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天道第六集配音(天道電視劇改編遙遠救世主8)
2023-06-13 08:15:48 32
電視劇天道第六集配音?母女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又聊到了下半夜 2 法蘭克福大學是德國最著名的前十所大學之一,建校於1914年,註冊學生人數將近4萬名德國公立大學學費全免,法律對學生打工和乘車旅行都有優惠規定法蘭克福是座金融帝國,素有萊茵河畔的曼哈頓之稱這裡的優惠條件和國際大都會氣質吸引著來自世界一百多個國家的留學生,是德國大學留學生比例最高的學府 在德國留學最大的費用是房租,其次是吃飯芮小丹除了省卻這兩方面的費用,還能在自己家的酒店裡穩定打工,在打工和食宿的過程中就自然而然陪伴了母親所以,她選擇在法蘭克福大學就讀的成本最低、最合理 芮小丹駕車來到法蘭克福大學留學審核處,把車子停在留學審核處的停車場,拿上全部的留學材料,然後步入留學審核處大樓留學審核處的房間很大,裡面有工作人員和申請入學者許多人,申請入學者有的正在被接待,有的坐在椅子上排隊等候 芮小丹排隊等了20多分鐘,留學審核處的一名工作人員接待了她,核對了她的登記帳號和申請證明記錄,然後請她出示證明材料芮小丹把申請留學文件悉數提交,有中國警官大學入學註冊證明、大學畢業證書、德語學時證明、護照和永久居留有效籤證複印件、納稅證明、社會保險證明、個人履歷證明、法蘭克福市政廳複印件公證證明、律師執業證、就讀大學和志願專業申請表…… 工作人員看了看材料,問:「您選擇的入學時間是1998年10月冬季學期,您確定時間沒填錯嗎?是1997年10月還是1998年10月?」 芮小丹回答:「確定,是1998年10月冬季學期,就是明年」 工作人員說:「那麼,您把申請材料留下就可以了我們將在30天內按您的地址給您寄出審核答覆,如果您被錄取,我們將在您入學前2個月給您寄去入學通知書」 芮小丹說了聲:「謝謝」起身告辭 走出法蘭克福大學留學審核處,芮小丹心裡突然升起一種天高地闊的舒暢感覺,連眼神裡都流淌著一縷溫馨和滿足她知道自己的情況符合留學條件,但是不知道校方是否同意她隔年份報名,如果不同意,她明年還需要再申請一次,而組織一回材料非常煩瑣這樣她與丁元英又有了一年的相守、一年的幸福 芮小丹愜意地開著車行駛在大街上,車窗敞開著,涼爽的風吹動著她的頭髮,吹撫著她愉悅的心,她向一家法蘭克福比較大的伊丹音像超市駛去 來到伊丹音像超市,她在停車場找了個位置停好車音像超市從一樓到三樓全部是經營來自世界各地著名音像公司的音像產品,超市的貨架、擺設和環境都經過精心設計,產品有清晰的分類,醒目的標牌上有各種說明,從細微之處使顧客感到方便和舒適如果哪個音樂發燒友來到了這裡,那就無異於步入了天堂 芮小丹很快找到了她想要的VCD影碟,一套記錄柏林圍牆歷史的上下兩集記錄片,這裡賣的記錄片可能要比柏林圍牆旅遊景點賣的記錄片價格高一些,但版本可能是最好的記錄片是德語解說,這對於她和丁元英來說都不是問題 買了這套VCD影碟,芮小丹繼續在音像超市瀏覽,一流的購物環境和一流的唱片自然也標著一流的價格,她每每在心裡將馬克和人民幣換算一下,每張唱片都在150元人民幣以上,看來看去,沒發現有什麼特別想買的唱片 芮小丹出了超市,開車走了大約半個小時來到跳蚤市場這個跳蚤市場是一條東西走向的街道,平時比較冷清,只有每星期開市的這天才會很熱鬧裡面沒有地方停車,她找了個比較近的停車場把車放好,步行了幾分鐘去市場 她很熟悉這個跳蚤市場,每次探親她都會來這裡逛街,這裡的商品價格非常低廉,據說有相當一部分是走私品,也有一部分是留學生和打工族從本國帶來的比較有特色的服裝或工藝品,很多攤位就是在地上鋪一塊布,上面放幾件東西就開始做生意了芮小丹來這裡並沒有明確的購買目的,碰上合適的就買,碰不上合適的就逛逛,純粹是一種休閒和享受 她在一個攤位上發現了一件休閒男裝,暗黃顏色,款式非常簡潔,面料很厚實,標價35馬克在她看來,這件衣服的顏色、款式、面料搭配得近乎完美,這件男裝如果穿在女人身上特別能體現女性與眾不同的典雅和內在的文化氣質她挑了一件最小號的搭在身上比了比,還是稍微大了一點,但是可以接受她與攤主經過反覆的討價還價,最終以50馬克買了相同的兩件 不知不覺逛到了市場的文化區,這裡有老唱機、老唱片,甚至還有十幾年前的海報和雜誌等,她在一個賣唱片的攤位停下,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老唱片 攤主是一個裝束和髮型都很另類的德國青年,長頭髮,戴眼鏡,光膀子穿一件又短又小的無袖牛仔上衣,褲子卻是又肥又大,既像嬉皮士又像搖滾歌手他看一個東方女子在攤位停下入神地瀏覽唱片,就熱情地問道:「小姐,您喜歡哪一類的音樂?我幫您推薦」 芮小丹看到一張俗名「黑老頭」的LD影碟,這張CD是大名鼎鼎,在丁元英的收藏裡早就有了,但是還沒有演奏版的LD影碟她拿起來看了看,標價竟然是170馬克,就毫不猶豫地放下了,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於電視劇天道第六集配音?以下內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

電視劇天道第六集配音
母女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又聊到了下半夜。 2 法蘭克福大學是德國最著名的前十所大學之一,建校於1914年,註冊學生人數將近4萬名。德國公立大學學費全免,法律對學生打工和乘車旅行都有優惠規定。法蘭克福是座金融帝國,素有萊茵河畔的曼哈頓之稱。這裡的優惠條件和國際大都會氣質吸引著來自世界一百多個國家的留學生,是德國大學留學生比例最高的學府。 在德國留學最大的費用是房租,其次是吃飯。芮小丹除了省卻這兩方面的費用,還能在自己家的酒店裡穩定打工,在打工和食宿的過程中就自然而然陪伴了母親。所以,她選擇在法蘭克福大學就讀的成本最低、最合理。 芮小丹駕車來到法蘭克福大學留學審核處,把車子停在留學審核處的停車場,拿上全部的留學材料,然後步入留學審核處大樓。留學審核處的房間很大,裡面有工作人員和申請入學者許多人,申請入學者有的正在被接待,有的坐在椅子上排隊等候。 芮小丹排隊等了20多分鐘,留學審核處的一名工作人員接待了她,核對了她的登記帳號和申請證明記錄,然後請她出示證明材料。芮小丹把申請留學文件悉數提交,有中國警官大學入學註冊證明、大學畢業證書、德語學時證明、護照和永久居留有效籤證複印件、納稅證明、社會保險證明、個人履歷證明、法蘭克福市政廳複印件公證證明、律師執業證、就讀大學和志願專業申請表…… 工作人員看了看材料,問:「您選擇的入學時間是1998年10月冬季學期,您確定時間沒填錯嗎?是1997年10月還是1998年10月?」 芮小丹回答:「確定,是1998年10月冬季學期,就是明年。」 工作人員說:「那麼,您把申請材料留下就可以了。我們將在30天內按您的地址給您寄出審核答覆,如果您被錄取,我們將在您入學前2個月給您寄去入學通知書。」 芮小丹說了聲:「謝謝。」起身告辭。 走出法蘭克福大學留學審核處,芮小丹心裡突然升起一種天高地闊的舒暢感覺,連眼神裡都流淌著一縷溫馨和滿足。她知道自己的情況符合留學條件,但是不知道校方是否同意她隔年份報名,如果不同意,她明年還需要再申請一次,而組織一回材料非常煩瑣。這樣她與丁元英又有了一年的相守、一年的幸福。 芮小丹愜意地開著車行駛在大街上,車窗敞開著,涼爽的風吹動著她的頭髮,吹撫著她愉悅的心,她向一家法蘭克福比較大的伊丹音像超市駛去。 來到伊丹音像超市,她在停車場找了個位置停好車。音像超市從一樓到三樓全部是經營來自世界各地著名音像公司的音像產品,超市的貨架、擺設和環境都經過精心設計,產品有清晰的分類,醒目的標牌上有各種說明,從細微之處使顧客感到方便和舒適。如果哪個音樂發燒友來到了這裡,那就無異於步入了天堂。 芮小丹很快找到了她想要的VCD影碟,一套記錄柏林圍牆歷史的上下兩集記錄片,這裡賣的記錄片可能要比柏林圍牆旅遊景點賣的記錄片價格高一些,但版本可能是最好的。記錄片是德語解說,這對於她和丁元英來說都不是問題。 買了這套VCD影碟,芮小丹繼續在音像超市瀏覽,一流的購物環境和一流的唱片自然也標著一流的價格,她每每在心裡將馬克和人民幣換算一下,每張唱片都在150元人民幣以上,看來看去,沒發現有什麼特別想買的唱片。 芮小丹出了超市,開車走了大約半個小時來到跳蚤市場。這個跳蚤市場是一條東西走向的街道,平時比較冷清,只有每星期開市的這天才會很熱鬧。裡面沒有地方停車,她找了個比較近的停車場把車放好,步行了幾分鐘去市場。 她很熟悉這個跳蚤市場,每次探親她都會來這裡逛街,這裡的商品價格非常低廉,據說有相當一部分是走私品,也有一部分是留學生和打工族從本國帶來的比較有特色的服裝或工藝品,很多攤位就是在地上鋪一塊布,上面放幾件東西就開始做生意了。芮小丹來這裡並沒有明確的購買目的,碰上合適的就買,碰不上合適的就逛逛,純粹是一種休閒和享受。 她在一個攤位上發現了一件休閒男裝,暗黃顏色,款式非常簡潔,面料很厚實,標價35馬克。在她看來,這件衣服的顏色、款式、面料搭配得近乎完美,這件男裝如果穿在女人身上特別能體現女性與眾不同的典雅和內在的文化氣質。她挑了一件最小號的搭在身上比了比,還是稍微大了一點,但是可以接受。她與攤主經過反覆的討價還價,最終以50馬克買了相同的兩件。 不知不覺逛到了市場的文化區,這裡有老唱機、老唱片,甚至還有十幾年前的海報和雜誌等,她在一個賣唱片的攤位停下,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老唱片。 攤主是一個裝束和髮型都很另類的德國青年,長頭髮,戴眼鏡,光膀子穿一件又短又小的無袖牛仔上衣,褲子卻是又肥又大,既像嬉皮士又像搖滾歌手。他看一個東方女子在攤位停下入神地瀏覽唱片,就熱情地問道:「小姐,您喜歡哪一類的音樂?我幫您推薦。」 芮小丹看到一張俗名「黑老頭」的LD影碟,這張CD是大名鼎鼎,在丁元英的收藏裡早就有了,但是還沒有演奏版的LD影碟。她拿起來看了看,標價竟然是170馬克,就毫不猶豫地放下了。
