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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道遊擊隊中一場重要戰役(解放戰爭時期的鐵道遊擊隊)

2023-04-14 18:31:12 2

(一)濟南戰役打援集團

1948年9月,黨中央召開了政治局會議。會議根據過去兩年戰爭的勝利發展和敵我形勢,提出了今後3年建設人民解放軍500萬,每年平均殲敵正規軍100個旅,在大約5年左右的時間內(從1946年7月算起)從根本上打倒國民黨反動統治的總任務,並決定我軍第3年仍然全部在長江以北和華北、東北地區作戰。為了完成這一任務,黨中央要求全黨全軍加強組織紀律性,加強正規戰和大兵團作戰,加強解放區建設,做好支前工作,同時,還要加強蔣管區的人民革命運動。

依據上述戰略意圖,中央軍委確定戰爭第3年我軍作戰計劃,其中要求華東野戰軍殲敵40個旅左右,並攻佔濟南和蘇北、豫東、皖北若干大、中、小城市。為此,中央軍委指示各戰場發起秋季攻勢,並根據敵人重點防禦及準備收縮撤退東北的企圖,要求我軍必須攻取敵人堅固設防的大城市,必須同敵人的強大機動兵團作戰,必須要敢於打前所未有的大殲滅戰,必須集中兵力分批分期就地殲滅敵人的戰略集團。正是基於這樣的戰略思考,中央軍委和毛澤東同志於1948年7月決定發起濟南戰役。

濟南是津浦鐵路(天津至浦口)和膠濟鐵路(青島至濟南)的交會點,是連結華東、華北地區的戰略要地,也是國民黨山東省政府、第二綏靖區所在地,北靠黃河,南倚泰山,地形險要,易守難攻,是我軍控制膠濟鐵路,以及津浦路兗州至濟南段後,國民黨軍部隊在山東省腹地的最後一個堅固設防城市。

國民黨軍第二綏靖區司令官王耀武指揮整編第九十六軍(轄整編第二、第八十四師,獨立旅)、整編第七十三師等部,共3個整編師部、9個正規旅、5個保安旅及特種兵部隊約11萬人,控制著東自韓倉,西至長清,南起仲宮、張夏,北迄濼口、齊河之間地區。濟南市區分為內城、外城和商埠。山東兵團司令員許世友橫掃膠濟路700裡和橫掃津浦路700裡後,該城已處在我軍的重重包圍之中。王耀武以內城為核心防禦陣地,以外城和商埠為基本陣地,以城郊100多個支撐點組成外圍陣地,各陣地內築有眾多永備型和半永備型強固工事,形成能獨立作戰的支撐點,企圖長期固守。蔣介石為屏障徐州,隔斷我華東、華北解放區的聯繫,並鉗制華東地區唯一的強大軍事集團----山東兵團不能全力南進,拒絕了美國軍事顧問團團長巴大維關於「退出濟南,把軍隊撤至徐州」的建議,決定確保濟南,固守省城濟南。

中央軍委和毛澤東根據戰局發展,在山東兵團發動兗州戰役結束當日的1948年7月16日,一氣發出五個電報,命令山東兵團司令員許世友、政委譚震林集中兵團全部「主力應不惜疲勞搶佔濟南飛機場,並迅速完成攻擊濟南之準備,以期提早奪取濟南」,「你們應爭取於十天內奪取濟南」。同時,給此時豫東戰敗後恰在山東的中原軍區豫皖蘇軍區司令員所率兵團確定了「你們應返回鄆、巨以南,將自己處在邱黃兩兵團之間,隔離兩兵團,...保障攻濟勝利」的作戰區域,即貫徹「本次作戰,主要是攻克濟南,其次才是消滅一部分援兵」的作戰方針。

1948年的9月,國共兩黨兩軍大決戰在山東省會濟南拉開了帷幕。華東野戰軍分成攻城、阻援兩個兵團。攻城部隊分為東西兩個集團,東集團由第九縱隊渤海縱隊和渤海軍區部分兵力組成;西集團由第三、第十及兩廣縱隊、魯縱第四十六師組成,另以十三縱為總預備隊。阻援部隊也分為阻援、打援兩個集團,阻援集團由第四、第八兩個縱隊和冀魯豫軍區部隊組成,部署在運河以西城武、金鄉、巨野、嘉祥一帶;打援集團以第一、第二、第六、第七、第十二縱隊和中原野戰軍第十一縱隊以及魯縱第四十七師組成,部署在鄒縣、滕縣一帶。

一三九團趕到了待機地域,滕縣的官橋一帶,在師部指揮下與兄弟部隊一起構築工事待敵。對於這樣的安排,一些同志產生了想法,發牢騷說:剛當上野戰軍,就讓我們當配角,真沒勁。對大家的議論,王團長已有耳聞,他對李政委和劉副團長說:我們團剛加入野戰軍,對大部隊作戰的協同與配合還不怎麼了解,有些想法可以理解,但不能麻痺大意。這次是我團整編後的首戰,是驢子是馬拉出來溜溜,關鍵時候可不能掉鏈子。李政委同意王團長的看法,回應道:我看咱們是不是到各營陣地去轉轉,對部隊特別是幹部加強些教育。王團長、劉副團長表示同意。隨後3人分別來到一、二、三營陣地。

三營陣地上,七連連長孟憲武把手裡的鐵鎬扔在地上,嘴裡嚷嚷道:鬧了半天沒去濟南打頭陣,卻跑到這狗不拉屎的地方挖工事,這算個啥嘛!他正嘟囔著沒提防劉金山走在身後,喊了一身:孟黑子!你發什麼牢騷呢,你懂啥,在這瞎咧咧。劉金山繼續說道:這叫「圍城打援」你懂嗎。這次打濟南,其實重點在打援,攻城的部隊用了14萬,阻援和打援的部隊卻用了18萬,這意思你還不明白,那就是準備將徐州國民黨重兵集團引出來,然後再把他們包餃子,知道嗎?你以為在這享清福了。孟憲武先是楞了一下,猛然醒悟了道:原來如此啊!又連連點頭道:明白了明白了。轉過身朝正在幹活的戰士們喊道:大家加油幹啦,中午給你們加餐,紅燒肉!譁啦,戰士們一陣掌聲和笑聲!教導員李德福說:同志們加把油!中午請劉副團長一塊吃大餐,等仗打贏了,劉副團長請我們吃滿漢全席,於是大家又一陣大笑。

16日午夜,濟南戰役開始,我軍發起全線猛攻。經一天激戰,西集團殲滅長清齊河守敵後迅速迫近濟南西郊。東集團的九縱,一舉攻克城東南角的茂嶺山、硯池山及回龍嶺等制高點。戰報傳來,一三九團指揮所裡,領導們興奮地議論著,消息傳到陣地,幹部戰士們嚷著:打起來了,打起來了,幹部們扯著嗓子:大家抓緊最後的時間,把工事弄得結實些。

17 日傳來消息,蔣介石命令徐州「剿總」副總司令杜聿明,指揮第二兵團準備經魯西南北援,第七、第十三兵團分由新安鎮及固鎮地區向徐州集結,準備沿津浦路北攻。於是有的同志打趣說:肉餡來了,趕緊擀皮!

18日傳來消息,我軍攻城東集團攻克窯頭、甸柳莊等地。攻城西集團也攻克古城、玉皇山、簸箕山、党家莊等地,並以炮火封鎖了濟南機場,迫使敵人中止空運。真是好消息一個接著一個,戰士們興奮地議論著:快輪到我們了!

19日晚傳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敵整編第九十六軍軍長吳化文,率整編第八十四師等部3個旅約2 萬人陣前起義,撤離戰場。聽到這個消息,幹部戰士一下議論開了,要知道吳化文可是魯中南地區人民的死對頭,這些年幹了不少壞事,對魯南人民犯了大罪啊!反正說什麼的都有......

20 日傳來消息:南線之敵3 個兵團在蔣介石督令下,正分別向商丘、徐州集結中。中央軍委來電指示:王耀武部可能突圍,應從各方面布置,不使漏網。又指出:劉峙已令邱清泉兵團集結臨城待命援濟,應迅速集結打援兵團全力於鄒、膝地區,準備殲擊北援之敵。這王耀武是「突圍?」「還是等援?」,陣地上人們在猜測著,爭論著,總之,一時大家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22 日午傳來消息:我軍完全佔領商埠,殲敵兩萬餘人。東集團也肅清了城東殘敵,直逼城下。聽到這個消息,一三九團指揮所裡領導們議論開了:王耀武想要突圍不可能呀,那麼多兵力包圍著呢,他跑不掉的。但是仗都打到這個份上了,援敵怎麼還沒有動靜呢,不是出來好幾天了嗎,眼看濟南就要完蛋了,難道他們會見死不救?

23 日傳來消息:東西兩集團分別突入濟南外城,與敵展開激烈巷戰。到這裡大家已看出來了,援軍真的來不了,或者根本就不敢來,這是怕賠了夫人又折兵啊!讓王耀武自生自滅了。

24 日傳來消息:主力突入城裡,向縱深發展攻擊。戰至當日21時,全殲守敵,濟南宣告解放。

26日傳來消息:馬鞍山、千佛山守軍分別繳械投降,王耀武化裝逃跑了。這一下四十七師的官兵們可炸開了鍋啦!全師幾千名官兵苦等了一個星期,眼巴巴地等來了這樣的結果,大家很不甘心。

最終徐州北援之敵,雖經蔣介石嚴令督促,但因我軍攻城迅速,至攻克濟南時,敵第二兵團前鋒才進至城武、曹縣地區,主力第七、第十三兵團尚未集結完畢。面對我軍「阻援打援」兵團張網以待,蔣軍終就不敢冒死前來增援。濟南的敵人完了,我們的任務也完了。一三九團指戰員們在高興的同時也感到有些遺憾,辛辛苦苦挖工事,又靜靜地趴在戰壕裡等了六七天,結果一槍未放,濟南幾十萬敵軍就完蛋了。一場大戲,一三九團由演員變成看戲的觀眾了。「王耀武這小子這麼不經打。」孟憲武垂頭喪氣,一屁股坐在戰壕邊發著牢騷。沒撈著仗打不光是基層幹部戰士有情緒,就連師、團首長也覺得挺遺憾的。不過就在這時華野下了一道命令,又讓四十七師官兵們振奮起來,什麼命令?「捉拿王耀武」。原來濟南城破後,攻城部隊把濟南城找了個遍,也沒有發現王耀武的影子。擒賊先擒王,這王要是跑了,這仗完成的就不圓滿呢。華野司令員陳毅情急之下,想到了傅秋濤,傅秋濤長時間擔任魯南軍區司令員,又是魯中南縱隊司令和政委,對這一帶情況很熟悉,所以親自命令他務必抓住王耀武。傅司令接電後立即派縱隊偵察科長姚含生帶著四十七師偵察連的許傳翎和魏繼善兩人執行抓王耀武的任務。結果幾天以後,幾個夥計真把這事給辦成了。他們在離濟南300多裡外壽光縣一個小鎮子的皮貨店裡把王耀武抓住了。聽到這個消息 一三九團幹部戰士們又興奮了起來,要知道師部偵察連就是以特務團偵察排為基礎擴建起來的,許傳翎和魏繼善原來就是特務團的人,劃給師部還沒幾天呢!抓到了王耀武這個反派主角,濟南這場大戲算是圓滿落幕了,一三九團在大戲最後高潮部分沾了些喜氣,使大家本來有些失落的心情平和了許多。

(二)縱橫馳騁淮海戰場

一、打響淮海戰役第一槍

濟南解放後,面對華野幾十萬大軍滾滾而來,國民黨徐州「剿總」司令劉峙深感情況不妙,於是開始收縮兵力。至10月底,其4個兵團、4個綏靖區、25個軍,約60萬人的兵力,分布在以徐州為中心的隴海和津浦兩條鐵路線上,企圖阻止我軍南下,以屏障南京。其部署是:第七兵團(黃伯韜)在新安鎮地區;第十三兵團(李彌)在徐州以東地區;第二兵團(邱清泉)在黃口、碭山地區;第十六兵團(孫元良)由鄭州撤往蒙城;第九綏靖區(李延年)在海州;第三綏靖區(馮治安)在韓莊、臺兒莊地區;第四綏靖區(劉汝明)在商邱;第一綏靖區(周碞)在淮陰。

運籌帷幄決勝淮海 10月11日,毛澤東根據敵我戰場態勢和戰局發展,提出了關於淮海戰役的作戰方針,要求華東野戰軍,第一步集中兵力,殲滅敵第七兵團,完成中間突破;.......為了全殲第七兵團,並迷惑敵軍,使其不能迅速判明我軍的主攻目標,毛澤東根據敵軍部署態勢,進一步指示華東野戰軍要用一半以上兵力擔任牽制、阻擊任務,並從南北兩面及西面威逼徐州。這樣就能達到爭取較多時間,全殲第七兵團。為此,華東野戰軍決定以7個縱隊分割圍殲第七兵團於新安鎮、阿湖地區;以8個縱隊擔任阻援任務,其中以3個縱隊南北對進,牽制、阻擊第十三兵團東援,割裂第七、第十三兩兵團之聯繫;以山東兵團指揮3個縱隊殲滅第三綏靖區之敵或促其起義,爾後,渡過運河,直插徐州以東,以牽制敵第十三兵團,阻擊徐州之敵東援。

