多年,爹也記不大清了,你回去問問你娘,興許她還記得。若小侯爺這頭真有想法,咱們也能先走一步棋。」宋梁道。

小侯爺這個歲數,安平侯府肯定早就給定了親事,宋梁別的不怕,就怕因了這事,他的顏兒上門給人做妾,那是絕對不行的!

所以,想了一晚上的宋大將軍,終於想出了辦法。

若當初那親事還在,就拿來擋一擋,若是沒親事,那就創造親事擋一擋!

總之,姑娘不能嫁進安平侯府去。

宋梁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英明。

可他萬萬沒想到,一念之差,他沒把姑娘嫁侯府裡,卻嫁溝裡去了!

2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邊防屁大點的事,一路傳回京城,就徹底變了味。

明明是治病救人,傳進安平侯府當家主母的耳朵裡,就變成了有人投懷送抱勾引世子爺!

侯夫人當場摔碎了手裡的青花瓷盞,怒氣騰騰:「鎮北將軍府,欺人太甚!什麼山裡找回來的野孩子,也敢攀我們侯府來!別做夢了!」

她的準兒媳,可是護國公府的嫡長女!出身高貴,德才兼備!只有那樣的可人兒,才配得上她的兒子馮天悅!

那個叫什麼……宋井顏的?自作多情,不知廉恥!

就因這個,連春季賞花會的帖子,都沒送到將軍府去。

宋梁的夫人竇氏,聽聞此事,甚覺莫名其妙,花屋修剪枝葉的時候,跟大兒媳閔氏說道:「邊關的信早就到了,事雖不像外面傳的這麼邪乎,但也卻有原因,我看你公公信裡的意思,是想給顏兒找個合適的親家,防著跟侯府扯不清楚。」

「娘,侯府可不願讓咱們攀上。」閔氏偷笑,話裡不乏諷意。

竇氏點頭,「如此甚好,我素來與那安平侯夫人也無往來,這幾日你也幫我想想,京城裡,還有哪家的公子未有婚配,可堪相匹的。」

「娘,你不是說,大姑娘幼時有門親事嗎?對方是誰,現在可合適?」閔氏道。

咔嚓!一株花開正豔的芍藥應聲而落。

閔氏低頭鬆土,裝沒看見。

八成,那親事不咋地。

竇氏盯著掉落在地上的芍藥花,心裡有些亂,顏兒幼時的親事,當初看,可謂大吉;如今看,可謂大兇。

男方確實至今尚未婚配,可是……不能嫁啊!

她也是母親,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姑娘,往火坑裡跳吧?

「若有合適的人家,來找我。」竇氏自動忽略了中間的對話,接上了原先的話題,閔氏識趣的連連應聲。

京城裡,不出幾日,將軍府失散多年的大小姐,被安平侯府世子爺相救,兩人日久生情,私定終身的故事就被說書樓的先生們,藝術加工成了經典名段《問君知不知》。

戲樓、茶館從早到晚輪軸說唱,大街小巷,無人不知。

宋井顏根本想不到,她還沒回京呢,大名就已如雷貫耳了!

這話又得說回來,將軍府竇氏等了大半個月,也沒聽見宋井顏返京的消息傳來,著急下,又讓人打聽去,這才知道,宋井顏受了傷,等養一段時間再上路,又放心又擔心。

邊關,駐地。

宋井顏吊綁著受傷的胳膊,打算在河邊烤魚。

提到身上的傷,她就鬱悶,馮天悅那小子,絕對八字跟她犯衝!兩人只要碰頭,她肯定得折點什麼進去,上次是名聲,這回半條胳膊差點廢了。

所以,自打受傷之後,她就遠遠兒的躲著那祖宗。

前幾天因為傷,只能在帳裡呆著,偶爾會到沈太醫那裡看他治病救人,順便在旁邊偷師學藝,她擅長西醫,卻覺得中醫博大精深,沈太醫為人正直,德高望重,最重要的是,他不吝賜教,宋井顏在他旁邊呆著特別舒服。

沈太醫呢,自從那次她人工呼吸救活溺水瀕死之人,就對她的醫救之法很感興趣,雖然行事作風過於大膽,但卻比他們的效果更快,是以,一老一少,也沒明說,私下達成互學互助的默契。

忍了好幾天,沈太醫終於允許她沾點葷腥。

她就想跑江邊抓幾條魚烤著吃,他爹宋梁給她配個小兵,叫六子,人很機靈,一聽說大小姐要烤魚,二話不說就跑火頭軍那裡討了些鹽巴和辣椒過來。

她下不了河,出力的都是小六子,坐在岸邊,望著小六子舉著叉子在河裡折騰,她眯了眯眼,一時有些錯覺。

穿越到現在,滿打滿算快五個月了,刨除在山裡暈頭轉向那半個月,她認祖歸宗也有四個多月了,這段日子以來,她從最初的茫然,到現在的順其自然,不得不說,宋梁這個忽然冒出來的爹起了很大的作用。

她沒想到,在另外的時空,她居然能看見跟小時候的爸爸一模一樣的人,就連性情都相差不遠,所以,跟宋梁相處起來,幾乎沒有太大的障礙。

宋梁對她,幾乎到了放手裡怕掉了,含嘴裡怕化了的地步,雖然隔三差五也沒少像吼那幾個兄長一樣吼她兩嗓子,不過,他一個粗糙的古代漢子,已經做的很不錯了!

她一度以為,是過世的父親再生為人,是上天給她這個機會,與父親再續父女之情,這也是她能心甘情願融入到現在這個生活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原因……她不是穿不回去了嘛!╮( ̄▽ ̄")╭

「宋姑娘,原來你在這裡!」身後忽然響起一道喜悅的聲音

宋井顏:呃?

轉回頭,果然是馮天悅那張英俊飛揚的笑臉,十八九的年華,正是最燦爛的年紀,馮天悅又屬於女媧娘娘捏出來的那種人,五官輪廓精緻,相貌堂堂,如果不是爭強好鬥的性子是糟點,她是非常願意跟他一起玩耍的!

可是,跟他一起玩耍,受傷的總是她!

所以,看見他過來,她不但不興奮,還愣是臉不紅氣不喘的把頭轉了回去,大大方方的裝沒看見!

馮天悅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

「你好點了嗎?」被打擊的小侯爺,自灌血槽上前來搭訕。

3

「好多了。」在對方目不轉睛的壓迫下,宋井顏心裡嘆了口氣,還是回了話。

「哪裡不舒服的話,你就跟我說。」馮天悅憋了半天,終於把一路上憋在肚子裡的話說了。

「好。」宋井顏雙眸一亮。

馮天悅微怔,他一句話,她就這麼高興嗎?

難道,她真的像別人說的,有點喜歡他?馮天悅方才僵硬的臉色融化了不少,眼光瞄到她受傷的左臂,心裡有些內疚。

「那個……」

「小六子,不對!抓那條!對!就那條剛才跳旁邊坑裡的那個!」宋井顏忽然起身衝到水邊指揮。

「別別別!大小姐你離遠點,我來!我來!」小六子被她嚇出一身冷汗,大小姐要再受傷,他可吃不了兜子走。

轉身,奔她方才說的那條去,別說,真是卡在一圈石縫裡,廢了一番功夫叉起來,心裡還納悶呢,大小姐是怎麼看出來的?

宋井顏看見意中魚到手,眼睛都笑彎了。

扭身回頭看向馮天悅,只見後者臉色黑沉。

真是難伺候的主,她心道。

宋井顏幹別的不敢說出類拔萃,烤魚,那是一把好手!她以前的工作很忙碌,壓力大,一天到晚,起的比雞早,幹的比驢累,每到休假,別人恨不得四仰八叉躺床上睡上三天三夜,她不,她收拾好行囊,拿飛鏢在地圖上扎到哪個犄角旮旯,她就往哪兒跑,玩爽了再回來。

有時候,院裡給她三天休假,她能一把扎到非洲坦尚尼亞的梅魯火山去!

想想那美麗的海拔線和可憐的假期,飛鏢摘下來,重新再扎一把!

那是她繁忙的工作和生活中,為數不多卻很有癮的樂趣,所以她學習各種野外生存技能,不辭辛勞的奔波在出門看世界的路上。

去的地方多了,就會品嘗到各種美食,烤魚是她精專的一項本事,如何用刀在魚身上改刀,是很有講究的,什麼作料什麼味道,什麼火候什麼香氣,她正經研究過一番。

所以,儘管這裡醃製魚的調料委實不多,她烤出來的魚,仍是比別人的更勝一籌。

「太好吃了!」小六子一邊吃一邊驚呼。

「好吃,你就多吃點,今兒還差點火候,趕明兒咱弄點料,肯定比現在還好吃。」宋井顏邊吃邊笑。

手裡的魚肉香嫩酥脆,最是饞人。

旁邊的馮天悅就不像他們倆這麼咋呼,一口一口吃,姿態優雅,一看就受過良好的教養,舉手投足都是名門世家的貴氣。

他吃一條魚,宋井顏和小六子能吃三條!

低頭看看手中的烤魚,宋井顏心道,怪不得她爹宋梁嫌棄她能吃!她是挺能吃的!

不管細嚼慢咽,還是風捲殘雲,三個人痛痛快快的吃飽之後,宋井顏想去沈太醫那換藥,小六子收拾了江邊的火灶,隨身伺候著宋井顏。

馮天悅也跟他們往沈太醫這邊來,可三人到了地方,裡面的人卻說沈太醫去了元帥的大帳。

宋井顏嚇了一跳,還以為宋梁又出了什麼事,拔腿就往那邊跑。

馮天悅比她冷靜的多,拉住給士兵包紮的醫官,問道:「元帥受傷了?」

「元帥沒事,聽說太子來了,好像是太子爺身邊的一個侍衛受了傷,尋沈太醫看病。」

太子?

馮天悅愣了愣,東籬什麼時候到的北方?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帶著心裡的疑惑,馮天悅緊隨其後也來到了宋梁的大帳,門口的士兵通報之後,他掀簾進來,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長案後面的東籬。

「臣馮天悅見過太子!」半轉身,對著宋梁道:「見過元帥!」

「你來了?」東籬聞聲抬起頭,淡淡的笑了下,嘴角掛上些許暖意。

宋梁笑道:「小侯爺多禮了!」

馮天悅在大帳裡掃了兩眼,「宋姑娘呢?」她不是先過來的嗎?

