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懷石城(縣城風物凝望星空)
2023-04-16 01:41:22
來源:河南日報網
河南日報客戶端記者 趙大明
4月24日,是中國航天日。這個日子的設立,是為了紀念中國航天事業成就,發揚中國航天精神。
航天,承載著人類探索宇宙的夢想。古往今來,中原大地上誕生過不少與這個夢想有關的人物,其中有兩個繞不開的名字,一個是精通天文、曆法和儀器製造的唐朝科學家僧一行,一個是我國首位女性航天員劉洋。他們的家鄉,一個在濮陽南樂縣,一個在安陽林州市。
南樂縣位於我省東北端,境內有倉頡陵廟、宋耿落漢墓群、文廟、黃泥崗等名勝古蹟;林州市則位於我省最北部的太行山東麓,境內有太行大峽谷、林慮山、五龍洞等風景區,更以「人工天河——紅旗渠的故鄉」「紅旗渠精神的發祥地」而聞名天下。
凝望星空,星空也報以回望。在熠熠星辰的照耀下,在山川萬物的滋養中,這兩座小城的百姓生活著、幸福著,也演繹著一個個精彩的、歷久彌新的故事……
南樂
目連戲·有傳承
文:劉小江
早就知道南樂縣一些鄉村還保留著演「鬼戲」的習俗,終於覓到個機會去了一趟南樂縣寺莊鄉前郭村,真真切切地看了幾場,並深深地迷上了這種深藏於民間的藝術形式。
那是一個春風和煦的三月天,我們一行人驅車來到了前郭村。這裡地處縣城西北10公裡,村中大小街道胡同縱橫40餘條,像一個迷魂陣圖,大致的建築布局依然保留著明清時期的村落風格,古舊而神秘。村東有座天爺廟,村中的目連戲傳承人張佔良老人告訴我,從前,每到農曆正月十五前後,村裡都要把目連戲搬到天爺廟前演出,十裡八鄉的老百姓都趕來觀看,人山人海。
目連戲,演的是「目連救母」的故事,最早見於東漢初由印度傳入我國的《佛說盂蘭盆經》,到了唐朝被文人改編成說唱文學《目連救母》。有關目連戲最早的文字記錄,見於南宋孟元老撰寫的《東京夢華錄》:「構肆樂人,自過七夕,便般《目連救母》雜劇,直至十五止,觀者增倍。」宋朝南遷之後,目連戲亦廣泛傳播於南方諸省。張佔良說:「俺村演目連戲已有幾十輩子啦,說是從大宋傳下來的。俺小時候聽八九十歲的老人說,他們上幾輩的人就會演目連戲。」
前郭村目連戲集戲曲、雜技、武術、焰火、魔術於一身,服裝、道具、化妝等均有獨特之處。「非遺保護」項目未實施時,它還不被外人知曉,因此顯得十分古樸,諸多藝術內容仍保留著原始的面目。比如唱腔,原以花鼓調為主,後改為大平調,真刀真槍、粗獷豪放;一些情節並無臺詞,俗稱「啞巴鬼戲」,演員要靠著身段、手勢、表情、武打來體現劇情;使用的樂器有鑼、鼓、大鐃、大鑔、尖子號、大弦、二弦、三弦等,尤以海螺最為獨特;臉譜主要是鬼妖臉,青面紅髮或紅面綠髮,二目兇惡、血盆大口、巨齒獠牙、頭上長角;特技則有鋸解、磨研、開膛破肚、噴火等,令觀者膽戰心驚、毛骨悚然。在過去文藝節目匱乏的年代,目連戲成了當地百姓在勞作之餘的主要娛樂內容之一,頗受歡迎。
一些專家如是說:歷史上最為有名、劇目最多、保存最為完整、內涵最豐富、規模最為宏大的漢傳佛教戲劇,當數目連戲。著名戲劇專家張紫晨在1988年的一篇文章裡也說道:「原以為起源於北宋開封的目連戲已在中原消失了,1986年在全省民間舞蹈普查活動中,又意外發現了它還鮮活地生存在河南的民間。南樂民間演出的《目連戲》,就是北宋雜劇《目連救母》的遺響……」
去前郭村那天,正趕上戲班排練,張佔良說:「本來戲班的人都出去打工啦,現在大城市裡缺人,管吃管住一天還掙一百多塊呢,耽擱不得。前幾天省裡來通知要調咱的戲去鄭州演出,這是事關咱目連戲風光的大事,我只打了個電話,他們都自覺地從外地趕了回來,下一步要好好排練幾天,去省城演出可不能丟了人。」不過,如今的年輕人大多出門在外為生計奔波,昔日的娛樂技藝正在淡出他們的視線。張佔良無奈地說:「咱農民掙個錢也不容易,要不是有演出任務,還真捨不得喊他們回來。」看來,傳統藝術在自身傳承、樹立品牌、打造產業等方面,仍是一個有待探討的重要話題。
