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家有女第六百七十九章(嫁偶天成第六百九十八-第七百零六章)
2023-04-12 22:07:22
鄰家有女第六百七十九章?第六百九十八章 默契 當著齊墨遠的面,錦繡坊老闆娘沒敢完全說實話,只以主母代替,但手底下能有這麼一群武功不錯的女暗衛,不用腦子也猜的出來她口中主母身份不簡單,現在小編就來說說關於鄰家有女第六百七十九章?下面內容希望能幫助到你,我們來一起看看吧!

鄰家有女第六百七十九章
第六百九十八章 默契
當著齊墨遠的面,錦繡坊老闆娘沒敢完全說實話,只以主母代替,但手底下能有這麼一群武功不錯的女暗衛,不用腦子也猜的出來她口中主母身份不簡單。
姜綰坐在那裡,好像這事跟她沒關係似的,畢竟連姜七姑娘,這副身軀的主人她都沒能完全適應,何況是一群要她命的女刺客的少主身份了。
這群女刺客狡猾的很,是不是個坑還不一定呢。
錦繡坊老闆娘哽咽不能語,姜綰就那麼平靜的看著她,「所以呢?」
平靜的不帶一絲波瀾的語氣,傳到錦繡坊老闆娘的耳中卻像是一顆巨石直接沉入心底,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看著錦繡坊老闆娘痛心悔不當初的樣子,姜綰沒什麼表情,要不是她福大命大,早就命喪她手了。
就算她們認錯了主子,但她和龐嫣不過是小打小鬧,以前吃虧的都是姜七姑娘,稍稍一反抗,就引來了她們的毒殺行刺,比起那些驚魂喪膽,她還願意冷漠相待已經是她厚待了。
錦繡坊老闆娘痛心疾首道,「我沒想到會認錯主子……。」
姜綰輕笑一聲,「你確定現在就沒弄錯?」
「人家護國公府大太太懷疑我是她女兒,到現在都沒與我相認,還在找穩婆求證,你倒是憑著一道胎記就認為我是你主子,是不是太過草率了?」
但願老天爺開眼,她不是。
不然絕對是到了幾輩子的血黴。
姜綰的話,讓錦繡坊老闆娘自慚形穢,她道,「請世子妃容我把脈。」
齊墨遠看著錦繡坊老闆娘,「還從未聽聞過把脈能辨別身份的。」
錦繡坊老闆娘望著姜綰,「我絕無傷害世子妃之意。」
姜綰看著她,「讓你把脈可以,告訴我,為何要給我相公下蠱毒?」
錦繡坊老闆娘怔了一下,舉手發誓,「我錦繡坊上下從未給靖安王世子下過蠱毒,如有半句虛言,我錦繡坊上下不得好死!」
這個誓言,錦繡坊老闆娘發的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坦蕩。
她只給順陽王下了蠱毒,她就是想給靖安王世子下蠱,她也沒有多餘的蠱蟲。
公主如今貴為靖安王世子妃,從小在河間王府長大,河間王府視之為掌上明珠,靖安王世子的真實身份是順陽王,要是他能繼承靖安王手裡的兵權,世子妃能被護國公府長房認祖歸宗,她從中周旋,由護國公府長房奪得護國公府爵位……
那時何愁大事不成?
當年她的計劃被打亂,甚至她險些殺了少主,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少主定能為先太子太子妃報仇雪恨,奪回屬於她的大順江山!
錦繡坊老闆娘發誓的時候,姜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沒能捕捉到任何的心虛,但她也沒有放下心防,「那曲子是怎麼回事?」
錦繡坊老闆娘嘴一張,把黑鍋甩給了護國公,「有人向護國公告密,說往靖安王裡投了蠱毒,護國公沒當回事,我閒著也是閒著,便練了那首曲子,命人挨個的試探,沒曾想會是世子爺……。」
這謊撒的錦繡坊老闆娘都佩服自己信手拈來的功夫了。
姜綰道,「如何解蠱毒?」
錦繡坊老闆娘道,「這個……。」
她要說了,方才撒的謊就要被戳破了。
她看著姜綰的手,姜綰以為她要把脈才肯說,便伸了手腕。
錦繡坊老闆娘隨口哼了兩句小調,姜綰就感覺到體內有什麼東西在流竄,原本沉穩規律的脈搏瞬息變的凌亂起來,急促的人似乎要喘不上氣來。
齊墨遠坐在一旁,絲毫不受影響。
見姜綰額間有汗,錦繡坊老闆娘趕緊停下,道,「無需把脈,世子妃就是我錦繡坊少主無疑。」
姜綰後背發寒,「我肉體亂竄的到底是什麼?!」
錦繡坊老闆娘道,「是萬金難買的好東西。」
好東西?
好個屁!
對錦繡坊老闆娘來說或許是個好東西,可對她姜綰來說,就像是被人腦袋上懸了把利刃,讓她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替我取出來,」姜綰冷聲道。
錦繡坊老闆娘望著她,「這是主子臨終前留給少主的……。」
做娘的留給女兒的,必然是時間最珍貴之物。
秀姑跪在錦繡坊老闆娘身側,她小聲提醒道,「來日方長,我們離開護國公府太久,恐惹護國公生疑。」
要是之前,秀姑絕沒有這樣的擔心。
可現在不同了。
當年萬無一失的計劃被護國公打亂,護國公府大姑娘非但不是她們的主子,還是她們的仇人,因為她,她們差點要了少主的命!
老闆娘更為了龐大姑娘在護國公府的地位,不惜委身護國公,想到這些,秀姑就心痛,恨不得把護國公和護國公夫人挫骨揚灰。
她們之前就有所懷疑,護國公夫人那心眼比針眼還小,護國公府長房被她逼的喘不過氣來,偏護國公夫人對龐大姑娘視如己出,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誰能想到人家疼的是自己的親女兒!
近來龐大姑娘對護國公夫人的態度,秀姑覺得她應該知道自己是護國公夫人的親女兒。
她還利用她們錦繡坊!
提到護國公,錦繡坊老闆娘的臉色就崩不住了,雲袖下的手攢的緊緊的,發出一連串的嘎吱響聲。
她望著姜綰,「護國公膽敢欺負少主,我必要他償命!」
「世子爺體內的蠱毒,我一定會想辦法替他取出來,在此之前,萬不能圓房。」
齊墨遠臉黑成鍋底色。
本來圓不圓房是他們自己的事,現在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還沒有圓房了。
錦繡坊老闆娘說完,就由秀姑扶著起了身,同姜綰告辭。
姜綰皺眉,金兒急道,「就這麼放她們走嗎?」
姜綰現在腦袋亂的很,她不信錦繡坊老闆娘,可體內那不知道是蠱蟲還是什麼的玩意聽人家的啊,總不至於錦繡坊老闆娘豁出命來南玉軒就為了哼幾句曲調,引她毒發吧?
雖然不排除這種可能,但直覺告訴她沒必要。
以護國公的權勢,沒必要讓錦繡坊老闆娘這麼涉險,而且是親自送到她跟前來,她抬手可給人下毒的本事,護國公早領略過了。
齊墨遠坐在那裡,眉頭擰得松不開。
姜綰看著他,「你信她說的?」
齊墨遠看向姜綰,「信一半。」
他或許該出去的,那樣錦繡坊老闆娘沒準兒會和姜綰說實話。
錦繡坊老闆娘走了,姜綰和齊墨遠也沒有了留下的必要,只是他們剛出門,就得知北雲侯夫人大鬧刑部的事。
她要從刑部接走兒子的屍體,刑部百般阻攔,有靖安王和護國公幫著說話,她只能退讓。
可退讓的結果呢?!
是刑部守護不力,她兒子的屍骨被燒毀了!
北雲侯夫人在刑部發了瘋似的罵,罵的刑部尚書啞口無言。
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會有人燒北雲侯世子的屍體,靖安王不是那樣的人,他護國公也不至於會狠到連親外甥的屍骨都不給他留吧?
刑部尚書這回是栽了。
刑部的事與姜綰無關,她沒去湊這個熱鬧。
只是她和齊墨遠出南玉軒後院的時候,一隻雪白的鴿子飛進來,暗衛一閃,就逮住了鴿子。
那是只信鴿,是南玉軒二掌柜送信回來。
信上寫了兩行字——
此行收穫頗豐,轉道去尋靖國公,不日返回。
看著信,暗衛道,「要不要去告訴靖安王世子一聲?」
南玉軒大掌柜笑道,「不必了,就當給他一個驚喜吧。」
再說姜綰和齊墨遠,坐馬車回靖安王府,馬車剛停下,就碰到魏叔出來。
姜綰見了道,「魏叔這是要去哪兒?」
魏叔笑道,「王爺在軍營,命我回來取布防圖。」
魏叔聲音緩和,卻是聽得姜綰心都猛跳了下,下意識的看了齊墨遠一眼。
布防圖。
那可是軍機了。
王爺能讓魏叔回來取這樣的機密東西,可見對魏叔有多信任了。
萬一哪天他們把老夫人逼急了,來個魚死網破,通敵賣國,王爺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姜綰看著齊墨遠,「相公不是要去軍營嗎?」
齊墨遠道,「我不去。」
姜綰,「……。」
默契呢?
她都知道事態嚴重,不信他能不當回事!