「顏兒啊,她去沈太醫那邊幫忙了。」提到宋井顏,宋梁的心情總是很好。

方才,宋井顏急急忙忙的過來,聽說沈太醫那邊正在診治,連跟太子的招呼都沒打,人就一溜煙的跑了!害的他在太子面前好一頓替她請罪,幸好太子爺素性寬厚,不予計較,不然,見君無禮,幾個腦袋也不夠砍。

聽到宋井顏不在,馮天悅有些失落,沈太醫在治病,他又不能跟過去,只能留在大帳之中陪太子和元帥說話。

「好久沒見你了,竟不知你到宋元帥這裡來。」東籬開口道。

「皇上讓我押運糧草過來,倒是表哥你,什麼時候到的北方?我在京城的時候怎麼一點都沒聽說?你什麼時候出來的?」見過君臣之禮後,馮天悅說話就放鬆了不少。

他與太子東籬是姑表親,馮家也算皇親國戚,老太爺還在的時候,位高權重,因護國之功出過一位皇后,也是東籬生母,只可惜馮皇后命薄,誕下龍嗣之後,便撒手人寰,皇上因顧念舊日溫情,便冊立東籬為太子,這些年即使東籬因病有諸多不合適,也從未有過改變,也不知是喜是憂。

按說,馮家鐵板釘釘應該是太子一系,但是因為東籬身有巨毒之症,馮家人一直覺得將來東籬不太可能繼承大統,所以,與東宮總是保持著若即若離,不親不遠的態度,馮天悅身為侯府世子,沒少被家裡人耳提面命的提醒,不要跟太子走的太近。

可馮天悅不聽。

即便跟東籬不能像跟別的兄弟一樣勾肩搭背的玩到一起去,可小時候,他還是很敬佩這位表兄的,東籬身有巨毒,旁人不能近身,就連他自己身邊的侍衛伺候他時也格外小心,他兒時幾次差點碰上東籬,都被他打飛!

現在看,當初的東籬也就是會些防身之術而已,可那時候,他覺得東籬武藝高超,對強大的崇拜,讓他總是不自覺的就想跑去找他玩。

起初,東籬對他很是熱絡,就算兩人得隔著一段距離玩耍說話,也無礙。

後來,突然有一天,東籬將他拒之門外,不再見他,他哭著喊著,一路罵他無情無義回了家,急火攻心,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眼瞅小命都快掛了,才看見東籬來看他一眼。

後來……

後來他漸漸長大,也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無非是家裡人瞎操心多此一舉,以東籬惡疾為由,刺激了東籬,也傷了兄弟倆最純真的感情。

那種毫無芥蒂的兄弟情是回不去了,可他跟東籬的關係相較旁人還是強的多,至少他的太子府,他還是唯一一個可以隨意進出的人。

4

「來看病。」東籬淡淡笑了笑,別的沒說。

馮天悅點點頭,心裡大概知道,肯定又是皇上打聽到哪個地方能治療表哥的病,才如此。

可轉頭一想,找到高人,請到京城去治就可以了,幹嘛非要跑出來一趟?皇家的人,想事就是跟別人不一樣,他心道。

兩人簡短敘了敘舊,得知太子還會在軍營裡停留幾天再上路,宋梁趕緊讓人去準備太子下榻的地方,馮天悅也高興,還嚷著這兩天帶他四處走走。

東籬靜靜的聽著,嘴角掛著舒緩的笑意,北地風光,比京城大氣,寬廣,出來一趟,就算身上疾病沒有多大改善,心情卻難得放鬆自在。

馮天悅說著說著,一不小心就說到宋井顏身上,說多了。

宋梁出去安排太子一行人的事宜,不在帳中,馮天悅見沒外人,就把之前在河邊跟宋井顏比試水下閉氣結果把自己嗆到,被宋井顏救了的事說了,說到怎麼被救的,支支吾吾臉紅脖子粗的好歹描繪完了,聽的東籬心底也不免驚訝。

「若真是這樣,對宋姑娘的名節可有損,你怎麼想的?」東籬想了想,「侯夫人不是已經給你定了親事?」

他在提醒馮天悅,萬事不要衝動,侯府和護國公府結親的事情,京城世家皆知,已非他能左右的,這時若馮天悅弄點岔子出來,可不好收場。

馮天悅哪能不明白,怏怏的道:「宋元帥已經壓下去了,只對外說治病救人,那方面掩下去了。」

就是因為這樣,他這些天才覺得看見宋井顏哪裡都彆扭。

宋家明顯,並不想讓井顏嫁給他,所以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

他也不是非得要宋井顏不可!

不就是……不就是因為她把初吻給了他嗎?

一個女孩子家,將那麼珍貴的東西給了他,他若是翻臉不認,豈非大丈夫所為?

更何況,前些日子,又不小心將她左臂摔傷,馮天悅心裡總覺得,他對宋井顏有一份責任,沒辦法不去管她。

東籬見表弟又是皺眉又是氣憤的樣子,淡淡的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

便不再去管他的事,心裡記掛著侍衛段劍的傷勢,沈太醫擅治外傷,他應該有信心。

而此時,正一臉興味盎然的跟在沈太醫身邊治病的宋井顏,心裡可沒那麼多想法。

聽說躺著的人是太子身邊的侍衛,她仔細的又看了一眼。

嗯,太子身邊的侍衛長的還不賴呢!不知太子長什麼樣子?

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保持不怒自威的氣勢,果然非尋常人。

沈太醫無奈的看著她在病人頭頂處轉悠,佯怒道:「你要是幫不了忙,就給老夫閃開,晃來晃去的,沒見過男人?」

這話說的可過了啊!

她天天在軍營裡晃悠,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外面滿地跑!

她不是很少見到長這麼好看的男人嘛?多看兩眼,又不耽誤他診治。

吊著胳膊的宋井顏嘻嘻哈哈的在旁邊幫沈太醫磨墨,她過來的時候,胸口上的箭傷已經被沈太醫治完了,她近距離的瞄了一眼,心中暗自佩服,這老太醫手把式還挺利落的,所以放心在旁邊欣賞美男。

病人腹部那一塊,她相信沈太醫也沒問題!

可壞就壞在這裡!沈太醫研究腹部那一箭半天了,也沒敢下手去弄,不時在病人的手腕處把脈,確定對方氣息尚存,胸口的箭,入體不深,又並沒傷到要害,取出來刮去腐肉,上點藥,過些時日便能好轉,並無大礙。

可腹部這一劍,不但箭頭沒入不說,又剛好傷在要害部位,第一個箭頭拔出後,他發現箭頭倒刺,這樣一來,一旦不小心強行拔出,很容易刮傷周邊臟器,不但救不了人,反倒送命,沈太醫猶豫了,一時想不到好的對策。

軍中最怕這種外傷,一個不察就死人,即便拔了箭不死,傷了內臟也極難養好。

宋井顏等了半天,不見他下手,奇怪走過來看了一眼。

「沈太醫?」

沈太醫聽見她的動靜,眼眸一亮,想起她在河邊救馮天悅的事了。

「丫頭,你來看看,傷在腹部這一箭,你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沈太醫盯著她。

宋井顏見他說的認真,湊近仔細看了看,並且用沒傷的手指在病人腹部的位置上輕輕按壓了幾下,確定與她所猜的並無差別,心裡就明白了,沈太醫大概對這種外傷沒多大把握。

宋井顏平時是比較隨性,有點恣意妄為的瀟灑勁,可碰到跟自己專業有關的事情,她又難得認真嚴謹起來,常年在手術臺上的訓練,已經自動把她切換成救死扶傷的高能狀態。

沈太醫見她表情嚴肅凝重起來,心裡鬆了口氣,這丫頭一旦認真起來,就表明她當回事了。

腹部的箭頭傷到內臟,腹腔出血,體能耗損極大,此人能堅持到現在,全憑一口氣,宋井顏心裡沒辦法不佩服,這才是男人!

拔箭勢在必行,硬來不可,必須得手術,可現在……

她低頭看看自己還吊在胸前綁著的胳膊,就算是手術,她也做不了啊!

該死的馮天悅,怎麼總給她招災!

「顏丫頭,有什麼為難的嗎?需要什麼,你說,我去準備。」沈太醫道。

「我需要工具和……手。」她微微抬了抬自己的左臂,這意思,夠明白了吧?

沈太醫瞄了眼她的胳膊,「沒有別的辦法了?你的傷還沒完全好。」

宋井顏眼睛一亮,老爺子沒直接否了,那就說明他有招兒啊!

沈太醫是有辦法,那就是用針灸之法強行打通經脈,倒是能堅持一段時間,可是後遺症也嚴重,少說得疼上幾天。

疼就疼吧,救人在前,宋井顏現在一心只想著救人,根本不想事後多疼。

5

既然有辦法讓她做手術,那剩下的就好說了,手術的工具,她有一套簡單的,在旅行的包裡,剛穿越的時候,為了怕惹來麻煩,被她埋在大山裡。

她還沒傻到背著那一包東西到處行走,太扎眼了!後來莫名其妙被宋梁接回來認祖歸宗,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

宋梁是她的福星,就在她穿越之後發現自己小了十歲之後,想著是蹦爆米花賺錢,還是串糖葫蘆起家時。

宋梁出現了,解決了她吃喝拉撒的生存大計問題,雖然軍營裡吃的也不怎樣,可是畢竟她宋井顏在這兩眼一抹黑的異世,也算是有歸宿的人了!

為了避免給自己找麻煩,這幾個月她也沒動過把旅行包帶回來的想法,可現在……

內臟附近的手術,古代的刀還是不太方便,又不能讓人現打造,而且手術之後的康復也是關鍵,她記得包裡應該還有幾片抗生素,希望能管用,如此看來也只能拿回來了。

可怎麼拿呢?

從大營到山裡,騎馬肯定不行,腳程再快,來回也至少需要兩個時辰,別說她現在吊著半隻胳膊,就是完好無損,來回折騰一趟,她也累吐了。

手術是個體力活,她不能親自去取,只能找個人幫忙。

關鍵是,找誰?!