攤主拿出另一張名為《流血的牆》LD影碟遞去,介紹說:「這是一張絕版的午夜兄弟樂隊在推倒柏林圍牆的廢墟上的現場演唱會,很有收藏價值。」 芮小丹連價格都沒看一眼就放下了,說:「也許很好,我欣賞不了。」 攤主說:「你還沒看怎麼知道好不好呢?我這裡的都是珍品。」 芮小丹說:「我聽過這個樂隊CD版的現場演唱會。」 攤主說:「哦?那你說怎麼不好?」 芮小丹說:「我沒說不好,我是說也許很好,是我欣賞不了。我聽不出來是柏林圍牆沾了午夜兄弟樂隊的光還是午夜兄弟樂隊沾了柏林圍牆的光。」 攤主一愣,那表情分明是:遇到行家了。他猶豫了一下,從箱子裡拿出一張CD唱片遞給芮小丹,說:「你要是懂行,看看這個。」 芮小丹一過手就感覺這可能是一張好唱片,分量沉甸甸的,CD盒的手感非常舒服。仔細去看,這是一張片名為《無法忘記的那一天》,裡面收入了5首演奏曲和7首演唱曲,有鋼琴協奏曲和獨奏曲,有小提琴協奏曲和獨奏曲,有美、英、德、法四個國家的7位著名女歌手各自的演唱,所有12首曲子演繹的都是一首歌曲:《黑色的星期天》。這是一張保存很好的舊唱片,原標價是35馬克,標籤是1994年的,已經發黃了。 芮小丹在網上聽過至少三個版本的這首曲子,這是1930年一位匈牙利鋼琴師因為失戀寫成的一首曲子,曲名《黑色的星期天》或《憂鬱的星期天》,據說有100多人聽了這首曲子而自殺,以至於美國及歐洲諸多國家的電臺特別召開了一次會議,呼籲歐美各國聯合抵制這首《黑色的星期天》,不斷的自殺和傳說終於把這首曲子變成了神話。1968年,這首歌曲的作者也以跳樓自殺的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 芮小丹說:「我在網上聽過幾個演唱版本。」 攤主不屑地說:「MP3的效果怎麼能詮釋震懾靈魂的作品?這張唱片收錄了全世界這首曲子最經典的版本,全球限量發行20萬張,你現在到任何一家唱片店裡都絕對買不到。12個最經典的版本,極致的靈魂震懾,我甚至需要考慮賣給你是不是危及了你的生命。」 芮小丹問道:「你聽過嗎?」 攤主說:「我當然聽過。」 芮小丹笑笑說:「那就沒有問題了。」她打開唱片檢查了一下,碟片上沒有劃痕,就從皮包拿出錢數了35馬克遞給攤主,說:「這張唱片我買了。」 攤主搖搖頭說:「這個價格我收貨都收不到,你最少要付70馬克。」 70馬克是整整翻了一倍,折合人民幣300多元,芮小丹猶豫了片刻還是買下了。第二十八章 1 今天是芮小丹來德國探親的第十二天,也是她在法蘭克福度過的第十天。 芮小丹在法蘭克福期間恰逢紫竹園酒店裡有個洗碗工的空缺,她沒讓母親招工,自己頂了這個崗位。洗碗的活兒在餐館裡是最累的工種,她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酒店的洗碗間裡刷盤子,也兼幹一些打雜的差事,如切菜、端盤子、清理臺面、倒垃圾,一天做下來累得筋疲力盡,腿都抬不起來,倒在床上就睡,連做夢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這樣她才能不讓自己的大腦去思想,才能緩解她思念丁元英的心苦。 她8歲跟母親來到法蘭克福,在這個城市裡度過了7年的少年時光,她在國內讀書期間每年的寒暑假期也要過來,工作以後這是她第三次來探親。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時間這麼漫長,在沒有丁元英的日子裡,時間居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這麼難熬。 母親看在眼裡,嘴上不說卻心裡明白。 過了中午,紫竹園酒店也就過了客流的高峰期,餐廳和露天酒吧的客人逐漸少了,幾個服務員也不像剛才那樣忙碌了。餐廳不忙,洗碗間裡卻該忙了,碗池裡各種各樣的盤子、碗以及其它餐具堆成了一座小山。芮小丹穿著紫竹園酒店天藍色的制服,繫著圍裙戴著乳膠手套,彎著腰趴在半人高的水池旁邊刷盤子,耳朵聽到的是流水聲和各種瓷器的碰撞聲,眼睛看到的都是圓盆、圓盤、圓碗、圓、圓、圓…… 就在芮小丹快要把水池裡的餐具洗完的時候,放在她旁邊臺子上的手機響了。她心裡猛然一顫,本能地想到這是鄭建時的電話,因為國內的朋友知道她在德國是不會輕易往她手機上打電話的,誰都清楚手機國際漫遊的高額話費。她等待鄭建時的這個電話已經等得太急切了,如果音箱代理的事情辦好了,那就意味著她在德國的事情全部辦完了。 她摘下手套打開手機,果然是鄭建時的電話。 鄭建時說:「小丹嗎?我是鄭建時,我在火車上,再有二十多分鐘就到總站了。音箱代理的事已經全部辦妥了,我到站以後怎麼跟你聯繫?」 芮小丹說:「我馬上去總站接你,在總站的正門碰頭,總站正門。」 鄭建時說:「總站正門,好的,好的。」 芮小丹問:「鄭大哥,你還沒吃飯吧?」 鄭建時說:「還沒呢,下火車再說。待會兒車站見。」 掛了電話,芮小丹匆匆把剩下的餐具洗好,也顧不上往消毒櫃裡擺了,到更衣間換了衣服拿上皮包,來到服務臺向母親告假,母親正拿著計算器核對中午的營業帳目。芮小丹走到母親跟前興奮而低聲說:「媽,剛才接到鄭大哥的電話,我的事情辦完了!給我車鑰匙,我去火車總站接鄭大哥,他還沒吃飯,您給準備幾個好菜,千萬別放魚肉,他是佛教徒,持戒的。餐具都洗好了還沒往消毒櫃裡放,我時間來不及了。」 芮母把車鑰匙給她,然後從櫃檯裡拿出一塊電視屏幕大小的招工牌子對旁邊的一個南斯拉夫籍女服務員說:「貝雅,把這個掛出去,洗碗工。」招工牌子的兩面都有德文,一面寫的是:招聘服務員。另一面寫的是:招聘洗碗工。 芮小丹說:「這就給炒了?」 芮母連頭都沒抬一下,一邊算帳一邊不緊不慢說:「你等的不就是這個電話嗎?你也來十幾天了,看我也看了,事情辦完就早點回去吧。」 芮小丹被母親一語中的,既窘迫又內疚,低聲道:「媽,我不知道該怎麼跟您說。」 芮母說:「我這兒挺好,你該忙什麼忙什麼,別讓我跟你操心就行了。」 芮小丹拿上車鑰匙出去了,走出門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掛在門口的那塊招工牌子,那塊牌子是用塑料板做的,已經用了很多年,噴上去的油漆字都褪色了。她發動著汽車,朝著法蘭克福火車總站駛去。 法蘭克福火車總站位於市區,是歐洲最繁忙的火車站,車站有24個站臺?燻幾乎每時每刻都有歐洲各地的國際列車在這裡駛入、駛出,平均每天的客運量將近26萬人。車站地下層有近郊列車、市內列車和購物中心,車站正門前面就是有名的凱撒大街。 芮小丹停好車來到火車總站正門,沒等多久就見鄭建時提著一隻公文包走出站,她迎上去與鄭建時握了握手,說:「鄭大哥,麻煩你了。」 鄭建時說:「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 芮小丹說:「我讓我媽準備飯了,到了法蘭克福你怎麼也得到我家店裡吃頓飯,有什麼話咱們到飯桌上再聊,走吧。」 鄭建時說:「我把情況跟你談談,下午就回去了。」 芮小丹說:「吃過飯我送你到機場火車站,飛機、火車,什麼時候趕點坐什麼。」 兩人走到火車總站停車場上車,芮小丹駕車回紫竹園酒店。 路上,鄭建時說:「小丹,你氣色不大好。」 芮小丹說:「這些天在餐館裡刷盤子,有點累吧。」 鄭建時笑笑說:「你大老遠來一趟,你媽捨得讓你刷盤子嗎?」 芮小丹說:「我十幾歲就到店裡打雜掙零花錢,在家裡已經習慣了。」 鄭建時點點頭說:「好,好哇!」 午餐時間已過,紫竹園酒店露天酒吧的遮陽傘下坐著七八個喝酒聊天的客人。芮小丹進酒店的時候看門口掛著的那塊招工牌子已經不見了,這裡就是這樣,掛上招工牌子一會兒的工夫就會有人來應聘。 芮小丹把鄭建時向母親做了介紹,然後說:「媽,鄭大哥吃過飯還要趕回柏林。」 芮母說:「菜都配好了,你們聊,我這就讓廚房做去。」 芮小丹選了一張餐廳東南角的五號餐桌請鄭建時入座,這個位置對其他幾位喝酒的顧客互不影響,便於談話。服務員沏好一壺茶端來,給兩個杯子都倒上。 鄭建時從包裡取出音響測評報告、格律詩公司印章、現金、代理協議、照片等一堆東西放到桌上,先把四份代理協議和一疊照片遞給芮小丹,解釋道:「代理的事按咱們說好的條件都辦妥了,籤約現場和音響在店裡的陳設都拍了照片。我想,也許格律詩公司以後做宣傳彩頁的時候能用得上。」 芮小丹先看那沓照片,有鄭建時與代理商籤字、握手、碰杯的場景,有整套音響在音響店裡作為商品陳列的場景,有格律詩音箱在貨架上的特寫,有柏林、巴黎、倫敦三個城市各自音響店門面的全景,照片裡的人物除了鄭建時之外全是金髮碧眼的洋面孔……她一張一張地看著,忽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恍惚這一切都是在夢境而不是真實的存在。那些音箱、機櫃,那座遙遠的王廟村,那群名叫葉曉明、馮世傑、李鐵軍、周國正的人們……所有這一切都與這幾個歐洲國際大都市有了某種虛幻的聯繫。 芮小丹接著看四份代理協議,這四個代理公司分別是: 格律詩音箱歐洲總代理………柏林斯雷特姆貿易公司 格律詩音箱德國總代理………柏林格爾斯勒視聽電器公司 格律詩音箱英國總代理………倫敦梅洛林音響電器公司 格律詩音箱法國總代理………巴黎諾爾聖西視聽電器公司 鄭建時指了指現金說:「音響賣出去了兩套,格貝森懂音響,他買了一套。辛格一看音響師買了,也趕緊跟著買了一套。花8千馬克的錢去買3萬馬克的音質享受,這個帳不用算就出來。這是16000馬克,你收下。」 芮小丹高興地說:「太好了,不管怎麼說也是開張了。」 鄭建時說:「還有件事,米哈根實驗中心的測評報告出來以後,詹妮心裡有底了,委託柏林《音響世界》雜誌社對格律詩音箱組織一次專家測評,也叫主觀測評吧,要求雜誌社邀請的評委裡除了德國專家以外至少要有一名中國專家和一名日本專家,意思是增加點國際化的含金量,有個中國專家也便於測評結果在中國本土傳播。」芮小丹心裡一沉,問:「這得花多少錢?」 鄭建時說:「好像是11萬馬克,現在花錢還是小事,問題是這事鬧大了。」 芮小丹問:「怎麼了?」 鄭建時說:「雜誌社拿到佣金以後又拓展了思路,打算再徵集最多九個名額的音箱有償測評,號稱十款音箱大測評,這樣就能在一個爐灶上賺更多的錢,當然其它音箱的參評費要比格律詩音箱低得多。