魏叔笑了一聲道,「那世子爺陪世子妃,王爺還等著,我就先去軍營了。」
目送魏叔離開,姜綰兩眼望著齊墨遠,齊墨遠道,「只防這一時根本無用,等父王回府,我再和父王商議。」
第六百九十九章 紅珠
這麼大的事還等過一夜,看來他心底還沒有完全相信魏叔是老夫人的人。
不過就衝著魏叔方才的樣子,姜綰也很難相信他會幫老夫人害王爺。
但王爺被身邊人出賣是不爭的事實。
是不是魏叔,她有沒有猜錯,一試便知。
回了柏景軒,姜綰就讓秋夕把那花樗錦的荷包送去松齡堂,交給紅珠,就說是她給金兒打掃屋子的時候,在金兒床底下撿到的,偷偷拿給她。
秋夕拿著荷包,不明就裡的看著姜綰,不知道世子妃到底要做什麼,不過這荷包是紅珠最愛之物,沒了這荷包,她還失魂落魄了好些日子,她要給她送回去,她一準歡喜。
可世子妃要把荷包給紅珠,大可以直接賞給她啊,為何讓她撒謊呢?
難道是讓她和紅珠套近乎?
除了這個理由,秋夕想不到別的了。
她沒敢多問,把荷包小心翼翼的揣懷裡,就去了松齡堂。
她和紅珠交好,松齡堂的丫鬟都知道,只是她如今是柏景軒的丫鬟了,松齡堂的丫鬟婆子看她都不大順眼。
她要見紅珠,紅珠不見她。
秋夕有些生氣了,以前還說不會看不起她只是一個掃花園的小丫鬟,結果還不是和別人一樣!
要不是奉命而來,她早轉身走了。
秋夕道,「告訴紅珠,我有好東西給她,我在院門口等她一刻鐘,她不來別後悔。」
丟下這一句,秋夕轉身就走。
紅珠雖然沒露面,卻在暗處躲著,畢竟秋夕是她第一個交心的好朋友,因為進了柏景軒而疏遠,她也捨不得。
尤其秋夕還曾為她去騙荷包,聽說進了柏景軒也沒多受世子妃喜歡,一天都進不了內屋一趟。
紅珠本就心存愧疚了,現在秋夕主動來尋,還說有好東西給她,紅珠有些動搖了。
她遲疑了一刻鐘,等她出院子,秋夕已經轉身要走了。
紅珠快步追上去,秋夕先瞪了她一眼,「是不是我沒好東西,你從此都不搭理我了?」
紅珠有些不好意思,「世子妃和老夫人不對付,等哪天世子妃和老夫人關係好了,我們自然能往來了。」
秋夕翻白眼道,「你覺得可能嗎?」
紅珠,「……。」
好像是不大可能。
秋夕左右看看,確定四下沒人,往懷裡一摸,就把那隻荷包摸了出來,塞給紅珠,「快收好。」
看到熟悉的荷包,紅珠喜不自勝,聽話的先收好,然後道,「你怎麼得手的?」
秋夕道,「我可不是偷的。」
紅珠望著她。
秋夕湊到她耳邊嘀咕了兩句,紅珠有點擔心,「要被世子妃知道了,你會不會挨板子?」
秋夕想了想道,「應該不會,這荷包也就你當回事,世子妃的丫鬟就沒看在眼裡,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的床底下的,但你得小心收好了,連累我挨板子,我肯定饒不了你。」
紅珠點頭如小雞啄米。
秋夕道,「我本來是想託個小丫鬟約你到老地方見的,只是不湊巧碰到王爺身邊的魏叔去找王妃,我就直接來了。」
「不過世子妃知道我和你關係不錯,我說向你借點銀子,她應該不會起疑心,我先走了啊。」
院子裡有丫鬟偷看,秋夕昂著腦袋走了。
紅珠摸著懷裡的荷包,心情好的都快要飛起來了,想到秋夕說的話,她趕緊回去找陳媽媽,交代了幾句就出了松齡堂。
只是紅珠這一走,足足一個時辰也沒回去,陳媽媽就開始心神不寧了,派人出去找。
整個王府都找遍了,沒瞧見紅珠的人影,想到秋夕找過紅珠,找到了柏景軒來。
秋夕心頭一震,搖頭,「紅珠沒來找我。」
丫鬟問了柏景軒的丫鬟,還使了銀子,紅珠確實沒來。
等丫鬟離開,秋夕就進了屋,姜綰正在喝茶,秋夕直接跪下了,道,「世子妃,紅珠人不錯,沒有壞心,您別傷害她。」
金兒扶她起來道,「我家姑娘心善,不會傷無辜之人的。」
秋夕知道,她擔心紅珠幫老夫人做壞事惹到世子妃,她不放心道,「那紅珠……。」
「她會毫髮無損地回來,」金兒道。
秋夕看了姜綰一眼,雖然還是很擔心,但她輕點了下頭。
她只是一個小丫鬟,世子妃沒必要幫她。
等王爺回府,齊墨遠便去書房找他,進屋的時候,面帶了幾分怒色,王爺見了道,「怎麼了?」
齊墨遠道,「松齡堂丟了個丫鬟,老夫人派人滿府的找還不夠,陳媽媽還要來書房找父王,看到我,趕緊繞道走了。」
王爺隨口問了一句,「丫鬟怎麼會丟?」
齊墨遠道,「那丫鬟好像叫什麼紅珠,似乎是在天香院附近不見的。」
魏叔正給王爺倒茶,聞言,手中茶盞一滯,灑了些到書桌上。
王爺看了魏叔一眼。
魏叔一向沉穩,怎麼丟個丫鬟讓他這般失態?
本來齊墨遠還有些遲疑,魏叔的不安足以證明姜綰的猜測了。
等魏叔退下後,齊墨遠便把魏叔衣服上的繡紋和那叫紅珠的丫鬟的一模一樣的事說出來。
要是以往,王爺怎麼也不會信的,可方才魏叔的失態他都看在眼裡,還用得著懷疑嗎?
王爺心都涼了半截。
當日知道涉獵苦肉計的事人不多,他誰都懷疑了,唯獨沒懷疑過魏叔,因為魏叔從頭到尾都反對他這麼做,甚至狩獵那天還勸他別做這樣欺君之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為了姜老王爺的孫女兒這麼冒險不值得。
言猶在耳。
王爺怎麼能不心冷?
背脊都在發寒。
他想到了十二年前的事……
王爺拳頭一緊,聲音前所未有的冷,「那丫鬟多大了?」
「應該有十五了,」齊墨遠道。
嘎吱。
王爺拳頭髮出一陣響聲。
眸底閃過冰冷寒芒,道,「這事我心裡有數了。」
知道的都稟告了,王爺有數了,齊墨遠便回了柏景軒。
看到他回來,姜綰迫不及待道,「父王信了嗎?」
齊墨遠點頭,「父王比我想的還要生氣。」
「然後呢?」姜綰臉上閃著八卦的光芒。
「……沒有然後了。」
第七百章 真相
姜綰臉上的八卦光芒瞬間失去了支撐,漸漸收斂,最後化為一記白眼飛向齊墨遠,看的齊墨遠目瞪口呆,沒見過這麼愛聽八卦的。
魏叔背叛,父王能相信這件事已經不容易了。
父王對祖父都能那麼狠心,對他這個親兒子坑起來也是沒完沒了,對老夫人,他能心軟?
「魏叔是祖父給父王的,貿然揪他出來指認老夫人,老夫人一定會反咬一口,」齊墨遠道。
姜綰有些垂頭喪氣了,嗡了聲音道,「那豈不是一時半會兒沒熱鬧看了?」
齊墨遠沒接話,父王的性子有時候雷厲風行到你都想不到,這事他是會壓下來還是會捅出來,亦或者用什麼樣的方式捅出來,誰也不知道。
但他的話,足以打消姜綰八卦的念頭了。
不過這個八卦沒了,刑部的熱鬧就沒完了。
北雲侯世子的屍骨被燒的面目全非,說是焦炭都不為過,北雲侯夫人不依不饒,護國公也給刑部施壓,聯手御史臺彈劾刑部尚書,既沒本事查清案件,又沒法保住死者的屍體,簡直一無是處。
這樣的庸碌之才卻成了大夏朝刑部尚書,在他手底下還不知道有多少冤假錯案,請皇上撤掉刑部尚書的官職,禁足府內,直到找到證據證明刑部尚書瀆職,再嚴懲,以儆效尤。
可憐刑部尚書在朝堂上有口難辨。
不過王爺幫他說情,「北雲侯世子被殺一案,怨不得刑部尚書,刑部要對北雲侯世子驗屍,北雲侯夫人大鬧刑部,刑部尚書也為難。」
「如今刑部被燒,刑部尚書雖有責,但不至於被免職,還請皇上給他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查出縱火真兇,以慰北雲侯世子在天之靈。」
王爺是皇上的心腹寵臣,再加上姜老王爺和程老侯爺他們相助,足以和護國公在朝堂上的勢力抗衡,皇上便聽從了王爺的建議,讓刑部尚書戴罪立功。
下了朝後,王爺沒有回王府,而是去了軍營。
派人燒毀刑部停屍房的是太后,刑部尚書連北雲侯夫人都搞不定,遑論是太后了。
這案子十有八九查到最後會無疾而終。
更讓刑部尚書頭疼的還不是這個,北雲侯世子屍體被燒了,就沒法驗屍。
驗不了屍,就沒法坐實齊墨銘的殺人罪名,還龐大少爺一個清白。
難不成就一直把兩人都關在刑部大牢了?