想來想去,外人不行,還得自己家人才靠譜。

「沈太醫,你先幫我看著,我去去就來!」跟沈太醫打了招呼,宋井顏直奔她爹宋梁那去了。

宋梁剛安排好太子下榻的地方,就被突然過來的女兒拉走。

「爹,女兒找你有事!」

「什麼事,你說?哎哎,那頭不行,太子和小侯爺在裡面。」眼見自己的大帳在前,宋梁趕緊說道。

宋井顏頓住腳,直接將宋梁推進了另一個無人的帳子裡,不等宋梁發問,開口就說:「爹,太子的那個侍衛傷勢嚴重,沈太醫搞不定,讓我來!但是我需要工具,才能救人!」

「沈太醫也不行?」宋梁聞言,濃眉微擰,赫赫有名的沈太醫如果都不行,那顏兒豈不是危險?「他自己不行,就推你出來頂鍋?!」

「沒有!爹你想多了,其它先別管,我要救人,有一包東西被我埋在了山裡,你看我現在這樣,根本去不了,能不能找個爹你信得過的人,幫我把東西取回來?要快!」她抬了抬胳膊示意給宋梁看。

宋梁老奸巨猾,豈能被她忽悠。

「你都這樣了,你怎麼救?」

呃?宋井顏愣在原地,「……沈太醫他幫我。」

「哼!果然老狐狸!」宋梁冷哼。

心裡雖不怎麼高興,但人是要救的,不管是沈太醫救,還是女兒宋井顏出手,只要人活著就行。

可他還是不放心,「你確定能行嗎?不行,不要逞強,爹給你扛著。」

「我行!」宋井顏語氣堅定,目光明亮。

宋梁不知道她要取什麼,只聽她說救人的東西,就想著或許是什麼名貴的藥材一類,靠譜的人,沒有比自家人更靠譜的了。

出門讓人去東校場喊他大兒子宋世修回來,期間,宋井顏讓小六子給她找根炭棍,簡單素描了個草圖,標好埋藏的地點。

宋世修以為軍中有要事,帶了兩個副將,一頭霧水的過來,滿頭大汗,宋梁也沒多解釋,就讓他騎上快馬再帶兩人替他妹妹去山裡取點東西回來。

宋世修與宋梁一樣,身材魁梧,性情穩重,找人,他再合適不過,宋井顏見過這位長兄幾面,印象不錯。

臨行前,特意囑咐道:「這是救人的東西,兄長速速快回,拿到東西,可千萬要小心一些,免得碎了裡面的東西。」

宋世修笑道:「好,小妹吩咐,兄長定不會讓你失望。」低頭看了眼手上的草圖,看到上面的畫風,黑眸閃了閃,揣進懷裡,牽過馬翻身上去,帶人一路狂奔而去。

東西沒取回來,宋井顏還是不放心,別了宋梁回到治病的帳中,沈太醫正在用銀針為段劍吊命。

軍中最好的百年老參,拿來熬湯,給段劍灌下,希望能撐到東西取回來。

「顏丫頭,你看還要準備什麼?」

她想了想,「還需要準備白布、熱水、燒酒……」一口氣把她能想到的東西都說了一遍,寧可多準備也不能臨時抓瞎。

為了以防宋世修那邊出意外,她斟酌再三,還是去讓人搜羅了一些鋒利的短刀具、鉗子、剪刀等物,在熱水裡煮一遍,又在火上燒了下,擺在旁邊的白布上,東西不趁手,總比沒有強。

沈太醫帶著身邊的一名年輕醫官幫忙,兩人看見宋井顏的舉動,心中十分訝異,不過誰也沒開口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宋世修還沒有回來,她不時扒開段劍的眼瞼觀察他的瞳孔,以確定他的狀態。

東籬坐在醫救的大帳外,臉色蒼白。

身邊站著兩名錦衣侍衛,元帥宋梁也在旁邊幾步之外,不近不遠,旁邊是小侯爺馮天悅。

「如何?」見人從裡面打探出來,東籬沉聲問道。

「回稟太子,沈太醫說,段統領的傷,傷及內臟,他醫術不精,不能勝任,宋姑娘醫術高明,將會親自為段侍衛診治。」侍衛道。

沈太醫都不行?!

就是因為知道沈太醫在宋梁的軍營之中,他才讓人將段劍帶到這裡來救命,如今,竟讓一個小姑娘來決定他屬下的生死?

如何放心?

「宋元帥。」東籬看向宋梁,那目光的意思,是讓他給個解釋。

你說宋梁他現在後悔不後悔剛才讓她出手,可後悔沒用啊!鴨子已經上架了,他這個當爹的,自然不能在後面拆臺。

是以,宋梁雙手抱拳,躬身道:「太子,臣女井顏丟失這幾年,隨高人在外學醫,雖不精湛,但微臣想,沈太醫在太醫院德高望重,醫術高明,若是他都認可小女,想必總有一線生機。」

老奸巨猾的宋梁心想,我閨女要是醫不好的話,也是因為有人識人不明。

「太子,要不我們還是帶段統領去找銀三針?」身旁的侍衛低聲道。

東籬搖頭,「不可,段劍身上有傷,到這裡已是勉強,不能遠行,況且就算到了,只怕銀三針也已不在那邊。」他不能冒險。

她,一個姑娘家,能不能行?

6

「爹!我回來了!」身後一道渾厚的喊聲傳來。

宋世修跳下馬背,衝了過來,手上拎著一個奇怪的包裹,風塵僕僕,來到太子東籬面前,屈膝請安,人剛站起,還沒等轉身,身後猛地衝過來一人,一把拽走他手上的包。

要不是他看清來人急忙收手,就憑他條件反射的身手,宋井顏不死也半殘,宋世修嚇出半身冷汗。

宋井顏哪顧得這些,在裡面等了半天,明明聽見一聲「我回來了!」卻不見人進來,心急下自己衝了出去,破古代,規矩就是多!都什麼時候了,不救人先請安的!

「小妹,用不用為兄幫忙?」宋世修在帳外高喊。

只聽裡面一口否決:「誰也別進來!搗亂!」

東籬的黑眸,不易察覺的亮了一下。

賭一把吧。

再次摸到熟悉的東西,宋井顏有了些底氣,「沈太醫,來吧!」她把胳膊抬起。

「丫頭,老夫幫你運針,會有些疼,你忍住啊!」

「沒事,救人要緊。」

沈太醫解開繃帶施針,等了一會,「現在感覺怎麼樣?能不能動?」

她試了試胳膊,笑道:「還行,不太疼,夠用了,咱們開始吧。」

從她把那大包拎起來,沈太醫就好奇那是什麼,布料沒見過,樣式更是奇怪,他眼見宋井顏拉開開口,從裡面拿出一個小包裹。

宋井顏打開看了看,差點沒哭,手術的刀具,還真是簡單,就那麼幾個!

她要是扎個原始森林出來玩耍,是不是就會帶上她那一套精良的手術刀?後悔沒用,誰讓她這次就爬個景區山的,帶的裝備太隨便,以至於現在哭都找不到北。

深吸一口氣,心道,裝備再爛也比他們這群古人的鈍刀強!

宋井顏,加油!

收斂心神,全身心進入「手術」狀態。

帳裡,只有他們三人,提前講了注意事項,沈太醫在旁協助她手術,而那年輕的醫官,宋井顏扔給他一個塊浸水擰乾的汗巾,「一會給我們擦汗!」

年輕醫官清俊的眉眼閃了閃,輕輕點頭。

戴上一次性的醫用手套和口罩,讓沈太醫照著自己的樣子戴好,沈太醫沒見過這東西,他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

兩個人相對,站在病人兩側,她也顧不得對方怎麼想的,等到他們弄的麻湯灌進去之後,先扎了一針急救藥進去,爭取延長挽救時間。

如果有人問宋井顏,你最喜歡的事情是什麼?

她一定會說,站在手術臺上看著死神敗在她手下。

全神貫注手術的宋井顏,只要第一刀下去,整個人就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沒有嘈雜,只有她和手下病人的世界,她的耳朵仿佛能聽見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的聲音,她能聽見心臟在頑強與死亡搏鬥的聲音,她目光如炬,下手穩準,刀術一流,從第一天站在手術臺上時,她就告訴自己,這是一場跟死神較量的角鬥場,她喜歡贏!絕不認輸!

沈太醫和那年輕醫官,被她突然變化的氣勢鎮住。

這還是先前那個隨性自在的姑娘嗎?

無法形容此刻的宋井顏給他們的感覺,那種近似霸道驕傲的絕對自信,絲毫不加掩飾,渾身散發著不容他人染指的氣息,如此強大的氣場讓他們都有一種錯覺,仿佛,只要她想救回的人,沒有人可以帶走!

震驚中,宋井顏已經將箭頭與臟器部位隔離開,接下來是最關鍵的一步!

「你,按住他的身子!」她對年輕醫官道。

「是!」醫官繞過去,雙手按住段劍的雙臂。

她又對沈太醫道:「等一下拔箭,你撐住這邊,千萬別鬆手,拔掉之後,我需要快速縫合。」

沈太醫震驚中點頭,「好,你放心,我一定做到!」

宋井顏嚴肅道:「辛苦大家了!」

握住露在腹腔外的箭杆,單手輕摁住腹腔旁,宋井顏輕呼一口氣,心裡默念。

一、二、三!拔!

噗!

年輕醫官險些沒有按住因劇痛而掙扎的段劍,好在他神志不清,只掙扎了一會兒,便再次昏迷過去。

宋井顏發揮了她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快速換刀、切割、縫合,腹腔中的積血被她用導管排除體外,腐肉完美切割,而她神乎其神的快速縫合術,已驚掉了沈太醫的眼珠!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竟不知世上竟有如此神跡般的醫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咔嚓!最後一刀,剪掉縫合線,大功告成!

真好!她又贏了!

放下手術刀,她摘掉口罩,笑容如雨後彩虹,「手術成功了!」

沈太醫和那醫官全都笑了起來,是啊,這樣驚心動魄的手術,居然成功了!沈太醫如今望著宋井顏的目光,宛如看見一座佛像,恨不得捧回家供起來,大半輩子行醫,從來沒有這樣緊張刺激過!

「宋姑娘,你真厲害。」年輕醫官,清俊的眼眸,閃閃亮亮,眼中儘是敬佩。

「哪裡,哪裡!」宋井顏笑呵呵的擺擺手,下了手術臺,一秒打回原形!又是那個隔三差五把元帥氣到吐血的宋井顏。

手術是成功了,接下來就看段劍的命大不大了,術後康復,消炎很關鍵。

她包裡有一點消炎藥,原本是打算留給自己的,既然第一刀跟段劍有緣,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給他用吧!