前郭村目連戲已經被選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市縣文化部門在政策和資金方面給予了大力支持,外出表演的機會也漸漸多了起來,這些都讓前郭村人感到自豪和榮光。那天,村裡的一些年輕人認真地對我說:「在外邊掙的錢再多,也沒有俺村目連戲演出的事兒重要。老輩兒傳下來的活兒,不能毀到咱手裡。」
這質樸又擲地有聲的話語,讓我心頭一熱。
古槐樹·夢依稀
文:谷萃健
縣城西街谷家街路西一個深深的胡同底,曾是我祖祖輩輩居住的地方。據我家族譜記載,清同治四年(公元1865年),我的高祖帶著四個兒子從本縣楊村鄉白拐村遷到南樂縣城定居,以買賣草辮為業。據我爺爺回憶,我高祖剛遷到這裡時,老槐樹就在。後來,這棵古槐曾被雷擊,枝葉全枯,爺爺說不吉利,本想刨掉,我奶奶攔住他說看過年還發(活)不,先別刨。第二年,老槐樹真的發出新芽、抽出新枝,一家人喜出望外。
我上小學的時候比較調皮,常用繩子在樹枝間拉起一張網,躺在上面看書,很是愜意。那時候,老槐樹的樹幹是空的,我用的筆不知道掉進樹洞裡多少次。
每到連陰天,老槐樹的根部就會長出一到兩個蘑菇狀的東西來,母親說它叫槐肉。奶奶和母親時常去樹底下看它們長得怎麼樣,有時還在周圍灑水,讓我很是不解。大概過去一兩個月,槐肉由白色變成黃色,再變成紅色,最後成了紫黑色,奶奶和母親就小心翼翼地從樹根那裡掰下槐肉,用一塊布包好,再放到一個小箱子裡儲存起來。過了六七天,她們兩個就打開箱子,把槐肉分成棗子大小的塊,裝在事先準備的蠟封裡扣好,再把這些蠟丸放在小箱子裡。不時有一些女人帶著禮品來到我家,奶奶和母親就打開箱子,取出一丸槐肉交給她們。後來我才知道,槐肉是治療一些婦科疾病的良藥。
上世紀60年代,我已經上高小,那時家裡窮,連作業本都買不起。父親就站在屋頂上,用鐵條彎成一個鉤,把老槐樹上沒有開的槐花(槐米)擰下來。我站在樹下把它們收在一起,在過道里舖一張大塑料布把槐米曬乾,賣到西大街路北的醫藥公司,賺幾元錢。
等到過了霜降,樹葉落了一院子,樹上就只剩下一串串槐豆角了。父親會拿個鋤,站在板凳上用鋤鉤住樹枝使勁搖晃,滿樹的槐豆角就落了。把它們放在一口盛滿水的缸裡,等表皮泡爛,就用一根木棍或叉子在缸裡用力攪動,豆籽就沉澱在缸底,豆皮漂浮在水面。濾掉豆皮,撈出豆籽,再用清水泡幾天,就可以下鍋煮了。
聽奶奶說,以前遇到災荒年,我家就靠槐樹生活,蒸槐葉、煮槐豆是我們的家傳菜。把洗淨的槐豆泡上一天一夜,用大火煮沸一個小時,再加蔥、姜、蒜、鹽和一些胡蘿蔔片後用小火煨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出鍋時噴上醋,盛盤後淋上香油,吃上去鹹鹹的、酸酸的、黏黏的,至今想起來口中還會流口水。美味當然不能獨享,每一次把槐豆做好後,我母親就給要好的街坊鄰居送去一盤,讓大家都嘗嘗。
2014年,縣裡進行老城改造,我給有關部門寫了封信,請求將我家的古槐保留下來。縣裡和村委會同意了我的請求,為了不傷害到老槐樹,我家的樓房和院落是最後才拆除的。
老槐樹的故事還有很多,傳得也很遠。前年中秋,客居安陽的一位詩友還特意讓我帶他去看一下這棵老槐樹。原來的谷家街沒有了,我家的小院也沒有了,唯獨那棵飽經滄桑的古槐依然挺立在樓宇之間,好像在向人們訴說著什麼。
林州
一元錢·北關街
文:傅敏
北關街,是林州城北面的一條老街。到底有多老?這得問問林州城有多大歲數。它最早置縣於西漢,歷史上曾名隆慮縣、林慮縣、林縣,1994年改稱林州市。老城的南、北兩座城門為出入的主要關卡,當地人稱作南關、北關。北關與縣政府毗鄰,繁華程度高於南關,在人們心中的地位自然要高一些。經歷數千年風雨,林州老城依然在人們的閒談中被不斷提及。