詹妮同意了,因為這就成了國際性的音箱測評,格律詩音箱再輸也是第十名,怎麼都是贏。可我擔心,這戲做過頭了還是不是元英的本意?」 芮小丹問:「詹妮這樣做僅僅為盡點地主之宜嗎?」 鄭建時說:「有盡地主之宜的成分,也有其他的考慮。詹妮是什麼人?沒點知進退的道行能壓得住索林特那種場子?私募基金她押了一把淨賺900萬馬克,元英的500萬馬克在她手裡流通3年,她知道元英是誰,她也需要這個機會。」 芮小丹思忖了一下說:「我不知道這裡的背景,還是不問的好。」 這時服務員把飯菜端上來了,主食是米飯,三菜一湯是香菇小白菜、青椒炒雞蛋、素燒豆腐和一碗三絲湯,三絲就是粉絲、豆腐絲和海帶絲。 芮母跟過來歉意地說:「鄭先生,小丹讓做幾個好菜,可是廚師沒做過素齋,店裡也沒有素齋備料,所以臨時拼湊了幾個,您多包涵。」 鄭建時說:「哪裡,你們能這樣照顧我,非常感謝!」 芮母說:「您慢用。」 芮小丹說:「你先吃飯,我也不打擾了,我去把這些東西放起來。」說著,她把桌上的印章、文件、現金收到一起,走到服務臺跟母親說:「媽,呆會兒我去機場車站送鄭大哥,這些東西您先幫我收著,放在車裡不安全。」 母親說:「你跟我來辦公室。」 芮小丹跟母親走進酒店辦公室,母親打開保險柜,把芮小丹的東西放進去,又從保險柜裡拿出兩沓事先準備好的現金,鎖上櫃門。 芮母拿著兩沓錢說:「你在店裡幹了8天,每天工作11個小時,去掉兩個半天給你按7天算,工錢一共是1386馬克。這5千是媽給你的,來回的路費和想給你買點東西的錢都包括在裡面了,自己喜歡什麼就買點什麼,看看給歐陽、亞文她們帶點什麼合適,機票該訂就去訂了,準備準備回去吧。」說完把兩沓錢遞給芮小丹。 芮小丹說:「工錢我要,那錢我不要,我跟您說了我不缺錢花。」 芮母嗔怪地責令道:「這孩子,掙是掙的,給是給的,讓你拿著你就拿著,頂嘴?」 芮小丹不再爭執,接過錢低聲說:「媽,想一個人就這麼苦嗎?」 芮母說:「做人就苦,沒這個苦有那個苦,你這麼聰明還問這種傻問題?」 芮小丹黯然一笑,說:「媽,我去過機場車站就直接回柏林的家了,柏林那邊的事我得跟元英說說,回國的事也得跟他先打個招呼,晚上我來接您。要談的事太多,我得用電腦上網跟他聊,不然電話費太多了。」 芮母說:「你也沒吃飯呢,沒事了就自己找點吃的去。」 ………… 鄭建時將要吃完飯的時候,見芮小丹走過來了,他把碗裡的米飯吃完,拿餐巾紙擦了擦嘴說:「挺好,挺好,菜做得不錯。」 芮小丹笑笑說:「鄭大哥吃素齋,誰請你吃飯都簡單。」 鄭建時說:「事情都辦了,飯也吃好了,小丹,那我就回了。」 芮小丹說:「好,我送你去機場車站。」 鄭建時拿起皮包起身,對走過來的芮母禮貌地說:「大媽您忙著,我回去了。」 芮母把他們送到門口,直到他們駛離紫竹園酒店。 法蘭克福機場是歐洲最大的航空港,也是德國最大的交通樞紐,機場一共有五層,機場車站就是建在機場地下層的火車站,地下一層的列車通往德國各大城市。由於航班和列車聚於一處,所以從這裡出行非常方便。芮小丹把車開到機場底層的停車場,然後去查看了最近一班的火車和班機,鄭建時買了一張3點10分的機票,他們在登機入口處握手道別。 送走了鄭建時,芮小丹忽然覺得渾身無力,又累又餓。她知道,這是因為格律詩公司的事辦完了,母親也同意讓她提前回國了,她的那顆不安靜的心放下了。她在大廳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無心地聽著大廳裡一遍一遍不知道是什麼內容的廣播,茫然地看著眼前走過來走過去的人們,腦子裡卻下意識地浮現出古城,浮現出幾張聰明的面孔。 她不由自主地想:誰是聰明人呢?葉曉明、馮世傑、劉冰他們都是聰明人,他們可以不必知道柏林、巴黎、北京能做什麼,不必知道韓楚風、詹妮、鄭建時是何許人,不必知道資金從哪裡來,不必知道人情這東西將來要回應什麼……總之,只要有丁元英就行了。他們知道用了一個丁元英也就用了他的知識、智慧和社會關係,用了他的一切可用之處,他們是聰明人。 那麼,聰明與智慧在多大程度上能兼容呢?她想。 芮小丹回到柏林的家已經是下午3點多鐘了,這時候是北京時間夜裡10點多,她知道丁元英在這個時間還不會睡覺。她從冰箱裡拿了兩片麵包抹了點果醬夾上,拿了一瓶礦泉水,一邊吃著一邊走到書房打開電腦,然後拿起電話撥號。
電話撥通後,芮小丹說:「元英,我是小丹。鄭大哥來過了,吃過飯就回柏林了,我送他到機場剛回來。你現在把電腦打開,上到中華佛教網站註冊個名字進到佛法聊天室,我的暱稱叫醜小鴨,你上來找我,咱們在文字聊天室用密談聊。」 丁元英說:「打字太麻煩,就在電話裡說。」 芮小丹說:「把那麼多事情說清楚得好多電話費,能省的為什麼不省?文字聊,聊完了以後我還要把你說過的話粘貼下來慢慢看呢,這麼不善解人意。好,掛了。」 她掛了電話,操作電腦上到中華佛教網站進入佛法聊天室,點擊功能菜單裡的打開包廂選項,界面出現警告:您的包廂已經開啟!包廂的用途是把跟你相關的話分屏顯示,並不起保密的作用,如要保密仍需選擇「密談」選項!她再點擊「密談」選項。 等了一會兒,一個名叫「老漢憨憨」的暱稱用密談對她說:「小丹,我是元英,我已經在包廂密談裡,你可以開始了。」 芮小丹一看見「老漢憨憨」的暱稱就笑了,她把四份代理協議和賣出兩套音響的事向丁元英講了一下,又講了詹妮委託柏林《音響世界》雜誌社對格律詩音箱組織專家測評以及事態演化的事。她只客觀地講事情,沒有任何個人判斷。 丁元英對詹妮的「委託測評」打出了八個字:頭上安頭,婦人之見。 談完了公事,接下來他們開始談私事—— 芮小丹:這裡的事已經辦完了,我想這幾天就直接回去,不從耶路撒冷繞道了,一繞道又得多耽擱幾天。 丁元英:這樣不好,你探親的目的就是陪你母親。如果你在執行任務,你也能說句『我想你了』就回家嗎? 芮小丹:反對!條件設置錯誤!那是沒選擇,這是有選擇。我媽看我心不在這兒,已經同意讓我回去。我想你了,很想。 丁元英:確定回來? 芮小丹:確定,我一分鐘都等不及了。 這時,丁元英停止了打字,兩個人的對話停滯了,一分鐘、兩分鐘……芮小丹在心裡揣度:他生氣了,一定是生氣了。她打出一行字:你生氣了? 屏幕上沒有回應。 等了一會兒她想:他是不是掉線了?於是打出一串問號,「老漢憨憨」的暱稱還在,這說明他沒有掉線。又等了一會兒,丁元英還沒有回應,她決定陳述自己的觀點,一邊斟酌著詞彙一邊打字:元英,我是警察,就連我這個警察也沒有像你那樣完全活在「應該」裡,你看看你,做什麼都是應該、應該,整個人都活在「應該」裡,活在「如法、如是」的規律裡,我們就不能往「我想」裡活一點嗎?活得像計算機一樣精確,連接吻都納入了程序,生活精確到這種程度好嗎?對此我有看法,我申訴…… 就在她將要打完這段文字還沒有點擊發送的時候,屏幕上出現了丁元英發送的文字。 丁元英:我剛向北京機場售票處諮詢過,北京到特拉維夫的航班每星期有兩個班次,後天有一班,北京時間15:50起飛,當地時間21:10降落。我明天早上坐飛機去北京,這樣就能當天拿到籤證,出行就有把握了。從法蘭克福到特拉維夫的航班很多,你根據我的班次協調一下時間,我們在特拉維夫見面。 芮小丹看完文字呆住了,血流加快,心跳加快,這個突如其來而且完全是意想不到的好消息讓她不知所措。停了十幾秒鐘她把打好的那段話刪掉,改成:你在賭氣,你還是想讓我繞道耶路撒冷。 丁元英:在你看來,我對「我想你了」就可以那麼無動於衷嗎?「我想你了」和「必要信息儲備」兩條思路不必矛盾,它們的交匯點就在耶路撒冷。 芮小丹一時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激動,突然想到了聊天室界面上的「表情短語」功能,於是選擇了一個「感動」的代碼發送出去,屏幕上就出現了這樣的文字:醜小鴨被感動得咧著大嘴哇哇大哭,鼻涕眼淚流得一塌糊塗。 丁元英:有個條件,我去特拉維夫不便讓人知道。 芮小丹:為什麼? 丁元英:性隱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萬裡送身,我這老臉掛不住。 芮小丹:哈哈哈……個人隱私受法律保護,好吧。如果你和我一起遊覽耶路撒冷,那就不是信息儲備了,是永恆的記憶。不是我狡辯,透視文化不是人人能做到的,我自己看也看不出門道,無非是女人的小感覺、小情調這些空洞的東西。 她打完這行字,又在「表情短語」功能裡點擊發送了兩個代碼,一個是:醜小鴨聽了老漢憨憨的話,口吐白沫,昏倒在地!一個是:醜小鴨拿出一張狗皮膏藥,在小爐上細細地煨熱後,"啪"地捂住了老漢憨憨的嘴巴! 她看著電腦屏幕,心裡洋溢著幸福的暖流。 2 本-古裡安國際機場的鐘表終於指向了21點50分,候機大廳裡迴響著聲音柔美的播音小姐用希伯萊語和英語播出的最新航班信息,液晶顯示牌上也滾動播出相同的信息,從北京到特拉維夫的航班已經正點降落。 儘管飛機降落後乘客通過海關仍需要時間,芮小丹還是禁不住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出口處靠近,實際上那裡已經聚集了許多接機的人,有人拿著寫好名字的牌子,有的人明知無效也下意識地往通道裡張望。由於巴以衝突,本-古裡安機場無疑是世界上安全戒備最嚴格的機場,大廳裡到處是荷槍實彈的警衛,冷靜而警惕地注視著大廳裡的每一個人。芮小丹比丁元英乘坐的班機提前三個多小時到達特拉維夫,她在沿海岸線的佩瓦提沃酒店以她和丁元英兩個人的名字訂了標準為85美元的雙人房,在酒店兌換了500美元的以色列貨幣謝克爾,洗過澡稍做休息,提前半個多小時來到機場等候。 經過一段焦急的等待,一隊推著大包拎著小包的乘客終於出現了,乘客沿著通道有秩序地魚貫而出,許多人遠遠地就開始東張西望搜尋接機的親友。芮小丹在乘客的列隊裡發現了丁元英,他穿著一條淺灰色褲子和一件淺藍色休閒襯衣,幾乎沒有帶任何行李,惟一可以稱作行李的就是左手拎著的那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購物塑膠袋,而且裡面並沒有裝多少東西,沒有半點出國旅遊的扮相,更像是剛從小賣鋪裡買了東西出來。 芮小丹迎上去,來不及擁抱就焦急地問:「行李呢?」 丁元英示意了一下塑膠袋說:「夏天不用帶衣服。」 