為完成首先殲滅敵第七兵團計劃,華東野戰軍要從山東後方挺進淮海平原。此時,臨沂尚在敵人手裡,郯城也未解放,華野大軍進入淮海,必須首先拿下臨沂和郯城,打開入淮通道。於是,華野指揮部把解放臨沂、郯城的任務,交給了魯縱第四十七師。

開國中將錢鈞

此時魯中南縱隊由錢鈞擔任司令員,錢司令是一位身經百戰的紅軍將領,河南人,1926年參加紅軍,歷任紅四方面軍的手槍隊長、團長、師參謀長,參加過長徵。1938年到山東開展敵後遊擊戰爭,他曾任山東縱隊四支隊、一支隊以及泰山、沂山、膠東,魯中南軍區的領導工作 他指揮作戰,屢建奇功,人民聞之振奮,敵人聞之喪膽,是一位出色的將領。四十七師師長胡大榮也是一位傳奇式的人物,他是湖北黃梅縣人,1930年6月參加工農紅軍,曾經歷中央蘇區一至五次反圍剿和「二萬五千裡長徵」。抗日戰爭時期曾任八路軍一一五師參謀、副營長、軍政幹校校長,魯南軍區第三軍分區司令員等職。解放戰爭時期任魯南軍區第三軍分區司令員兼九旅旅長,1948年8月任華東野戰軍魯中南縱隊四十七師師長。政委彭勝標,原名彭佑先,福建省長汀縣人。1929年參加古城農民-並加入赤衛隊,同年10月編入中國工農紅軍,同年1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土地革命時期,歷任汀瑞遊擊支隊副中隊長,紅12軍排長、政治部保衛隊政治委員,紅12軍34師第101團特務連政治委員兼連長。參加了中央蘇區歷次反「圍剿」作戰。紅軍主力長徵後,留在閩西蘇區堅持三年遊擊戰爭。抗日戰爭爆發後,隨部改編為新四軍,任新四軍第二支隊3團1營教導員,第三支隊5團政治處主任,挺進團政委等。皖南事變後,任新四軍七師挺進團政委,沿江支隊副政委,第七師兼皖江軍區政治部組織部長等職,參加了開闢淮南抗日根據地的鬥爭。解放戰爭時期,任魯中南軍區第4軍分區副政委,山東野戰軍第七師政治部組織部長,魯南軍區警備第八旅兼第一軍分區政治部主任、副政委,華東野戰軍魯中南縱隊第47師政委。因濟南戰役中彭政委騎馬受傷,縱隊派遣保衛部部長劉少儻來四十七師代理政委。副師長翁少元是特務團的老團長,也是一位久經沙場的老紅軍。四十七師轄一三九團(魯南軍區特務團)、一四0團(魯南警備第十九團)、一四一團(魯中警備第5團)這3個團都是有來頭的老部隊,他們都建立於抗日戰爭初期的魯中南地區,在與日本帝國主義和國民黨反動派的鬥爭中發展壯大起來的,有著豐富的實戰經驗和較強的戰鬥力。濟南戰役時,四十七師擔負打援任務,在胡師長、彭政委的帶領下,全師指戰員卯足了勁,準備大幹一場,結果終因國民黨軍貪生怕死,畏縮不前見死不救,致使四十七師空等了一場。四十七師也因此齊裝滿員毫髮無損。濟南戰役結束後,四十七師率3個團在向蘭陵鎮行軍途中,傳來我軍即將打響淮海戰役的消息,並接到縱隊由四十七師解放臨沂的作戰命令,聽到這個消息,全師指戰員沸騰起來了,紛紛表示決心迅速拿下臨沂、郯城,向淮海進軍。

開國少將胡大榮

師部決定就在蒼山縣的卞莊附近的幾個村子住下,進行戰鬥動員和攻城準備。命令下達後,一三九團團長王福堂,政委李永海,副團長劉金山參加師部會議回到駐地,立即召集全團排以上幹部進行動員。會上,王團長傳達完上級作戰命令後說:我們剛剛在濟南空等了一回,大家有些惋惜,這次機會又來了,打臨沂雖非大仗,但是為打大仗做準備的,我們要趁此戰機會,好好摔打部隊,後邊的大仗在等著我們呢。李政委作了關於淮海戰役的動員。他首先介紹了全國戰場形勢,闡明了黨中央、毛主席決定發起淮海戰役的重大意義。接著說:當前一三九團的任務首先是攻佔臨沂、郯城,為華野全軍開赴淮海戰場打開大門,拔除前進路上的釘子,為消滅國民黨第七兵團創造條件。李政委說:我們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隊,淮海戰役即將打響,我們要發揚英勇善戰,敢打必勝的光榮傳統,在淮海戰場上再立新功。最後副團長劉金山就解放臨沂提出了具體意見,他說:這一仗打的是城市攻堅戰,對我團來說是個新課題,在魯南我們打的大部分是野戰,進攻費縣和滕縣時,我團也只是打配合。所以我們還沒有攻城作戰的經驗。臨沂城防比較堅固,各單位一定要要扎紮實實做好攻城準備,尤其是攻城器械準備和攻城戰術訓練。與會幹部們聽了團領導的動員講話,既感到激動和振奮,又感到責任和壓力。紛紛表示堅決執行上級命令,拿下臨沂、郯城,為大部隊當好開路先鋒。

開國少將彭勝標

會議結束後,幹部們興致勃勃往回趕。路上一營教導員王懷晉和營長謝寶雲談起了自已的想法,他說:淮海戰役是一次大決戰,我們的作戰對象是國民黨的精銳兵團,他們不但有先進的武器裝備,還有美國人做後盾,兵力也大大多於我軍。我們剛剛從地方部隊升級為野戰軍,缺乏打大仗的歷練,我們要教育幹部做好充分思想準備。謝營長聽了點點頭說:你說得對,雙方都有幾十萬大軍,加起來可就有一百多萬了,我們是要好好準備準備,決不能給我們團丟臉。一旁的三連連長張憲才插話道:要我說人多也不頂啥用,這次濟南戰役,劉峙那小子倒有幾十萬部隊,還不是當了縮頭烏龜,害得我們空等一場。王教導員笑著說:張連長,可不能大意呀,毛主席說過戰略上要藐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敵人啦!說完王懷晉轉過身對幹部們說:各單位回去後,抓緊時間組織動員,這次戰役可能持續時間較長,國民黨幾十萬大軍,要花點時間消化他,我們要有連續作戰的思想準備;謝營長接著說道:過去我們基本上是在家門口打仗,這次是要出遠門打大仗,戰役時間長,我們要把準備工作做好做足。第一是武器彈藥,第二是糧食,子彈給敵人吃,糧食是自已吃,一樣也不能少。大家聽了一起哈哈大笑。各單位返回駐地立即行動起來,清點裝備,請領物資,擦拭武器裝備,給戰馬餵上精飼料,準備攻城用的器才,特別是雲梯等,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全部就位了。

劉少儻

謝營長對吃飯這一塊特別重視,決定再親自過問一下。他叫來營部管理員,問了一下準備情況,管理員說:其他倒沒什麼,只是營部原來的糧秣員年齡大了點,在解放區時問題不大,可這回部隊要離開老根據地了,淮海戰場地域廣闊,穿插迂迴少不了跑路,我怕他跑不動。這糧秣員是個要緊的差事,一般人可幹不了。部隊每到一地,吃喝都由糧秣員去辦,如果在解放區,糧秣員直接找地方組織,村長或是保長來籌糧,或是上老百姓家去收糧,有錢給錢,沒錢給老百姓留個條,以後找人民政府要就成了。但到敵佔區就不一樣了,要靠糧秣員自已去籌糧,這可不比咱解放區,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萬一遇到敵人或土匪密探什麼的,不但收不到糧食,就連性命都會搭進去。如叫敵人虜了去,經不住拷打把部隊行動洩露了,那後果就嚴重了,所以糧秣員不僅要膽大心細,還要忠誠可靠。謝營長聽了皺了皺眉說:你說得對,人是鐵飯是鋼,一天不吃心發慌,一定要找個好糧秣員,回頭我和三連連長張憲才說一下,把他們連那個糧秣員李德才調來。管理員聽了一溜煙地落實去了。

臨沂守敵望風而逃 臨沂是山東省東南部的一個縣城。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抗戰軍民在這裡建立了鞏固的沂蒙山根據地。由於臨沂地處魯中、魯南、濱海3個根據地的中心,成了日寇、蔣軍與我軍爭奪的主要戰場。1945年,日寇投降後,我軍解放了臨沂,臨沂成為華東局、華東軍區和山東省政府、山東軍區的所在地。解放戰爭一開始,蔣介石就調集數十萬軍隊重點進攻臨沂,妄圖在這裡與我軍決戰。我軍為了尋找時機殲滅敵人有生力量,於1947年2月主動撤出臨沂,蔣軍隨後佔領了臨沂。

根據師部敵情通報,駐守臨沂的蔣介石軍隊,是頑固狡猾的王洪九保安部隊。這個傢伙在抗戰期間投降日寇當了漢奸保安司令,佔據臨沂達8年之久,是個土皇帝。第一次解放臨沂時,王洪九隨殘部逃跑了。現在他又投靠了蔣介石,歸屬李延年指揮的第九綏靖區,目前已發展到兩個保安旅,約5000人左右。與國民黨守軍八十三師一起,在臨沂城內外構築起了總長几十公裡的防禦地道和大量地堡,王洪久曾狂妄地叫囂:不要任何外援,可抵抗共軍兩年!在師部作戰會議上,胡師長說:把這個狂妄自大的傢伙連根拔了,看看是他嘴巴硬,還是我們的拳頭硬。師部決定11月2日夜發起攻擊。

左起李永海 於懷安 王福堂 彭勝標

但當我軍趕到臨沂時,卻發現敵人已經逃走。原來,國民黨八十三師被調回徐州,狡猾的王洪發覺我們要攻打臨沂時,自知不是我軍對手,隨於前一天夜裡逃到郯城去了。我軍未發一槍,隊伍直接開進了臨沂城。一路上張連長和王教導員說笑了起來:教導員,讓我說著了不是,人多頂啥用,還不是個縮頭烏龜,大家一陣鬨笑。臨沂人民看到我們八路軍回來了,無不歡欣鼓舞,隊伍走在臨沂的大街上,到處都是歡迎人群,上年紀的大爺大媽和年輕姑娘小夥子們,個個喜笑顏開,老百姓受夠了日本人、國民黨反動派的欺壓,早就盼著自已的隊伍打回來。

隊伍進了城,商店、飯館、小吃鋪也逐漸開門營業了。為了讓戰士們能痛痛快快地洗去徵塵,浴室專門為部隊開門營業,讓戰士們洗個澡。群眾在歡慶之餘,還自覺地組織起來,協助解放軍維持治安,恢復秩序。王洪九在臨沂搞了不少軍事設施,修了不少地堡、戰壕等。幾位團領導沿著城堡,仔細觀察了敵人的工程設施,察看了敵人碉堡群和交通壕,看到許多原來的磚瓦洋房,都被打洞挖空,東倒西歪,遍地瓦礫,一片狼藉。正看著,師部送來緊急通知,看完通知後,王團長讓劉副團長組織全團緊急集合。

在城外的一個河灘裡,四十七師7000多人齊刷刷地站著,師長胡大榮和代政委劉少儻站在河埂上。胡師長首先宣布了上級打郯城的命令,接著以詼諧的語氣說:同志們,臨沂的敵人嚇尿了,跑到郯城去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現在我們就去攻打郯城,無論王洪久跑到哪裡,我們都要消滅他,讓他無處躲藏。代政委劉少儻說:「同志們!我們四十七師是華野的開路先鋒,打下郯城,大部隊就要大踏步地開進淮海戰場,和國民党進行大決戰!所以郯城是淮海戰役第一槍,我們四十七師雖然組建時間不長,部隊是新的,幹部是老的,戰鬥力是強的,上級把第一槍交給我們師打,是對我們的信任,這是我們師的光榮,我們絕不辜負上級對我們的希望,堅決搬掉郯城這個攔路虎,為我華野大軍進軍淮海打開通道。我們一定要堅決完成任務,人人都要在戰鬥中爭取立功!場下齊聲高呼:堅決攻下郯城,全殲敵人,活捉王洪久!人們發出雷霆般吼聲,每個人的心都怦怦跳,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克郯城打開入淮通道 郯城是山東解放區最南邊的一個縣城,也是沂蒙山區經過臨沂通往隴海鐵路新安鎮的必經之路。郯城不大,東西、南北各只有約1公裡,但四周均有土城牆,牆外有壕溝。王洪九棄臨沂逃到了郯城,一是這裡靠近徐州,一有風吹草動就可以向國民黨主力靠攏;二是這裡的城牆工事雖然比不上臨沂,但比較堅固完整,只要再搶修一些工事,加固城牆城門,就可以與解放軍一爭高低。魯縱南縱隊首長決心趁王洪久部剛剛逃到郯城,立足未穩,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所以急令四十七師立即出擊郯城。當天下午3點,部隊就出發了,全師指戰員如猛虎下山直撲郯城。一三九團幹部戰士一路急奔五、六十公裡,於當晚就趕到了郯城外圍。