姜綰咬著糕點,想著案子有沒有轉機。
雖然她沒把自己的身世當回事,但龐大少爺還不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就在姜綰琢磨這事的時候,四兒那丫鬟跑進來,和端茶出去的金兒撞了滿懷,金兒手裡的茶盞摔了一地,嚇的她花容失色,「四兒!你跑這麼急做什麼?!」
急嗎?
四兒急得恨不得生翅膀飛了,實在是她要稟告的事太太太大了!
「王爺遇刺身亡了……。」
四兒的聲音抖成篩子。
姜綰正喝茶,聽到這一句,沒差點給王爺做了陪葬。
這消息來的太震撼了。
震撼的姜綰腦袋第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直接宕機了,說好的不能輕舉妄動,不打草驚蛇呢,三言兩語熄了她迫不及待看熱鬧的心,結果給她來了這麼一出大戲。
這要沒點定力,非得嚇個不輕不可。
王爺遇刺身亡的消息一陣風傳遍靖安王府,不,是傳遍京都。
但有一個地方被蒙得嚴嚴實實的,那就是天香院。
王妃身懷有孕,而且是弱到三天兩頭動胎氣的那種,像王爺遇刺身亡這樣衝擊力大的消息能讓王妃知道?
還不得把王妃嚇的當場小產啊?
李媽媽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給天香院上下下了封口令,誰敢在王妃跟前說漏半個字,就剝了她的皮。
王爺會遇刺的事,還是王爺和王妃一起商議的,不知道就能當沒事人該吃吃該喝喝,可要知道了,王妃能不哭嗎?
不哭暈過去兩回都不是個稱職的正妃。
魏叔一身是血的把王爺的屍體送回府,趙管事從街上買了最好的棺材,很快,王府正堂就變成了靈堂。
高高的白綾看的人真是內心振奮啊。
為了揪老夫人和二老爺,王爺這回是下了血本的,畢竟他是手握重兵的將軍王,他的死極大可能會引起朝廷動蕩,至少一堆盯著王爺手裡兵權的人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老夫人和二老爺謀殺王爺,不把牢底坐穿,也得青燈古佛一輩子了。
姜綰和齊墨遠邁步進屋,姜綰兩眼通紅,不時的拿繡帕擦眼睛,金兒跟在身後頻頻張望,她有點擔心,辣椒水用多了會不會傷眼睛。
她有些奇怪,姑爺才是王爺的親生兒子,姑爺不哭沒事,別人會說他心性堅韌,將痛苦都藏在心底,她家姑娘不哭,別人就會說她家姑娘是鐵石心腸。
看著棺槨和滿堂的白,姜綰心也沉重了起來。
這回是計謀,可要不是他們心細如塵,這一幕就成真的了。
趙管事不知內情,一雙眼睛都哭腫了,哽咽道,「世子爺,你給王爺點長明燈。」
齊墨遠是王爺的嫡長子,王爺過世,自然由他點長明燈。
齊墨遠沒覺得有問題,雖然內心有一點點的排斥,畢竟王爺不是真死,但為了還王府一片安寧,父王也無奈。
他接過火摺子,朝長明燈走去。
剛把火摺子打開,輕輕一吹,火摺子就著火了,然而就在火摺子要碰到長明燈的時候,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你還沒有資格給王爺點長明燈。」
聲音冷沉,仿佛穿過千萬重冰山而來。
屋子裡所有人都朝門口望去,只見陳媽媽扶著老夫人走進來。
齊墨遠臉色也冷,姜綰紅著眼眶看著老夫人,這都什麼時候了,王爺「命」都沒了,老夫人還針對齊墨遠做什麼?
不對,就是要針對齊墨遠啊,不打壓齊墨遠,怎麼讓二老爺來繼承靖安王府爵位?
王爺這苦肉計用得倒像是坑齊墨遠似的?
姜綰嘴角抽抽,可別告訴她王爺有不坑兒子會死的癖好。
齊墨遠看著老夫人,「我沒資格,難不成關押在刑部死牢的二少爺有這個資格?」
老夫人冷冷一笑,走到王爺棺槨前,看了棺槨好幾眼,然後才轉身看向齊墨遠,「半個時辰前我才知道,原來早在十二年前,我靖安王府世子就已經命喪黃泉,王爺怕王妃受不住痛失愛子的悲痛,不得已讓順陽王假扮!」
「皇上早已赦免順陽王死罪,你該認祖歸宗繼承自己的順陽王府爵位,而非我靖安王府!」
老夫人聲如洪鐘,把正堂內包括姜綰在內所有人都給震懵了。
世子爺才是順陽王?!
這怎麼可能呢?!
齊墨遠眉頭打了個死結,二老爺不是和護國公結盟了嗎,滿京都都知道順陽王早被護國公找回來了,她卻堂而皇之的拆護國公的臺,護國公知道嗎?
不過也難怪老夫人沒把護國公當回事了,一旦坐實齊墨遠是順陽王,那就不是王爺的兒子了,齊墨銘又殺了人,如今身陷囹圄,自身都難保,何況再爭世子之位。
沒兒子繼承,那只能兄終弟及,靖安王府由二老爺繼承。
坐擁靖安王府和王爺手中兵權的二老爺,已經有和護國公抗衡的實力了,還會把護國公捧的高高在上嗎?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齊墨遠眉頭皺緊不說話,姜綰看著老夫人道,「老夫人先是幫二少爺奪世子之位,如今父王遇刺身亡,又說我相公並非父王親生,而是順陽王,就算不讓我相公繼承爵位,也用不著撒這樣的慌。」
齊墨遠是順陽王,那傅景元呢?
難不成他才是真的靖安王世子?
兒子就在身邊,王爺還能不認?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撕破臉了,那就乾脆撕破到底吧。
姜綰一臉鄙夷,陳媽媽看過來道,「老夫人會說這話,自然是有人證。」
所有人朝門口看去,只見往日不苟言笑,一臉嚴肅的魏叔走了進來。
魏叔走的很慢,兩隻腳像灌了鉛一般沉重,看著掛著白布的靈堂,鼻尖縈繞著紙錢燃燒後的氣味,他臉上全是悔意。
他走過來,老夫人看著他,「告訴世子,不,告訴順陽王,到底是怎麼回事!」
魏叔看了老夫人一眼,沒有理會他,而是跪在了地上。
這一幕倒沒有讓老夫人生氣,因為她晾準了魏叔不敢胡鬧,王爺活著的時候都不敢,何況王爺還死了。
老夫人一臉成竹在胸,然而魏叔接下來說的話,卻不是她想要聽的。
只見魏叔跪在地上,哽咽道,「十五年前,我還是老國公的暗衛,老夫人威逼利誘,讓我把老國公一舉一動稟告她知道,我沒有同意,卻沒想到老夫人會遞給我一杯下了催情藥的茶,我控制不住自己,讓當時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懷上了紅珠……。」
老夫人臉色一變,「我讓你說的不是這個!」
二老爺要過來阻攔,被齊墨遠攔住,「二叔想滅口嗎?你還不是魏叔的對手!」
魏叔跪在地上,繼續道,「十二年前,老夫人拿紅珠的命威脅我,要我幫她除掉世子爺,我於心不忍,命人送世子爺離開,卻被老夫人派去的人截殺,導致世子爺從此下落不明。」
「先太子喊冤被殺,順陽王成了遺孤,為朝廷不容,王爺知道先太子一家無辜,苦於無法幫忙伸冤,而王妃因長恩侯府受牽連,悲痛欲絕,王爺怕王妃受不住打擊,為了保住順陽王一命,也為了找出謀害世子爺真兇之人,不得已將當時的順陽王易容成世子爺的模樣……。」
「順陽王與世子爺是表兄弟,原就有幾分相似,怕順陽王留在京都會惹人起疑,沒在府裡待多少時日,就送離京都,等大家對他和世子爺容貌模糊了方才帶回京……。」
說著,魏叔頓了一頓,道,「昨日,老夫人又拿紅珠的命威脅於我!」
「我是想紅珠能活下去,但我為她幫老夫人做了多少錯事,我豈能一錯再錯?我已經明確回絕了,你們還賊心不死謀害王爺!」
魏叔眼神冷得幾乎要殺人。
老夫人看著他,「你昨天可不是這麼和我說的!」
昨天,老夫人滿王府的找紅珠,實在找不到,也沒輒了,但紅珠是牽制魏叔唯一的棋子,沒了紅珠,魏叔還能聽她的?
趁著紅珠還沒找到,還不知是死是活,老夫人就把魏叔找了去,拿紅珠的命威脅魏叔幫他除王爺。
魏叔深得王爺信任,他要一心幫忙,王爺就是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但魏叔昨天沒答應,扔下毒藥就走了。
不過魏叔走後沒多久,又折返回來,說他再幫最後一回,說從軍營回府的路上有一處絕佳埋伏之地,他僅有兩個心腹可助一臂之力,剩下的就看二老爺的了。
魏叔丟下這一句便離開了。
然後那兩暗衛就帶著二老爺的人埋伏王爺,二老爺在暗處圍觀,是親眼看見暗衛一劍插在了王爺心口上,王爺當場斃命。
沒了王爺震懾,老夫人還能把王府其他人當回事?
魏叔是王爺身邊人,整個王府都知道王爺信任魏叔,由他出來作證齊墨遠才是順陽王,沒人會質疑。
只是千算萬算,沒算到魏叔會倒戈,既然都幫她殺王爺了,成功就在眼前,他這時候悔悟,他是瘋了還是腦袋被驢來回踢了百十腳?!