芮小丹當即做了一個誇張的昏厥狀,接著撲上去抱住他陶醉地說:「你就這樣出國旅遊了?哦……寶貝兒,你太可愛了!」 丁元英問:「旅館訂好了?」 芮小丹說:「旅館訂了,機票也訂了。先去吃飯吧,吃完飯再回旅館。」 他們出了候機大廳,在門口叫了一輛計程車去市區。本-古裡安機場距離市區不到二十公裡,計程車行駛了二十多分鐘到了Hayarkon大街。特拉維夫是以色列最大的城市,具有歐美的大都市風格,也是以色列的經濟、文化中心,夜生活非常豐富,是著名的不夜城,各種酒吧、飯店生意興隆,顧客大多是年輕人和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 芮小丹和丁元英在Hayarkon大街佩瓦提沃酒店旁邊的一家餐館吃了一頓以色列風味的晚餐,西紅柿黃瓜沙拉、大盤烤肉、餅子和一個湯,兩人要了一大杯啤酒分成兩杯喝。這是一個幸福的時刻,芮小丹從丁元英的特拉維夫之行再一次感到了她在他心裡的存在,作為女人,還有什麼能比「愛著」和「被愛著」更讓人滿足呢。 吃完飯時間已經過了午夜,他們回到酒店,丁元英在服務臺出示護照核對身份再次做了住宿登記,兩人乘電梯到十五樓,進了1508號房。芮小丹把希伯萊語和英語兩種文字的提示牌「請勿打擾」掛在門外,關上門後又按下門鎖。 丁元英把那個塑膠袋「行李」放到茶几上,拉開窗簾,從十五樓望下看,前方是一片茫茫大海,海上輪船的燈光在夜幕的海面上像一座華麗的宮殿。芮小丹過來拉上窗簾,把他推到床邊摁倒在床上,脫掉他的鞋騎在他身上。 丁元英問:「不眉來眼去了?」 芮小丹燦爛一笑說:「這次就免了。」 丁元英說:「明心見性了。」 芮小丹解開寬鬆襯衫的鈕扣,露出精美的蕾絲提花文胸,半透明面料使豐滿的乳房若隱若現。她低下頭看著他,柔軟而黑亮的長髮散落在肩上。白嫩的肌膚、美麗的臉龐、性感的身體曲線、滋潤的嘴唇、長而濃密的睫毛、迷人的眼睛……她的所有這些女性之美都在向他傳遞著一種攝人魂魄的誘惑。 芮小丹深情地問:「現在你想去哪兒?」 丁元英笑道:「萬裡送身威嚴掃地,天堂地獄隨你了。」 芮小丹說:「那我就讓你上天堂下地獄,分別無二。」說著,她去解他的扣子。 ………… 洶湧澎湃的激情之後,丁元英已經全然沒了力氣,疲憊地躺在床上。芮小丹沉醉地側枕在他胳膊上,一隻手放在他另一面肩頭。她久久都沒有說話,就這樣平靜地感受著。這個時候,仿佛一片樹葉都能驚擾這天籟的寂靜。 過了許久,芮小丹低聲說:「你不是送身,你還是想讓我繞道耶路撒冷,你只是不想強迫我,我也不能因為你沒說出來而裝不知道。也許我該自己來,可我控制不住自己,還是讓你來了。不管怎麼歉疚,我還是很高興。」 丁元英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老婆,我……困了……」 芮小丹抬頭一看,他居然已經睡著了。她將薄被子往上拉拉把他蓋好,熄滅壁燈。 次日,芮小丹一早就起來做出遊的準備,洗漱化妝換好衣服,檢查照相機和膠捲,把信用卡、護照、機票放到她的包裡統一保管。9點多鐘丁元英睡醒了,休息了一夜,時差適應過來了,旅途的疲勞也恢復過來。10點鐘,他們離開酒店乘計程車前往耶路撒冷。特拉維夫距離耶路撒冷60公裡,汽車一個多小時到了耶路撒冷老城。 耶路撒冷是基督教、伊斯蘭教和猶太教的三大宗教聖地,歷史在這裡沉積了太多的哀怨與仇恨,也凝結了太多的祈禱、嘆息、鮮血、眼淚……據猶太聖經《塔木德》說:上帝給了世界十分美麗,九分給了耶路撒冷。於是就有後人說:上帝給了世界十分哀愁,九分給了耶路撒冷。當上帝耶和華、耶穌基督和真主安拉聚集在同一塊土地上的時候,世界就再也沒有什麼地方能像耶路撒冷這樣令人沉思…… 兩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老城街道上,隨處可以看到商販、遊人、乞丐、警察、教徒以及身穿防彈背心荷槍實彈的以色列士兵,商販的叫賣聲、教堂的鐘聲、遠處的警報聲、裝甲車的轟鳴聲混做一團。芮小丹過去只在電視裡看到關於人體炸彈和軍事報復的報導,而沒有親身到過這裡的人是無法感受那近在咫尺和隨時隨地的危險,她從人們的眼睛裡看到的是一種本來的、嵌入心靈而已經無需外露的恐懼。
丁元英說:「兩次世界大戰不過打了十年,而在本世紀巴以衝突就打了50年,什麼樣的民族能承受這樣的苦難?可上帝和真主都沒能拯救他們,世界上再沒有什麼地方能像這裡讓人明白這個真理真相。」 芮小丹說:「我不來也知道,原本就沒什麼救主。」 丁元英說:「你的知道是自覺,現在是讓你覺他。知道這個道理的人很多,但多是呈道理和知識存在,不是自覺。道理和知識是沒用的,只是有用的一個條件,用才有用。讓你覺他什麼?覺他的無明,覺他的道理和知識的沒用。」 芮小丹一笑說:「老爺,提醒您一下,自覺、覺他的是佛,我能考慮的是怎麼自己謀生養活自己,不用聖人養才能不招至難養。一個小女子,能讓佛省省心就不錯了。」 丁元英也笑了笑,說:「覺他,是有可能更好的謀生,沒有誰可以普度眾生。很多東西不必當下明白,信息儲備也只是有用的一個條件。」 芮小丹笑笑,說:「你對我的將來有所指向,可以理解。人嘛,都希望他人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存在,成為自己所期望的那種人。」 丁元英說:「不為錯,但是不究竟,不了義。」 芮小丹問:「那怎麼才算究竟了義?」 丁元英說:「不是我希望你成為哪種人,而是你本該成為哪種人。」 芮小丹又笑了,說:「居然有本該成為哪種人的人,那不就是天命嘛,不可思議。」 丁元英說:「你那也不叫不可思議,叫不懂。」 芮小丹一愣,遲疑了片刻說:「是不懂,那你說什麼是不可思議?」 丁元英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拿出打火機在手裡不經意地擺弄著,突然拋向芮小丹,芮小丹猝不及防,疾手將打火機接住。 芮小丹拿著打火機,問:「什麼意思?」 丁元英反問:「接打火機的時候,你思了嗎?議了嗎?」 芮小丹答道:「沒有,也來不及思議,本能。」 丁元英說:「這說明你在接打火機的這一道上已經涅盤了,不思不議了。不可思議一詞不是眾生道裡的對神秘事物的描述,而是如是、本來、就是如此,容不得你思議。也是一種告戒、提示,是告訴你不可以思議,由不得你思議。從數學邏輯上說,一加一等於二,容得了你思議嗎?不容,這就告訴你了,一加一等於二是規律,規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你只能認識、遵循,不可思議。」 芮小丹點點頭:「原來是這個意思。」隨後又質疑地問:「那你也不能說,誰本該成為哪種人也是規律吧?」 丁元英解釋說:「不是說誰本該成為哪種人是規律,而是說誰本該成為哪種人是條件的可能,因果不虛,因果是規、是律,不可思議。」 芮小丹在街頭的一家攤鋪停下,買了兩塊名叫「貝克拉夫」的點心,在給丁元英分一塊的時候忽然問道:「如果現在真有一顆炸彈在這兒爆炸,那會怎麼樣?」 丁元英說:「可能就死了。」 芮小丹說:「說的就是死了,死了那會怎麼樣?」 丁元英說:「那就不存在怎麼樣了。」 芮小丹說:「不,仍然存在,那時愛就永恆了。」 丁元英問:「那你是該祈禱有炸彈還是該祈禱沒炸彈?」 芮小丹一笑說:「存在和永恆我都能接受,有沒有又有什麼分別?」 丁元英也笑了,說:「這見解了不得,直指心性,快得道了。」 來到西牆廣場,也就是著名的猶太教聖地「哭牆」,遠遠地望去,哭牆不遠處的空地上停著以色列的軍車和救護車,手持衝鋒鎗的士兵警惕地注視著哭牆這邊的動靜,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流血事件。哭牆被隔欄分成男女兩部分,朝聖的人群裡有虔誠的教徒、有遊客,也有持槍的以色列士兵。哭牆旁邊有專門給朝聖的人發放小帽子的地方,哭牆是流離失所的猶太民族最神聖的精神家園,猶太教徒相信,哭牆流淚是他們的救主彌賽亞降臨的先兆,所以凡是來這裡的人都必須要戴上帽子,讓頭直接對著上帝被視為是對上帝的不恭敬。 芮小丹把照相機的支架拿出來調整好角度,用這種辦法以哭牆為背景照了幾張合影,然後戴上事先準備好的遮陽帽一個人去了哭牆。祈禱的兩個區,男性的祈禱區在中心位置,比女性的祈禱區寬敞,這讓她暗自感嘆,即便是在大愛的上帝面前也同樣是男性受優待,而女性只能被恩賜到一個角落。 哭牆的石縫裡塞了許多朝聖者寫著祈禱詞的紙條,據說只要把祈禱詞留在哭牆裡祈禱就會靈驗。芮小丹拿出記事本和鋼筆也寫了一句祈禱詞,把那頁紙撕下來疊好塞進石縫裡。那頁紙上寫的是:親愛的,上帝賜予你快樂!她學著別人的樣子祈禱,對著哭牆念念有詞:親愛的,上帝賜予你快樂!親愛的,上帝賜予你快樂!親愛的…… 在她旁邊,一個猶太婦女親吻著哭牆祈禱,失聲哭泣。 回到廣場,丁元英仍以哭牆為背景給她照了幾張相,然後說:「祈禱是這兒的人生活的一部分,你說他們在祈禱什麼?」 芮小丹說了兩個字:「和平。」 丁元英問:「如果你是上帝,面對耶路撒冷你會怎麼樣?」 這次芮小丹只說了一個字:「哭!」