她可不想,千辛萬苦救回來的人,又死回她手裡。

身子剛轉,一陣眩暈襲來。

「宋姑娘,小心!」沈銘手快急忙扶住她。

「沒事!這不算什麼,我以前一站八九個小時呢!」她笑吟吟的站穩,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問題。

沈銘看著她過去翻包,「你休息會吧,剩下的如果不麻煩,我來吧。」

「行,等會,只要這幾天不發炎,他就算活過來了,我找找東西,別讓他又死了,啊!找到了!」抓著一個小盒,去餵藥。

沈銘忍不住勾起唇角,眼眸溫柔。

真是個奇怪的姑娘……

那藥,也奇怪。

帳外,天色已黑,火把的照亮下,東籬一動不動坐在椅子上,目光始終盯著帘子,不知多久。

宋井顏收拾好東西,這些東西,她知道自己必須得相出一個說法才行,但此時,不是解釋的地方,所以明知道沈太醫和沈銘對她的東西好奇不已,她也不便當場解釋。

等她想一想,再跟他們解釋。

簡單的跟沈太醫說了聲,沈太醫從醫多年,深知有些醫術精湛的人,並不會輕易說給旁人,也能理解,不過就是她的東西太特別了,讓他有些好奇。

出去前,再次檢查了一下段劍的狀況,確定他真的沒事之後,對沈銘道:「接下來,就麻煩你了。」

沈銘:「分內之事。」

一身疲憊的宋井顏背著旅行包出了大帳,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她什麼都看不清楚,不過不妨礙她語氣輕鬆的邀功。

「爹!女兒救活那人了!你快誇我!」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銀鈴般的笑聲在黑夜中迴蕩,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大家不由自主受她感染,隨她一起開懷大笑。

為什麼笑,不知道,或許,是因為人救活了!

月色下,神情凝重的東籬,也漸漸的放鬆下來,漂亮的唇角微微勾起。

活著,真好。

7

因為初來乍到,體力透支,宋井顏回去悶倒在床上,一覺睡到第二天傍晚,才睜開眼。

然後……軍營中就時不時能聽到幾聲怒喊:「媽呀!疼死我了!」

沈太醫邊熬藥,邊跟旁邊的外甥沈銘說:「逆經之法,後勁如虎狼,尋常男人都受不住,宋家這位大小姐居然只是喊幾聲,還沒暈過去,老夫實在佩服啊!」

沈銘低頭整理藥材,心口不時被那幾聲喊叫擾了心神,伯父說了什麼,一個字沒聽進去。

忽然,從外面急急衝進來一人。

「沈太醫!你快去看看大小姐吧!大小姐昏過去了!」

沈太醫:「……」

沈銘:「……」

自作孽不可活。

再次醒來的宋井顏可算是切身體會一番此話的精髓。

左臂已經麻木無知覺,雖不似之前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一陣一陣竄上來的刺痛,也牽扯了她大部分的精力。

是以,此時接受外人的探視,就變的格外辛苦。

「顏兒,你感覺好些了沒有?」

嗯,還是她爹宋梁最有良心,知道問問她疼不疼。

宋梁見她點點頭,放下心來,「沈太醫說疼勁已經過去了,經脈疏通之後,你會舒服很多,接下來慢慢養傷就好了,回京之事不急,養病為主,好了跟爹一起回京。」

「京城的旨意已經下來了?」宋井顏問。

「是,這一戰打了三四年,也該回京了。」宋梁感慨道,臉上笑容溫和,說的輕鬆。

回不回京的,她不那麼在意,封建王朝,禮教吃人,如果真讓她選擇,她倒寧願在北方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呆著。

不過,提到回京,宋梁的心情很好,她也跟著一起高興。

一旁站著的宋家兄弟,也都一一表達了關心之意,此次出徵,宋梁就帶了兩個兒子宋世修、宋世傑和一個本家侄子宋世景,三個大小夥子,生的相貌堂堂,都在軍中效力。

三位兄長,她都不陌生,當初宋梁把她接回來,詳細確認她的身份後,自家人就聚在一起吃了頓飯,算是互相都認識了,相認的過程也沒有別人說的那麼複雜,僅憑她一張臉,宋家人就已信了大半,就算她一本正經的說,你們可能是找錯人了都不成!

宋梁直接就哭嚎,你是不是恨為父,當初把你丟了?看著這張熟悉的臉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她心裡說不出來的難受,就應了。

就這麼著,她從有房有車,獨立自主的小白領,變成了宋家丟了又找回來的大小姐,宋井顏。

幸好,名字一樣,她心想。

「妹妹,你身體虛弱,我打了兩隻野雞,讓他們做了給你拿過來補補身子。」說話的是宋家老二,宋世傑。

與宋世修的沉穩有度不同,宋世傑身上多了一份張揚的活力,因為練兵曬的黑呼呼的臉上,就屬那兩個大眼睛最耀眼。

知道信的時候,他帶著人剛從前線上打探完下來,回營下面的人說宋井顏暈倒了,連衣服都沒脫,就直接喊了表弟宋世景一起過來。

在他印象裡,這個妹子一天到晚,活蹦亂跳的,三不五時就能聽見他爹被她惹的又氣又心疼,還道等自己忙活完軍務,好好跟她相處相處,怎的,一扭頭,人倒了?

到了主營,一打聽,才把前因後果打聽明白。

心裡大吃一驚,他竟然不知,宋井顏有這麼好的醫術?!連沈太醫搞不定的傷都能治,起初,還有點不信,到太子那邊繞了一圈,聽說段劍真的醒了,連連驚嘆。

宋井顏前世是獨生女,冷不丁冒出好幾個哥哥,剛開始心裡真是彆扭,主要是,這三個哥哥長的一表人才,讓她暗地裡捶胸頓足,為何這麼優秀的男人,非要給她當哥?!

顏值黨的宋井顏,剛回來那幾天,鬱悶的吃啥啥不香,看見他們就唉聲嘆氣,哥仨摸著腦瓜,怎麼也想不明白。

宋梁想,是不是女兒這些年漂泊在外,一下子這麼多人關心不習慣?自以為抓住關鍵點的宋梁乾脆把哥仨都扔遠點去練兵,還是他自己先跟女兒培養下感情比較好。

他們仨不在眼前晃了,宋井顏的心,就沒那麼鬱悶了,宋梁覺得自己簡直太英明!

幾個月下來,見到三位兄長的次數,一隻手能數出來,這段時間,她也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就算帥哥不能為我所擁有,因為是一家人,可以時常看看,養養眼也是美美噠。

所以,此刻宋世傑的關心,她可是很感動。

「謝謝二哥!」

「謝什麼,一家人,你還想吃什麼,二哥給你弄去!」宋世傑笑道。

一旁的宋世景也表示有話就吩咐,哥很靠譜!

一家人說說笑笑的,宋井顏也不覺得胳膊有多疼,心道,看來沈太醫是給她用藥緩解,不然,不可能緩的這麼快,先前醒來時那種痛,她都快拔刀自刎求解脫了。

要是還有下次,她絕對絕對不會請纓!

「爹,那個人怎麼樣了?」忽然想起自己救的人。

宋梁知道她問的是段劍,「沒事,活過來了,沈太醫每日去看,恢復的不錯,過幾天,應該可以下地活動。」

「那就好。」

「太子問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宋梁看著她笑道。

宋井顏挑眉驚訝道:「太子要賞我?」

「嗯,你這丫頭反應倒挺快,救人一命,腦子一下就轉到賞賜上面。」一旁人的笑她。

「哈哈,救人我願意,賞我,我更高興啊!」她一向都是斂財小能手的!不然怎麼在兢兢業業之餘「為非作歹」。

「別太過分就好,那是太子。」宋梁提醒道,可惜話裡掩不住的自豪和寵溺。

宋梁有心想問問女兒,她那一包東西是什麼,哪裡來的,可又一時不好意思問,想了想,等她身子好點再問吧。

宋家兄弟看望完妹子各自回到大營,宋梁有軍務在身,也不便久留,吃過晚飯,就剩下她一人。

期間,沈太醫過來看看她的恢復如何,簡單交代了她幾句這兩天不用用力,確定無事就走了。

自己在帳子呆的無聊,出來透透氣。

遠處,有一個人影,披著鬥篷站在帳前,仰望星空,不知看什麼,一個人,宛如一幅沉靜的畫。

完美的側臉和身形,看的宋井顏一陣恍惚,是誰?好像沒見過。

正看得入神,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8

「宋姑娘?傷還沒好,怎麼又出來了?」聲音裡夾著不贊同。

宋井顏嚇了一跳,「馮天悅!你下次再出現能不能不要跟鬼一樣!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每次,都這樣!悄無聲息的站在她身後!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馮天悅的臉色也不好。

「大晚上的,你不休息,跑外面來吹風,再生病了怎麼辦?」不知道別人會擔心的嗎?

「怎麼辦,涼拌!」宋井顏哼道。

「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還大夫呢。」馮天悅嘲諷道。

「你到底是來看我的,還是來氣我的,嗯?」宋井顏無語的看著眼前的人。

馮天悅:「……」

哼。

宋井顏杏眼圓睜,哼,是什麼意思?來來來,小夥子,你別走……咱倆好好聊聊。

一男一女,賭氣,各回各帳。

深邃的眸底,浮起一抹疑惑。

「殿下,那位小姐就是屬下的救命恩人嗎?」段劍扶著腰身,眉頭微蹙。

「是啊。」看星星的東籬,收回頭,淡淡笑了笑。

視線掃到遠處,星眸恬淡,好像那邊方才發生了什麼,他並不知曉。

「宋小姐太年輕了。」段劍的意思,不言而喻。

東籬回頭掃了他一眼,低聲笑道:「段劍,你太緊張了,她並不是你以為的那群人,等傷好了,好好去謝謝人家,能把你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的人,不多。」

段劍自知失言,「屬下錯了,這次是屬下護主不力,等屬下傷好,一定將那群賊人的頭顱帶到殿下面前!」

「不必了,你好好養傷要緊。」東籬淡淡道,低頭進了軍帳。

那些人?

大概已經都不在人世間了。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錯,看不慣他的人,太多,殺的完麼。

宋井顏一夜無夢,黎明雞起,精神抖擻。

外面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她也聽習慣了,大清早的,沒人會來打擾她,她又睡不著,索性把她那一包東西翻出來。

涼風從帳篷的縫隙裡穿進來,還真有點冷。

她費勁的單手給自己披了件外衣,坐在床鋪上清理東西。

宋世修把東西拿回來,她不信他心裡不起疑,她昏了幾天,他們肯定私下裡討論過這事,之所以沒問她,她也暫時弄不明白原因。

他們是不是在等她「主動坦白」?

嗯……有可能。

一邊把東西拿出來,一邊合計編個什麼故事糊弄過去呢。

說東西是她撿的?鬼才信!

要不,說她拜了個世外高人,師父雲遊野鶴去了,放她一個人下山歷練?高人咋那麼多!

乾脆!就跟他們說,她從幾百年以後來的!

宋井顏抬頭想了想,pass!她還想多活兩年。

包裡的東西不算多,因為穿越前,她就是打算出門散散心放鬆放鬆,所以,並沒有像以前長途跋涉時裝備準備的那麼充分。

除了基本的旅行小套裝,化妝品,還有急救醫用包之外,三兩件的衣服被她放在一邊,就是些零零散散的東西。

大部分的東西都用不上,比如錢包裡的鈔票和各種證件,整理完之後,挑出一些有用的擺在她面前。

急救包和不多的常用藥品,一場手術所剩不多;一把戶外多功能刀,防身用;鐵殼打火機,應急;兩包茶葉,一包龍井,一包碧螺春,是想著回去送人的;還有一個軍用酒壺,裡面裝著她最愛的53°飛天茅臺,這個……她得藏起來!必須藏起來!