老夫人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只覺得一股子寒意從腳底心湧上後腦勺。
二老爺出聲道,「你承認世子是順陽王就足夠了!」
說著,手一伸,從愣地回不過神來的某世子爺手裡奪過了火摺子。
沒兒子的情況下,由二老爺點長明燈也合理。
然而就在這時候,魏叔笑了,「你們以為揭穿世子爺是順陽王的身份就勝券在握了嗎?」
老夫人心一沉,只聽魏叔道,「真的世子爺早被找回來了,就在靖安王府內!」
他站起身來,看向門外看熱鬧的檀越眾人。
檀越指了指自己。
他是靖安王世子?
他就覺得姑父姑母疼他疼的不正常,果不其然,他才是親兒子啊。
他準備要進屋,結果魏叔看著傅景元,道,「世子爺,是我對不住你,王爺還沒有和你相認就……你是靖安王府世子,這長明燈沒人比你有資格點了。」
傅景元,「……???」
開什麼玩笑?
他是知道自己不是傅家親生的?
可他也沒想過自己是靖安王的兒子啊。
這麼大的事,真的沒弄錯嗎?
然而就在傅大少爺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的時候,門外傳來一嗓子,「國公爺回來了!」
第七百零一章 跪下
小廝這一嗓子,直接把正堂內的緊張氣氛和正堂外看熱鬧的丫鬟小廝都喊懵了。
國公爺都多久沒回府了……
王爺遇刺險些喪命,世子爺迎娶世子妃,二姑娘嫁給豫國公世子和二少爺迎娶安陽縣主,哪一樁都是王府大事,老國公都沒露過面,這王爺一遇刺,他就回京了。
回來的這麼及時,都不得不叫人懷疑國公爺其實一直就待在京都,並沒有離開過。
小廝話音一落,屋子裡瞬息安靜的落針可聞,連呼吸聲都下意識的放輕。
姜綰不是真的姜七姑娘,對老國公沒有半點印象,對於這麼未曾謀面的老國公,她也一直好奇什麼時候見到,但絕對沒想過會是今天,會在這樣的情況下。
姜綰往門口望去,背著陽光,老國公走了進來。
因為老國公是被王爺逼得遠離京都,連朝廷官職都放棄了,在姜綰眼底,老國公一定是頹敗的,畢竟兒子很優秀,但和他這個父親不合,處處抬槓,縱然他在戰場上指揮若定,百戰百勝,令敵人聞風喪膽,也掩蓋不了他作為父親很失職。
但真見到,老國公給姜綰的感覺,和姜老王爺其實差不太多,一來年紀差不多,二來他們同是將軍,身上那種殺伐果斷的氣息不是遠離朝廷就會消失的。
尤其她和齊墨遠都知道老國公的離京並非大家知道的那麼簡單,老國公應該是奉命離京的,在暗中為皇上培植勢力,還因為這個烏龍一直把南玉軒當成是皇上的人。
但和姜老王爺不同的事,老國公冰冷嚴肅的臉看著滿堂的白綾和棺槨,眼底閃過的悲痛。
兒子再和他不合,那也是他的兒子。
如今被人刺殺,身為父親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兒子不死,還有父子緩和的一天,如今兒子被殺,他再沒機會了。
老國公一步步地朝王爺的棺槨走去,每走一步,臉上的悲痛就添三分。
站在棺槨前,老國公哽咽不能語。
老夫人望著老國公,「國公爺怎麼突然回京了?」
她要過來勸老國公別傷心壞了身子。
只是手才碰到老國公,老國公身子一側,抓過老夫人的手,嚴肅悲痛的臉驟然憤怒,「你這個毒婦!」
話音未落,老國公手一甩,老夫人就被她甩開了。
接著,就是老夫人的慘叫聲。
老國公的憤怒來的猝不及防,畢竟正堂內發生的事,老國公才回來應該不知道。
老夫人是他的結髮妻子,老國公這幾年雖然絕大部分時間都不在京都,但對老夫人的敬重不曾少過,卻突然罵老夫人是毒婦,這話可不是一般的重了。
而老夫人也沒想過老國公連碰都不讓她碰,甩手就扔開,還力氣扔的特別大,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從二老爺身邊甩過去,二老爺也沒有反應過來,她就直接摔地上了,腦袋磕到了炭盆上,疼的她歇斯底裡的慘叫起來。
屋子裡有一個算一個,都驚呆了。
不過想想老夫人聯手魏叔刺殺王爺,老國公會這麼憤怒再正常不過了。
二老爺望著老國公,「父親!大哥遇刺,我和母親都很悲痛,魏叔保護大哥不利,怕被責罰,拖母親下水,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傷母親,你就不怕傷了母親的心嗎?!」
二老爺指責的很大聲,說完,趕緊扶老夫人起來。
老夫人沒有暈,但腦門被燙的叫人不敢直視。
二老爺叫趙管事請太醫進府,並沒有把老國公的怒氣當回事。
一來他一直依靠的都是老夫人,二來是受王爺影響。
都是老國公的兒子,王爺處處忤逆,都逼的老國公連京都都待不下去了,作為兒子,他要比王爺孝順百倍。
王爺能做的事,他為何不能?
他的忤逆是孝順母親,和王爺比,那根本都談不上不孝了。
二老爺要扶老夫人回松齡堂,沒有什麼比老夫人的身子骨更重要的了,但他們想走沒那麼容易,老國公冷道,「讓她跪下!」
這一句,比罵老夫人是毒婦還叫人震撼。
姜綰和齊墨遠他們是知情人,老夫人就算不是王爺的生母,也還是繼母,更是姨母。
沒有在王爺靈堂前跪下的道理啊。
對屋子裡那些不知情的丫鬟婆子來看,老夫人是王爺的生母,老夫人跪王爺,那是會天打雷劈的。
就算王爺死了,那也還是能劈在墳頭上的啊。
老夫人怔怔的看著老國公,仿佛從來不認識這個和她做了三十多年夫妻的枕邊人。
老國公臉上的厭惡,像是一根長針直插入老夫人的心頭,她指著王爺的棺槨道,「你讓我跪他?他受得起嗎?!」
老國公沒和她廢話,眼睛一掃,帶回來的一男子直接上前,腳一抬,剛被扶起來的老夫人,就直接被踹跪下了,二老爺扶都扶不住。
當然,二老爺也沒想過老國公的人敢對老夫人動粗。
老夫人這一跪,膝蓋砸在地面上,發出來的撞擊聲,二老爺天靈蓋都凝結成冰塊了,只覺得整個人掉進了冰窖內,凍的他直打哆嗦。
他活了三十年,也只見過老國公和老夫人紅臉,就算生氣,聲音也沒多大,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王爺把他逼到連京都都待不下去了,還沒有證實王爺就是他們殺的,就如此對待老夫人,他就不怕最後會弄錯嗎?!
老夫人跪在地上,膝蓋的疼,心底的恐懼讓她忘了額頭上的燙傷,她雙眸驚恐又憤怒的看著老國公,「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你這麼待我?!」
「你讓我跪在王爺靈前,受這樣的屈辱,何不乾脆殺了我!讓我死了乾淨!」
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老國公笑了,那笑容帶著悔恨和憎惡,笑的老夫人只覺得毛骨悚然,但更讓她害怕的還是老國公的話。
只聽老國公的聲音迎頭砸過來,帶著要將她粉身碎骨般的怒氣,「三十四年了,這麼久的時間,久到你都忘了自己曾經做過什麼樣的惡毒事!」
第七百零二章 惡毒
老國公的聲音在正堂內傳開。
本來姜綰就覺得老國公回來的這麼巧有些奇怪,這會兒看來,老國公壓根就不是因為王爺遇刺回的府,而是因為老夫人三十四年前做下的惡毒事。
姜綰知道老夫人不是王爺的生母,而是姨母,當年先老夫人被挾持,老國公為了大局,逼於無奈只能將先老夫人射殺於城牆之上,留下才剛剛兩歲的王爺。
蕭家心疼外孫兒,怕老國公娶續弦會薄待王爺,逼著老國公娶了先老夫人的嫡妹,也就是現在的老夫人。
老夫人貴府蕭家嫡女,卻不得不給老國公做續弦,怎麼看受委屈的都是老夫人……
但老國公用了惡毒事這麼重的字眼,還有之前的毒婦,難不成先老夫人的死和老夫人有關?
老夫人摁著蕭家不讓進京,蕭大太太也說論心狠手辣,誰也比不過老夫人,她應該是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嗯。
不止是八九不離十,姜綰是把真相猜準了,
三十四年前的蕭家,是站在前朝一邊的,幾次三番勸說老國公,老國公都不為所動,蕭家怕受老國公影響,和先老夫人斷絕了關係。
然而前朝帝王殘暴,朝廷臣子亂政,驕奢淫逸,再加上天災人禍,導致民不聊生。
太祖起兵,百姓夾道歡迎,老國公領兵打仗是把好手,很快就成了太祖皇帝的左膀右臂,前朝被太祖皇帝打的節節敗退,眼看著就要亡國了,蕭家這才想起了被他們轟出家門的先老夫人。
當時正值戰亂,多少百姓顛沛流離,先老夫人沒法跟著老國公行軍打仗,只能以尋常人的身份隱居,照顧剛剛才滿兩歲大的王爺。
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前朝不惜一切代價攻城,要活捉先老夫人和王爺母子,先老夫人在丫鬟的掩護下,匆匆出了城。
無路可去,又到了蕭家所在的泉州,便想著蕭家平素經常施粥賑災,對那些無家可歸之人都有幾分同情心,何況她這個蕭家女兒?