7月下旬,格律詩公司印刷了1000本精緻的格律詩音箱使用說明書,說明書分別用英、法、德、漢四種語言詳細介紹了雙組分音箱的32種推動的接線方法,出示了柏林米哈根電聲學技術實驗中心的測試報告,明示了格律詩音箱的歐洲總代理和英、法、德三個國家總代理的公司名稱和地址。 格律詩音箱隨即擺上了北京格律詩公司音響店的貨架,售價是11600元,演示這款音箱的器材仍然是廣州斯雷克公司的前後級功率放大器和瑟林達籤名版CD機。由於店裡絕大部分的產品都是音響機架,一套音響和幾對音箱擺在店裡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八月中旬,國內音響界權威雙月刊雜誌《時代音響》發表了周志濤先生題為《柏林五國專家十款音箱大測評記實》的文章,同時摘要轉載了德國、法國、英國、日本、香港、臺灣等多家權威音響雜誌對此次音箱測評活動的報導,由於參評的音箱大多是世界知名公司的知名品牌,格律詩音箱赫然出現在這些品牌的行列裡,僅在文字上儼然已是世界名箱。 格律詩公司選擇這個時候向樂聖公司提出了合同期為一年的每月訂購100套樂聖旗艦音箱套件的意向。 深圳樂聖音響製造有限公司的總部設在深圳巴比倫大廈9樓,這是一座20多層的商用辦公樓,9樓以電梯間為界,東邊的一半是樂聖公司,西邊的一半是一家房地產公司,除了偶爾走動的人,整層辦公樓顯得很安靜。 樂聖公司是林雨峰從汕頭市一個音響店創業到收購一家街道揚聲器廠逐步發展起來的音響有限公司,林雨峰佔60%的股份,其他兩名音響工程師和兩名高級管理人員以技術和管理才能入股,各佔10%的股份,公司於1993年從汕頭遷移到深圳工業區。林雨峰對公司採用資本股和利潤股分離的結構方式,他本人雖然持有60%的股權,但是卻按20%的利潤股分紅,其餘40%利潤則分配給公司中層管理人才。這種機制強化了公司的凝聚力,使公司在不到10的時間裡一躍成為Hi—Fi音響界的知名企業,在36個大中城市設有經銷商,在北京、上海、成都、武漢、廣州、南京6個城市設立樂聖公司直銷店,樂聖音箱以其獨到的音響理念、先進的技術和誠信的服務動搖了歐美洋貨一統天下的格局。 巴比倫大廈9樓9018號房間是樂聖音響製造有限公司董事長林雨峰的辦公室,外面儘管驕陽似火,寬大的辦公室裡卻清涼舒適,點綴在房間角落的幾棵青翠的盆栽植物更讓人感覺到森森涼意。林雨峰40多歲,中等身材,眼神冷靜而銳利,眼角和額頭有少許不太明顯的皺紋。此時他正坐在辦公桌前翻閱一份公司文件。 這時,樂聖公司總經理趙青手裡拿著一些材料進來,說道:「董事長,北京有個情況跟你匯報一下。」 林雨峰放下文件,問:「什麼事?」 趙青把手裡的材料放到林雨峰面前,說:「北京這家公司想訂購旗艦套件,只要喇叭和分頻器,不要接線柱、接線盒和阻尼板,每月要100套,合同期一年。一家公司一年吃進1200套,這個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志偉拿不定主意,就把資料託人帶過來了。我看了看也吃不準,還是來找你拿個意見。」 林雨峰翻閱了一下《格律詩音箱使用說明書》和《時代音響》發表的《柏林五國專家十款音箱大測評記實》的文章,笑笑說:「這麼老套的招法居然還在有人用,不可思議。這公司還挺能鬧騰,什麼背景?」 趙青說:「格律詩公司是今年3月份開業的,當時店裡只經營音響機架一種產品,總經理葉曉明以前是樂聖的古城代理商。這個公司從一開業就引起了志偉他們的注意,因為葉總坐的是一輛北京牌照的寶馬730轎車,這與一個小店鋪很不相稱。志偉根據車牌號通過關係了解情況,那輛寶馬車是一輛私家車,車主是正天集團總裁韓楚風,而格律詩公司租用的倉庫正是正天大廈地下停車場的房子。據說這輛車子是韓楚風1996年7月送給了一個叫丁元英的朋友使用,這個人就住在古城。」 林雨峰說:「韓楚風在商界裡是個人物,這個背景不小。」 趙青接著說:「葉曉明以前在古城開一家雅風發燒音響行,後來倒閉了,古城一時沒有夠資質的代理商,這條線就擱置了。葉曉明做代理期間跟志偉挺熟,在北京也經常來往。據志偉了解,葉曉明與丁元英並沒有關係,與韓楚風更沒有關係。格律詩公司是由三個發燒友參加和一個女投資人控股的有限公司,四個股東都是古城人,生產基地在古城。丁元英的女朋友是女投資人的朋友,丁元英因為女朋友的緣故給女投資人幫忙,是這麼一種關係,丁元英應該是個幕後支招幫忙的角色。」 林雨峰想了想,自語道:「丁元英?沒聽說過這個人。」 趙青說:「丁元英是韓楚風在柏林大學的校友,一直在柏林工作,曾經在北京一家證券公司幹過2年,據說是個音響玩家,有一套價值40多萬的音響。格律詩公司既沒有丁元英的利益,也沒有韓楚風的利益,這種小公司也不可能承載他們這種人的期望值。但是這兩個人的名字畢竟存在,所以志偉還是覺得應該慎重,說到底是擔心放出去的套件數量過大會衝擊了咱們的市場。」林雨峰問:「格律詩公司已經買走了多少套件?」 趙青答道:「志偉查了一下,葉曉明清理貨底時用兩對樂聖旗艦調換了6套套件,今年一月又買了30套,一共36套,能做18對格律詩音箱。他們往歐洲發了10對,現在手裡還應該有8對。四月份這款音箱在他們店裡擺出來了,售價是11600元。喊價夠黑的,歐洲價都喊到3萬了。這種1加1的設計夠野的,也不怕行家笑話。」 林雨峰又看了看《時代音響》雜誌裡顯示的格律詩音箱在歐洲的價格,說:「斯雷克公司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會笑話雙組分設計,甚至功放廠家都會支持,這樣可以多賣機器。」 趙青說:「這單生意從我個人考慮,我覺得這個量並不是很大,每月100套只能做出50對格律詩音箱,不應該對咱們有影響。他們畢竟是用咱們的單元,這本身就是對樂聖旗艦的評價和宣傳,況且供貨權掌握在咱們手裡,根據情況隨時都可以給他們斷貨。」 林雨峰沉思了許久,說:「給他們,但不是每月100套,而是一年一次的1000套。價格上多做點讓步,得讓他們算下來比每月進100套划算,往1000套裡趕他們。如果是100套的零打碎敲,這單生意就不談了,他們真想要就到櫃檯拿零售價去。」 趙青一怔,停了片刻說:「你是說,他們的音箱根本就賣不出去。」 林雨峰點點頭說:「中國音箱沒有過硬的牌子很難打進歐洲市場,萬元級音箱在國內也不可能有規模市場,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市場不是他們想像的那麼回事。如果按每月100套的思路去談,不管紙上寫多少,實際能執行的只有第一個月的100套。100套攤到12個月裡每月才劃8套,還談什麼價格和特殊要求?給他們1000套,然後等著他們退貨。這是一錘子買賣,但是讓咱們給他擦屁股就不是原來的價了。」 趙青會意地笑了,說:「這批貨按他們的要求沒有接線盒和阻尼板,也沒有貼牌,他們就是想零售也賣不出去,只有退貨一條路,這樣一來一去就賺了他們兩次錢。」 林雨峰說:「通知營銷部認真策劃一下,買進6對格律詩音箱,價格定高點,多要幾本說明書,多搞幾本這一期的《時代音響》雜誌,根據格律詩音箱在歐洲的事實結合咱們的需要撰寫推銷詞,給6個重點城市的直銷店每店放上一套,把格律詩音箱當成託兒,把格律詩公司當成樂聖公司的品牌秀。告訴志偉,想辦法促成這筆生意。讓人家為你作秀,總得給人家披件行頭,你不供貨他們就去找別人,不能把這個品牌秀往別人懷裡推。」 趙青說:「好,好啊!不管這個支招的丁元英喝了多少洋墨水,沒有核心技術和踏踏實實的經營態度,靠這種玩玄虛的投機之道走不了多遠,充其量也就是作作秀而已,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林雨峰用手指敲了敲《時代音響》雜誌,說:「這位丁先生,他還當真了!」第三十章 1 當1000套沒有接線柱、接線盒、阻尼板和組裝貼牌的樂聖旗艦套件一箱箱碼進格律詩公司倉庫的時候,這筆110萬的生意讓樂聖公司犯下了一個無可挽回的錯誤。 格律詩公司在平靜中度過了9個月,迎來了1998年5月15日開幕的兩年一屆的北京國際音響展示會。在這9個月裡,葉曉明、劉冰和小楊三人每天在音響店營業的空閒時間裡組裝格律詩音箱,少則兩三對,多則五六對,日積月累,不到半年就完成了全部500對音箱的組裝,再以後這批音箱就靜靜地擺在倉庫裡。這期間,只有樂聖公司以每對7600元的批發價買走了6對音箱用於樂聖旗艦的促銷,沒有發生過一例普通顧客的消費性購買。 顯然,丁元英是寄希望於這屆國際音響展示會。然而,葉曉明、劉冰和馮世傑三人卻實在不能相信一屆音響展會能給格律詩音箱帶來轉機,因為兩對樂聖旗艦的零售價加起來還不足8000元,格律詩音箱是被11600元不切實際的價格封殺了。 今天是5月14日,也是各展商布置展品的最後一天。 這屆北京國際音響展示會將會址選在了五星級酒店的北京碧野山莊大酒店,本屆展示會的規模之大、規格之豪華、參展費用之昂貴,都非往屆展會可比。展廳分布在三、四、五三個樓層,觀眾可乘坐電梯也可步行樓梯進入各層展室。實力雄厚的國內外知名品牌公司幾乎全部集中在三樓的大展廳,而四樓、五樓的中小型展室多為品牌代理商和生產廠家,也有個別摩機一族的創意音響一展風採,以尋求合作商機。 格律詩公司的展室設在四樓,作為一家小公司租用一間22平方米的展室,比起那些只租用9平方米的商家而言,這已經是很奢華了。格律詩公司的陳設並無特別之處,也效仿其它公司的常規做法,將一隻音箱鋸掉了一個側板,真實地展示出音箱內部的材料、工藝和設計理念,另一隻完整的音箱豎立在解剖音箱旁邊。推動格律詩音箱所使用的音源、電源和功放仍然是始終如一的黃金搭配:兩臺斯雷克音響電源,兩臺瑟林達籤名版分體CD機,兩臺斯雷克前級功放,四臺斯雷克後級功放。在格律詩音箱擺位的另一側,與之做比較的是丁元英的那套價值40多萬元的歐美名牌音響。阿爾納分體CD機上面立著一塊橫板,上面寫道—— 或許您對阿爾納與KTA47的價格有所耳聞,格律詩音箱的音響配置在音質上當然不如阿爾納與KTA47的組合,音質至少有2%的差距,而價格更有2150%的差距。如果您為了追求完美而不惜多支付43萬元,我寧肯忍受2%的缺陷而拿43萬元去買房子。 由于格律詩公司的展品只有一款雙組分音箱,這在任何一位行家眼裡都是一件只有傻瓜和瘋子才能幹出來的事。但是既然參展了,葉曉明還是精心布置惟一的一件展品,儘可能突出了格律詩音箱獨特性和惟一性。 葉曉明站在門口再次審視了一遍擺位,說:「就這樣吧。」 劉冰在往飲水機旁邊擺放一次性水杯,隨口說:「就一對箱子,也只能這樣了。咱這對箱子,除了給樂聖旗艦當託兒沒別的用。」 葉曉明困惑而無奈地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20多萬哪,我真是想不明白,咱這種情況參加這種音響大展,到底有多大意義?」 劉冰拿起掛在胸前的參展商出入證看了看,說:「要非說有啥意義,好歹咱也算玩過這種大場面了。以前咱都是參觀音響大展,現在是參加,是置身其中啊。」 接下來,葉曉明和劉冰開始調試兩套音響,放了一張試音碟。 正在試音,歐陽雪和馮世傑回來了,兩人各自抱著一隻紙箱子。歐陽雪抱的那隻箱子分量較輕,是50張本屆展示會的紀念CD唱片。馮世傑抱的那隻箱子分量較重,是50本廣告宣傳性質的紀念會刊,這些紀念品都是包含在參展費裡由組委會按展費比例發放的。 葉曉明見歐陽雪抱著箱子,趕忙接過來,放到音響前的空地上。 