左起劉金山 於懷安 王懷晉

王洪久兩天前從臨沂逃到郯城,此時正暗自慶幸自已躲過了一劫,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我軍這麼快已經趕到,而且將郯城圍得水洩不通。王洪九的兩個保安旅大部分住在城裡,部分住在南門和西門外的民房裡。四十七師3個團分別駐紮在城東郊和南郊的村莊裡。一三九團駐在離城四五裡的東南莊一帶,前哨部隊就駐紮在離城不遠的南門外西側民房裡。把部隊安頓好後,王福堂和劉金山帶著司令部參謀周慶仁等幾個人騎著馬,巡迴檢查了一邊,方才回去休息。第二天天剛亮,敵人發覺我軍趕到了,趕緊將城圩外的敵人收縮進城。一三九團將城南關和東南角離城不到半裡遠的十幾戶人家進行了臨時轉移,並迅速構築了工事,做好攻城和防敵逃竄的兩手準備。王團長和劉副團長研究後將二營、三營分別部署在兩個村口,正好夾鉗著郯城南門外的大公路,用重火器封鎖路口。一挺重機槍和幾挺輕機槍,放在可以充分發揮火力的位置,既為攻城部隊作掩護,又可堵截可能從南門出逃的敵人。一營為主攻營,部署在靠近城南附近,突破口選擇在城南酒廠和東南角河溝接近城牆的地段。三連為主攻連,此時連長王越環已離開三連。他原是魯南軍區執法大隊大隊長,組建特務團時,張光中司令員親點他到三連當連長,目的是歷練他。王連長帶著三連打了很多勝仗,特別是徐莊遭遇戰,他將計就計,俘虜了敵人一個排。一時間王連長和三連名聲大噪,王連長果然不辱使命,帶出一個能徵善戰敢打硬仗的連隊。因這個連平均年齡較小,因而獲得了「青年連」的美名。王越環被軍區提拔重用了。現任連長張憲才,山東濟寧人,抗日戰爭時期參加隊伍,調到三連才半年。別看他平時說話粗聲粗氣,但他粗中有細,打起仗來很有一套。接受主攻任務後,張連長親自帶上幾個人到城前察看了地形。他們隱蔽在一個燒毀坍塌的房子牆根處,仔細地觀察著。發現郯城城牆高大堅固,為了抵禦我軍攻擊,敵人在陣地建設上頗下了一番功夫。緊貼城牆外邊是一層用土堆築的二米多高的陡坡,再往外就是一條護城河。人爬不過去,炮直接打不著,炸藥也很難送到城牆邊。面對這樣的地形,大家一時犯了難。返回駐地後,張連長反覆琢磨,最後他決定先在河上架設簡易木橋,過河以後用炸藥炸掉土堆,然後突擊到城牆根,再架雲梯爬城。

郯城

5日傍晚,我軍一切準備完畢,突擊分隊已經佔領衝擊出發陣地,等待攻擊命令。就在這時,敵人突然打開南門,像潮水般湧出城,順著大路向南狂奔。王福堂、劉金山正在指揮所裡,接到報告後知道敵人又故伎重演,企圖突圍南逃,豈不知我軍早就料到這一手。當敵人前鋒出城半裡多路的時候,王團長發出攻擊命令。一時間,東西兩邊的輕重機槍、手榴彈、小炮一齊開火,密集射向逃竄的敵群。敵人遭到突然打擊,頓時亂作一團,前進不得,後退來不及,鬼哭狼嚎,死傷遍地。後邊的敵人見勢不妙,立即縮進城裡,慌忙關起城門。就在這時,三連趁著敵人混亂之際,迅速在河上架設簡易木橋,接著突擊分隊發起衝鋒,戰士們搶著往橋上衝,沒想到上的人多,橋突然斷了,紛紛落入水中。這怎麼辦?張連長急中生智,讓突擊隊把準備爬城用的梯子架上去當橋用。這個辦法還真行,簡易橋搭起來了,但部隊正準備過河時被敵人發現了,他們很快用火力封鎖河面。敵人居高臨下,依託有利地形組織密集的火力網,地面一層,中間一層,城頭上面一層,3層火力一齊向「橋上」射擊,造成我突擊隊員較大傷亡。顯然已無法從橋上通過。此時也容不得多想,一些掉進河裡的突擊隊員居然從水裡趟過去了。張連長見狀,命令火力掩護,謝營長也指揮營裡重火器一起加入掩護,形成強大火力網,壓制住敵人。趁著這檔口,戰士們來不及脫掉棉衣,冒著冰冷刺骨的河水,像下餃子般一個個跳入水中。個子大的水到胸口,矮的到脖子,再矮的就不能下水了。就這樣,突擊分隊終於趟過河爬上了對岸。張連長過河之後,指揮爆破組對土坡進行爆破作業,爆破隊員傅大全首先衝到土坡下面,隨著一聲巨響,陡峭的土坡頓時癱塌,出現了一個兩米寬的缺口,接著另一組爆破手順著倒塌的缺口衝到城牆下,送上炸藥包,又是一聲巨響,碎石亂飛,但城牆卻紋絲不動,傅大全又接連試了幾次,也沒有成功。城牆炸不動,又沒有了雲梯怎麼辦?幾次爆破均未湊效,敵人利用有利地形,輕重武器向我瘋狂掃射,炮彈在陣地四周爆炸,各營都有傷亡,一營達30多人。二營偵察班長程懷玉被炮彈片擊中,倒在血泊中。程班長是鐵道遊擊隊的老隊員,抗戰中屢立戰功,「單槍獨自打洋行,赤手空拳奪步槍」的事跡至今在隊伍中傳頌。一次在執行任務時,他被日軍抓獲後綁在電線桿上,敵人用3條狼狗撕咬他,並把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說:「你的死啦死啦的」,程懷玉毫無懼色地回答:「死啦死啦的好,不然也得餓死」。這位讓日本人都折服的英雄倒在了城牆下。劉金山趕到後,抱著已昏迷不醒的程懷玉,這個剛強的漢子禁不住也留下了眼淚。鐵道大隊再度出山後,又有數十位老隊員倒下了。程懷玉這個被鄭惕政委稱為鐵道遊擊隊最勇敢的隊員,現在又要離去.....劉金山心裡怎麼能不難過。(程懷玉被送往後方醫院搶救最終獲救,因傷重返回棗莊老家)。

已是午夜,一三九團加強了攻勢,師部組織炮火支援,強大的火力壓制住了敵人。三連趁機組織爬城,張連長想到了搭人梯,他指揮戰士們幾人一組,一個戰士蹲下託起另一個戰士,然後再託起後面的人爬上去,站在第二個人的肩上,如此接力。戰士們把刺刀和洋鎬插在城牆縫裡,用來當支點並起到固定作用。但是不斷遭到敵人火力攻擊。一組倒下去,後面幾組同時上,幾次登上城樓後又被敵人反擊下來。三連久攻不下,師、團首長焦急萬分。師長胡大榮親自帶著3個團的團長尋找新的突破點,他們來到離東門不遠的城牆邊,見這裡一段城牆較低,且地形複雜,便於隱蔽接近。於是派幾個偵察兵下壕溝一試,水剛剛沒過膝蓋。胡師長說「太好了!快找梯子,我們就從這裡突破。」為分散敵人的注意力,胡師長一面命令一三九團繼續在東門攻城。一面命令一四一團悄悄運動過來。敵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一三九團攻擊的東南角,對一四一團的攻擊毫無防備。此時已是凌晨2點,一四一團突擊分隊趁敵人不備攻上城頭,接著用炸藥包把城牆炸開3米多寬的缺口,在炮火掩護下,突擊隊像箭一般衝進城裡,國民黨守軍發現我軍已經登城,連忙反擊,但為時已晚。東門國民黨守軍見解放軍突入城內,頓時亂作一團。一三九團趁機從南門,一四0團緊隨一四一團從東門,3個團一擁而上,與國民黨守軍展開了激烈巷戰。這幫傢伙拒不投降,與我軍展開逐屋爭奪,戰鬥異常激烈。  凌晨4時,擔任助攻任務的四十六師也分別從西門、北門攻入城內。這一下敵軍四門皆失,在我軍四面八方攻擊下,只得抱頭鼠竄,向潮水般潰逃,最後竄到偽縣政府大院裡負隅頑抗。我軍衝進靠縣府大院的一幢樓上,居高臨下向盤踞在縣府的敵人猛烈射擊,迅速控制了旅指揮部,俘虜了郯城偽縣長及其黨政要員數百人。到6日拂曉,敵人兩個保安旅共5000多人全部被殲滅。比原定時間提前3個小時結束戰鬥,全殲了王洪久部。

戰鬥剛結束,師長胡大榮、代政委劉少儻、副師長翁少元、參謀長林毅等幾位師首長,準備進城看望參戰部隊。團長王福堂、政委李永海、副團長劉金迎上前去,並陪同師領導查看了南門外敵軍企圖突圍的戰場。走到城門口時,太陽還未升起,晨霧瀰漫,行人稀少,民兵們在押送俘虜,戰士們在打掃戰場。一行人走到南門東邊拐角處,這裡是我軍攻城部隊的突破口,靠近城牆處的幾個碉堡被炸毀,高大的城牆上彈痕累累,城牆邊的民房還在冒著煙,散發著一股濃濃的焦糊味,那是蔣軍為清除射擊區屏障焚燒的。城門裡邊的磚石工事和鐵絲網被炸毀了,到處散落著破磚爛瓦,可以看出這是攻城部隊和守城敵軍激烈戰鬥過的地方。沿街可見到被打死的戰馬、遺棄的彈藥、軍帽、鋼盔、水壺和散亂的電線等,有上百名民兵、民夫在清理戰場。宣傳隊的同志們正忙著清除街道兩旁的反動標語,同時張貼毛主席和朱總司令的入城公告、約法八章、《大眾日報》和政府布告等。有的居民已打開了自家大門,站在街旁熱情地招呼著過往的解放軍。到了部隊臨時集結地點,師領導走上前去,和戰士們一一握手致意。

這次戰鬥全殲了王洪九兩個保安旅,繳獲了大批槍枝、彈藥、馬匹補充了部隊。郯城解放後,從山東沂蒙山區到隴海鐵路的敵人所有據點也被拔除了,為華東野戰軍進軍淮海戰場掃除了最後障礙。

二、圍殲黃伯韜兵團

11月4日,蔣介石害怕徐州之敵重蹈衛立煌集團全軍被殲之覆轍,為確保徐州,鞏固江淮以屏障南京,決定將劉峙集團主力收縮到津浦路徐蚌段兩側守備,企圖以徐蚌段為軸心,各機動兵團分布在該段兩側地區,以攻勢防禦阻擊我軍南下,必要時撤到淮南,確保南京,並於6日按此計劃調整部署。同時,調華中「剿總」所屬之第十二兵團至太和、阜陽地區,相機東援。

華東野戰軍各部隊按計劃向預定目標開進時,發現敵人正在收縮,當即轉入追擊。敵第七兵團因等待海州第四十四軍西撤,推遲至7日西開,而敵第十三兵團已按計劃離開徐東,準備調往靈壁。11月8日,敵第三綏靖區副司令張克俠何基灃率三個半師起義,我山東兵團順利地南渡運河,越過該部,直插徐州以東地區。

敵六十三軍命喪窯灣 對華野來講,打下郯城消滅王洪久僅是開胃小菜,殲滅第七兵團才是正餐。華野指揮部命令魯縱與一縱、六縱、九縱與中原野戰軍十一縱組成主要突擊集團,參加圍殲黃伯韜兵團。11月8日,魯縱和兄弟縱隊直撲新安鎮,追擊黃伯韜兵團,並堵住海州、連雲港敵人的退路。11月9日,華野發布《關於全殲黃百韜兵團的政治動員令》,號召全軍不怕疲勞,不怕困難,不怕饑寒,不怕傷亡,不怕打亂建制,不為小股之敵迷惑,不為河流所阻,堅決追擊,奮勇作戰。特別要求各級指揮員在總作戰意圖下,機斷專行,靈活指揮,不失戰機組織作戰。

敵第七兵團即黃伯韜兵團是國民黨軍隊的主力兵團之一,有相當強的戰鬥力。黃伯韜是廣東人,生於天津,早年在軍閥李純手下當連長。李純死後,投奔張宗昌當了旅長。張宗昌垮臺後,又投靠蔣介石當上了師長,並由蔣介石保送到陸軍大學學習。後結識了馮玉祥,在馮玉祥六戰區當過參謀處長,也曾當過國民黨軍委會的中將高參。1941年任顧祝同三戰區參謀長,1944年任二十五軍軍長,1948年任七兵團司令,是個很會鑽營的國民黨將領。黃伯韜兵團下轄5個軍,即二十五軍、六十三軍、六十四軍、四十四軍和一百軍。兵團的指揮部和六十三軍駐在新安鎮,二十五軍駐新安鎮以東15裡的阿湖鎮,六十四軍駐新安鎮東南十裡的丁集地區,一百軍駐五家集地區,四十四軍原屬李延年兵團,駐海州,後決定放棄海州撤到新安鎮,劃歸黃伯韜兵團指揮。此時,該兵團總兵力約有十二三萬人。