再者,當初她被趕出家門,當時的蕭太夫人跪下來求蕭太老爺,只是蕭老太爺不聽,臨州的時候,還塞給了她三百兩銀子傍身。
父親不會留她,母親總不忍心。
的確,蕭太夫人悄悄地把女兒藏在柴房裡,只命心腹丫鬟每日送些吃食。
然而先老夫人在府裡的事還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她派人告訴了蕭太老爺,當時蕭家處境難堪,縱然先老夫人已經被蕭家趕出家門了,但當年蕭家把女兒嫁給老國公,這事知道的人太多了。
前朝那些將軍對蕭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錢的要錢,要糧草的要糧草,逼的蕭家無路可走。
這些都很正常,老國公知道他這輩子對不起蕭家。
知道先老夫人在蕭家,蕭家就想拿先老夫人的命投誠,能逼老國公退兵最好,要是不能,也能跟前朝表明態度,蕭家這輩子最悔恨的是就是生了先老夫人這個女兒,瞎了眼選了老國公這麼個女婿。
只是蕭太夫人不同意,以死相逼,蕭太老爺沒輒,便想了個李代桃僵的辦法,讓丫鬟易容成先老夫人的模樣被押上城牆。
老國公妻兒被抓,心痛欲裂,但他身為大將軍,豈能因為妻兒被俘就把眼看著要搶到手的城池拱手相讓?
他這一讓,太祖皇帝要奪得地位至少要往後推一年。
一年的戰爭,又要死傷多少無辜百姓?
他妻兒的命是命,將士們的命也是命。
老國公強忍著心痛,搭弓射箭,要了先老夫人的命。
他不想自己的妻兒死在敵人的刀劍下,這輩子欠她的,下輩子他當牛做馬來還。
老國公這一箭滅了蕭家眾人的心,也讓蕭家更加的惶恐不安。
連枕邊人都能狠心一箭射死,就算死的只是個替身丫鬟,今日的老國公可不是當年上蕭家求親的小子了,人家是大將軍!
眼看著就要升官發財了,沒準兒正盼著死老婆呢。
先老夫人對蕭家來說,已經是個顆棄子了,可就在這時候,被關在柴房的先老夫人被人殺了,要她命的正是老夫人。
老夫人年輕的時候,姿容不錯,當時的蕭家已經沒法給她選門好親事了,就算嫁給親王,甚至皇上又能如何?
沒準兒哪天就成了亡國之君,成了階下囚。
她不想死。
她想活著!
還要風風光光地活著!
先老夫人的死正好成了她和蕭家的跳板。
老國公不知道自己殺的只是個丫鬟,蕭家的指責,他無從辯駁,只能認。
蕭家怕他娶續弦會委屈王爺,老國公說他這輩子不會再娶,蕭家不信。
有幾個位高權重的男子會為髮妻守身如玉的?
這樣的話連鬼都不信,何況是蕭家了。
蕭家逼著老國公娶老夫人,要麼把王爺留在蕭家,從此和他再無關係。
老國公能怎麼辦?
只能蕭家說什麼是什麼了。
蕭家借著老國公和大勢已去的前朝劃清界限,雖然太祖皇帝看蕭家不順眼,但老國公為了大局連結髮妻子都犧牲了,對蕭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麼多年,蕭家都老老實實的待在泉州,老國公覺得蕭家是怕太祖皇帝秋後算帳,離的遠,太祖皇帝就不會為難蕭家。
他從未想過蕭家是因為怕當年失敗不敢進京!
這次是傅景元和傅景修無意偷聽到朱大老爺說的話,告知姜綰和齊墨遠,姜綰又偷聽到蕭大太太和蕭柔在背地裡說老夫人心狠手辣的話,讓鐵鷹去泉州查蕭家。
鐵鷹好不容易才混到柏景軒,不敢輕易離開,便告知了南玉軒大掌柜。
大掌柜又把這差事交給了二掌柜。
二掌柜帶人遠赴泉州,查了許久,都沒查到什麼眉目,就在準備第二天打道回京的時候,事情有了轉機。
蕭家一小廝連夜逃出府。
蕭家在泉州是名門望族,有個手握重兵的靖安王做外甥,有誰敢惹蕭家啊?
蕭家的下人走在街上,那尾巴都是要翹上天的。
這小廝不好好待在蕭家,卻連夜出逃,絕對有問題。
二話不說,二掌柜就帶人把這小廝抓了。
威逼利誘,刀架在脖子上,這小廝嚇的屁滾尿流,招供了。
蕭家大老爺愛喝酒,偏酒品又差的很,一喝酒就撒酒瘋,小廝起夜,不小心聽到蕭大老爺在隔壁蹲坑,高聲抱怨蕭家窩居泉州的事,就是因為怕他進京,嘴上沒把門的,到時候叫老國公和王爺知道,當年先老夫人的真實死因,禍及蕭家。
小廝躲在茅廁隔壁聽的瑟瑟發抖。
在蕭家,下人最怕蕭大老爺喝酒了,他一喝酒,院子裡的小廝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小廝脖子都發涼,聽到這麼大的秘密,不被滅口才怪了。
他在茅坑處蹲的雙腿發麻,實在蹲不下去了,才跑回屋,收拾包袱,連夜逃命。
只是沒想到,一逃出府,就被人抓了。
二老爺也沒想到泉州之行收穫這麼大,命小廝寫下供詞,摁了手印就回京了。
半道上想到就算告知了姜綰和齊墨遠,他們兩個小輩也處置不了老夫人,王爺倒是可以,只是弄不好會留人口舌,說他弒母,這事最好的人選非老國公莫屬。
正好有順路,二掌柜就去找老國公了。
老國公不在山莊內,不過二掌柜帶著玄鐵衛信物去的,老國公知道了,親自到秋水山莊見的二掌柜。
看到供詞,老國公當時都站不住腳,然後就快馬加鞭回京了。
只是回來晚了一步,在城門口得知了王爺遇刺身亡的消息。
老國公這輩子愧對先老夫人,更愧對王爺,讓他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娘。
當年的事真相大白,他想王爺沒準兒會原諒他。
可……老天爺不給機會……
新仇舊恨加一起,他們當場掐死老夫人已經算能忍了。
這樣的毒婦,抽筋剝皮都難消他心頭之恨!
第七百零三章 刑部
老國公一想到自己的結髮妻子因他被蕭家趕出家門,又因他被自己狠心的嫡妹和父兄殺害,只為換取他的歉疚,保蕭家長盛不衰,老國公就心如刀割。
他這輩子是真瞎了眼了!
蕭家拿王爺逼迫,他不得不娶老夫人,雖然對她的感情遠不及先老夫人濃烈,卻也憐她惜她,給她最起碼的敬重。
可結果呢?!
那都是假象!
他娶的不是為長姐,為侄兒犧牲自己一輩子幸福的女人,就是個貪慕虛榮的毒婦!
因為這個毒婦,他和兒子父子不合了二十多年!
當年的事,太祖皇帝親自下的封口令,沒人敢在王爺跟前吭半個字,在王爺十三歲那年,他因為對王爺寄予厚望,也擔心有朝一日,王爺會面臨和他同樣的選擇,怕重蹈他的覆轍,老國公對王爺格外的嚴厲。
老夫人心疼王爺,和他起了爭執,不小心被王爺聽了去。
老國公一直當那回是個意外,這會兒看來老夫人十有八九是故意為之。
老國公氣的臉發紫,然而老夫人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對老國公的指責一概不認,甚至還叫起了委屈,「我嫁與你做繼室填房三十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離京不歸,把偌大一個王府交給我管,我日夜盼夜也盼,只盼你回京,你在外不知道聽了誰嚼舌根就回來指責我?!」
「方才怎麼不直接撞死我!也好過拿刀剜我的心!」
老夫人越說越大聲,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老國公沒有阻攔她,不知是氣的說不出來話,還是想最後聽聽老夫人還能無恥到什麼地步去。
老夫人一邊心虛一邊強自鎮定。
這件事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當年知道這事的人就少,除了她,只有蕭家了。
只要她和蕭家不認,老國公還能把罪名硬扣在她腦門上,或者來個屈打成招嗎?!
只是老夫人沒想到,老國公從懷裡摸出一張供詞,直接砸老夫人臉上去了。
這張供詞可不是那怕被滅口逃離蕭家的小廝寫的,是蕭家大老爺的供詞。
南玉軒二掌柜覺得只是一個小廝的供詞還定不了老夫人的罪,碰到那些會狡辯的,沒準兒最後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他豈不是白來泉州奔波了這麼些天?
離開泉州兩天後,二掌柜想想還是讓人回泉州把蕭家大老爺綁了。
留封家書說進京找妻女去,蕭家也不會懷疑。
二掌柜和老國公往京都趕,昨兒夜裡在驛站,暗衛帶著蕭大老爺趕到了。
老國公連夜審問的蕭大老爺。
只是事關蕭家百年基業,小廝說的話,蕭大老爺哪會承認,二掌柜審問,蕭大老爺還拿老國公和王爺來威懾二掌柜了。
老國公就坐在屏風後喝茶,二掌柜逼問蕭大老爺,蕭大老爺矢口否認,二掌柜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蕭大老爺也不皺眉,他死了,蕭家自會替他報仇。
骨頭挺硬,畢竟有靖安王府做靠山,還真沒幾個人敢不把他蕭大老爺這個堂堂靖安王表兄放在眼裡。
但可惜,他碰到的是玄鐵衛。
二掌柜不至於殺他,但打個三五十大板,要他條胳膊腿的,誰還會找他算帳?