劉冰關小了音量。 馮世傑也放下箱子,環視了一下房間,說:「也行,就是東西少了點。」 葉曉明問歐陽雪:「你看這樣行嗎?」 歐陽雪笑笑說:「我不懂這個,怎麼都行。本來我就不該來,來了也是個擺設。」 葉曉明說:「這麼大個事,董事長不來怎麼行。」 馮世傑說:「都布置好了,給丁哥打個電話說一聲吧。」 葉曉明說:「行,我這就打。」說著拿出手機到房間外面打電話去了。 劉冰和馮世傑繼續調試音響,調好了一套調試另一套,歐陽雪在一邊看著。 過了一會兒葉曉明進來了,示意劉冰關了音響,說:「丁哥有話,讓咱們現在全都回古城開會,兩輛車都開回去。我已經通知小楊馬上把店門關了,讓他來這兒值班。」 幾個人都愣住了,眼神裡分明都在問:出什麼事了? 劉冰不解地說:「丁哥也真是的,明天展會就開幕,有啥事不能在電話裡說,非得讓這麼多人來回跑七八百公裡?這不是折騰人嘛。」 葉曉明說:「讓你開會就開會,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歐陽雪從箱子裡拿了3張紀念CD和3本會刊裝進一個塑膠袋裡,說:「既然大哥讓回去開會,那咱們就跑一趟吧。我先去房間準備一下,呆會兒小楊來了跟我說一聲,我到樓下等你們。這3份紀念品我自己留一份,給小丹和大哥送一份。」 劉冰也說:「那好,我下去備車了,先去加油。」 歐陽雪和劉冰一前一後出去了。 馮世傑看了看表,疑惑地說:「現在4點,趕到古城天就黑了,連夜還得趕回來,這裡面肯定是有事。如果是一般的事,丁哥打個電話交代一聲就行了,不必非得回去。可啥事這麼當緊呢?4個人為啥非得回去兩輛車呢?」 葉曉明沉思了片刻,說:「肯定是他認為打個電話咱不一定會照辦的事,那就肯定是有根本衝突的大事。兩輛車都回去,是不是要返回的時候拉人呢?如果是為了拉人,啥事需要增加人手呢?只有一件事,就是在展會期間音箱銷售一空,人手忙不過來。」 馮世傑脫口而出:「大幅降價!」 葉曉明思索著說:「是啊,是降價,可降到什麼程度他能斷定咱們會反對呢?咱的音箱成本是3290元,賠本銷售他肯定不幹,那是什麼意思呢……我的天……明白了,我突然明白了……原來他兜了那麼大的圈子,就是為了這個!」 馮世傑問:「為了啥?」 葉曉明說:「市場都知道格律詩音箱用的是兩副樂聖旗艦套件,如果他把價格降到跟樂聖旗艦一樣或者比樂聖旗艦還低,那會怎麼樣?」 馮世傑說:「那還用說,那就把樂聖旗艦頂死了。噢……我明白了!可是……樂聖是咱能惹得起的主兒嗎?要是把樂聖惹急了,那咱還在圈裡混不混了?」 葉曉明驚悸地說:「真夠狠的呀,也真夠陰的,可是惹錯人了。」 2 格律詩公司的4個股東下午4點半出發,晚上8點多到達古城,晚飯都沒顧上吃就直接來到嘉禾園小區,在丁元英的客廳裡開會。 丁元英說:「展示會明天就要開幕了,今天召集大家開會是要宣布一個決定。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宣布,是因為布展工作已經結束,不存在幹擾布展的問題了。兩年一屆的最有影響的展示會,各參展商的亮相都在這關鍵的3天,格律詩公司能不能實現預期的參展目的也在這三天。我起草了一個公告,已經列印好了,你們先看看。」
丁元英從裡屋拿來一卷寬約不到2尺多的白紙,展開之後是大幅印表機列印的類似法院布告大小的5張公告,公告全文如下—— 北京格律詩音響有限公司 關于格律詩一號雙組分音箱平價銷售的公告 借北京國際音響展示會音響經銷商與音響愛好者雲集之際,本公司決定平價銷售格律詩一號雙組分音箱,公司批發價由原來的7600元降價至3400元,降價幅度55.26%。全國統一建議零售價由原來的11600元降價至3900元,降價幅度66.37%。每個城市限售一家音響店,每家音響店限售25對音箱,500對音箱售完為止。 本公司對格律詩一號音箱的價格調整僅限於中國大陸地區,不包括西歐地區。 格律詩音箱品質承諾:一、格律詩公司只生產此一款式、一版本音箱,沒有第二種款式和第二種版本。二、此平價銷售的格律詩音箱與西歐銷售的格律詩音箱品質完全一致,如有任何差別,本公司將以零售價3900元的十倍給予懲罰性賠償。 特此公告 北京格律詩音響有限公司 1998年5月16日 馮世傑看了看葉曉明,意思是:果然不出你的預料。 丁元英平靜地說:「以前在該不該參展的問題上已經有過爭議了,我再次重申這點,會上有什麼意見都提出來,可以吵架,也可以拍桌子罵娘。但是,如果沒有可以站得住腳的反對理由,散了會就必須得執行。」 馮世傑問:「丁哥,那咱們還剩下多少利潤?」 丁元英答道:「一對音箱賺110元,還剩3.2%的利潤。」 馮世傑問:「3?有2%的利潤,還沒有銀行的利息高,這生意往後還怎麼做?」 丁元英說:「銀行是年息,而公司的資本效益不僅取決於利潤率,同時還取決於資本周轉頻率。眼下即使公司在音箱上是零利潤,只要王廟村農民掙到了加工費,就有意義。事實是音響機架養著公司,為了音箱將來有掙錢的可能,現在就得撕開個口子。」 葉曉明問:「為什麼要這樣做?要達到什麼目的?」 丁元英回答:「不這樣做音箱賣不出去,不足以昭示格律詩音箱的低成本、高質量。」 葉曉明說:「我同意降價,但是不同意降到挑起爭端的程度。」 丁元英說:「不降到這個程度就不足以銷售一空,不銷售一空就不足以成勢。」 葉曉明說:「丁哥,樂聖待咱不薄,要套件說句話人家就給了,啥要求都滿足,價格還給優惠了不少。咱這麼幹是不是有點恩將仇報,讓圈裡人戳脊梁骨?」 丁元英說:「樂聖與格律詩沒有恩典基礎,我也沒看出來這是恩典,這只是買賣雙方的一筆交易。即便是恩典,需要報恩的恩典就不再是恩典了,還是交易。格律詩是公司,不是江湖道場,不經營恩典交易。」 劉冰問了一句:「那扶貧算什麼?」 丁元英說:「不是算,是就是你想幹的一件事。如果你的扶貧是恩典,是需要農民感恩戴德,那你進錯廟了,這不是民心工程,你也不需要誰的擁戴。」 葉曉明想了一下,說:「在北京我們是外鄉人,我對樂聖的背景多少也有些了解,格律詩音箱也依賴樂聖旗艦套件,咱跟樂聖找茬兒不管從哪方面說都是雞蛋碰石頭。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以後怎麼跟人家打交道?我不知道會出什麼事,但是肯定會出事。我就向丁哥提一個問題,出了事誰負責?」 丁元英說:「這是公司行為,由公司負責。」 葉曉明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強忍著沒譏笑出來,說:「這是少數人的行為,更露骨點說是你的個人行為,不是我們大多數人的意見,不能代表公司。」 丁元英平靜而耐心地解釋道:「這是股權行為,是超過半數表決權的決定,有公司法和公司章程為依據。加入公司,就意味著承認和遵守這些規則。」 葉曉明說:「我想問問丁哥,我們是不是可以請你幫忙,也可以不請你幫忙?」 丁元英說:「可以。如果你們不需要我了,我就不代表你們了。如果歐陽雪允許修改當時約定的出資條件,我這就可以退席了。」 歐陽雪當即表態:「我不允許。」 葉曉明說:「董事長,你該有自己的立場。你沒立場,我們就得陪著你當傀儡。」 歐陽雪說:「你們可以不需要大哥幫忙,那是你們的權利。但是我委託大哥做我的股權代理,那也是我的權利。我也想問問葉總,大哥一退席我就懂音響市場了嗎?我就不是傀儡了嗎?說到立場,我什麼都不懂怎麼有立場?當初如果不是大哥答應幫我代理股權,就是再能賠得起的數我也不會出一分錢,一分錢也是錢,也得先有了信任再說。」 葉曉明無奈了,說:「好吧,我執行董事會的決定,但還是保留意見。」 丁元英說:「公告日期定在16日,避開第一天的預熱期。考慮到銷售展開以後可能人手不夠,歐陽和世傑可以臨時從各自的店裡抽調幾個人過去幫忙,幫忙期間這些人的工資由公司發放,食宿安排好,注意安全。」 歐陽雪說:「世傑店裡人少,我店裡人多,從我店裡抽調幾個人就行了。」馮世傑說:「沒事,沒事,你店裡出3個,我店裡3個。」 劉冰這時候插言道:「世傑就別抽調人了,我找兩個朋友幫忙,一來都懂音響,拆拆卸卸的手不生。二來可以免費參觀大展,他們開了眼界,我也落了人情。」 丁元英說:「具體事務你們商量,不耽誤你們時間了,散會。」 3 1998年5月16日,星期六,北京國際音響展示會開幕的第二天。 這一天是音響展示會的高潮,場外的彩旗迎風招展,大幅廣告滿目皆是,前來參觀的商家和顧客人數明顯增多。參觀門票100元一張,每位入場的人都隨門票贈送一份大展會刊和一張由日本壓盤製作的紀念CD唱片。每個樓層的入口處都有熱鬧的發燒天碟熱賣、歌星籤名售唱片、發燒軒主及樂評人籤名售書之類的活動。 格律詩4個股東從古城帶來了6個人,對展會期間的工作做了明確分工。歐陽雪負責與組委會之間的聯絡,葉曉明負責展室的大宗業務接洽和指揮各銷售環節的協作,劉冰帶著他的兩個朋友負責展會上的零售業務,馮世傑帶著他的兩個人在正天大廈地下停車場格律詩公司的倉庫負責接待從展會轉來的各地經銷商的批發業務,小楊帶著兩個從維納斯酒店抽調的人守在音響店負責零售和機動送貨任務。 劉冰的情緒很好,以東道主的身份陪著兩個從古城來的發燒友在展廳裡四處瀏覽,談論著哪一款音箱音質好、哪一種配置最完美等等。劉冰帶兩個朋友來北京,或多或少都有些虛榮和炫耀的成分,他們看到的是寶馬轎車,是開在首都的音響店,是參加中國最高規格音響展會的場面。他們看到的,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在櫥窗裡賣唱片的劉冰了。 葉曉明的心情則是另一種境地,他覺得自己正置身於一種強力旋渦裡,身不由己,茫然無措,不知道這個旋渦會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 上午9點30分,葉曉明把加蓋過格律詩公司印章的公告交給劉冰,讓他到一樓大廳的公告欄、場外的公告欄和三、四、五樓展廳的入口處張貼。 就在格律詩公司貼出公告的40分鐘後,斯雷克公司有了反應,張貼公告宣布:斯雷克一款電源、一款前級功放、一款後級功放在展會期間價格下調3%。公告是用毛筆和紅紙寫成的,張貼的時候還墨跡未乾,顯然是臨時決定。這三款機器恰恰是推動格律詩音箱黃金搭配的機器,斯雷克公司意識到了500對格律詩音箱將給他們帶來一筆幾百萬的生意。 