剩下的,就是吃的了,一包大白兔的奶糖,她最愛;一盒口香糖、兩袋巧克力,碎了一個,她直接拆開扔嘴裡,邊吃邊清點;三包應急的壓縮餅乾、還有一包進山之前,在山下村民手裡買的一包當地花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用壓縮袋密封的,還是放在旅行包裡的緣故,埋了幾個月居然沒壞。

一邊吃著巧克力,一邊看著這些東西。

她思來想去,好像,不認個世外高人啥的,她真沒辦法解釋這些東西的來歷!臨睡之前,她琢磨著,給自己這「掛名」師傅取個姓,姓孫!

結果,還不等她想好了去坦白,宋梁反而來找她,跟她說,當日手術情急之下,為了讓太子信服她的醫術,他編了個理由,說她的醫術是跟著世外高人學的,讓她見太子的時候別說漏嘴了。

宋井顏嘴張的能塞下整顆雞蛋……

他們爺倆可真是一家人!

都那麼能胡謅八扯!

宋梁的話,是權宜之計。她琢磨著,她爹心裡還是不太相信的,於是,一本正經的按照原定計劃,把她胡謅八扯那段拿出來,給宋梁和宋世修、宋世傑講了一遍。

說完之後,自己回想了下,大體沒說錯,應該能過關。

別人信不信無所謂,只要自己家裡人願意信就行。

等她說完離開之後,帳子裡爺仨沉默了半天。

宋世修:「顏兒的話,爹你信不信?」

宋梁:「你呢?」

宋世修:「有點信,又有點不信。」

「為何?」

「爹,給你看一樣東西。」說著,宋世修從懷裡掏出一張薄紙,遞給宋梁。「這張圖紙,是當日顏兒讓我去山裡取東西畫的,你看她的畫法,就好像親眼看見那個地方的樣子一般,而孩兒到那一看,竟與她所畫相似不差,她若不是跟隨高人學習,斷不會有這樣的才能。」宋世修道。

宋世傑聞言,也湊過去跟宋梁一起看,忍不住驚呼:「這怎麼畫的?」

宋梁沉吟少許:「顏兒那東西,你可曾看過?」

宋世修搖頭,「未經她允許,孩子不會那般行事。」

宋梁讚賞的看了他一眼,「你們妹妹失而復得不容易,她願意告訴我們的,我們就聽著,她若不想說的,你們也不必去逼她,流浪在外多年,總有不少辛酸苦楚,你們做哥哥的,多疼一些,她如今芳齡十六,也在家裡留不得幾年了。」

宋世修和宋世傑聞言,鼻頭一酸,齊聲道:「是!父親放心!我們兄弟定好好待妹妹。」

如果宋井顏親耳聽見這些話,肯定得抱枕頭感動的哭一通。

可惜,她沒聽見,她正心花怒放的打算跟著沈太醫去看看段劍。

段劍蹙著眉頭,十分不自在的躲避著宋井顏怪異的目光,全身因為隱忍而不自然的泛起一些羞紅,宋井顏看的嘴角更翹。

嘖嘖,不愧是太子身邊的統領!

臉長的好,身材也好,肌理分明,身形挺拔,看那鼓脹的肌肉,結實的讓人忍不住想上前捏兩把……

咕嚕……她咽了下口水。

段劍額頭的汗都下來了,臉色更黑,為什麼會有她這樣的女人?

9

目不轉睛的盯著赤膊上身的男人瞧,還露出那樣的表情……段劍恨不得剛才耳朵聾了!普通人對聲音並不敏感,可他常年習武,耳聰目明,那一聲「咕嚕」差點讓他跳出帳外!

「顏丫頭,老夫看段統領的傷應該沒什麼大礙了,不過不太肯定,要不你過來看看?」沈太醫檢查完之後,對宋井顏說道。

她求之不得呢,摩拳擦掌就想過來。

段劍情急,退後一步,避開了她纖細的手指,重重咳了兩聲,道:「宋姑娘有傷在身,還是不勞姑娘勞累了,沈太醫,在下的傷既然無大礙,應該就沒事了,段劍皮糙肉厚,好的快。」

宋井顏半挑眉毛,還沒收回的手指調皮的動了動,看的段劍心裡一驚一乍的。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笑眯眯的看著段劍,宋井顏輕鬆愜意的跟沈太醫說了兩句話就走了。

段劍長籲一口氣,心跳恢復了平靜。

「哦,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救了你,太子問我要什麼賞,我打算要……呵呵!」去而復返的宋井顏,忽然露出半張臉,眼神詭異,平地驚雷。

段劍:「……」呵呵,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哈!」宋井顏賊笑而去……

自從宋井顏說完那句話,段劍連做了三天噩夢!

他夢見宋井顏手裡拿著刀在他身上割了一塊又一塊,烤的外香裡嫩,然後送入口中……

每次夢到這裡,不自覺哆嗦!

堂堂一個威武漢子,深更半夜被一個女人嚇的渾身直冒冷汗,段劍覺得,疼的不是腹部,是頭!

此地不宜久留!

與他有同樣想法的,還有一個人。

便是太子東籬。

不知過了多久,東籬才回過神來……

看著下面烏泱泱跪倒的一大片,他廢了好大勁,才回想起方才他聽到的是什麼。

出生到現在,二十年,他聽過無數風言風語,也聽過無數阿諛奉承,不止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我要你的命!

卻從未聽見別人對他說:我要你!

「宋姑娘……你說……你要什麼?」他大概是聽錯了,方才。

宋井顏跪在地上,抬頭凝視東籬,眼睛裡閃著燦爛的光芒,神情極其認真。

她彎起唇角,笑道:「殿下!井顏不想要別的,只想要殿下……你!」

「大膽!」東籬身邊侍衛猛的大吼!

宋梁叩首:「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臣女多年流浪在外,不識禮數,不知天高地厚,冒犯殿下神威,請殿下看在她年幼無知,饒她一命!」說吧,咚咚咚,三聲巨響!

後面,宋家人,一一效仿,生怕太子一怒之下,將宋井顏就地法辦。

宋井顏蹙眉,扭頭看向替她告罪的宋梁和幾位兄長,突然意識到,她究竟在跟誰說話!

她困惑的看著坐在上首的東籬,又看看一旁的父親宋梁,一直直挺的身子慢慢彎了下去,額頭貼在地面上,態度恭順。

聲音裡,也沒有了方才火樹銀花一般的明亮。

「民女魯莽,冒犯太子,願一人承擔,以死謝罪!懇請太子念在井顏救治段統領有功的份兒上,饒過其他人的罪過,請太子成全!」她並不會說官話,能說出這些已然不容易。

額頭頂在地上,她這時才知,她魯莽了。

宋井顏啊,宋井顏,你怎麼還沒有適應過來,這已經不是說話隨便的現代了,這裡是一句話說錯都會滅九族的古代啊!

她震驚於東籬相貌之下,一時衝動說出口的話,居然差點連累所有家人,就算讓她一死,也無法謝罪!

東籬始終看著她的表情從驚喜,到興奮,到滿足,到不解,到害怕,到失望……最後在他腳下,磕頭謝罪。

一向淡漠疏離的黑眸深處,多了些東西。

他比她還要困惑。

他今日,明明是要賞她的,怎麼,現在卻變成了要殺她?

東籬始終不出聲,所有的人大氣不敢喘,宋井顏低著頭,皺著眉,盤算著如果太子真的要誅她九族的話,她該怎麼辦才能不連累宋家人。

果然,穿越女主這個角色不適合她,剛蹦躂兩天,就要掛了!

好半晌兒,東籬啟唇道:「宋井顏目無君上,暫且押下去等候發落,其他人下去吧。」這就是變相饒了其他人。

一句話,直接把宋井顏送進了大牢。

人生起伏,不過如此,馮天悅晚上來看她的時候,她還跟他感嘆呢,把馮天悅氣的滿臉青黑。

宋井顏冒犯太子,被關了起來,宋家人自然不能來看望,門外禁衛把守,整個軍營,除了馮天悅之外,幾乎無人能進來。

「宋井顏!你是不是瘋了?居然敢對太子說那樣的話,我看你是真瘋了!」馮天悅拎著飯盒探監,一進來看見她悠哉的在牢裡,氣就不打一出來。

「我爹他們沒事吧?」

「先顧好你自己的小命吧!太子不是不講理的人。」言下之意,宋家人沒什麼事。

既然沒事,宋井顏的心就落了塊大石頭,馮天悅罵的沒錯,她現在想想,也覺得自己瘋了,怎麼能一激動就把心裡的話給說了呢?

只怪……他生的實在太好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眼睛,深邃、純澈、既矛盾又格外融合,像一扇月光下閉合的窗戶,只要靠近一步,輕輕推開,就仿佛能看見花園裡飛舞流光的螢火蟲,美的讓人忍不住伸出手去碰觸……

公子世無雙,當如眼前。

來之前,她早就想好了要什麼賞。

可是,一抬頭,看見他的眼睛,大腦一片空白,望著那雙如寶石星耀一般的瞳眸,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瘋不瘋,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現在心裡很亂,亂的根本理不出頭緒。

馮天悅在旁邊看她心不在焉的吃飯,眉間煩躁不散。

「你不要打太子的主意。」好半天,他才冷冷的憋出一句話。

宋井顏愣愣的抬起頭,「為什麼?」

「你還問為什麼?!」馮天悅當場就炸了!「因為他是太子!」

一雙竹筷放在碗面上,宋井顏擦了下嘴邊,與馮天悅對視,「就因為他是太子,就不能打他主意?」

「對!」馮天悅沉聲瞪她道,「太子妃是誰,自有皇上和皇后定奪,你不顧身份往前衝,小心壞了女兒家的名節!我是為了你好!」

「我有跟你說,我要當太子妃嗎?」

馮天悅怔住,一時沒轉過彎來。

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些青菜吃起來,「謝謝你送來的飯菜,幫我給爹和兄長帶個話,就說我很好,讓他們放心。」

「那句話是戲語?」

「嗯……唔。」塞了一口飯菜的宋井顏,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馮天悅說太多,隨口敷衍,她得好好想想。

馮天悅的臉色緩和了不少,見她好像真沒有之前在大堂上那勇往直前的衝勁,稍稍放下心來,不時將好吃的菜推到她面前,「多吃點肉,別總挑菜,一天到晚讓人操心!」

「咳咳——」宋井顏一口嗆住,連咳數聲。

她什麼時候讓他操心了?求他操心了?能不能別說的倆人多熟似的!