對於老北關街的深刻記憶,始於15歲那年。那時候,每逢周末,我都會和小夥伴一起上林慮山採藥,倒也認識了不少藥材,如血參、桔梗、柴胡、茵陳、連翹、蒲公英等。快入冬時,曬乾的藥材能積攢滿滿兩袋子。大家一合計,進城賣藥材去!一輛獨輪車上堆著裝滿藥材的籃筐和布袋,幾個年輕人輪流駕車、拉車,興衝衝地直奔北關街偏南些的藥材收購站。
趁著不駕車的空閒,趕緊四下環顧看景,才注意到腳下是石鋪的街道,中間為長方形石條一路順開,兩邊緊緊地砌著塊石,在當時應該是分主道、輔道的。當然,最吸引我的還是街道兩旁一家挨一家的店鋪,什麼都叫「鋪」,比如飯鋪、藥鋪、縫紉鋪,連剃頭的也叫理髮鋪。
在收購站,我們把「斤斤兩兩」兌換成了「分分毛毛」,我的兩袋子藥材總共兌了十張一毛錢的票子,攥在手裡是厚厚的、綿綿的一沓子。當時,生產隊的壯勞力忙活一天才能賺到1毛5分錢,一塊錢等同於我父親勞動六天多的工時。在村裡,一毛錢能買一個作業本,或是一支鉛筆加一塊橡皮,這在學生時代也算是奢侈消費了。印象中,母親總是三分兩分的「撥款」,半毛錢就屬於「大項支出」了。因此,攥在手裡的這十毛錢,顯得頗有分量。同來的夥伴比我年長,像是北關街的常客,哪家店鋪經營啥、在啥位置、有啥特色,他們都熟記於心。我就跟著他們,像搞普查一樣一個店一個店地串,大飽眼福。
在北關街吊橋南面路東的飯鋪門口,我們被香味吸引,跨進門檻。下廚的師傅把燒餅(林州方言叫火燒)烤得皮脆餡酥,摳一塊兒還沒送到嘴裡,那麥香的糊焦味兒夾雜著花椒、茴香的味道已竄入鼻孔。還有一些比較講究的吃家,會把燒餅的內心挖空,拿半根油條填進去,然後小口細品。此等美味,在當時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口福。
我買了個燒餅,還要了一碗湯,裡面有蛋花、豆腐和豆芽,其滋味久留舌尖。之後每來縣城,這裡的燒餅和湯基本不會放過,有時還專門為此找個由頭進城。
到了書店,各自挑了兩本小人書(那時也叫畫冊)。最後狠了狠心,在街上最氣派的供銷社花5毛錢買了一頂疑似軍帽。那時候,軍裝、軍帽、軍挎包正流行,咱買不起全套的,有個帽子顯擺顯擺,已經招致夥伴們羨慕了。回家的路上,我一遍又一遍地盤算著:吃燒餅、喝湯花了2毛5分錢,兩本小人書恰巧也是2毛5分錢。我摸了摸頭上的帽子,從內心裡犯愁:見了爹娘咋給他們交代呀……
參加工作後,我恰巧把房子買在了北關街附近。老街幾度拆建,雖已面目全非,但仍然堅挺著骨骼,收藏著、記錄著老林縣人和新林州人的曾經和現在。
疫情趨緩,北關街的人日漸多了起來。環顧四周,我想從中找回一丁點兒老街的跡象。公交車開了過來,我摸出一枚一元硬幣投進了投幣箱,「噹啷」一聲,完成了一元錢的消費。車窗外飄來一股花香,抬眼看時,北關街兩旁的槐樹,頂冠如血,花開正盛。
林慮山國際滑翔基地 新華社發
進士第·石榴樹
文:有增
林州市任村鎮有一條古街道,鎮上的人稱它為進士一條街。一戶人家的門頭上掛著一塊大匾牌,上面鐫刻有「進士第」三個蒼勁大字。敲門,主人熱情相迎。談吐間,主人說他叫魏建平,是魏五魁的後人。
魏家族譜顯示,在任村「進士街」上居住的魏姓人家是從相鄰的姚村鎮焦家屯村遷居過來的。魏建平的祖上魏五魁,是清嘉慶年間的武進士,武藝高強、睿智聰慧,官至直隸樂亭營都司,曾先後四次隨皇帝出京外巡。崇文尚武,也成了魏家代代相傳的家風。除魏五魁外,其兄興仁被例贈為武略騎都衛,其弟三臺獲贈昭武都衛,其子允中獲封修職郎,其侄元戎獲封武略騎尉。到了魏建平的爺爺魏宏魁這一代,就以作文為主,並且擅長書法。魏建平回憶,爺爺寫得一手好字,村上有人遇到官司經常找上門來讓爺爺幫他們寫狀紙,他爺爺總是先問清原因,沒有勝算的狀子從來不寫。因為狀子寫得好,當時林縣的縣官一見魏宏魁寫的狀子就會非常重視,迅速處理。
抗戰時期,有一次,在任村從事地下工作的張德忠等3人被敵人抓住送往縣城扣押,大家知道魏宏魁有一定聲望,就懇求他去協調說情。魏宏魁爽快應允,併到縣政府與官員交涉,最終通過巧妙設計,有意放鬆崗哨,張德忠等3人從看守手中逃脫,安全回到任村。抗美援朝時,魏宏魁還應政府部門邀請,書寫慰問信鼓舞前方作戰的將士。