兩家公司一前一後貼出公告,立刻引起了經銷商及生產商的關注。格律詩公司的展室沸騰了,斯雷克公司的展室擁擠了。 第三十一章 1 格律詩公司在北京國際音響展示會上將500對格律詩音箱以3400元的批發價在一天之內銷售一空,分布在全國20多個大中城市。有多家媒體預測,格律詩音箱的低價銷售將點燃音響市場價格戰的導火索,音響市場在消費者持幣觀望的心態下開始顯現出冷市。樂聖公司的聲譽受到嚴重衝擊,網上開始出現追崇樂聖旗艦發燒友的文章和帖子,驚呼上當,指責樂聖公司暴利過黑,樂聖公司整個銷售系統幾乎陷入停滯。 價格,這個古老的經濟槓桿發揮了它與生俱來的效應。樂聖公司迅速做出反應,董事會經過研究決定以《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為依據起訴格律詩公司。 1997年6月3日下午,深圳巴比倫大廈9樓樂聖音響製造有限公司會議室,董事長秘書方惠芬將橢圓形會議桌擦拭一新,在每個席位上都擺放了一瓶礦泉水、一個菸灰缸和3份與會議內容相關的文件,一份是會議議題,一份是格律詩事件給樂聖公司的生產經營直接造成的經濟損失,一份是樂聖公司對格律詩音箱最低成本的綜合評估報告。 下午2點30分,參加會議的18名樂聖公司中高層管理幹部如約而至,這是樂聖公司歷史上為數不多的將六城市直屬公司經理一次召回深圳總部議事的會議,會議還特別邀請訴訟代理人蔣漢臣律師出席。 董事長林雨峰首先發言,說道:「情況大家都知道了,有人摸了老虎屁股,而且摸完了沒給錢。董事會一致通過決定起訴格律詩公司,授權趙青出任原告方代表,委託明華律師事務所蔣漢臣律師做我方訴訟代理。今天特別邀請蔣律師出席會議,是為了讓蔣律師更全面地了解我方的情況和意圖。現在取證工作已經基本完成,在正式提起訴訟之前跟大家通報一下情況,把各種觀點和疑問都拿出來充分討論,統一思想,達成共識。」 總經理趙青環視了一下與會人員,說道:「格律詩事件的實質是兩對箱子的價值賣了一對箱子的價錢,這個行為向市場輸入了這樣一個錯誤信息:樂聖旗艦是以一對箱子的價值賣了兩對箱子的價錢。這勢必導致消費者心理不平衡,甚至對樂聖品牌的反感和排斥,樂聖將不再是最受發燒友信賴的品牌,過去所有的努力和榮譽都將被欺騙兩個字重新註解,這就意味著樂聖旗艦可能被淘汰出市場,也就意味著樂聖的整個生產銷售系統全面陷入癱瘓。企業憑的就是一塊牌子,牌子倒了,跟著就是多米諾骨牌效應。」 林雨峰說:「這不是危言聳聽,這是事實。我們請蔣律師就訴訟的法律問題向大家做一個簡要介紹,大家有問題可以直接和蔣律師探討。」蔣律師習慣性地往上扶了扶眼鏡,說:「根據我們收集的證據可以認定,格律詩公司違反了反不正當競爭法的兩項規定,一是以排擠對手為目的低於成本價銷售商品,二是偽造商品產地。格律詩公司以低於成本價銷售以樂聖旗艦套件為主要組件的格律詩音箱,目的在於排擠樂聖公司,其行為指向非常明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四章第二十條的規定,樂聖公司有權要求格律詩公司公開賠禮道歉,承擔損害賠償責任。這個案子的法律關係並不複雜,關鍵是證據,證據站住腳,勝訴就有把握。」 生產部經理拿起一疊證據材料向大家示意了一下,說:「我們拆解了格律詩音箱,從這款音箱的工藝和材料上看,單憑經驗就能斷定3400元的成本絕對做不出來。廣東是音箱的主要產地,從工藝、規模到成本都有很大優勢,其生產成本也最具代表性。我們把這款音箱先後送到9個音箱生產廠家、12位音箱製造行業專家、音響行業協會和技術檢測部門分別進行成本評估,取得了23份成本評價意見書,評價結果全部顯示這款音箱的生產成本高於3400元,合理成本應該在4200元至4500元之間。據此可以斷定,格律詩音箱的成本絕對高於它的銷售價。請注意,是絕對。」 財務部經理一直盯著面前那份《格律詩音箱最低成本綜合評估報告》在思索著什麼,對成本評估報告上的每一項數據都不放過。 樂聖旗艦套件…………………………1100×2=2200元 特大號純銅24K鍍金接線柱………45元/枚×8枚×2=720元 箱內音箱線…………………………12元/米×0?郾5米/根×16根×2=192元 音箱板材………………………………120元 音箱使用說明書………………………20元 高檔吸音棉……………………………5元×2=10元 高級阻尼板……………………………40元×2=80元 鋁製雙孔高音板………………………35元×2=70元 銅製商標標牌…………………………3元×2=6元 銅製參數明示牌………………………5元×2=10元 成品包裝………………………………18元 ………… 財務部經理舉手示意發言,說:「我總擔心,我們會不會因為受心理傾向的影響把格律詩音箱成本評估高了。比如接線柱一項,我們13元一隻的接線柱已經是發燒級了,而格箱的接線柱卻被估到了45元。從音箱組件分析成本,焦點在箱體上,從箱體的物理成本和工藝成本兩項分析,焦點又集中在工藝成本上,也是變數最多、最不透明的一項。我們的資產負債率在75%以上,我想提醒各位,謹慎、謹慎、再謹慎,務求必勝。」 武漢分公司經理不解地問:「這和資產負債率有什麼關係?」 財務部經理解釋說:「如果敗訴,我們就會陷入困境。對於債權人而言,資產負債率越低風險就越小。一旦我們失去了靠現有資產走出困境的能力,在債權人眼裡75%的資產負債率就已經等於資不抵債,因為你的爐灶不再蒸饅頭了,你現有的饅頭也貶值了,資產的變現所得肯定低於帳面價值,那時候退貨的和討債的就會一擁而來,我們將夾在經銷商和債權人之間腹背受敵,不會有半點人情面子可言。我同意趙總的觀點,只要我們敗訴,我們實際上就已經越過了破產警戒線。」 生產部經理說:「我們正是為了避免受心理傾向的影響,所以對格律詩音箱的成本評估採取了就低不就高的評估原則。比如接線柱一項,我們的接線柱是發燒友級的,而格箱的接線柱卻是發燒土匪級的,重量是樂聖旗艦接線柱的5倍,正常估價不會低於60元。箱體成本的焦點確實集中在工藝成本上,一塊25毫米厚的板子直接使用與兩塊18毫米厚的板子冷壓粘合、竹釘加固成36毫米的板子然後再使用,音質有區別,成本更有區別。尤其是分面分次鋼琴油漆覆面、分面分次阻尼材料澆灌、預留分頻器支架、漆面反覆打磨拋光等等,那成本就沒譜了,也只能用發燒土匪這個詞來形容。這款音箱不僅僅是真材實料的問題,一個字,野!裡裡外外都透著一個野字。」 南京分公司經理說:「格律詩音箱用的是咱們的單元套件,得罪了咱們,他們以後怎麼往下做呢?這不是自己堵自己的路嗎?」 生產部經理說:「他們不必非用咱們的套件,用進口的,用其它公司的,都可以。但是他們把樂聖旗艦貨真價實的形象毀掉了,把格律詩音箱質優價廉的形象樹起來了。」 北京分公司經理於志偉說:「我對成本評估沒有異議,但對訴訟理由的偽造產地一項感覺理由牽強,這與損害賠償沒有直接關係,有沒有揭短罵街之嫌?而且,600萬的賠償要求有沒有訛詐之嫌?這些處理不當,有可能貶損公司形象。」 蔣律師以大家風範的姿態淡淡一笑,說道:「偽造商品產地是反不正當競爭法明確禁止的行為,此項訴訟理由的意義不在於跟損害賠償有沒有直接關係,而在於輔助證據鏈,爭取印象分,暗示和強化法官的心理傾向。」
市場部經理拿起《樂聖公司經濟損失估測報告》說:「這個文件大家都看了,公司六家直屬經銷商,三十六家代理商,統計樂聖旗艦存貨2170對,生產部庫存331對,生產線停工半成品100對,總計2601對。因受格箱的價格打壓,必須降價一半才有可能被市場接受。每對音箱按1950元的損失計算,僅此一項就損失500萬。再加上停產滯銷造成的房租、工資、機構無效運行、名譽損失費等等,600萬元的賠償要求不為過分。」 蔣律師說:「從訴訟技巧上說,雖然訴訟請求是一回事,法院支持多少是另一回事,但是絕對不可不主張。從決勝策略上說,樂聖公司是叫牌的一方,格律詩公司只能跟進,沒有選擇,600萬元的爭議標的對他們有威懾作用,以他們那點資產,僅律師費一項打贏官司也是破產,訴前就動搖他們的心理防線。當然,律師事務所也是高標的的受益者。」 人事部經理髮言道:「我有個疑問,樂聖與格律詩既沒有舊怨也沒有利益衝突,甚至從優惠價提供套件以及志偉與葉曉明的交往上看,兩家的關係還很融洽,那麼格律詩公司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出於回籠資金的考慮還是蓄謀已久?如果是蓄謀已久,那就說明有戰略上的考慮,那麼他們最終要達到的目的是什麼?」 蔣律師說:「如果他們知道會被起訴,也知道會敗訴,那就只有一種解釋,逼你這種知名企業跟他打官司,道個歉,賠你十萬八萬,搞個噱頭討好發燒友,以新聞效應提升品牌知名度,花錢不多影響不小。但是這個事件根本沒有十萬八萬的概念,你停產滯銷的時間即便只按3個月訴訟期計算,直接損失也在300萬元,夠他們破產三次。只有一種情況可以導致我們敗訴,就是他們的音箱成本合理,那這個合理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非神即鬼。我們和法官都是無神論者,如果樂聖不是和人鬥,而是和神鬥,真敗訴了也是雖敗猶榮。」 人事部經理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說:「我不能完全同意蔣律師的說法,我覺得有情緒化和精神勝利法的成分。我們面對的是兩百多張嘴吃飯的問題,是董事長傾注了十幾年心血的基業,不是一句雖敗猶榮就能放下的。」 ………… 會議在一種嚴肅而必勝的氛圍裡進行,每位與會者都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或建議,會議對訴訟的重點問題進行了充分討論。 林雨峰認真聽取大家的意見,觀察會議進程。此時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說道:「格律詩事件無論對方是出於什麼動機,客觀上都已經把雙方逼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我說過,樂聖公司只有矛,沒有盾,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因此,我對起訴組做如下要求:一、以吃掉格律詩公司為目的,以損害賠償導致他們一夜之間資不抵債為手段,拒絕任何形式的調解,務求置敵於死地。