敵第七兵團駐新安鎮的任務是阻止我華野部隊南下兩海,因而在那裡構築了比較堅固的工事。自郯城解放以後,黃伯韜自知該兵團所處戰區不利,戰線遼闊,分布於隴海沿線上,四面都是解放區,他預計新安鎮難守,因此早有溜走的打算。徐州方面也有要該兵團西撤,向徐州靠攏的意圖。到11月4日,黃向蔣告急,建議以徐州為中心,集結各兵團的兵力,從東西南北四個方面應戰的烏龜戰術。待蔣介石批准了這個建議,徐州「剿總」司令劉峙下令放棄海州,要黃兵團撤往徐州時,已是兩天以後的事了。黃伯韜接到命令後,立即於7日夜慌忙西撤。當我魯縱於8日星夜趕往新安鎮時,敵六十三軍也撤離新安鎮了。

黃伯韜兵團從新安鎮西撤時,布置給六十三軍的任務是掩護從海州西撤的四十四軍通過新安鎮後,於8日拂曉撤離新安鎮到窯灣,渡運河去碾莊圩會師。六十三軍是兩广部隊,原是餘漢謀的部屬,軍長陳章是個驕傲自負、不學無術的傢伙,在四十四軍通過新安鎮之後,本來可以按照黃伯韜的計劃,於8日拂曉撤離新安鎮,可他行動遲緩,拖到8日下午5點才開始撤離。當我魯縱趕到新安鎮時,敵軍大部已經撤離,走在後面的被我軍截住。一時槍聲大作,一三九團作為全師前鋒,首先對敵發起攻擊,敵人因大部隊撤走,留下的不敢戀戰,且戰且退。被我軍攆著屁股一頓猛揍,留下了數百具屍體後倉皇逃跑。魯縱隨於8日晚10時左右佔領新安鎮。此時,敵人剛剛撤走,鐵路沿線及新安鎮東站上堆積著很多裝車待運的糧食、被服和彈藥,由於慌忙撤退,除燒毀一小部分外,大部分沒有來得及運走,一路上軍用物資和糧食拋散滿地。一三九團三營在一個敵軍的被服倉庫裡,發現了大批棉衣和大衣,足夠裝備一個師的。當時全團幹部戰士只發了一套棉軍衣,還沒有發棉大衣。11月份在山東已是很冷的天了,見到這麼多軍大衣,一位連長沒經批准,就自己穿了一件,同時也叫每個排長拿一件,每個班發了兩件,以便戰士們站崗放哨時輪流著穿。按戰場紀律,繳獲必須經領導批准才能分配到連隊。連長先斬後奏,雖然是為了解決連隊困難,但還是受到了教導員李德福的批評。政治處候主任知道後,建議團首長上報師部。師首長考慮到部隊實際問題,報縱隊領導批准後,將繳獲的棉衣、大衣按照標準發給了各營連,武器彈藥作為戰利品也補充了部隊。由於魯縱肩負著追擊敵軍的任務,無暇處理這些戰利品,就叫隨軍進城的公安局負責接收和清理。部隊在新安鎮稍作停留,吃了頓晚飯後,趁夜追擊前進了。

第二天途經堰頭鎮到運河東的村莊宿營。因為魯縱是拿下郯城後,再跟進大部隊的,兄弟部隊已跑到前頭去了。在魯縱到達堰頭鎮的幾個小時前,華野九縱在這裡襲擊了敵六十三軍軍部和他的兩個團。原來,陳章率六十三軍撤離新安鎮後,慢騰騰行到距窯灣20多裡的堰頭鎮及附近的幾個村莊就宿營了。軍部及直屬隊駐堰頭附近的盧圩子,隨行的兩個團,各住一個村莊,均相距10裡之遙,毫無戒備。當我九縱趁夜向其軍部發起攻擊時,蔣軍官兵才從夢中驚醒,倉皇應戰,激戰僅半個小時,司令部就被我軍攻佔,軍長陳章在副官處長馮某的掩護下,隻身逃出,副官處長當場中彈身亡,輜重行李、地圖文件均為我軍繳獲。當陳章及其殘部於9日拂曉到達窯灣時,窯灣已處在我一縱和九縱的重重包圍之中,已是甕中之鱉。陳章雖然嚴令各師團組織精銳多次突圍,均被迎頭擊回。到9日夜間,有的據點已被我軍突破。陳章見突圍無望,只有在窯灣固守待援。我四十七師趕到後,立即加入了外圍戰鬥,配合兄弟部隊殲滅突圍的小股敵軍,一三九團一營三連副指導員晁鈺環老家就是窯灣人,輕車熟路,帶著隊伍四處追擊,抓獲了不少俘虜。

11日,我軍以強大的炮火向六十三軍主陣地和指揮所反覆轟擊,摧毀了其大部分防禦工事,指揮所的掩蔽部中彈起火,通訊聯繫也被打斷了,使其守衛部隊無法指揮。到11日中午,敵人的主陣地東門已被我軍突破,我軍便從缺口衝入鎮內。陳章見大勢已去,便率警衛部隊向南門逃去,到達南門以後,才知道這裡多次突圍均被阻擊。陳章見戰局已無法收拾,遂拔出手槍率幾名衛士跑向河邊,企圖利用木板泅水順流而下,衝出窯灣包圍圈,然後登陸逃命。可是他剛到達河邊,便被河對岸我軍密集火力掃射,中彈斃命。還有些零散官兵企圖利用門板泅水渡河,在河中亦被我軍擊斃,12日拂曉戰鬥結束。除其軍參謀長宋健人與兩個團長逃跑外,全軍覆滅。這樣六十三軍在未過運河之前就被殲滅,逃到碾莊圩的寥寥無幾。黃百韜一下丟掉一個軍,只剩4個軍了。

黃百韜被圍碾莊圩 我華東野戰軍各路縱隊,在「活捉黃伯韜,全殲黃兵團」的號召下,爭分奪秒日夜兼程,魯縱和一縱、九縱、十一縱跨過隴海鐵路,沿鐵路南側追擊,四縱、八縱沿鐵路北側追擊。11月9日,在殲滅了敵六十三軍後,四縱、八縱於官湖、邳縣以南運河車站附近,也追上了敵二十五軍及一百軍一部,展開了激烈戰鬥。六縱在追擊途中攻擊了瓦窯之敵後,會同四縱、八縱作戰。十一縱及江淮軍區獨立旅一部攻佔趙墩,並向運河車站以西追擊。這樣我軍已有14個縱隊及江淮軍區的武裝部隊對黃伯韜兵團進行追擊、堵截,分割作戰。

10日傍晚,魯縱趕到運河橋頭前幾小時,黃伯韜兵團已有幾萬人被我軍追趕在橋頭。這座橋是鐵路橋,只有四五米寬,人多橋窄,敵軍爭搶過橋,有的被擠下橋掉到河裡,有的被踩死在橋上。最可笑的是那些地主、惡霸、還鄉團,也跟隨國民黨軍隊逃跑,但到了這時,蔣軍主力部隊尚過不去,哪裡還輪到他們呢?敵軍迫不及待地潑上汽油把橋板燒毀了。那些惡貫滿盈的地主、惡霸、還鄉團,前進不得後退不能,只好擁擠在橋頭。天快亮時,敵人的飛機來了,看到橋頭邊擁擠著那麼多人馬,以為是我軍的追擊隊伍,就大肆轟炸掃射起來,新、海、臨、郯一帶逃亡出來的地主、惡霸,有一大半就這樣被消滅了。

敵人的飛機剛剛過去,我軍追擊的部隊就趕到。鐵路橋已被炸毀,怎麼辦?我軍一面搶修橋面,一面向當地船民詢問,很快找到一段可以泅渡的河面,距離鐵路橋僅2裡多,河面雖寬一些,但水深不過腰。於是有涉水渡河的,有架人橋過河的,在很短的時間內,大部隊就過了運河。正值嚴冬,河水寒冷刺骨,我軍官兵依舊搶渡運河,追擊敵軍。

黃百韜兵團4個軍十餘萬人,西撤到碾莊圩集結,打算繼續向徐州靠攏,也許黃百韜命該如此,蔣介石下令不準他西行,就地與共軍決一死戰。蔣介石的手諭命令道:「此次徐蚌大會戰關係到黨國存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我比共軍十分優越,要激勵將士,殲滅共軍,以盡全功!」蔣介石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命令幫了倒忙。此刻黃百韜第七兵團十餘萬人在不足二十平方公裡的狹窄地域裡,被我華東野戰軍圍成鐵桶一般。

碾莊圩位於隴海路以北,運河以西,擁有十多個自然村落,這一地區由於常有洪水泛濫,房屋都建在高兩三米不等的俗稱土臺子的地基上,村莊四周還有兩三米高的土圍牆和外壕,村落、臺子之間則是布滿水塘、窪地的開闊地,地形易守難攻。這裡原是李彌兵團防區,築有工事,黃百韜兵團到達後,迅速改進、加強了原有工事,形成了以土臺子為依託,地堡群為骨幹,每個自然村落都成為具有獨立防禦能力的堅固支撐點,交通壕縱橫交錯,兵力、火力相互支援的集團式環形防禦陣地。為防止我軍滲透突破,在村落之間也構築地堡群,以交叉火力控制間隙地區。

11月11日,我軍完成了對黃百韜兵團的包圍,華野以第四、六、八、九、十三縱隊和特種兵縱隊的大炮、坦克組成突擊集團,由華野參謀長陳士渠統一指揮,擔負殲滅黃百韜兵團的任務。我軍向敵陣地發起猛烈攻擊。但國民黨軍隊的武器裝備佔有很大優勢,故戰鬥一開始就遭到敵軍強大火力的頑強抵抗,敵我雙方萬炮轟鳴,戰場上硝煙瀰漫,大地顫抖!在密集而紛亂的戰火中,雙方官兵衝殺聲和來不及撤離老百姓的呼喊聲交織在一起,十分慘烈!

中山迎戰邱清泉 四十七師渡過運河以後,在土山鎮附近待命。遠處的炮聲不絕於耳。敵人為了掩護其部隊撤退,不時派出飛機對參與合圍的我軍後續部隊進行轟炸掃射,企圖阻止我軍行動,對我軍威脅很大,稍不注意,部隊就可能受損失。果然就在一三九團剛住下不久,敵機如期而至。先扔下炸彈,接著用機槍掃射。部隊正在吃飯,造成了一些傷亡,團政治處侯主任組織機關同志隱蔽,敵機發現後用機槍一陣掃射,候主任受傷摔倒在地,被大家迅速轉移到安全地帶,查看傷勢後,發現一顆子彈打在侯主任的屁股上,還好沒有生命危險。

剛吃過晚飯,接到縱隊司令部的命令:徐州敵軍為了接應黃伯韜兵團撤回徐州,派出了邱清泉、李彌兩個兵團的部分兵力,沿隴海鐵路向東挺進,已經遭到我兄弟縱隊的截擊。華野指揮部命令魯縱與二縱、三縱、十一縱和中野十一縱一起阻擊東進增援的敵軍。魯縱的任務是,挺進到徐州東南方向,打擊東援敵軍的側背,威脅敵人徐州飛機場,並會同兄弟縱隊隨時準備切斷東援敵軍的退路,伺機殲滅其一部,為下一步大量殲滅敵人創造條件。

11月14日,邱清泉兵團七十四軍,經潘塘鎮向徐州東南雙溝方向挺進,似有從側背攻擊我軍的意圖。可是七十四軍前進不遠,就遭到我蘇北兵團阻擊後,退回潘塘鎮。邱清泉又派七十四軍的九十六師開往潘塘鎮,增援七十四軍作戰,到小潘塘村與我軍對峙。16日,魯縱沿公路東側星夜前進,強襲林佟山,包圍六鋪圩,與華野二縱向西、向東北發展,選擇敵人突出部分伺機加以殲滅,擴大東援敵人與徐州敵人的距離。但是由於敵人東援部隊行進時兵力部署相當密集,他們不敢離徐州過遠,所以行動遲緩,我軍未能插進去。只得退回到廢黃河南岸大劉家,與敵七十四軍形成隔河對峙局面。

當夜接到野司命令,要魯縱立即開赴中山一線,阻擊東援敵軍。經過急行軍,部隊趕到徐州東稍偏南的中山一帶。一三九團行進到徐州機場附近,接到師部就地防禦的命令。已來不及召開作戰會議,王團長和劉副團長碰頭後,明確了各營防禦地段和團指揮所位置,便立即派出3名騎兵快馬加鞭到各營下達命令。一營居中,二營在左,三營在右,團部指揮所位於一營後方約5裡的小村莊,全團分布在大約五、六公裡的防禦正面上。各營接到通知後迅速就位,立即展開,搶修工事。這裡地形開闊,地勢平坦,無險可守。指戰員們來不及吃一口飯,喝一口水,背包一扔便開始構築工事。一三九團由地方部隊升級不久,野戰工程裝備嚴重不足,缺乏土工作業工具,鐵鍬、鎬頭不夠用,只好到附近找老百姓借,凡是能用來挖掘的工具都借來了,連老百姓曬場用的木鍁都用上了。好在這裡是黃河故道,土質鬆軟,挖起來還不是很吃力,此時雖已寒冬,但一會大家就幹得大汗淋漓。戰士們甩掉了棉衣,只穿單衣幹,仍是揮汗如雨。