「你看你,激動什麼。」馮天悅一臉嫌棄道。

宋井顏真想把飯碗塞他嘴裡……

「你那句話真是戲語?沒哄我?」收拾走之前,馮天悅不放心的又問一遍。

「嗯!是的,沒哄你!小侯爺,天晚了,麻煩你給我爹他們帶話了,多謝!」受不了馮天悅一臉審視的眼神,宋井顏心道,你快走!你走了我才能想事。

「是一時戲語就好辦!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點,我跟太子關係還行,我去幫你說說話,你別給我再說胡話了,聽見沒?」馮天悅一副本少爺罩你,你要乖的口氣。

宋井顏:「……」

外面帳外,把守的兩名禁衛互相對視了一眼,看著太子殿下一言不發在旁邊站了半天,兩人大氣不敢喘。

原來是戲語啊。

看來,是他想多了……

夜風如水,一絲微動,悄然歸寂。

馮天悅看過宋井顏,直接去了東籬的大帳。

「表哥?」一進帳,馮天悅嘴上就抹了蜜。

深夜閱卷的東籬,抬起頭,看見他一身寒霜,往熱爐那邊指了指,「那邊暖和,別凍著了。」

「好!」馮天悅往熱爐那邊一坐,邊烤手邊看向東籬,「宋姑娘如何處置,表哥想好了嗎?」先談談太子東籬的話,他再想辦法替那丫頭求情。

東籬放下手中的書卷,看向馮天悅那一雙閃亮的大眼。

「還沒有。」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馮天悅笑道:「既然沒想到怎麼處罰,不如表哥放了她吧,她山野長大,性子蠻慣了,出言冒犯表哥也不是故意的,看在她救治段劍的份兒上,饒了她吧,宋將軍剛找回來的女兒,不容易。」說完,瞄了瞄東籬的表情,不太確定他的態度,「表哥,你生氣了?」

東籬搖頭「沒有,你說的也有道理,你既替她求情,那就算了,下不為例。」

他,其實也並未想過罰她,天悅來說,正好順水推舟。

「哈哈!我就知道表哥你最大度!那我去接她去了?」一聽東籬不計較,馮天悅就坐不住了,想趕緊把宋井顏撈出來。

「等等。」

走到大門邊的人,站住腳,回頭心跳道,「怎麼了?」不是反悔了吧?

東籬想了想,清淡道:「讓宋家人去吧。」

馮天悅皺眉站在那裡,起初心裡不舒服,不過一會兒,就想明白東籬的意思,怏怏的頹在一邊,只打發了其他人去通知宋梁。

他定親的身份,總是敏感了些。

突然如霜打了的茄子,坐在一邊烤火,沉默。

東籬眯眼看了看他,什麼話都沒說,重新拿起桌上的書卷,在燈下安靜看書。

兩個兄弟,各居一隅,各思己事。

過了好久,馮天悅低著頭忽然問:「我能退婚嗎?」

翻書頁的手頓了頓,東籬認真想了想,回道:「宋姑娘最好,是為貴妾。」言下之意,很難。

「宋家這場仗功勞不少,回京之後地位自是不同,那護國公府已是強弩之末,難道沒有迴旋餘地?」他見都沒見過對方,心裡自然往宋井顏這邊偏的多。

護國公府面上看著光鮮,宋家此番打了勝仗,聖眷正盛,侯府與哪家結親,不都行嗎?為何偏偏得護國公府不可,馮天悅撇撇嘴,心想。

東籬微微蹙眉,「這話在我這裡說說就罷了,不要到外面胡說。」

「嗯。」心有不甘的應了聲。

東籬見他還是一副沒想明白的樣子,有些頭疼,放下書卷,微微側過身來。

「護國公府再不濟,是世家大族;宋家軍功卓著不假,卻是勳貴。面上看,並無多大差別,到底根基不同,侯府看重的必然不是一時的榮寵,你可明白?我看你一時魔障,頭腦昏聵,不宜在這裡久留,過兩日,隨我一起回京,省著給宋將軍添麻煩。」

「表哥!」馮天悅急道。「我不走!我要隨大軍一起回京。」

「你真的喜歡宋姑娘?」東籬盯著他問道。

這下,把馮天悅問住了!

他喜歡宋井顏嗎?那種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的那種喜歡?

他不確定是不是喜歡,但他肯定不討厭她!

不討厭不就挺好的?護國公府那位雖好,可他也沒見過,誰知道長的什麼鼻子什麼眼,他瞅著宋井顏挺好的!

不嬌氣、不扭捏,樣貌生的也好,他沒覺得比京中世家貴女差幾分;脾氣雖不怎樣,性格對他的胃口,又會醫術,烤魚也好吃,跟她在一起挺舒服的。

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

「我應該是喜歡宋姑娘的。」馮天悅笑道。

東籬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想起他跟宋井顏在帳裡交談的一面,便不再多言,只道小心行事,不要弄巧成拙。

他是安平侯府的外人,不便多言。

太子饒她不死,宋井顏立馬生龍活虎起來,先是去太子東籬那裡謝恩。

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東籬免了她的覲見。

見不著心儀之人,宋井顏還有點小小的失落,好在她心寬,轉個身就回家去給宋梁壓驚去了。

少不了宋梁在她耳邊念叨一頓。

不外乎,太子身份尊貴,不得胡言亂語;你女兒家要學會矜持,等等,聽到宋井顏耳朵快要生繭,才被二哥宋世傑拯救出來。

宋井顏冒犯皇威,哥幾個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如今見她平安無事,也算放了心,都在她面前念叨。

「虧得你碰上的是太子,要是碰上其它皇子,可就沒這麼好的命了。」宋世傑好笑的調侃她。

宋井顏渾不在意,吃著他們讓人送來的零食。

「我想去謝恩,不過太子不見我。」她鼓著一口腮幫子道。

「太子不見你也沒關係,平安就好,何況,太子也並不喜見外人,眾人皆知,無礙。」穩重一些的宋世修道。

宋井顏好奇道:「為什麼?」

宋世修見她睜著一雙懵懂的大眼睛,怕她下次再發渾,就把關於太子東籬的事情挑了些重點的給她講。

宋世傑和宋世景在旁邊偶爾補充兩句。

兄妹四人一聊,說了一晚上,宋井顏這才從他們的話裡,大概了解了一些東籬的事情。

身為東宮太子,東籬從小到大,幾乎演繹了一場傳奇。

以旁人不得靠近的「毒身」,不但沒有被皇上冷落,反而牢牢坐在太子之位十幾年,任朝中暗潮洶湧,兄弟傾軋,在勢力薄弱的尷尬境地裡,居然仍能替皇上排憂解難,為百姓做了幾件實事,查貪腐、賑天災、攘外敵,樁樁件件若一一說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因此,太子東籬在百姓之中的威望還是很高的,而朝廷之中,卻與民間的態度相反,不是沒有支持東籬的人,只是,身有巨毒的東籬,旁人根本不能近身肌膚接觸,就不可能跟女子成婚,這樣一來,子嗣堪憂,即便他將來繼承大統,那之後呢?

年幼的時候還好,如今東籬已到弱冠之年,與其它早已成婚的兄弟相比,別說妻子,屋裡連個通房的丫頭都沒有。

臣子們便坐不住了,如今聖上龍體欠安,儲君之事不可小覷,一天到晚,龍案之上,勸皇上另立儲君的摺子跟雪片似的往上飛。

宮外,大臣們各分幾派,擁立新主,都打算在儲君之事上一較高下。

再加上北方的戰事,皇上私心疼惜這個孩子,就著找到神醫的由頭,把東籬送出了京城,打算讓他在外面避一避。

一來,真心看病。

二來,少碰點別人背後放的冷箭。

宋家的人,知道的大概也就是這些了。

不過,看太子帶著傷成那樣的手下前來他們大營,就能猜到,皇上老爺子肯定想劈叉了。

放出來,更危險。

「怪不得呢。」宋井顏聽完之後,隨口道。

「怪不得什麼?」宋世傑問道。

宋井顏把小侯爺馮天悅在牢裡跟她說的話,說了一遍,惹來宋世傑冷嗤。

「要說最不能招惹的,就屬他馮天悅,還有臉說別人!」旁邊宋世修咳了一聲,宋世傑頓了頓,往回找話,「不過,這次他能替你求情,算他做了回好事。」

這話說的,宋井顏無語了。

等送走了哥仨之後。

宋井顏去衝了個澡,舒舒服服的回來睡覺,一夜無夢,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自從見過太子一時衝動發了股邪風之後,宋井顏就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不少視線,出門溜達一圈,發現很多人路過自己的時候,都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打量她。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沒有問題啊?!你們瞅什麼?

忍了兩天,終於忍不下去了!

一連抓了好幾個人「強行逼供」,這才知道。

沈太醫差沈銘來找她的時候,她正坐在一個人少的草地上想事情呢。

她張口就說要太子的話,雖然沒有傳的人盡皆知,可主營這邊,不少人可是聽的一清二楚,犯了這麼大的錯誤,太子居然沒有罰她,這事……多少讓人耐人尋味。

「想什麼呢,宋姑娘?」沈銘一旁溫聲道。

宋井顏正想的入神,脫口道:「在想怎麼才能見到太子。」

沈銘愣了下,好半天,才遲疑的看了她一眼,話到嘴邊轉了轉,還是沒有問出口,只簡單說明來意。

「段統領的傷已無大礙,補養之道,沈大夫比我厲害,我不去也沒關係。」說是如此,提到病人,她還是從草地上站了起來,跟著沈銘一起往沈太醫那邊去。

段劍不愧是習武之人,身體復原的速度比普通人快了不知多少,宋井顏吊著胳膊過去看了一遍,見恢復效果不錯,就放心了。

一張嚴肅的笑臉,扭頭就笑的跟花一樣,上下瞄著一身威武的段劍,看的不亦樂乎。

段劍狠狠打了兩個冷戰之後,發現宋井顏這次看他的目光,不像以前那麼有侵略性了。

換了別人,發現對方對自己沒有企圖之後,肯定心裡鬆口氣。

段劍沒有,他反而嚇出一身冷汗。

不知怎的,就聯想到宋井顏在太子殿下面前,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論,該不會?這宋姑娘的目標,真的轉移到了殿下的身上吧?

宋井顏可不笨,從醫多年,察言觀色的功夫,不說爐火純青,也有兩把刷子。段劍眼睛閃爍的光芒,分明就是戒備嘛!