板子打的響,蕭大老爺看著骨頭硬,二十大板就招架不住了,要拿錢收買二掌柜,二掌柜也不顧老國公坐在屏風後氣的要把茶杯捏碎,和蕭大老爺討價還價,蕭大老爺不惜拿三十萬兩,只為讓二掌柜放了他。
二掌柜同意了,但他同意的前提是要知道當年的真相。
他保住不會對這屋子外的任何一人啃半個字。
蕭大老爺沒想過老國公會在屋子裡,沒有他親筆信,蕭家不會拿錢贖人的,一旦蕭家來了人,他們這些人還想活命?
骨頭渣都不會給他們剩一星半點兒!
蕭大老爺為了少吃苦頭,把當年的事和盤託出,老國公聽不下去,一腳把屏風踹翻,看到老國公,蕭大老爺當時就面如死灰,說他是為保命胡說八道的。
可惜,老國公沒那麼好忽悠了。
蕭大老爺親筆寫下的供詞,不寫不行啊,不寫老國公會剁他雙手。
看著供詞,老夫人一口咬定,「這是假的!」
老國公氣笑了。
屋外,刑部尚書站在門外,不知道是走好,還是進屋好,就在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在他背後推了他一把,他往前一踉蹌就進了屋。
差點沒絆倒門檻,尷尬的想死。
老國公看著他,「刑部尚書來的正好!這毒婦你帶回刑部!」
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懵了。
這是什麼情況?
兩刻鐘前,有人到刑部,給刑部撂了句話,說是讓刑部尚書帶幾個衙差到靖安王府走一趟。
當時,刑部尚書正坐在桌案上寫辭呈,準備告老還鄉了,連靖安王都死的不明不白了,他還不趕緊走,想步靖安王后塵嗎?
才寫了一半,衙差就跟他傳話了,刑部尚書覺得奇怪,雖然靖安王死的叫人扼腕,但這麼短的時間,靖安王府估計靈堂都還沒有布置好,正是手忙腳亂的時候,他們去弔唁不是給人靖安王府添亂嗎?
也不知道是誰給傳的話,刑部尚書斟酌了片刻,還是來了,只帶了兩個衙差,但他順帶把刑部侍郎也帶上了,他覺得刑部侍郎一個能頂兩。
這會兒回過神來,站在他身後的就是刑部侍郎。
還一個頂兩,坑他時能一個頂十個了!
刑部尚書回頭看了一眼,刑部侍郎無辜的想死,不知道是誰推了他,他才把尚書大人撞進屋的啊,這可跟他一點關係沒有。
刑部尚書看著老國公,「這……是靖安王府家務事,鬧到刑部不好吧?」
殺人的案子,要真審起來,老夫人不被砍腦袋,至少至少也是要把牢底坐穿的。
老國公聲音冰冷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刑部尚書有點懷疑老國公知不知道自己孫兒殺北雲侯世子的事……
刑部尚書不動。
老國公道,「刑部是不接我這案子,還是要我親自去刑部敲鳴冤鼓再接?!」
能說這話,那是動真格了。
他雖然在門外才聽了兩耳朵,卻也知道老夫人罪惡滔天,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了。
將這樣的人繩之以法,是他的職責。
刑部尚書道,「老國公連供詞都準備妥了,刑部只需依法斷案即可。」
「來人!」
「把靖安王府老夫人帶走!」
衙差上前要抓人,二老爺冷麵如刀,「我看誰敢!」
兩衙差沒把他放在眼裡。
別跟他們小衙差橫啊,讓抓人的可不是他們尚書大人,是您的親爹好麼!
他們尚書大人的官說大很大,可碰到靖老國公,那就太不夠瞧了。
當著刑部尚書的面,二老爺也不敢動手,只求老國公網開一面,老國公袖子一甩,背過身去看著王爺的棺槨,眼底含淚。
這真相來的太遲太遲了。
衙差摁著老夫人出去,二老爺跪在地上挪動,抓著老國公的腳求情,求的姜綰兩眼直翻,他二老爺可真是孝順,可他忘了他娘的狠心,王爺連盡孝的機會都沒有!
甚至因為這事和老國公父子不合了二十多年。
這麼聒噪,怎麼讓老國公和王爺父子關係變好?
剛這樣想,身邊某男開口了,「刑部尚書把他也一起帶走,省得再來一趟。」
刑部尚書嘴角抽抽。
沒有靖安王世子這麼會體諒人的了。
他看了刑部侍郎一眼,刑部侍郎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好歹也是個侍郎啊,居然讓他做押人的活,還押的是個官職比他高的……
王爺遇刺身亡,但靖安王府門前並沒有掛白綢緞,門外聚了不少人,都在議論王爺遇刺一事是真是假。
家裡死了人,布置靈堂固然重要,可最先要做的還是在大門口掛上白燈籠啊,萬一有不長眼的這時候來報喜,那不得被活活氣死啊。
說人死了,但這也沒掛白綢啊。
難道靖安王還剩最後一口氣,流言有誤?
就在大家揣測紛紜,又找不到人問,心底八卦之火燃燒,灼的心火燒火燎的時候,刑部尚書出來了,身後還押著老夫人和二老爺。
老夫人一身雲錦暗花緞子,低調不失奢華,然而頭上的血划過臉,看上去觸目驚心。
二老爺臉色鐵青,看上去就嚇人的很。
看熱鬧的人懵了——
「那是靖安王府老夫人吧?」有大娘小聲詢問,怕弄錯。
有小廝看了又看,小聲回道,「聽說大戶人家為爭家產六親不認的,不會是他們刺殺了靖安王吧?」
幾乎所有人都篤定是老夫人派人刺殺的王爺,罵老夫人不是個好東西。
罵得起興,有人來了一句,「王爺不也是老夫人的兒子嗎?」
「……是,是嗎?」
「是啊。」
「那她就是太偏心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這老婆娘狠的連自己親兒子都殺,也難怪老國公會把她交給刑部了,只休妻絕對解不了恨啊。」
就在大家揣測紛紜的時候,老夫人三十多年前殺了自己的嫡姐,然後以照顧王爺之名嫁給老國公做續弦的事一陣風傳開。
一個個聽的目瞪口呆。
最毒婦人心。
果然說的真是一點沒錯。
第七百零四章 隔閡
再說靖安王府內,老夫人和二老爺被帶走後,二太太就要死要活了,本來王爺遇刺身亡,齊墨遠又不是王爺親生的,齊墨銘捲入殺人案,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難說,偌大一個靖安王府簡直就是他們家老爺的囊中之物了。
她這個二太太就是板上釘釘的王妃了啊。
沒有誥命封號又怎麼樣?
他們老爺成了王爺,整個京都敢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了。
正做著美夢呢,魏叔就來揭發老夫人殺世子爺,刺殺王爺的真相,二太太當時就覺不妙了,不過她還沒有絕望,畢竟王爺已經死了,沒準兒老夫人和二老爺能把這事壓下去,但凡知道這事的一個活口不留……
正做著美夢呢,老國公回來了,還揭發了三十多年前老夫人殺姐求榮的真相,二太太的美夢瞬間就支離破碎了。
這一天,不,這半個時辰對她來說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了。
老夫人死不足惜,可關他們老爺什麼事啊,刑部那是人能去的地方嗎?
二太太替二老爺叫冤,要老國公讓刑部放了二老爺,二太太護夫心切,但她忘了老國公還愛子心切呢,王爺遇刺身亡,老國公連和王爺和好的機會都沒有了,正悲痛欲絕到不能語,二太太在一旁聒噪,老國公能容忍?
這不,叫人把近乎鬼哭狼嚎的二太太拖了出去。
姜綰和齊墨遠識時務,也出去了,把靈堂留給老國公一人。
屋外,丫鬟婆子站了一院子,還有檀越和傅景元、傅景修他們。
一個比一個懵。
對檀越來說還好,表哥還是表哥,也沒有多一個表哥。
但對傅景元和齊墨遠就不一樣了。
一個從未想過自己會是靖安王府世子。
一個從未想過自己會不是靖安王府世子。
魏叔臨時倒戈,沒有幫老夫人做假證,他說齊墨遠是順陽王,齊墨遠迷茫了。
傅景元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不是傅家親生的,被臨時拿來壓場子的?
兩人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院子裡的丫鬟婆子的眸光則在他們之間來回打轉,到底哪個才是他們世子爺啊?