團指揮所設置完畢,劉副團長要張書太立即到師部,報告一三九團部署和戰鬥準備情況。師部指揮所設在中山東南四、五裡的一個小村子裡。這裡原來都是敵佔區,情況十分複雜。就在送信途中,張書太被被國民黨一支巡邏隊抓住,將他帶到了徐州關押。機警的張書太穿著便服,加上年齡小個子矮,裝著與家人失散了的逃難少年,無論國民黨軍隊怎樣威逼利誘,他始終沒有暴露身份。(後來敵人撤退時,將他帶著南下。張書太幾次跳車逃跑都沒有成功,敵軍一直把他帶到江西,交給當地偽政府管制。直到全國解放才出來。他北上找部隊。此時,139團幾經整編,早已南下浙江。張書太無奈之下,只得回了家鄉。抗美援朝開始後,他又在家鄉參軍入朝,在朝鮮前線一次戰鬥中右腿炸斷。回國養傷,傷好留下終身殘疾,安排在兗州工作…)

王團長在指揮所裡,拿起電話機向各營下達了戰鬥指令:我們團防禦正面之敵是邱清泉兵團,敵人把我們當成主要突擊方向,依仗自已一式美式裝備,企圖從這裡打開突破口,各單位一定要死死頂住,絕不放過一兵一卒。劉副團長在電話裡強調,我方陣地沒有任何地形可利用,陣地土質鬆軟容易坍塌,防炮洞一定要挖得深一點,一定要注意防炮,頂住敵人第一榔頭。李政委接過電話剛想說話,就聽見頭頂上響起了「嗖嗖」的聲音:同志們敵人進攻了,注意防炮,話音剛落,四處響起了連珠炮似的爆炸聲,那聲音震耳欲聾,大地顫抖。李政委只喊了一聲,後面的話就淹沒在一片爆炸聲中。

我軍的戰壕剛剛挖好,炮彈就似傾盆大雨般劈頭蓋臉的砸下來,這些炮彈又準又狠,在我軍陣地四處開花。根據過去經驗,兩顆炮彈不會落在同一個地方,所以彈坑裡應是比較安全的。一個戰士看見前面一個彈坑,正要跳進去,發現裡面已經有人了,只好躲到幾米之外的另一個彈坑裡。雙方一照面,互相之間開起了玩笑。這位說你跑得這麼快,佔了我的地方。另一個說,地上跑的趕不上天上飛的。他們說了一會話,又開始嘲笑敵軍,他們就會這一套,仗著武器好,用大炮轟,坦克壓。正說著,一顆炮彈呼嘯而至,大家連忙把頭埋下,爆炸之聲震耳欲聾震。等煙霧散去,再抬頭一看,臨近彈坑的人不見了,周圍散落著殘缺不全的肢體。這才意識到,剛才炮彈是落在那個彈坑裡。那位戰友已經「光榮」了。幾十分鐘的炮擊,陣地已面目全非,挖好的工事將近一半坍塌了,炮彈掀起的泥土將戰壕回填了一半。戰士們有的被埋在了泥土裡,有的身負重傷,有的已經犧牲,有的被震暈了過去。隨軍擔架隊冒著炮火穿梭在縱橫交錯的戰壕裡搶運傷員。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隆隆的機械聲,還伴隨著嘎巴嘎嘣的金屬撞擊聲,聲音響處騰起了一陣塵土雲,揚起的塵灰高兩丈、寬數裡,象一道舞臺大幕徐徐拉了過來。那大幕上面還有好幾十架轟鳴的飛機。看著這陣勢,戰士們睜大了眼睛,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天!誰見過這樣的陣勢?

慘烈的徐東阻擊戰 魯縱迎頭碰上了國民黨的五大王牌之一的邱清泉第二兵團第五軍,早就聽說這個軍的實力強大,相當於張靈甫七十四師的3倍。該軍被美帝國主義武裝到牙齒,連各級軍官的制服也是美國製造的,各種戰車、坦克多達百餘輛。各師團都配有火焰噴射器。不僅如此,軍長熊笑三還享有特權,他可以直接調用空軍配合作戰。而魯縱則是地方部隊剛升級的,一個炮營只有很少的十幾門山炮、野炮,步兵團主要裝備是馬步槍、短槍和極少的衝鋒鎗,重裝備只有少量的迫擊炮、步兵炮、輕重機槍。就像拳擊比賽,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兩個拳擊手同臺比武,說是雞蛋碰石頭一點也不為過。

一三九團自從魯南走來,大小戰鬥已經歷過幾十次,其中也不少大仗惡仗,魯南戰役、孟良崮戰役都打過來了,難道會敗在這裡?就在這時,陣地上響起了洪亮的口號聲:「同志們,共產黨員們,沒什麼可怕的,敵人嚇不倒我們,蔣介石快要完蛋了,機械化也救不了他們,咱們是英雄的部隊.....」各營連的政工幹部們呼喊聲此起彼落,鼓舞著激勵著將士們。就在這一刻,人們決死的信念一下子升騰了起來。戰士們抖掉身上的塵土,拂去了槍身的灰塵,推上復仇的子彈,來吧!兵法云:置於死地而復生,大家沒有退路,大不了是一個死。仗打了多少年,死過多少回了,不差這一回。於是什麼也不想,把仇恨凝聚在槍口上。敵人已到我軍陣地前沿不足千米。「打!」隨著指揮員一聲令下,我軍各種火炮首先進行了反擊,接著輕重機槍也噴出了火焰。敵人的速度慢了下來,但稍作停頓後,鋼鐵隊伍又繼續推進了。800米、500米、300米,戰壕裡的所有子彈射向敵人的方向,子彈打在坦克的鋼板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蜷縮在坦克後面的步兵明顯放慢了腳步,拉開了距離。我軍不停地射擊、再射擊,敵人的步兵一片一片倒地,就像是農民在收割麥子。後面的不敢再前進。但坦克憑藉其強大的火力和刀槍不壞之身,繼續向我方陣地碾壓過來。「手榴彈準備」「投」指揮員不停地發出命令,手榴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在坦克周圍揚起一道道煙塵,但基本上不起作用。「上!」反坦克小組一躍而起,抱著集束手榴彈朝著坦克衝了過去。人只要想豁上命了,什麼對手也無所謂了。

黃伯韜被擊斃

整個陣地上一片火海,敵機低空投彈、掃射,硝煙、塵土加上敵我雙方被炸飛的官兵血肉,在整個戰場上飛舞,陽光暗淡了許多、漫無邊際的戰爭陰霾,籠罩著整個天空,火藥味、血腥味混雜在一起,讓人透不過氣來。部隊頂了一天,陣地幾乎推平了,撤到第二道防線,敵人推進了三、四裡。入夜,戰鬥依舊激烈,前沿陣地在肉搏戰中來回易手,我阻擊部隊傷亡十分嚴重。有的連只剩不到一個排!敵軍用火焰噴射器進行攻擊,陣地一片火海,許多戰士被嚴重燒傷,有的全連副排長以上幹部全部傷亡。犧牲的官兵和敵人的屍體很七八豎地交纏在一起,望之令人顫慄。

在我軍頑強抵抗下,國民黨每天只能前進三、四裡。後來,我軍阻擊陣地退到了大許家一線,離黃伯濤兵團駐守的碾莊越來越近了。但就在這一線,阻擊陣地跟鐵釘似的扎住了根。面對著第五軍能消融一切的鋼牆火海,魯縱填上一部分預備隊打光了,再填上一部分。打到20日,知道身後是最後一道防線了。這是道底線,要是頂不住,讓國民黨援軍與被圍的第七兵團匯合,那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就是丟十次腦袋也擔不起。

邱瘋子這回真瘋了,把總預備隊七十四軍也派上了。這個七十四軍就是在孟良崮上被殲滅的整編七十四師,蔣介石不甘心這個王牌師的滅亡,為了顯示它的存在,重新組建了七十四軍,還是一式的美國裝備,企圖重振昔日威風。

這一天,在碾莊、碾莊西的阻擊陣地,雙方幾十萬人馬和傾瀉不盡的彈藥,如同一個瘋狂旋轉的絞肉機,腥風血雨。師長胡大榮吐了血,把師部所有的人都派上去了。就這樣堅持打了3天3夜,敵人的每次進攻都被打退了。

開國上將陳士渠

碾莊那邊更是慘烈,我軍猛攻了兩天一夜,雖然消滅了大量敵軍,但自身同樣傷亡嚴重,有的部隊整營、整連無一倖免、全部傷亡。國民黨飛機除對我陣地狂轟濫炸外,還散發了大量傳單,胡編什麼黃百韜兵團已經取得了徐蚌會戰大捷,華東共軍某某司令被打死、某某被活捉等假消息,妄圖瓦解我軍官兵鬥志。黃百韜的部隊出乎意料的頑強,加之邱清泉、李彌兵團奮力向東推進。華野不得不兩面作戰。戰役規模越打越大,形勢越來越複雜,幾天下來,打完了彈藥,吃盡了戰區百姓的地瓜和麥種,主攻部隊每個縱隊至少傷亡三千餘人,國民黨東援集團已推進了十公裡,碾莊卻巋然不動。戰事膠著,對華野壓力巨大,關鍵時候粟裕司令員調整部署,命令四、六、八、九縱隊,利用近迫作業方式接敵,一條條壕溝接近了敵陣,猛攻黃百韜兵團中較弱的第四十四軍和第一百軍。集中特縱剛剛繳獲的國民黨軍所有的榴炮、野炮、山炮和坦克大隊等眾多重火器。隨著一聲命令一起開火,霎時整個黃淮平原顫動起來。夜空中,紅色彈道以前所未有的密度,交織成一個巨大的火網,砸在了黃百韜兵團的頭上。所有的村莊幾乎夷為平地,幾十輛濟南戰役中繳獲的的坦克發揮了作用,我軍第一次嘗到了機械化的甜頭,而國民黨軍隊也第一次嘗到了什麼叫碾壓式打擊。機槍掃處敵軍齊刷刷地倒了下去,坦克過處地堡工事盡數坍塌,我軍將士奮不顧身衝向敵陣,敵人被這種氣勢深深地震懾住了。敵第四十四軍一百五十師竟然舉師投降。19日,四十四軍、一百軍基本被殲。我軍繼續向碾莊圩黃百韜兵團部發起攻擊,窮途末路的黃百韜逃到六十四軍防地,我軍一口氣掩殺過去,22日晚,全殲六十四軍和二十五軍殘部,黃百韜斃命。

就在十多公裡外的阻援陣地上,魯縱兵力已經損失了將近三分之二,許多連隊只剩七、八個人。戰至最後接到命令,由三縱接替陣地。11月22日,邱兵團距碾莊僅十公裡,但碾莊方向槍炮聲漸漸稀疏,黃百韜兵團已被全殲。就在這一天,騰出手來的華野幾個縱隊立即向邱、李兵團包抄過來,敵人見勢不好,急忙掉頭就跑,撤回了徐州。三縱剛進入陣地,敵人的槍炮聲突然停止了。原來邱、李兵團掉頭向徐州方向逃竄了。戰後,被俘的國民黨軍的官兵這樣說:「神炮轟不動,不是三縱就是八縱,沒想到還是十六縱(指魯中南縱隊)!」

三、圍殲黃維兵團

一三九團完成阻擊任務後,按照華野指揮部命令,隨師部全部撤到睢寧縣的褚蘭西北賈村一帶休整。這一仗全團由戰前2300多人,剩下已不足一半,急需補充兵員和裝備,安置傷員。第二天補充的兵員就趕到了,大多數是由山東和蘇北的地方部隊成建制過來的,也算是新兵中的老兵了。趁這個機會,各營連進行了戰鬥總結,評功授獎。並學習淮海戰役有關文件,對部隊進行再動員,以激勵士氣準備再戰。3天的修整還沒有結束,縱隊司令部就送來敵情通報:「敵七十軍九十六師,已從徐州以東轉向徐州東南,向我軍陣地方向進犯了,並且有戰車和大炮,企圖打開一條通道,與遠在宿縣雙堆集地區的黃維兵團會師。」

徐南大戰敵坦克 黃伯韜兵團被我軍殲滅以後,戰役便轉入第二階段。原來淮海戰役開始以後,徐州「剿總」司令劉峙嚴令黃維兵團快速向徐州集中。黃維遂率第十二兵團於8日由駐馬店出發,經蒙城、宿縣向徐州靠攏。一周後,到達阜陽。20日上午到達澮河以南地區,發現解放軍已經沿澮河佔領陣地,黃兵團再前進已不容易。遂將兵團司令部進駐南坪集。此時,解放軍乘虛佔領蒙城,切斷了第十二兵團的退路。25日,解放軍在雙堆集地區將運動中的黃維兵團四面包圍。徐州的邱清泉兵團派出七十四軍和七十軍的九十六師原想增援黃伯韜兵團的,現在又不得不改為增援黃維兵團了,由徐州以東改為向南攻擊,企圖打通津浦路的徐蚌段,與李延年兵團會師,解救被困的黃維兵團。這樣,淮海戰役的格局便由南北一條線變為東西一條線。