還真怕她搶了他的主子?

她倒是想,可人家不給她這機會啊!

一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她就不!開!心!

回去想辦法去!

東籬的地方,守備森嚴,根本沒有機會。

宋井顏琢磨出幾個計劃,全泡湯了。就在她認真琢磨下一個辦法時,宋梁卻帶回一個重要的消息。

京裡來信了!

宋梁的夫人在信裡,先是把家裡的近況交代一下,信的後面,重點講了與宋井顏有關的事。

信中言明,她與兒媳閔氏經過多日刪選,不負眾望,倒還真在京城中尋得幾個不錯的目標,待大軍回朝之後,再與宋梁好生商議。

一句話,就是要開始替宋井顏找婆家了!

宋梁很高興,覺得自家夫人果然賢惠,他不過是提了那麼一嘴,看看,連挑的幾個小夥子的狀況都另寫了一份詳細的書信給他。

宋井顏懵坐在椅子上,好半晌兒,回魂。

「爹?你們真要把女兒嫁出去?」她才十六歲。

宋梁折好信,抬頭道:「你以為爹不想留你?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姑娘,我才捨不得呢,可是,真把你留家裡,就耽誤了你的婚事,到時就坑了你了。你放心吧,你娘才不像你這樣,等回去之後,爹幫你好好挑挑,必須得把我姑娘風風光光的嫁到好人家裡去。」

宋井顏心說,可是我不想嫁啊!

父女倆在大帳裡鬥智鬥勇,一個興高採烈的琢磨她的婚事,另一個絞盡腦汁的想要表達,她相中了一個,可惜老謀深算的宋梁才不接她茬兒呢!

在太子面前犯一次渾就行了!

還想再給他來一次?

東籬就是脾氣再好,那也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更何況,宋梁一直都不認為,東籬表面上的溫和寬厚是脾氣好,脾氣好的人,根本坐不住驚濤駭浪的漩渦中心。

東籬不但坐了,還一坐就是十幾年!太子殿下絕不簡單。

不見朝堂上,那幾隻老狐狸穩坐泰山一般,看幾位皇子鬥來鬥去,始終不表態,只是看著皇帝的面子嗎?

他覺得不是。

諸位之爭,就是個大坑!

別人躲都來不及,他這個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傻閨女,居然還舉著小紅花,歡天喜地的要往裡蹦!

吃錯藥了吧!

宋井顏說什麼都沒用,宋梁軟硬兼施,警告她不要再去靠近太子!

她嘴上答應,一扭頭回去就扔後腦勺。

誰都以為她在胡鬧,甚至包括太子東籬。

「這是什麼?」見桌面上擺了一小碟奇怪的東西,東籬忍不住抬頭問段劍。

身為太子貼身侍衛統領,段劍從來沒有這麼無力的時候,宋家大小姐,宋井顏,簡直是人間奇葩!

已經三令五申,除元帥宋梁外,太子不見其他人。

可這位大小姐,總是能找出各種你想都想不到的理由,過來轉一圈,還讓你沒辦法反駁!

今兒,溜達過來,瞄他一眼,問道:「段統領今日覺得腹部左邊可疼?」

段劍回:「不疼。」

「嗯,那邊沒中箭,疼的輕。」她一本正經點頭道。

段劍:「……」本來就不疼!

明兒,一臉愁容的過來,見到他還站在太子大帳前面,「詫異」道:「你怎麼還站在這?!」

段劍蹙眉,心說,我不站在這,我站哪兒能擋住你?

宋井顏強烈要求替他到太子面前說理,怎麼能讓重傷未愈的人替他守門呢?

段劍真是怕了她了!不等她往裡衝,自己趕緊下去休息。

換上十位帶刀侍衛在門口站了兩層……

宋井顏瞠目:「……」

段劍,你真是好樣的!

這都不算什麼,段劍摸著自己的頭頂,感覺又白了幾根頭髮。

「殿下,據宋姑娘說是……奶糖。」

「奶糖?」東籬有些意外。

小碟子裡,三塊糖呈長條形的乳白狀,並不出奇,只是那糖外有一層緊貼的透明物質,如絲如紙,讓人略有奇怪。

用奶做成的吃食,並不少見,尤其草原腹地,遊牧人多以奶物為食,但做成這樣精緻光滑的樣子,卻從未見過。

一時,東籬也不免被吸引了目光。

「她送來的?」淡淡的嗓音,也聽不出想法。

段劍想起先前宋井顏一臉笑眯眯的樣子,極力拜託他把這東西帶進來,為了免得中毒,宋井顏特意往自己嘴裡咬了一塊,站在他面前半天,一臉不介意笑呵呵的說,「你要不放心,就看我有事沒事吧。」

弄的段劍,就算心裡有意,也不好意思了。

他心裡明知,宋井顏在大營之中,根本不可能有謀害之心,又加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一向對別人冷酷至極的段統領,每每面對她那張笑臉,總覺得使不上勁。

也不知被她灌了什麼迷魂湯,就這麼把東西端了進來。

此時,聽見主子問他,才後悔莫及。

「是!殿下如果不喜歡,屬下還是拿下去吧!」說著上前想要趁來得及趕緊端下去,卻被東籬一個手勢阻止。

「不急。」

他拿起一塊放進嘴裡,舌尖頓時品嘗到一股奇妙的口感,甜香味溢滿唇齒之間,漂亮的眸子裡灑滿了碎芒,星星點點閃著不易察覺的高興,眯著眼,很是享受。

一旁的段劍看見,心裡鬆了口氣,悄悄退了出去。

看來,宋姑娘找了那麼多次理由,這一次是踩在點上了。

太子東籬,喜甜,鮮少有人知道。

他已經許久沒有看見主子露出那麼喜歡的表情,段劍在心裡,忍了又忍,還是給宋井顏豎起大拇指。

這宋姑娘,是個奇人!

宋井顏雙臂枕在腦後,躺在半坡的草坪上,望著頭頂湛藍的天空,不時緩慢飄過一片雲彩,感覺時間都靜止了,微風拂過,說不出來的舒服。

「你還有沒有個姑娘家的樣子了?!」馮天悅突然出現在她身邊,嚇了她一跳。

「你找我有事?」她有點意外。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某人哼了聲,在她旁邊坐下。

「那倒不是,好奇嘛!」

一個大男人在她身邊坐著,她也不好意思繼續躺著,索性坐了起來,馮天悅的臉色不太好看。

「怎麼了?有心事?」

「你什麼時候回京?」馮天悅瞥了她一眼,風馬牛不相及的問了句。

「看我爹的意思,傷成這樣,舟車勞頓,太辛苦。」意思就是,姑娘我不走。

馮天悅猶豫片刻,「我家裡來信了。」

「讓你回京?」

「嗯。」他眨了下眼,應了聲。

「那就回去唄!」這有什麼好猶豫的。

馮天悅扭頭,瞪了她一眼,「你希望我離開?」

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宋井顏眨眨眼,一臉莫名其妙。

她的表情太無辜,無辜的馮天悅看著就來氣!

他收到安平侯府送來的信,親事已定,等春闈過後,兩家就要著手完婚。

他有些牴觸,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這裡。

看見宋井顏遠遠的躺在那裡曬太陽,腦子裡「叮!」一聲,他好像抓住了什麼東西,宋井顏一雙大眼,在他眼前呼扇呼扇的,看著讓人心裡癢。

「宋姑娘……」

馮天悅剛想說出心裡話,遠遠地忽然有人喊宋井顏。

「顏兒,爹找你!」是宋世傑。

等她跑過來,宋世傑回頭遠遠的看了馮天悅一眼,低頭問她:「他找你什麼事?」

「不清楚,說是要回京。」宋井顏笑道。

「嗯,你雲英未嫁,還是離他遠點,侯府跟護國公府的親事早就定了。」他怕這丫頭芳心投錯人。

「放心吧。」她根本沒想那麼多。

見她確實也不太在乎,宋世傑便不說了,兄妹二人並肩去見了元帥宋梁。

這一去,在宋梁的大帳裡,呆到天黑才出來,直到第二日馮天悅離開時,都沒有見到宋井顏的面,失落的上了回京的馬車。

馮天悅走後三天,太子東籬也跟宋梁辭別,帶著自己的隨行人員天明之前悄然離開,等到宋井顏睡醒知道信的時候,宋梁老神在在的坐在桌邊喝粥,心情愉悅的看她吃驚的表情。

「爹!太子走了,你怎麼不喊我一聲?」宋井顏坐下來,抓了個饅頭道。

宋梁瞥她一眼,哼道:「喊你做什麼?再給老子惹麻煩?」

「女兒可沒有,我是記掛著段統領的傷。」

「哼!」他信才怪!

大清早吃頓飯,宋井顏就得了她老爹一記眼刀,人生艱難啊~

太子不辭而別,宋井顏有點失落,不過,失落沒持續多久,東籬臨走時,雖然沒有再見她一面,卻留下了一塊太子府的令牌給她。

別小看東籬賞下來的這塊令牌,有了它,能夠進出太子府,就算是太子府的座上賓,一共加起來,外面也不超過三塊,馮天悅有一塊,這下宋井顏也得了一塊。

宋梁琢磨了很長時間,沒想明白,自家這野猴子一樣的姑娘,到底是哪兒得了太子的青眼。

宋梁有種深深的擔憂。

大周成啟十三年,春。

宋梁大軍大敗匈奴與關山以外,收復北地十六城,保國安民,立下赫赫戰功,月餘,三十萬大軍班師回朝,舉國歡慶,街頭巷尾,無人不在談論這場揚眉吐氣的勝仗,茶樓書館裡,場場爆滿!

京中備戰春闈的士子們,也不免興起,聚在一起高談闊論,拳拳報國之心。

朝廷上對各將士論功行賞,軍中歡騰,元帥宋梁官升一級,賞賜豐厚。

鎮北將軍府一連多日,門庭若市,府外車馬交替,來人紛紛,可累壞了將軍府上上下下的人。

唯獨有一人例外!

宋井顏拎塊小板凳,扛著釣魚竿,興致盎然的跑到後花園去釣魚,湖裡百十條錦鯉看見她就跑!

身邊跟著兩個竇氏撥的丫鬟,一個彩棋,一個書畫,都是她在幾十號的丫鬟裡挑出來的。

兩人看著主子在湖邊釣魚,心裡忐忑,生怕待會兒老爺回來,跟大小姐又是一頓吵,將軍府上下誰不知道老爺宋梁養在這千葉湖裡的錦鯉是動也不能動的,偏偏大小姐頂風作案,每天過來撈兩頭扔廚房裡做下酒菜。

宋梁幾次氣背過去!心疼的睡不著覺。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讓一步,饒是這樣,宋梁咬死了口風,就是不許門衛放她出去!