再說院門口,二太太被押出去,一路上叫嚷不止,下人只敢拉走,卻不敢塞住嘴,只能任由二太太叫了。
遠處,王妃匆匆往這邊趕,李媽媽扶著她,勸了一路,「王妃,您還懷著身孕呢,您慢點兒走。」
王爺遇刺的事,王妃一清二楚,下了封口令,天香院的丫鬟婆子沒一個敢到王妃跟前吭氣的。
但不敢和王妃說,不代表不和李媽媽說了,魏叔說傅大少爺才是真的世子爺,這麼大的事,哪個丫鬟敢不當回事啊,一溜煙就跑進了天香院,倒豆子給李媽媽知道。
李媽媽當時就驚呆了。
在王妃面前,王爺沒少誇傅大少爺,她也覺得傅大少爺擔的起那些誇讚,為他能得王爺看重而高興,但誰也沒想過王爺那不是在誇別人,是在誇自己的親生兒子啊。
顧不得支開丫鬟,李媽媽直接稟告王妃知道,連李媽媽都那般震驚了,遑論是王妃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找王爺問清楚。
匆匆來了前院,也沒能進正堂,老國公正摸著王爺的棺槨垂淚呢。
李媽媽站在外頭看著,雖然聽不見老國公在說什麼,但她眼底含了淚,她看的出來,老國公疼王爺,只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父子為何關係會變的那般僵硬,想幫都無從幫起。
如今知道先老夫人的死因,王爺和老國公多年隔閡該消了。
老國公手從棺槨邊拂過去,繞著棺槨說話,將心底藏了多年的話都說出來,悔恨酸澀,淚眼模糊,哽咽難語之際,發現棺槨有個孔,不那麼明顯,但他還是瞧見了。
王府裡沒有備用的棺材,王爺死的突然,這棺槨定然是臨時買的,他兒子是堂堂靖安王,手握重兵,徵戰沙場,令敵人聞風喪膽,如今命喪黃泉,連副棺材都是次等貨?
老國公怒不可抑,叫趙管事換副棺槨,趙管事剛點頭應下,棺槨裡傳出動靜來了。
趙管事驚了一駭。
老國公望著棺槨,就見王爺把棺材蓋頂開,一用力,棺材蓋重重的摔在地上,震的屋子都輕微顫抖。
老國公看著王爺,悲傷的臉上滿是驚喜,王爺看著他,「還真打算把我給埋了?」
雖然臉上沒什麼笑容,但語氣和以前比輕鬆了百倍不止,這是老國公想都不敢想的事。
看著王爺,老國公眼底淚花閃爍。
王爺也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這麼和老國公面對面說話了。
在王爺心底,老國公一直是他最敬佩的人,直到他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被老國公一箭射殺在了城牆之上,那一瞬間,父親偉岸的形象在他心底崩潰坍塌。
父親並非他想的那般無所不能,他甚至比一般男子還要無能,他連自己的結髮妻子都保不住!
從那天起,王爺就和老國公關係一去不回了。
後來他上了戰場,站在巍峨的城牆之上,他體會到了老國公的無奈,如果有一天,他面臨和老國公一樣的選擇,是妻兒重要,還是保家衛國更重要?
他心底隱隱有了答案。
只是他一向高傲,讓他和老國公低頭,那是不可能的。
這回王爺詐死,只是想引出老夫人的真面目,卻沒想到會有這麼的意外收穫。
王妃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實在等不及了,她邁步進屋,道,「魏叔說的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爺看向門外的傅景元和齊墨遠,「你們兩進來。」
齊墨遠心沉甸甸的。
傅景元拘束的無處安放。
兩人一起進了屋,王爺道,「雖然魏叔曾背叛過我,但今日他的做法沒有讓我失望。」
老國公走到齊墨遠和傅景元跟前,一手拍一人的胳膊道,「今天祖父真是太高興了,能有你們這麼兩個好孫兒。」
王爺看著老國公,老國公笑道,「遠兒和曜兒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就算易容了,又豈能瞞的過我?」
只是那時候他和王爺父子不和,王爺做什麼都不喜歡他插手,能用他孫兒的身份給順陽王做掩護,不是什麼壞事。
老國公這麼說,就沒什麼好懷疑的了,王妃很生氣,「為什麼不和我說實話?!」
王爺看著她道,「當時你悲痛成那樣,我哪敢啊?」
先太子一家被誅,順陽王會受牽連是大家都有心理準備的事,可他們兒子就不同了,他出事沒人預料到。
他也曾想過和王妃說,但過了這麼多年,王爺也沒敢抱太大期望能找回親生骨肉,他也怕抖出齊墨遠真實身份會引起朝廷動蕩,一次次猶豫,一次次退縮,就到了今時今日。
王爺扶著王妃道,「在你心底,越兒、曜兒和遠兒都一樣,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分別?」
某小侯爺站在一旁,心道:區別很大好麼,姑母明顯更疼他一些,沒少讓表哥給他背鍋。
要是此表哥非彼表哥,那些鍋他就得自己背了,指不定還要幫表哥背幾個鍋都說不一定呢。
屋外,金兒望著姜綰,小聲咕嚕道,「姑爺怎麼就成順陽王了……。」
姜綰輕笑,「我本來就是準順陽王妃。」
金兒,「……。」
第七百零五章 擺平
以前姜綰不明白王爺為何為了讓齊墨遠娶她,不惜設下苦肉計也要坑自己的兒子,甚至險些把自己的小命都給搭進去。
到這會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因為她和順陽王是先皇賜婚,她的八字和齊墨遠最合。
王爺是真心拿齊墨遠當兒子疼,哪怕她臭名昭著,娶進門極可能會鬧的靖安王府雞飛狗跳,家宅永無寧日,也要想方設法把她和齊墨遠湊到一起,希望對齊墨遠的身子骨有益。
只是可惜了姜七姑娘,不知內情,選擇了投湖自盡。
她是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語,不然一個棄先皇賜婚於不顧,令投他人懷抱的名聲就夠叫人戳她脊梁骨了。
現在齊墨遠才是真的順陽王之事大白天下,就不會再有人說齊墨遠倒黴被她的繡球砸中了,而是天定姻緣,不論你躲到那個旮旯裡也逃不掉。
唯一叫姜綰失落的只有齊墨遠不是靖安王府世子,他們得搬出去了,這原是她一直就有的想法,碰到老夫人這樣偏心眼,二太太那等胡攪蠻纏,三太太的渾水摸魚……
離的遠遠的才好,眼不見為淨。
可現在,老夫人被老國公送去了刑部,二老爺也沒能倖免,沒了老夫人撐腰,二太太再也蹦躂不起來,往後的日子一定很輕鬆愉快啊。
她才嫁進靖安王府沒多久,都這般不舍王妃了,何況是齊墨遠了。
他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姜綰走進去,握著他的手,什麼也沒說,只靜靜的站在他身旁。
王爺則道,「我得進宮一趟,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他不是閒散王爺,他的死是可能會造成朝廷動蕩的,他雖然事先和皇上提了一句,需要用極致之法平息內宅,皇上肯定沒想到他的極致之法是賭上自己的命。
他得進宮和皇上告罪。
趁著他遇刺身亡一事的影響還沒有傳開,出府溜一圈,平息流言。
這事很重要,哪怕王妃有太多疑問,也只能壓下。
王爺換了身錦袍,就出了王府,騎在馬背上,看的那些路人一個個目瞪口呆,然後破口大罵。
遭天殺的,這年頭造謠不用坐牢了嗎?!
人家靖安王活的好好的,竟然捏造出他遇刺身亡的流言來,還傳的一板一眼的,真是膽大包天,就不怕靖安王動怒,把他們扔大理寺大牢裡關上個一年半載的?!
王爺騎馬進宮,因為馬跑的快,帶起一陣風,守門侍衛不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剛剛他們看見誰了?
遇刺身亡的靖安王啊!
真是大白天的見鬼了!
守門侍衛嚇的雙腿打擺子。
有膽小的問道,「剛剛你瞧見靖安王了嗎?」
一旁侍衛看著他,「你也看見了?」
膽小侍衛,「……。」
不是說火焰低的才能見鬼嗎?
再說王爺,進了宮直奔御書房,一上前,一上等墨玉鎮紙就朝王爺飛了過來,王爺伸手接住,皇上的憤怒就砸了過來,「你再晚點進宮,朕就要去靖安王府弔唁你了!」
常公公站在皇上身邊,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雖然王爺跟皇上提過一嘴,但誰能想到王爺會用這樣的法子啊,再加上王爺曾在狩獵場遇刺,那些刺客至今還未抓到,皇上也摸不準他這遇刺是真還是假了。
擔心的坐不住龍椅,要不是他拼命攔著,皇上早在得知消息就出宮了。
王爺就是知道皇上會憤怒,所以連家務事都沒處理完就先來了,王爺道,「沒了內宅困擾,臣就能一心為皇上分憂了。」
皇上道,「內宅的事,哪是那麼容易擺平的?」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後宮瑣事可沒少讓皇上頭疼。
要是靖安王真能把內宅瑣事處理得井井有條,他倒是要向他請教一二了。
許是看穿了皇上的心思,常公公問道,「王爺是如何擺平內宅困擾的?」
「老夫人已經入獄了,」王爺道。
皇上,「……。」
常公公,「……。」
近來後宮格外的不太平,上到皇后,下到嬪妃,一個比一個能折騰,他稍微打聽了下,就是太后在背後作妖,煽風點火,唯恐後宮不亂。
這幾年,太后安寧了不少,突然這樣就跟吃錯了藥似的。
王爺的解決辦法倒是乾脆利落,可皇上沒法照葫蘆畫瓢啊。
難道皇上還能把高高在上的太后送去刑部大牢嗎?
等等!
王爺怎麼能把老夫人送去刑部大牢,這可是大不孝,把老國公逼離朝廷,遠離京都就夠叫人詬病了,王爺就不怕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嗎?
一問之下才知道老國公回京了。
那就不用擔心了,老國公處置老夫人天經地義。
護國公府。
王爺遇刺身亡的消息傳到護國公耳中,護國公的嘴角就沒合攏過,真是老天爺都在向著他。
錦繡坊老闆娘進書房的時候,就看到護國公意氣風發的模樣,眼底一抹寒芒躥過,被她極力壓下,換成副笑臉走進去,「我是不是要先祝賀國公爺一聲?」
「祝賀我什麼?」護國公笑道。
「有靖安王父子用性命替國公爺鋪路,國公爺何愁大事不成?」
護國公哈哈大笑。
可不是用命給他鋪路?