在徐州南面,敵我對峙的戰線,東西蔓延幾十裡,到夜裡看得特別明顯。凡是敵軍佔領的山頭和村莊都是火光沖天,槍聲不斷,探照燈晃來晃去,說明敵人驚恐萬狀,最怕我軍對其進行夜襲。而我軍的陣地上,除有戰鬥任務和巡邏任務的部隊,都在安靜地休息著,準備迎接新的戰鬥任務。魯縱的任務就是和其他幾個縱隊一起,插向徐州以南進行阻擊。對手竟然還是敵第二兵團,當面之敵就是敵第七十四軍。他們的攻擊目標就是褚蘭鎮。褚蘭是通向雙溝和符離集的要道,這裡也是平原地帶,幾十裡沒有山頭,有了前次阻擊戰的經驗教訓,不用說大家都全力以赴挖戰壕,經過一天一夜的突擊,戰壕全部挖好。

11月25日上午,一三九團三營接到師指敵情通報:當面之敵很快要發起攻擊,要求加強警戒。果然,一會兒功夫敵機就來了,盤旋幾圈後飛走了。接著從陣地西北方向傳來了零星的槍聲。三營營長王彪用望遠鏡緊張地觀察敵情,看到敵人正以多路縱隊向我方陣地而來。王營長一邊命令部隊佔領陣地,一面向團指報告。王團長接報後,命令王營長做好戰鬥準備,隨後向師部報告。胡大榮師長接電後即指示「立即投入戰鬥,堅決地打!來多少消滅多少!如數收下,不打收條,這是我們的老規矩。」王團長表示:請師首長放心,我們堅決頂住敵人的進攻,不讓敵人前進一步。片刻,一營報告:「前沿陣地發現敵人坦克!」王團長堅定地回答:「打!用集束手榴彈打!」同時向師部報告,請求炮火支援。不一會,一輛坦克向一營前沿陣地開過來,一連連長見狀喊聲:「打!」火力組輕重機槍一起開火,但坦克根本不在乎,依舊嘟嘟嘟地向我軍陣地開進。「爆破組上」,在連長指揮下,幾名戰士躍出戰壕,迅速向坦克衝去,但沒等到靠近,就遭到敵坦克機槍的掃射,爆破組的戰士都傷亡了。看到這種情況,連長急得直跺腳,眼看第一輛坦克已經爬到陣地前面,被一道又深又寬的反坦克壕擋住,停在那裡嘟嘟地狂叫。就在這一剎那,幾個戰士躍出戰壕,衝上前把幾捆集束手榴彈塞進坦克的下面,隨著一聲巨響,這輛坦克居然停止了轉動,幾個戰士蜂擁而上,爬上了坦克,蹲在烏龜殼裡的敵軍乖乖地做了俘虜。後邊的坦克目睹眼前的情景,竟不敢前進了,只好繞到其他地方。謝營長看到這一招管用,立即通知各連都按這個辦法幹,效果確實很好,接連打壞了兩輛坦克。但有幾輛坦克已突入我方陣地,只用手榴彈和小炮機槍,已不能阻止敵軍的攻勢。為避免更多的犧牲,團指下令退到第二道防線。敵人佔領第一線的幾個村莊後,幾輛坦克圍著村莊周圍轉圈,直到後邊的步兵全部上來,才在村頭路口停下來,組成坦克碉堡群。攻進村子的敵人把全村大大小小的樹木砍斷,堆在村子四周做為鹿砦,與我軍形成對峙。他們也不敢貿然前進,每天只推進兩三裡,佔領兩三個村莊。就這樣,我軍抗擊了6天6夜,敵人才前進12裡,佔領褚蘭以後就停止前進了。看來敵人的增援也是消極的,每天進展很慢,哪個部隊都不敢突出,生怕被我軍吃掉,重蹈黃伯韜兵團被殲的命運。

準備炸藥包

我軍撤出褚蘭,趟過一條小河就是一座小山,這裡地形便於我軍組織反擊。恰在此時,華野三縱從南邊趕來支援,三縱是華野主力部隊之一,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果然,三縱的同志們給一三九團傳授了如何對付敵人坦克的辦法,根據他們的實戰經驗,利用坦克怕火的弱點,在我軍防線上先鋪上厚厚的麥草,坦克攻擊時就把麥草點燃,形成一道火牆,坦克就不敢通過了。因為坦克外邊包裹著12釐米厚的鋼板,非火箭炮打不進去,但底部卻是輪胎履帶和汽車發動機,汽油見火燃燒,產生大量熱量,烏龜殼裡空間狹小,人在坦克裡很快就會因悶熱而喘不過氣,自然就失去了控制能力。明白了這個道理後,當天下午劉金山就組織各營連推廣,大家在我方陣地前沿布置了一道麥草防線,一切準備完畢,就等烏龜殼出洞。

追擊杜聿明集團 就在一三九團擺好火龍陣,準備擒拿敵人坦克的時候,敵情又有了新變化,盤踞在徐州大本營的敵軍突然改變主意,從徐州撤退向西逃竄,佔領褚蘭的敵軍跟著也跑了。我軍迅速作出新的部署:華野決定以7個縱隊監視徐州附近的邱清泉、李彌、孫元良3個兵團,逐步削弱其兵力,阻其南援,以保障南線中野殲滅黃維兵團。同時我軍在阻擊徐州南援之敵時,在蚌埠以北的任橋地區,也阻擊了由固鎮向北增援的李延年兵團和劉汝明兵團,減輕了南線敵人對中野的威脅,有利於中野部隊圍殲黃維兵團。徐南阻擊戰的勝利,粉碎了敵人南北對進、三軍會師、打通津浦線的計劃。雖然沒有將李延年、劉汝明兩兵團消滅,但把敵人趕到了淮河以南。使淮河以北的黃維兵團和徐州之敵,都斷絕了與蚌埠、南京的聯繫,成為孤立的兩塊,為我軍對這兩塊敵人實行各個擊破創造了條件,同時也威脅徐州之敵。

徐州「剿總」南下不成,蚌埠之敵又北上不得,黃維兵團的處境愈來愈困難。在這種情況下,蔣介石不得不另作打算,決定「放棄徐州」。11月28日蔣介石要杜聿明去南京商量對策,杜提出了徐州國民黨主力西撤的主張。西撤的意圖是經永城到達蒙城、渦陽、阜陽間地區,以淮河為依託,攻擊我中野的側背,以解黃維兵團之圍。會後,杜聿明返回徐州召集邱清泉、李彌、孫元良開會,決定29日佯作發動全面進攻,以迷惑我軍。30日晚上全部撤出徐州。29日已有先遣部隊開始西撤,30日,邱、李、孫3兵團主力,地方黨政機關及後方人員共30萬人,以多路縱隊出徐州蜂擁而下,其間交替掩護,向前滾進。鑑於黃伯韜兵團被殲,黃維兵團又陷包圍,徐州敵人已深感自身難保,恐慌不安,今日得以西撤,恨不得一步逃出徐州戰場,紛紛爭先恐後奪路而逃,事先計劃好的撤退路線、序列早已無用了。隊伍沒出徐州城就亂作一團,不論是部隊還是機關,顧不得集合拔腿就走。國民黨徐州「剿總」軍官訓練團共13個隊,只集合起來5個隊就倉皇逃跑。不少軍官紛紛準備便衣,以便在適當的時候溜之大吉。李彌兵團九軍一個團長公開命令部下軍官,每人準備一套士兵衣服,以防「不測」。在撤退過程中,行動計劃和序列全部打亂,30萬大軍及車輛輜重騾馬,還有搶來的雞鴨牛羊等,都擁在徐州至永城的公路上,黑壓壓的一片,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從徐州開出的最後一批汽車近100輛被我軍追上,不到20分鐘全部為我軍繳獲。四十一軍炮兵營有12門炮,逃了一天就丟了9門。四十七軍軍部4門野炮,在逃跑途中全部丟光。八軍一七0師特務連士兵全部逃光,只剩下一個連長和連副。這些逃敵在撤離徐州時,裹脅徐州和銅山中小學師生萬餘人,一路上更是搶劫百姓,雞鴨不留。邱兵團五軍路過蕭縣大吳集北一個村莊時,抓走男女青年200多名,搶走牛、驢200多頭,路過李酒店時又搶走牛、驢40多頭,雞鴨500多隻,糧食上千斤,至於群眾的衣物、錢財更是不計其數,他們走到哪裡,哪裡的人民就遭殃。

11月30日上午,敵七十軍軍長高吉人竄到九十六師駐地褚蘭,找到師長鄧軍林,要其在褚蘭一線的部隊黃昏以前撤離。鄧得知後怕計劃暴露,被我軍發覺後跑不掉,便通令各部留一個營掩護,其餘部隊即行撤退。九十六師各部聞訊如喪家之犬,慌不擇路,路過潘塘鎮時,有一輛運輸彈藥的汽車陷入泥潭中,擋住其他汽車不能通過,逃兵便將彈藥汽車推入水塘。聽到鐵路沿線有槍聲,就認為是解放軍追來了,有的丟下汽車彈藥不管,只顧逃命。

魯縱是30日下午接到追擊徐州逃敵的命令,華野指揮部要求魯縱配合三縱、九縱直插瓦子口、睢溪口、祖老樓、五戶張集、張壽樓等地區截擊敵人。魯縱雖然連續幾天阻擊敵人沒有得到休息,但接到阻擊徐州敵人西逃的命令,無不精神振奮,一定要活捉杜聿明,這是全體指戰員的共同決心。師部命令一三九團擔任全師前衛,必須連夜趕到津浦路,防止敵人逃掉。一三九團來不及動員,部隊立即出發。為了爭取時間,邊行軍邊動員,邊行軍邊吃飯。把做好的飯菜分到每個戰士的茶缸裡,帶在身上邊走邊吃。出發時已是黃昏時分,不到一小時太陽就落山了,過鐵路時天已黑了。鐵路兩旁各有一道封鎖溝,是日偽統治時期敵人作為護路用的,既寬又深,橫跨是跨不過去的,必須找一個過路的缺口,或在溝壁挖些踏腳的坑才能爬過去,炊具擔子和輜重牲口就很難通過了。王團長見此情況,下令以連為單位輕裝前進,挑子、牲口、輜重單獨組織起來,另想辦法過溝。一三九團快速通過後,後續部隊也爭先恐後地前進,已不是兩路行軍,而是四路六路行軍了。民工擔架也不甘落後,緊緊跟上部隊前進,很快大部隊就越過了封鎖溝。

過溝後,王團長傳令「跑步前進」,官兵們都明白,這個時候誰贏得時間誰就贏得勝利。我們的兩條腿要跑過敵人四個汽車輪子。大家氣喘籲籲,互相幫扶,經過數小時奔襲,終於趕在天亮前越過津浦鐵路,趕到了敵人前頭。部隊到達永城地區後,一三九團在位於永城以北阻擊地段迅速展開。這一帶又是平原地區,無險可守,必須在逃敵到來之前構築好工事。大家不吃不喝不休息,拼命挖工事。因為極度疲勞,幹著幹著有人竟然睡著了,還發生了一件意外趣事。幾個敵軍陰差陽錯地跑到我方陣地上,和團警衛連的戰士一起挖了半宿工事,沒弄清楚對方是四十七還是七十四(我們是四十七師,敵人是七十四軍)。天剛蒙蒙亮,敵軍士兵一看我們戰士的帽子服裝與他們不一樣,才知道不是他們的隊伍,立即狼狽地逃跑了。這種事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確實真真切切地發生了。在追擊逃敵中,敵我雙方經常犬牙交錯地運動,同住一村或隔河對峙的情況時有發生,特別是夜晚,但像這次同一個戰壕幹活的事實屬罕見。到12月2日晚,魯縱在永城東北的五戶張集地區全部構築好陣地。至此,華野已把杜聿明集團的幾十萬人阻滯在蕭縣永城以北、碭山以東地區。

華野決定趁敵立足未穩、陣腳混亂之際,堅決堵截敵向西南逃竄的道路,迫其向北、西北方向逃跑,併集中主力楔入其縱深,割殲其後尾一部,爾後分批逐次各個殲滅之。根據華野新的作戰部署,魯縱與兄弟縱隊一起控制永城以北旱道口間地區。這時,杜聿明集團已西竄到大吳集,仍在向蕭縣永城方向前進。但是我軍已調集足夠數量的兵力,張網以待。在蕭縣永城東北把西竄的敵人團團圍住,打得敵人暈頭轉向,不知所措。敵軍西突一陣東衝一陣,包圍圈越衝越緊,我軍防線越來越牢固,經過截擊、阻擊,到12月4日拂曉,終於把杜聿明集團的邱、李、孫3個兵團,團團包圍在徐州西南130裡的陳官莊地區,淮海戰場上的第3個包圍圈又形成了。在3天多的追擊戰鬥中,我軍沿途殲滅逃敵兩萬餘人,其中俘虜1.4萬餘人。4日、5日,魯縱根據華野緊縮包圍圈的要求,攻佔了香山廟以北的趙婁,承擔了南線東路的阻擊任務。看到敵人深陷我軍包圍圈,戰士們高興地唱到:「三個兵團第一團,妄想逃過長江南,有個老大叫李彌,老二就是邱清泉,孫元良是老三,慌裡慌張把路趕。」