一晃大半個月過去了,湖裡的魚被宋井顏撈了三分之一,可她爹愣是半分讓步都沒有,她琢磨著,非得給老爺子下一個狠招不可!

不然,她什麼時候才能出府?

自打回京,宋梁發現京城裡編的段子,將她和馮天悅攪合在一起之後,肝火就旺!本來覺得不過是市井流言,隨它去,可沒曾想,上了朝,當朝同僚八卦就算了,連身體剛好的聖上都旁敲側擊的問他閨女跟馮家小子是怎麼回事時,他才反應過來,這破事,要是不早早摁死,早晚得讓這幫看熱鬧不嫌大的人翻出浪來。

就這麼,宋井顏前腳剛進門,後腳就被死死關了大半個月!

你說她冤不冤?

爺倆就這麼扛上了!

一個想要自由,一個恨不得給她拴個腳鏈鎖家裡,要不是沒有飛簷走壁的功夫,她才懶得絞盡腦汁的跟她爹周旋呢!

別看宋梁是個武人,脾氣暴躁,可心眼比蜂窩都多!舉凡她能想到的辦法,他總能在關鍵時刻搗亂。

捶胸頓足之後,宋井顏覺著,智取,她鬥不過老狐狸!

於是,她就每天拎著魚竿過來撈他兩條「心頭肉」,看他放不放?

「大小姐!老爺回來了!」從拱門處快步跑來一人,是小六子。

宋井顏可惜的看著剛掛鈎的魚逃跑,扭頭挑眉,「瞧清楚了嗎?」

「瞧的真真兒的!後面還跟著南城的巡城御史,郭大人呢!看樣子,八成是要在書房談事,老爺已經吩咐廚房準備酒菜了!」六子機靈道。

準備酒菜?宋井顏嘴角翹了翹。

「你幹的不錯,回頭有賞!」

放下魚竿,站起身,宋井顏開心道:「把魚帶到廚房去,告訴他們,本小姐今天要盡孝!把灶臺給我讓出來!」

「是!」

不多久,將軍府的廚子們,額頭冒汗的站在一邊,看著新回來的大小姐菜刀飛舞,把老爺的錦鯉剁成孔雀開屏,愣是一聲不敢吱。

廚房大師傅,揉著胸口,覺得自己死期不遠了……

書房裡。

宋梁咽了口茶,「幾年不曾回京,不想南城的勢力變的這麼複雜。」

「是啊,下官奉命接手南城巡城御史一職,原本也沒想到那邊如此複雜,可一年下來,愣是沒查到失蹤少女的蛛絲馬跡,實在慚愧!萬般無奈,來找將軍。」郭淮面色難堪。

「你先說說。」宋梁沉聲道。

郭淮出自他門下,理應有一份照拂,但也要看什麼事。

郭淮見宋梁態度溫和,心裡放下重石,「東貴、西富、南貧、北賤,南城是三教九流最複雜的地方,城中有些人家跟朝中顯貴,豪門富紳不乏諸多聯繫,查探之事時常遇阻,每每關鍵處,無功而返,衙門裡腐敗已久,有些人下官使不動了。」

宋梁聞言,想了想,「我從衛戍京師的軍中讓人給你挑些得力的人。」

郭淮聞言大喜,「多謝將軍!」

「京師安定,分內之事。」

「將軍,下官還有個不情之請。」郭淮猶豫了下,說道。

「說吧。」

「下官懷疑春花宴上恐生節枝,不知將軍能否……」

書房裡,郭淮將心中近段時間以來的想法一一跟宋梁說了一遍,兩人在房中討論許久,直至過了晌午肚子紛紛叫喚,才想起來吃飯。

剛好,宋井顏的一頓「豪華大餐」新鮮出爐!

為表孝心,她摘掉圍裙,頂著一臉被熱氣燻的紅彤彤的笑臉,去給宋梁送飯!

彩棋、書畫心驚肉跳的跟在後邊捧著顏式飯菜,去了上院。

飯廳的桌上,滿滿登登擺了一桌,好酒好菜,色香味俱全,一大半連廚房裡的大師傅都沒見過!可是在旁邊給她打下手的時候開了眼界,學了好幾手。

郭淮跟著上司宋梁來到飯廳,人還未到,香味已經撲鼻而來,不禁心裡感慨,不愧是將軍府!飯香如此誘人!

看見女兒宋井顏在場,宋梁有點意外。

「你怎麼在這?」

「女兒見爹多日勞累,今日又恰好郭大人來做客,顏兒特意做了一桌好酒好菜,以表孝心啊!」說完,還不忘擺個「看我多體貼的」的小表情,笑吟吟的站在那裡。

宋梁狐疑的瞄了她兩眼,「真的?!」

「真的!」心裡嘆氣,小狐狸騙老狐狸,真是操碎了心!

看著面前一桌可口的飯菜,宋梁的心裡一陣暖和,都說有姑娘好,他現在才覺得有姑娘真好!

郭淮在側,看見宋井顏,見禮笑道:「這位便是大小姐吧?下官郭淮,現任南城巡城御史,失禮了!」

「郭大人,快別客氣!顏兒給大人見禮,小小心思,不成敬意,忘大人和父親開懷暢飲。」

「大小姐嚴重了!如此佳餚,是下官之福!」

「行了,別客氣了,趕緊坐!吃完喝完,我陪你去南城溜達一趟。」望著香噴噴的飯菜,宋梁早餓了。

女兒親自下廚,做一桌佳餚,宋梁是嘴裡吃的開心,心裡吃的滿足,郭淮更是一臉滿足的樣子,實在是好吃啊!

宋井顏一旁不時添酒,伺候的宋梁頭暈乎乎的,尤其是那道糖醋澆汁的醋魚,簡直是人間美味!

肉嫩鮮滑,汁香味美,吃一口,說不出的爽口,尤其,那孔雀開屏的擺盤,更是讓人賞心悅目!

就是……那魚頭有點眼熟?

宋井顏見她爹宋梁盯著魚頭看了兩眼,低聲笑道:「是不是有點眼熟?」

宋梁哧溜一口酒,點點頭,「可不是呢,這魚肯定不是一般的魚,你看那嘴,嗯,好魚啊!怪不得這麼好吃!」一抬頭,「哪兒買的?」

宋井顏眨眨眼,「咱家養的。」

「……」宋梁眨眨眼。

「……」宋井顏眨眨眼。

爺倆四目相對,同時沉默。

郭淮奇怪的看了眼這爺倆,一筷子夾了塊大的醋魚放進嘴裡,嗯!真是難得美味!

宋梁猛的回頭,陰惻惻的瞪著郭淮:「給我吐出來!」

「啊?!咳咳咳!」魚刺卡住了!

花了半天功夫,郭淮好不容易弄掉了嗓子裡的魚刺,一臉劫後餘生的跑回自己的地盤,將軍府的飯可不是那麼好吃的,哪有吃肚子裡還帶吐出來的!

將軍那牛眼一瞪,嚇死個人!

郭淮走後,宋梁將罪魁禍首宋井顏拎到書房裡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你就成天氣我吧!」

「爹!好不好吃吧?」宋井顏笑呵呵道,丁點沒有悔過之心。

不提吃還好,一提吃宋梁又炸了!

「你知不知道那些魚我怎麼弄來的?啊?那可是你爹我從別人手裡好不容易搶來的!辛辛苦苦養這麼大,容易嗎?!你可倒好,居然把最大的一條給我燉了!」

「好吃吧?明兒我再給你燉一條?」

「你給老子打住!那條藍的是鎮宅之寶!你敢動它,我,我就跟你拼了這條老命!」宋梁騰的站了起來,指著宋井顏就開吼。

宋井顏佯裝無奈的攤手,「你又不讓我出門去買別的魚……」

「說一千道一萬,你就是想出去是不是?」

「是!」

「不行!」宋梁兩字吼回去!

宋井顏奇怪:「爹,為什麼不行?我聽說別人家的小姐也沒有說不讓出門的道理,為何咱家不行?我在外面野慣了,您老讓我天天憋在家裡,瘋了怎麼辦?我瘋了,你多沒面子呀!」

「我這張老臉不要了,也不能讓你名節沒了!」

這什麼道理,她不服哇!

「爹?要不我去把馮天悅揍一頓得了,省著外人傳我倆郎才女貌,你覺得呢?」

宋梁氣喘,心道,我覺得個鬼!

你一個黃花大閨女,跑去揍人家侯府世子爺?!

虧她說的出口!

好半晌兒,宋梁平復了下內心的崩潰,認真想了想,嘆了口氣,抬眼問她。

「我問你,你老實回答,有半句假話!你甭想踏出將軍府半步!」

宋井顏眼睛一亮,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爹,你問吧。」

「太子給你的令牌呢?」

「……呃?」宋井顏警覺的看著宋梁,什麼意思,要沒收嗎?

宋梁道:「對,先把令牌給我,我就讓你出府。」

「令牌給你了,我怎麼進……」說到後面,她立馬閉嘴,恍然大悟,合著她爹要令牌,就是不想讓她跟太子扯上關係?

「你以為外面,只是在傳你和馮天悅那小子的事嗎?」宋梁道。

「還有別的?」

「馮天悅吵著要退婚,被侯爺家法二十棍關在裡侯府裡,讓人去太子府搬救兵,結果撞見你送到太子府的吃食,馮家小子覺得你跟太子有關係,衝動之下鬧了太子府,現在鬧得連宮裡都知道了,皇上正琢磨要不要把你賜到安平侯府呢。」末了一句,宋梁忍不住嚇她。

宋井顏瞠目結舌:「……」

宋梁恨鐵不成鋼的瞥了她一眼,「現在知道,爹為何不讓你出門了吧?」

宋井顏點頭如搗蒜。

「還出去不出去了?」

搖頭如撥浪鼓。

「活該!讓你沒事獻殷勤!獻溝裡了吧?」

「我錯了!」

過了會兒。

「你給太子送的什麼東西?」宋梁突然好奇。

「我再也不送了!嗚嗚嗚……」

深夜人靜,燭燈下,東籬撐著額頭,神情疲憊的堅持審閱公文,房間裡,靜悄悄的落針可聞,合上一份摺子,微抬眸,便看見筆架前的一小碟白色的堅果,眸色不由暖了暖。

拾一顆,放在嘴裡,甜絲絲的味道瞬間蔓延開來,讓人心情愉悅。

這叫什麼?他好像記得送來的人,說是叫,掛霜花生?

白白一層皮衣,確如掛霜一般,可這花生?又是何物?

這姑娘,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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