靖安王的兒子殺了北雲侯世子,給了北雲侯起兵的理由。
靖安王突然被殺,手裡的兵權勢必會旁落,那就是他囊中之物啊。
護國公心情痛快,抱著錦繡坊老闆娘坐到懷裡道,「等大事成了,我不會虧待你的。」
錦繡坊老闆娘強忍著噁心,陪笑道,「要想不虧待我,就要虧待夫人了,你捨得?」
「她哪比得上你?」護國公捏著她的下巴道。
屋外,護國公夫人正要進屋,正好聽到這一句,那是氣的渾身直哆嗦。
在國公爺眼裡,她竟然比不上一個狐媚子?!
護國公夫人氣的腳都抬不起來,丫鬟站在身後都不知道怎麼辦好,是扶夫人進書房和安姨娘開戰,還是扶夫人離開,忍下這一時?
這時候,錦繡坊老闆娘的說話聲傳來,「國公爺說反話哄我開心呢,我有自知之明,比不得夫人賢良淑德。」
「國公爺心裡有我就成了,權勢富貴我並不在乎,你對夫人好點兒,她心情好,我錦繡坊眾姐妹才有安生日子過。」
護國公詫異,「你不吃味?」
錦繡坊老闆娘嗔笑道,「護國公要連自己的結髮妻子都能捨棄,我這半道來的,有朝一日還不得被你棄如敝履?」
「你對夫人越深情,才越值得託付,不是嗎?」
算她識相!
護國公夫人怒氣消了幾分,化為了酸楚,護國公的話就像是一根刺扎進她心底,呼吸都疼。
這時候,身後一小廝跑過來,喘氣道,「夫人,靖安王沒死,還活的好好的……。」
屋內,護國公聽到這事,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出門道,「靖安王沒死?!」
小廝點頭,「不少人看見他騎馬進宮了。」
護國公臉色鐵青。
護國公夫人看著他,道,「靖安王是什麼人,哪會那麼容易就死了,國公爺還是沉穩點好,別事還沒成,就成天的做美夢了!」
丟下這一句,護國公夫人甩袖離開。
錦繡坊老闆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底漸漸被寒芒覆蓋。
膽敢壞她算計,害她險些要了公主的命,她會讓她們母女付出慘重的代價!
第七百零六章 請罪
護國公夫人怒氣衝衝地走後,護國公就轉身進了書房,錦繡坊老闆娘在勸他消氣,護國公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夫人在門外?」
他說她怎麼改了性子,說那樣一番通情達理的話。
錦繡坊老闆娘心下冷笑,她的確知道護國公夫人就在門外,那番話確實是故意說與她聽的,但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知道護國公生性多疑,錦繡坊老闆娘看著他道,「我是打定主意與夫人井水不犯河水,但我想躲著,卻沒處可躲,大姑娘也從中說和,希望和我夫人放下之前的芥蒂,我不給夫人面子,也得給大姑娘面子不是?」
「我看我今兒就搬進內院,日日給夫人請早安立規矩,我相信夫人會看在我誠懇的份上,不跟我一般見識。」
「這些日子,國公爺也忍著別去尋我才是。」
錦繡坊老闆娘越說聲音越小,聽得護國公一陣憐惜,「豈不太委屈你了?」
錦繡坊老闆娘笑道,「終日內院起火,國公爺哪還有精力去謀大事?」
護國公拍著錦繡坊老闆娘的手道,「她要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錦繡坊老闆娘強忍著才沒有把手抽回來,只覺得胃裡在翻江倒海,隨時會吐出來。
她真是瞎了眼,竟然會聽從龐大姑娘的去引誘護國公!
她這輩子碰過壁,還從未栽過這麼大的跟頭過!
錦繡坊老闆娘氣的五臟六腑像是被烈火灼燒般地疼。
這時候,門被小廝敲響,護國公本就心情不好,小廝又送來一個不好的消息。
王爺進宮不是為假裝被人行刺身亡詐死向皇上賠罪,還有他明知道順陽王的下落,卻欺瞞不報向皇上告罪。
齊墨遠就是順陽王的消息,著實把皇上震的不輕。
皇上不敢置信地看著跪在地上請罪的王爺,直接從龍椅上驚站了起來,「這麼大的事,可容不得你與朕開玩笑。」
王爺道,「臣句句屬實,沒有半句虛言。」
皇上手撐著龍椅,眼睛未移,「當日護國公找回順陽王,你為何不揭穿?」
王爺看著皇上道,「臣為了一己之私,讓皇上和太皇太后思念順陽王多年,臣有罪。」
皇上氣的恨不得揍他,「朕要的不是你請罪,朕要的是理由!」
「你欺瞞朕也就罷了,你連太皇太后都隱瞞,沒有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就算朕饒你,太皇太后也絕不饒你!」
擔心了十幾年的人就在眼跟前,他們卻蒙在鼓裡,皇上想把王爺拖出去杖責百八十大板的心都有了。
但王爺有自己的苦衷,一來心疼順陽王小小年紀痛失雙親,不舍他終日活在替父伸冤的痛苦中,二來擔心他皇長孫的身份被人利用,成為爭權奪利的棋子。
他以靖安王世子的身份活下去,皇上才能順利登基,免去不必要的紛爭。
再者就是王爺的私心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死是活,下手之人要他兒子的命,他偏要「兒子」活得好好的,知道順陽王身份的除了他,就只是下手之人了。
只要他能忍,總有沉不住氣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
只是沒想到,他等這一天等了足足十二年,還是在他「殞命」詐死的情況下才被抖出來。
王爺言辭懇切,滿腔無奈,皇上也知他為難,但還是狠狠的訓了他幾句,就趕王爺去和太皇太后請罪了。
這麼大的事,皇上一出御書房就傳開了,傳到護國公耳中,護國公又一次從椅子上驚站了起來。
護國公接連受打擊,那張臉綠得發紫了。
手重重捶在桌案上,上等花梨木的桌子都有了裂痕。
想到什麼,他轉頭看向錦繡坊老闆娘,「你早就知道靖安王世子是順陽王了是不是?!」
他可沒忘記錦繡坊老闆娘給順陽王下蠱的事。
護國公眼神冰冷,但錦繡坊老闆娘可不懼他,道,「我的確知道他就是順陽王。」
「他當街吐血暈倒就是我的人所為。」
護國公氣的咬牙,「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錦繡坊老闆娘看著他,道,「告訴國公爺又能如何?靖安王府老夫人求著國公爺幫她兒子謀奪靖安王府,和國公爺說話也拐彎抹角,讓國公爺你請旨賜婚,把嫣兒許配給順陽王,難道因為靖安王世子是順陽王,你就要把嫣兒許配給他不成?」
「靖安王世子是靖安王的兒子也好,是順陽王也罷,他和靖安王世子妃膽敢傷嫣兒,他們都得死。」
眼下錦繡坊老闆娘說的是違心話,但當時,這就是她想的。
在護國公咄咄眸光下,錦繡坊老闆娘非但沒有絲毫心虛,聲音還越說越大了,她道,「我是真心疼嫣兒,自然事事為她著想,我也知道國公爺疼嫣兒,但我想再疼也比不過權勢吧?」
「婦人之見,壞我大事!」護國公氣的腦門疼。
嫣兒怎麼就入了她的眼,得她如此掏心掏肺地對待?
錦繡坊老闆娘看著他,「你不會還打算把嫣兒嫁給順陽王吧?」
護國公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錦繡坊老闆娘轉身坐下來,道,「靖安王世子妃不僅不好惹,還福大命大,嫣兒和她交手,屢戰屢敗,連我都猶豫要不要勸嫣兒避著點靖安王世子妃了,國公爺還要把她往靖安王世子妃眼跟前送,這無疑是把她往火坑裡推。」
「何況這不是你想推,就能推的進去的,雖然嫣兒和靖安王世子妃一同被賜的婚,但靖安王世子妃早就嫁了,和靖安王世子鶼鰈情深,你硬要塞嫣兒過去,靖安王世子必會拒娶,就算逼於你護國公施壓,至多也只給嫣兒一個平妻之位。」
「靖安王世子妃抬抬手就能給人下毒,她想要嫣兒的命易如反掌,只怕最後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錦繡坊老闆娘一番話雖然有點難聽,但說的都是事實。
護國公捨不得女兒,但又不甘心。
錦繡坊老闆娘道,「我看國公爺不如大方點主動請太后收回賜婚聖旨,成全靖安王世子和世子妃……差點忘了,假順陽王就在府上,國公爺當務之急不該是拎著他進宮向皇上請罪嗎?」
護國公猛然站起身來。
他真是被氣糊塗了,這麼大的事,他都沒想起來。
護國公抬腳就往外走,忘了錦繡坊老闆娘還待在他書房內。
錦繡坊老闆娘自顧自喝茶,眸光從書房掃過去。
她還記得護國公府被燒那天,書房被大火包圍,火被撲滅後,護國公顧不得濃菸灰塵也要進書房,出來後有些如釋重負,如果她猜的沒錯,護國公看重的東西沒有被燒毀。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以護國公如今的權勢,能得他看重的東西不多了,沒準兒就藏在書房裡,只是書房外有暗衛把守,她沒法翻箱倒櫃……
錦繡坊老闆娘將手中的茶喝盡,伸了個懶腰,然後便歪在了小榻上,合眼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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