星夜奔襲雙堆集 12月14日夜,魯縱四十七師突然接到野司命令:緊急南下安徽渦陽。據敵情通報說,雙堆集被我軍包圍的敵第十二兵團企圖突圍,兵團司令黃維有可能乘坦克逃跑,南京方面將派飛機接他。總前委命令魯縱四十七師作為圍殲黃維兵團的預備隊,任務是截住黃維。140多裡路,必須天黑以前趕到。

全景圖

淮海戰役開始以來,這是一三九團第4次長途奔襲了,全團幹部戰士氣也來不及喘,調頭向西。命令如山,仗打到這個份兒上,要是讓黃維跑了,誰也擔當不起責任啦。就像魚翁網住了魚,要是叫一條大魚跑了,那不太虧了。大家一路小跑,那個累啊!別說身上的槍枝彈藥了,就連一條毛巾都覺得沉得不得了。背包挎包都扔了,有的同志打埋伏留了一些子彈,偷偷裝在布兜裡,眼下也吃不住勁,悄悄掏出來丟了,還是不行,子彈帶勒得胸口發悶,像要憋炸了似的,只好把懷敞開,一邊跑一邊大口喘氣。有的戰士實在受不了,嘔吐了起來,有的甚至一頭栽倒地上,口裡吐著白沫子,胸脯子一抽一抽的,直翻白眼兒。其他人對倒在路上的人看也不看,只知道趕路,趕路。倒下的人只能等後邊的收容隊了。整個皖北大地上,到處都是隊伍,華東野戰軍和中原野戰軍合兵一處,人嘶馬叫,人流滾滾。正跑著突然前面一條小河擋道,河面不寬,因枯水季節河水不深,人們不管不顧,撲通撲通跳下去,不管是華野,還是中野,為了活捉黃維,大家豁出去了,很快河水攪成了稀泥,一腳下去陷得很深,人不好走,大家想了個辦法,用成捆的高粱杆扔進河道裡,形成了一道秸稈浮橋,人們輕裝可以從上面跑。一營正在過河時,中野一隊人馬也到了河邊,幾位首長騎著馬站在河岸上。突然營部駝炊具的毛驢走到河中央時,可能是驢腿纖細,加上背上駝著沉重的東西,四條腿竟然深陷爛泥不能自拔,拉不走,推不動,一時竟擋住了去路。遠處傳來敵機的嗡嗡聲,說明敵機將要來襲。怎麼辦?情急之中,糧秣員李德才脫下棉衣,只穿著短褲跳進爛泥裡,他一彎腰拱到驢肚子下,然後使勁向上頂,這一招還真管用,那驢借人力,終於拔出了蹄子,向前移動了,李德才趁機又在驢屁股後推了一把,驢終於過了河。隊伍又前進了。這一幕正好被騎在馬上的一位首長看到,他大聲喊道:「這是哪個單位的,要給他記功!」李德才趕上了隊伍,教導員懷晉走過來說到:「你知道那是誰嗎?」小李說:「不知道。」「那是中野鄧政委,小李呀,你這個功,可是鄧政委批准的哦!」李德才打趣地說:「中野首長的話算數嗎?」「算數,鄧政委是總前委書記,管得著咱們。」王教導員說笑著,大夥又匆匆趕路了。

親兄弟共同戰黃維 魯縱經過一天兩夜的急行軍,於11日到達雙堆集北的小李莊一線住下,這裡離蒙城只有十多裡路了。這是一個很大的村子,此時擠滿了華野和中野的部隊。一營營長謝寶雲,剛安排好住宿,打算出去看看各連駐地。見中野的部隊也住在附近,就停住了腳步看了看。猛然間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他的視線,他緊走了幾步,仔細朝那人打量了一番,那人也停住了腳步,互相對望起來,突然兩人幾乎同時大喊起來,「兄弟!」「大哥!」是你呀!兩人朝著對方飛奔過去,就在接觸的一剎那,倆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原來那人正是謝寶雲的同胞弟弟。幾十萬人的戰場竟然遇到了親兄弟,這也太稀罕了,真是無巧不成書。弟兄倆抱在一起,在眾目睽睽之下,兩個大男人竟然嚎啕大哭起來,哭罷又大笑。在一旁的人為之動容,謝營長瞅見了李德才,喊了一聲:「小李騎我的馬去一趟蒙城,買壺酒,弄幾個小菜,我要和兄弟喝幾杯。」小李騎上馬一溜煙地去了。

晚上弟兄倆一邊喝著小酒一邊聊著,原來弟兄倆從山西老家出來後,分別參加了抗日隊伍,哪知幾經展轉,一個到了中野,一個到了華野,巧的是兩人現在都是營長,因為抓黃維兄弟倆就這樣聚到了一起。

黃維兵團原是國民黨白崇禧「華中剿總」的主力兵團,駐在河南駐馬店地區,為了增援徐州會戰才遠道而來。該兵團共轄十軍、十四軍、十八軍、八十五軍和第四快速縱隊,共12萬餘人,他們剛過蒙城,就被我中原野戰軍圍困在雙堆集地區。我軍以11個縱隊30萬人來圍殲黃維兵團的12萬人,形成三比一的絕對優勢,我軍採取步步緊逼、層層剝皮的戰法,逐日壓縮包圍圈,以求全殲的目的。經過連日的激戰,到30日,我軍在雙堆集以東攻佔了沈莊、楊圩子、楊莊,在雙堆集以西攻佔了東西馬圍子、周莊、小馬莊等陣地,已殲滅了敵十四軍和十軍大部分、十八軍一部分,把黃維兵團壓縮在東西不到10裡的狹長地區。敵人在我軍的連續攻擊下,縮集一團,以房屋為核心,以地堡為骨幹,做困獸之鬥;在坦克、炮兵和飛機的掩護下絕望的掙扎。雙堆集是毫無隱蔽的廣闊平原,敵人所佔的村莊都是土牆草屋,老百姓都跑光了,當地幾乎無可利用的物資,不僅無法徵集糧食,就連燒柴、飲水、騾馬飼料等也極為困難。我軍以深溝高壘,長圍坐困,逐步收緊包圍圈,並採取掘壕前進、進迫作業的溝壕戰法,一道道交通壕如長龍似的直伸向國民黨軍隊的陣地前沿,形成無數條繩索,緊緊捆縛,如蠶食桑葉,步步迫逼,使包圍圈越來越小,而被困在包圍圈裡的敵軍糧、彈俱缺,依靠空投過日子。蔣介石接到黃維請求增援的報告後,親自打電話給白崇禧,要其即日調運宋希濂兵團第二軍等3個軍東下增援,以解黃維之圍,全被白崇禧硬繃繃地頂回,把蔣介石氣得差一點暈過去,大罵白崇禧「娘希匹」,抗拒命令,但也無可奈何。由此可見,蔣、白的勾心鬥角已達到白熱化的程度,想調兵解救黃維兵團之圍的可能性已經沒有了,黃維兵團的覆滅已成定局。

阻擊戰鬥

13、14日,我軍攻佔了雙堆集東側的制高點和北端的野堡陣地。黃維兵團司令部駐地馬莊與駐雙堆集的十八軍的交通被我軍火力切斷,僅用兩道交通壕保持聯繫,兵團部也直接受到我軍攻擊。接著我華野的炮兵縱隊也開來了,集中炮火向雙堆集和馬莊等地的敵人陣地轟擊。每顆炮彈落下去都要打死幾個敵人,敵人更加混亂不堪,到處亂躲亂竄。有的炮彈就打在兵團司令部的掩蔽部附近,硝煙瀰漫,死傷狼藉,敵人實在支持不下去了,決定立即突圍。首先企圖從小李莊突圍,組織了4個主力師做前鋒,以12架飛機、8輛坦克和近百門火炮做掩護,先以一個團迂迴到左翼作策應,在6裡寬的平原上,人嚎馬嘶,蜂擁出動,飛機低飛俯衝掃射。守衛在小李莊的我四十七師早已獲悉了敵人突圍情報,已做好戰鬥準備,調配了輕重火器、特等射手,專門射擊突圍之敵。

一三九團二營陣地在木劉莊附近,15日黃昏,通信員金啟田剛送完信回到陣地,敵人的炮火襲來,一發炮彈在不遠處爆炸,彈片深深插進了小金的大腿,他一個跟頭栽倒在地,衛生員立即將他背下陣地。「敵人想要突圍」,劉副團長大聲喊道。果然敵人四五輛坦克企圖向蚌埠方向突圍,正好跑到一三九團陣地。一營營長謝寶雲命令戰士們每人拿著一個火把,直向坦克衝去,擋住坦克的去路。見到這陣勢,敵人坦克不敢前進了,調轉頭往另一個方向跑,可到處火光沖天,如同白晝,坦克東轉西轉方向都迷糊了,只好打轉轉。打坦克的英雄們哪肯放鬆,一營三連連長張憲才帶領幾個戰士衝到一輛美式中型坦克前邊,每人手裡舉著火把,抱著集束手榴彈,冒著坦克炮和機槍的掃射衝上去,快接近坦克時,通訊員小王不幸中彈犧牲,這下激怒了張連長,他提著駁殼槍和手榴彈飛身躍上了坦克。敵人的火炮和機槍失去了作用,突然打開炮塔蓋子,舉槍向張連長射擊,張連長手疾眼快,身子一閃躲開了敵人槍口,反手抓住了敵人的槍筒,正要往裡面投手榴彈時,狡猾的敵人一鬆手,張連長被摔下了坦克。其他戰士急步跑來一把拉起連長,隨後兩個人一同登上了坦克。敵人又不停地轉動炮塔,企圖把他們從坦克上甩下來。可是我們的戰士也很機警,雙手抓住炮塔邊的鐵環,不斷抬起左右腳,同時揮舞著手榴彈高喊:「快投降!繳槍不殺!不然我們要扔手榴彈了,叫你們全部完蛋!」敵人見無法趕下我們的戰士,只好打開炮塔蓋子,舉起雙手連喊:「長官,別打了,別打了,我投降,我投降!」這幾輛坦克是孤軍突圍,後面沒有步兵配合,只好當了我軍俘虜。另一輛坦克在我軍戰士的勇猛追擊下,竄到一條河的橋下,鑽進了泥水裡動彈不得,也被我們俘虜了。這次,我們共繳獲了3輛坦克,俘虜了9名坦克兵。也就在同時,國民黨十二集團軍司令黃維在乘坐另一輛坦克逃跑,至南坪集東南的周莊時,被我軍俘獲。

突擊

到15日夜晚,我軍全部攻佔了黃維兵團的最後據點雙堆集和馬莊附近的所有村莊,黃維兵團所轄的4個軍11個師和快速縱隊共12萬人全部被殲,兵團司令黃維也同時被俘。至此,淮海戰役第二階段的作戰任務勝利結束。

四、杜聿明集團全軍覆滅

黃維兵團在雙堆集被殲滅後,魯縱奉命回師北線,仍回永城周家樓一帶,參加圍殲杜聿明集團邱李兵團的戰鬥。離從永城趕到雙堆集還不到三天。一三九團接到命令後立即出發。連續奔襲和作戰,部隊確實疲勞至極。為鼓舞士氣,出發前政委李永海作了簡短的動員:同志們,淮海戰役進入最後階段了,為了戰役的徹底勝利,我們要殺回永城,活捉杜垏明。「殺回永城,活捉杜律明!」戰士們高聲回應著。王福堂喊道:「出發」。隊伍又如流星般划過天空,直向東北而去。一路上只聽到「跟上,跟上」的口令聲,大家都明白,抓住杜律明就是淮海戰役收官之日。已經不知是第幾回長途奔襲了,自從進入淮海,這一雙腳跑得幾乎不沾地,鞋底早就磨破了,鞋幫也捅出了窟窿,露出了大腳丫,大家全不在乎,戰士們詼諧地說:當涼鞋穿不捂腳,舒服著呢!又是一天兩夜,不眠不休地跑,終於再次趕到永城。魯縱同蘇魯獨立旅、華野騎兵團控制著永城以西贊楊集一帶地區。佔領陣地,挖掘工事一氣呵成。挖著挖著戰士一個個倒地睡著了,鼾聲伴著槍炮聲,奏響了一曲戰地交響曲。排長走過來,照著屁股就是一腳,戰士們睜開眼用手揉了揉,爬起來抓起鐵鍬繼續幹。