魏家所建「進士第」莊園,共9個套院和9個獨院。魏建平一家現在居住的是「進士第」院的客堂,當年魏家迎賓待客、家族議事都在此進行。而在院東側的胡同裡,就是「八路軍豫北辦事處」舊址。
魏建平介紹,1941年,日軍對太行山區掃蕩時,將「進士第」院的東耳房放火燒毀,所幸村民們在八路軍的協助下及時撲滅火情才未殃及周圍房屋,這也是日軍在任村掃蕩時燒毀的唯一一座房子。中共林北縣委成立後,這裡成為縣委辦公議事的主要場所。1949年,魏家大院曾設立指揮所,我軍高級指揮員就在這裡運籌帷幄,商討制敵對策。直到上世紀50年代,「進士第」院堂屋的牆上還掛著毛主席、朱委員長的圖片及抗戰時期的標語,屋裡擺著開會用的桌子和長條木凳子,布置得很像會議室。
2015年,林北縣原縣委書記馮麟的兩個子女遵從父親遺願,來到此地尋訪。與魏建平談話時,馮麟的女兒馮燕平說:「父親生前一直有重回林縣看望當年老房東的心願,但由於公務繁忙等原因未能如願。今天我們代父親了卻了心願,還在庭院裡意外發現了一棵枝葉繁茂、開滿花朵的白石榴樹。」原來,馮麟在北京的住所中也種了一棵石榴樹。「此時,我們才真正理解了父親為什麼在北京培種白石榴樹,他是想通過一棵樹來表達對老區人民的一份掛念。」馮燕平說。
在這次探訪前後,也常有其他一些當年在這裡工作過的老人或其家人,千裡迢迢來到林州,重遊魏家大院。說起過往,魏建平的情緒特別激動。
青瓦流年,時過境遷,昔日的歷史難擋歲月的塵封。回首顧望,那兩棵遙相呼應的石榴樹,依舊以勃發的姿態向人們講述著它們曾經的見證。
這些地方,來了就別錯過
倉頡陵廟
坐落於南樂縣城西北十八公裡處的梁村鄉吳村。這裡是歷代賢哲文人朝拜的聖地,被北宋名臣寇準稱為「三教之祖」「萬聖之宗」,陵廟地下是仰韶、龍山時期的古文化遺址。2000年後,當地先後投資建有朝天門、仰聖門、萬古一人殿、六書殿、藏甲樓、大方碑、造字臺等。
文廟
即孔廟,位於南樂縣城關鎮南街村,始建於明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後經歷代增建維修,至清末時仍是一座相當完整的古建築群,有欞星門、戟門、大成殿、崇聖祠、日新齋、時習齋等。2014年10月,南樂文廟博物館正式掛牌,免費對外開放。
參觀者在「致敬——紅旗渠」攝影展上拍照 新華社發
紅旗渠風景名勝區
位於林州市任村鎮,包括紅旗渠青年洞、絡絲潭、分水嶺等景區,是國家5A級旅遊區、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全國愛國主義教育示範基地、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等。當年,在極其艱難的施工條件下,林州人民克服重重困難,奮戰於太行山懸崖絕壁之上、險灘峽谷之中,完成了紅旗渠工程,成為林州市的標誌性建築。至今,建築專家們還稱讚它為中國建築史上的典範。
太行大峽谷風景區
地處林州市石板巖鎮境內,南北長50公裡,東西寬1.5公裡,主要由桃花谷風景區、王相巖風景區和太極山風景區組成。這裡是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國家5A級風景區、國家地質公園,植被覆蓋率90%,有「天然氧吧」的美譽。境內斷崖高起,群峰崢嶸,陽剛勁露,流瀑四掛,是「北雄風光」的典型代表。峽谷內民宅建築就地取材,石街、石院、石牆、石柱、石梯、石樓與大自然渾然一體,古色古香。(本報綜合)
來源:《河南日報》2020年4月24日1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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