杜聿明被困永城 杜聿明集團所屬邱清泉兵團和李彌兵團都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邱清泉兵團的前身和骨幹是五軍,即蔣介石的五大主力之一,杜聿明和邱清泉都先後擔任過五軍軍長。這支部隊在抗日戰爭時期就完全美械化了,蔣介石把它放在山上養精蓄銳,不打日本,只等日本一投降,就把它放下山來,專門對付人民解放軍。兵團司令邱清泉,是黃浦軍校二期及德國參謀大學畢業,曾任黃浦軍校第五期工兵隊長、教官、政治部主任,在戰鬥部隊中任過團長、師長、軍長等職。他對蔣介石忠誠不二,反共堅決,淮海戰役之前,他高喊「戡亂建國」的口號,鼓勵士兵與我軍誓死作戰,親自擬定誓言,率領他的官兵舉行宣誓。邱兵團一進入淮海戰役,《大剛報》就大肆宣揚邱清泉,蔣介石對他抱有莫大的希望。邱清泉手下的幾個軍長邱維達、高吉人、餘錦源都是黃浦軍校畢業生,從營、團、師長逐步提升為軍長,大都高傲自矜,目中無人,都是蔣介石的親信。另一位兵團司令李彌也是黃浦軍校四期畢業生,1945年被提為軍長。他以堅決反共反人民為政治資本而取信於蔣介石,以八面玲瓏的手腕,飛快地提升為兵團司令。抗日戰爭時期,他在八軍任過師長,後提升為軍長。解放戰爭初期,他奉命率八軍從雲南到廣州乘船到青島進入山東境內,駐昌濰一帶。1947年,八軍擴編為整八軍(集團軍)。1948年,李彌又率部從山東到安徽蚌埠、宿縣一帶駐防,後改編為第十三兵團,李彌任少將司令,裝備不如邱兵團。實際上在戰役第一、第二階段中,邱兵團就已被我華東野戰軍殲滅了三分之一,魯縱兩次阻擊戰,打的就是邱清泉,且一直在我軍的包圍圈內。

我軍頻頻發動攻勢,杜聿明集團的30萬人,已被我軍打得肢離破碎狼狽不堪。特別是從19日到28日,連日雨雪交加,空投無望,包圍圈內的敵人,更加困難重重,吃、燒、住都成了嚴重問題。我軍槍彈充裕,吃喝無憂,按照命令就地休整。而敵人即將彈盡糧絕,惶惶不可終日。

一三九團陣地上,臨時指揮所裡,王福堂、李永海、劉金山不時用望遠鏡察看著遠處的敵方陣地。根據野司指示,我軍採取圍困戰術,只等他們彈盡糧絕之時發起總攻,迫使杜聿明集團投降,眼下,杜集團被我軍圍得水洩不通,打打不過,逃又逃不掉,眼看部隊就要斷炊,從徐州逃跑時,規定每人帶7天糧食,可是有的未領到就逃跑了。有的糧車在路上被我軍截了,以致到12月4日就發生糧荒,光靠搶老百姓的山芋、雜豆吃,支持不了幾天,以後只能靠空投過日子。飛機空投時又不敢低飛,投下的糧食到處飄落,大部分補給品投到了我軍駐地裡,只有小部分落到國民黨軍空投場,各軍又都爭前恐後地去搶空投物資,時而為搶物資而互相開槍射擊。杜聿明為了接受南京空投物資,在陳官莊附近臨時築了一個空投場,周圍布置著密密層層的崗哨,持槍守衛,周圍還插著紅旗,上寫著「入內搶米者殺」。但餓急了的官兵哪管這些,各部隊一聽到飛機響,就派出成連成排的武裝準備搶。當空投食品一落地,各路搶糧隊便一擁而上,你拉我扯,人推人,人壓人,滾成一團,甚至動槍、動刀打起來,往往一次搶米要死傷數十人。有人感嘆說:「空投場竟成了戰場」。

燒柴也成了問題,圍困在包圍圈裡,所有的百姓的柴草樹木都燒光了,連驢蹄子、馬骨頭、破衣爛鞋都當柴燒。士兵們有兩雙膠鞋的,都得拿出一雙來當柴燒。後來又想了個絕辦法:挖墳墓、拆工事。有個部隊在臨時飛機場附近,挖了36具棺材燒了,每班分到一塊木頭。七十軍二八六團的士兵成群去偷拆工事的鹿砦燒。有一天團長來檢查工事,大吃一驚,要他們立即修復,可是附近連一片木頭也找不到,拿什麼來修呢? 包圍圈裡宿營情況也是極其狼狽的,周圍大大小小的村莊,每個村每間屋都塞滿了人,即使這樣,絕大部分人還得露宿在田野和乾涸的河道裡,每天早晨士兵們身上凝結著一層嚴霜。被我抓獲的一個國民黨少尉傷員說:「我們住的小村子不過幾十戶人家,不知塞進了多少單位,總計有1萬多人。200多傷兵找一個可以躺下一個人的地方都沒有,在一夜露營中,凍死了30多人。」

黃維被俘

總攻前我軍蓄勢待發 我軍陣地上,部隊卻得到了修整機會。早晨官兵們喝著滾熱的小米稀飯,吃著山東煎餅卷大蔥,中午和晚上能吃上白面饅頭,有時候還能吃到肉包子。戰士們蹲在戰壕裡用刺刀頂著大肉包,對著敵方陣地喊道:弟兄們,過來吧,看著大白面饅頭多好吃呀!你別不信,那些蔣軍竟然真的過來討吃的了,很多士兵吃完就再不想回去了。營部的同志們說:咱們的糧秣員小李正不賴,小米白面天天管飽,還把敵人順帶著俘虜了。李德才咧著大嘴笑著說:俺哪有那本事,是咱解放區的老百姓支前工作做得好,我們打到哪裡,他們就把糧送到哪裡。我聽說每天咱們幾十萬大軍光糧食就需要上百萬斤,戰區又不徵糧,都是由後方老百姓送來的。糧食籌集後,由民工從山東、江蘇、安徽、河南、河北等遙遠地區運送到前線來,說你別不信,每天光民工就有上百萬,幾十萬輛小車,日日夜夜奔走在運糧路上。小李越說越來勁:運送糧彈辛苦著呢,就拿咱們魯中南一分區的糧食送到前線來說吧,先用小車運到泰安,再由小車運到兗州,由兗州運到濟寧,然後用船運到韓莊。如有公路暢通的,用汽車運到蕭縣後,再用小車送到隨軍糧站,最後用小挑送到前線部隊,中間要經過七、八次轉運呢。聽了小李的介紹,戰士們吐了吐舌頭說: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咱們的老百姓真不容易哦!聽了這話,不知誰還編了一段順口溜:「一條扁擔兩頭彎,千裡迢迢來支前,一頭挑的是白面,一頭挑的是炮彈,白面送給同志吃,送上炮彈打壞蛋。」

在敵我冰火兩重天的世界裡,我軍迎來了1949年元旦,同志們按傳統習慣,開展迎新年慶祝活動。他們給指揮所貼上對聯,上聯是「看我們熱鬧哄哄過年」,下聯是「望敵人暮氣沉沉等死」,橫幅是「出門立功」。在交通壕裡插上各種「前進路」、「勝利路」、「立功門」等路牌,有的在戰壕裡貼上標語,抒發勝利喜悅之情。文工團戰士們到前沿慰問演出,到處聽到快板聲和歌聲:「一排戰士準備好,子彈上膛槍上刀,敵人已經亂糟糟,我們勇敢衝上去,快為人民立功勞。」「大雪紛紛好冷天,英勇戰士在前線,緊緊圍住兩兵團,要想逃走難上天。」「咱們衝鋒要爭先,殺敵立功在眼前,立下大功人人誇,萬古英名天下傳。」「說洋鎬,道洋鎬,挖了道道交通壕,旁邊造個大碉堡,地堡修得牢又牢。」「蔣匪被圍真驚慌,出路只有來投降,投降光明有出路,快快跑來到我方。」

我軍對被包圍的蔣軍展開了強大的政治攻勢。除對其上層將領如杜聿明、邱清泉、李彌等人發送勸降信外,還以宣傳彈、宣傳牌、通行證、招待證、新年禮品等方式,展開火線瓦解敵軍的活動。在新年禮品袋上寫上「救命袋」、「救命符」字樣,以及釋放俘虜、公布攜械投誠者的獎勵標準等。由於這些瓦解工作普遍展開,每天有幾百名乃至幾千名敵軍衝破敵人的封鎖,成班成排地前來投誠。從12月16日到翌年的1月5日的20天中,敵軍相繼來投誠者達1.4萬餘人,約等於敵軍兩個師的兵力。有的還在最後總攻杜聿明集團的戰鬥中英勇作戰,立了戰功。打黃伯韜兵團時被俘補充到我軍的新戰士,在打黃維兵團、圍殲杜聿明集團時,有的已經當了我軍的班長、副排長,少數提升為正排長。大批俘虜兵補入以後,我軍隊伍中年輕的夥伕、馬伕、挑伕等勤雜人員就調到連隊充當了骨幹,其缺額全部由俘虜兵代替。在偵察通訊人員中,也充實了些俘虜兵。所以戰役中雖然經過了兩三個階段的連續作戰,部隊的人員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有所增加,這也是其他軍隊所不可能做到的。

1月6日,我軍按照預定計劃,向拒不投降的杜聿明集團殘部發起了總攻。我軍萬炮齊鳴,火光沖天,大地顫抖,槍炮聲、喊殺聲震耳欲聾。我軍從東、南、北各方向猛烈撲向敵陣地,各部隊勇猛作戰,穿插分割,各個擊破。本就虛弱不堪的杜聿明集團,在我軍強大攻勢面前,哪裡還有還手之力。邱、李兩個兵團大部崩潰,到10日上午戰鬥基本結束。杜聿明集團全部被我軍殲滅,杜聿明化裝逃跑未遂,被我軍俘虜,邱清泉被打死,李彌隻身潛逃。淮海戰役第三階段到此勝利結束。

杜隸明被俘

淮海戰役歷時兩個月勝利結束,我軍以60萬打敗了蔣介石80萬,這是軍事史上的奇蹟。淮海戰役的勝利離不開黨中央、毛主席的英明決策和總前委的正確指揮,離不開我軍廣大指戰員欲血奮戰,離不開廣大人民群眾特別是解放區人民全力以赴的支前參戰。淮海戰役的勝利,大大改變了敵我力量的對比,加速了蔣家王朝的崩潰,大大推動了解放戰爭的勝利進程。

曹八集盛會慶勝利 戰役結束以後,經過戰爭洗禮的一三九團隨師部駐徐州曹八集一帶修整。各級首長前來視察,地方黨政領導和駐地人民群眾前來慰問,鮮花和掌聲縈繞在幹部戰士身邊,大家心裡像喝了蜜一般甜。一月中旬,師部決定在曹八集召開慶功大會。這天全師7000多人集中在曹八集鎮,會場中央臨時搭了個臺子,臺子中央拉著橫幅,兩邊懸掛著標語,還插著許多彩旗。師部領導坐在主席臺上。大會開始之前,部隊比賽唱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狠狠地打》、《捷報捷報殲滅了黃伯韜》等歌聲此起彼落,情緒高漲。會場外圍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掌聲。會議開始,師長胡大榮首先講話:同志們,淮海戰役是我們師成立以來第一次參加的大規模戰役,在縱隊直接領導和指揮下,同志們發揚了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克服了千難萬險,戰勝了強大的敵人,完成了上級賦予我師的各項作戰任務,取得了偉大勝利。我們四十七師全體指戰員是好樣的。我代表師黨委、師首長感謝同志們,光榮屬於你們!接著政委彭勝標講了話,(代政委劉少儻離開四十七師,赴徐州負責押送戰犯杜聿明至華東局)他說:淮海戰役的勝利是黨中央毛主席領導英明領導的結果,是各級軍事指揮機關和首長正確指揮的結果,是全體指戰員英勇戰鬥的結果。勝利來之不易,我們很多同志獻出了自已寶貴的生命,他們是為了人民的利益而死的,讓我們永遠記住他們。彭政委繼續說:接下來我們還要繼續向全國進軍,毛主席號召我們「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將革命進行到底」,這是毛主席、黨中央交給我們的光榮任務,我們要踏著烈士們的足跡,為解放全中國繼續奮勇前進!

前排左一彭勝標右一蔣仰喬

最後,大會表彰了一大批英雄模範人物,他們中很多同志已經犧牲在對敵人戰鬥的陣地上,有的是身負重傷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更多的是來到了大會的現場。主持人宣布給英雄模範人物發獎,念到名字的同志一個個精神抖擻的跑上主席臺。當彭政委念到李德才上臺領獎時,小李一時難以相信,直到王教導員回頭喊了他一聲,李德才愣愣地站起身跑向主席臺。彭政委特地作了介紹:李德才同志是一三九團一營糧秣員,他一沒炸碉堡,二沒打坦克,可為什麼給他立二等功呢?因為他冒著被敵機轟炸的危險,冒著天寒地凍在泥漿裡用自已的肩膀扛起了小毛驢,為大部隊過河開闢了通道,同樣是為打勝仗做出了貢獻,我們要學習他模範執行戰場紀律的精神。李德才從彭政委手裡接過了二等功的證書,會場上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在全團的總結大會上,團長王福堂、政委李永海、副團長劉金山和全團指戰員無不感慨萬分。是的,一三九團經受住了淮海戰役的嚴峻考驗,前後兩個月時間裡,經歷了數次大的戰鬥,面對比自已強大得多的敵人,沒有人害怕,沒有人退縮,縱橫淮海數百裡,硬是用兩條腿跑贏了敵人的汽車輪子,攻得上守得住,刺刀見紅、血染沙場,有多少同志犧牲在了戰場上,他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了勝利。有兩組數據深深地烙在了人們的心裡,4800和480,4800是一三九團戰前人數加上後來補入數的總和,480是戰前全團2000多僅剩的人數。每次大戰後,人員巨減,然後成建制的補入新戰士,前後補入總數超過2000多人,也就是全團總傷亡人數超過2000多人。他們中很少有人留下名字,但他們永遠是矗立在人民心中的不朽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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