二、在訴訟過程中要特別強調格箱的發燒設計和苛刻工藝,既表現我們實事求是的胸襟,又能更有力地說明成本,也為勝訴後運作這款音箱做鋪墊。三、撥專款找幾個寫手,在報刊和網上大造聲勢,充分利用這個事件的新聞效應提升樂聖的信譽和品牌知名度,進一步鞏固市場,強化樂聖公司在Hi—Fi領域的權威地位。」 總經理趙青說:「這一戰,是樂聖與格律詩的生死之戰,雙方都是一口氣的事,喘過這口氣就活,喘不上來就死。吃掉格律詩,我們就傳遞出了一個信息:老虎屁股摸不得。」第三十二章 1 葉曉明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1998年6月16日上午,一輛法院的麵包車在格律詩音響店的門前停下,從車裡下來兩個穿法官制服的男人,抬頭看了看音響店的牌子,走進店裡。劉冰和小楊出車送貨,店裡只剩下葉曉明一個人,店裡這時沒有顧客,他正拿著雞毛撣拂拭音響機柜上的灰塵,看見兩個法官進來,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但仍以接待顧客的方式迎了上去。 一個法官問道:「請問,這裡是格律詩公司嗎?」 葉曉明答道:「是。」 法官又問:「公司負責人在嗎?」 葉曉明說:「在,我就是,我是公司經理葉曉明,請問您有什麼事?」 法官打開公文包從裡面拿出幾份文件遞給葉曉明,說:「我們是法院的,本院已經受理深圳樂聖音響有限公司起訴你公司不正當競爭一案,今天向你公司送達原告訴狀副本、應訴通知書和舉證責任通知書,請你籤收一下。」 葉曉明在送達回執上籤過名字和日期,法官收起回執走了。 法院的人走後,葉曉明把樂聖公司的起訴書副本仔細看了一遍,他怎麼都沒想到,樂聖公司居然提出了600萬元的損害賠償請求。600萬元的爭議標的,這對於小小的格律詩公司無疑是一個邁不過去的訴訟門檻,怎麼可能打得起這麼天價的官司?他腦子一下就蒙了,這哪裡是起訴,這分明是要置格律詩公司於死地。他意識到:完了! 不多時,劉冰和小楊送貨回來了。劉冰一進門就見葉曉明的神色不對,看他手裡拿著不知什麼內容的文件,問道:「咋啦,有事?」 葉曉明說:「你來一下。」 兩人進了裡間的辦公室,葉曉明關上門把那3份法院文書遞給劉冰。劉冰看過起訴書副本,焦慮而沉重地說:「我操,600萬,這不是往死裡整嗎?樂聖不是好惹的,早晚都有這一天,躲不過去。」 葉曉明摘下眼鏡慢慢地、仔細地用衣角擦拭著,這個動作幾乎是無意識的,只是為了緩解一下心裡的緊張,說道:「林雨峰是中國Hi—Fi音響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是誰想碰一下就能碰的,格律詩公司不死,林雨峰的面子拾不起來,丁哥這次是惹錯人了。」 劉冰說:「這麼大個事,趕緊給丁哥打電話吧,拿個主意。」 葉曉明說:「丁哥的意思還用問嗎?砸鍋賣鐵也得打,可你打得起嗎?600萬元的標的按15%的訴訟成本算就是90萬元,你跟不跟?別說咱本來就理虧,打贏了又怎麼樣?丁元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說句過分的話,崽賣爺田心不疼啊!」 劉冰說:「你是總經理,你說該咋辦?」 葉曉明沉思了許久,說:「先別給他們打電話,回古城。這事得先跟世傑商量,得咱的意見一致了再說,不能再讓丁元英牽著走了。你去備車,我跟小楊交代一下。」 劉冰答應一聲,馬上出去備車了。 2 劉冰憑藉寶馬轎車優越的性能和自己嫻熟的駕駛技術朝著古城一路疾馳。 300多公裡的路程,葉曉明一路幾乎沒有說話,一直在凝神思考。他很失望,對公司的前途失望,對丁元英失望。這位所謂的高人都幹了些什麼?都是一些花拳繡腿的東西,純粹是為了表現自己的不一樣而標新立異,虛榮,說到底就是個虛榮。他心裡一直認為丁元英是帶領著一支沒有受過訓練的遊擊隊在生搬硬套正規軍作戰,扎的架勢雖然好看,但顯然是行不通的。這一年多是白幹了,就目前的形勢而言,能夠回到起點就是最好的結果,只要走錯一步就會跌到負數,一個毀滅性的負數。想到北京的公司、國外的鑑定,想到王廟村那飛揚的粉塵和刺耳的噪音,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個笑話…… 葉曉明和劉冰下午兩點多趕到王廟村,當汽車開到木工房臨時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馮世傑聞聲迎了出來,心裡正在納悶:怎麼兩個人都回來了?回來也不事先通知一聲?他從兩人異樣的眼神裡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馮世傑笑呵呵地問:「你們怎麼回來了?」 劉冰表情嚴峻地說:「出事了,進屋說吧。」 木工房臨時辦公室依然是那樣簡陋,房間裡悶熱,還散發著一股在悶熱和潮溼的作用下農村土房特有的氣味,一隻吊扇少氣無力地轉動著,發出「吱吱」的響聲。這裡沒有涼爽的空調,也沒有幽雅的環境,與北京的格律詩公司相比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世界。 葉曉明進屋後把3份法院文書遞給馮世傑,說:「你先看看吧。」 馮世傑坐到辦公桌前,先看了內容較短的應訴通知書和舉證責任通知書,然後再看原告訴狀副本,看過之後用手拍了拍訴狀,說:「600萬,真夠狠哪!先別說輸贏,光訴訟費就能把人活活拖死。這官司……打不起。」 劉冰說:「這是往死裡整呢。」 葉曉明說:「打輸了是窮光蛋,打贏了還是窮光蛋。林雨峰是啥人物?那是大風大浪裡出來的,人家既敢捅這馬蜂窩就肯定得有幾分把握。」 馮世傑問:「咱就真的沒一點勝訴的可能?」 葉曉明說:「人家樂聖公司沒招咱沒惹咱,音響展示會這一把是衝誰捅刀子連傻瓜都看得出來。你拍拍良心問自己,咱到底是不是不正當競爭?」 馮世傑說:「憑良心說,是。」 葉曉明說:「有些事是不打官司沒人較真,一打官司就都成事了,比如環保、童工和勞動權益保障,這都是明面上的東西,想捂都捂不住,捂住了違法這頭就捂不住音箱生產成本的那頭,否則你憑什麼比人家的成本低?你可以跟法官說那都是王廟村農民的事,跟公司沒關係,但是王廟村跟公司到底有沒有關係,咱心裡比誰都清楚。俗話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人家法官吃的就是這碗飯,由得了你去耍這點小聰明?」 馮世傑摸出一支煙點上,沉默著抽了幾口,然後憂心忡忡地說:「要是敗訴……那可就慘了,公司破產不說,咱還得欠歐陽雪一身債。」 葉曉明說:「這就是當初為什麼劉冰要提出讓丁元英投資的原因,歐陽雪的錢和丁元英的錢肯定不一樣,有啥區別咱就別說了,總之是欠丁元英的錢可以欠著,欠歐陽雪的錢不能欠著。如果敗訴,我損失了7萬投資不說,還得欠歐陽雪墊資的18萬,18萬吶,我哪年哪月能掙回來?哪年哪月能還清?」 劉冰說:「如果敗訴,我得欠歐陽雪13萬,操,跳樓吧!世傑比咱們還好一點,只欠歐陽雪3萬,咬咬牙好歹還能還上。」 馮世傑說:「也不知道丁哥是咋想的,淨玩玄的。」 劉冰極不滿而又帶著幾分輕蔑地說:「本來這麼做著就挺好,非得玩什麼花樣,好像不玩點花樣顯不出他是高人似的。」 葉曉明說:「敗訴對丁元英沒有任何損失,不連筋不帶肉啊。」 馮世傑說:「情況就這樣了,說咋辦吧。」 葉曉明沉靜地說:「我的意見,求和。」 馮世傑當即說:「求和?丁哥不會同意。他既做了,就沒打算求和。」葉曉明說:「求和還需要他同意嗎?他不是說過嘛,咱請他說他就多句嘴,咱不請他說他就閉上嘴。咱這小本生意,經不起丁哥這種高人耍大牌,玩不起啊!」 馮世傑說:「求和,你不能兩個肩膀扛著一張嘴去,總得有點表示。」 葉曉明說:「我想,10萬是一大關吧,表示一下道歉的意思,給樂聖一個臺階。我畢竟做過樂聖公司的代理,多少跟樂聖有點人緣,行不行起碼得試試。」 馮世傑停了片刻,說:「試試可以,我看希望不大,看這陣勢,樂聖公司是要把格律詩往死裡整呢。求和就等於跟丁哥決裂了,歐陽雪是控股方,以後這關係還怎麼處?如果求和不成呢,咱咋收場?」 葉曉明說:「能處就處,不能處也不強求。如果求和不成,退股。」 馮世傑說:「退股可不簡單,公司法規定股東不能抽逃資金,只能轉讓股份。如果歐陽雪不同意呢?沒人收購你退給誰去?」 葉曉明說:「那也得講理吧,是誰的決定導致了這種局面?當時咱們就反對,她歐陽雪就是不聽嘛,現在讓咱們跟著承擔後果,這合理嗎?」 馮世傑為難地說:「那……咱就把歐陽雪給坑了。」 葉曉明更正道:「是丁元英把她坑了,她得去找丁元英討說法,跟咱說不著。」 馮世傑再三思忖著,一個勁地抽菸,直抽得那支煙只剩下過濾嘴了,扔掉,眼睛盯著桌上的起訴書又遲疑了半天,終於說:「好吧,我同意。」 劉冰接著表態:「我也同意。」 葉曉明心裡有底了,果斷地說:「咱們現在去找歐陽雪開股東會,據理力爭。如果歐陽雪不採納求和,咱就當場退股;如果她同意求和,世傑馬上去訂明天的機票,我和她一塊兒去深圳,一個董事長,一個總經理,登門道歉,夠規格了。劉冰去北京守攤子,一旦接到求和失敗的電話馬上帶著公司手續回古城,那就要攤牌了,咱們不能坐著等死。」 馮世傑說:「只能這樣了,就照你說的辦。」 於是,葉曉明、劉冰和馮世傑3人分別開著兩輛車趕往古城市區。 3 葉曉明他們到達維納斯酒店的時間是下午4點多,酒店還沒有開始晚餐營業,門口空空蕩蕩的停車泊位只停著一輛歐陽雪的那輛本田轎車。3人下了車推門進入酒店,只見大餐廳的吧檯旁邊整整齊齊地站著一排酒店員工,歐陽雪正在給員工訓話。 歐陽雪見到個個表情嚴肅的葉曉明、馮世傑和劉冰同時出現在眼前,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她對餐廳領班交代了幾句,讓領班繼續強調餐廳服務出現的問題和特別應該注意的事項,自己走到葉曉明他們近前。 葉曉明低聲說:「董事長,樂聖公司有動作了。」說著,他把原告訴狀副本、應訴通知書和舉證責任通知書一併交給歐陽雪。 歐陽雪看了一眼標題,說:「到辦公室談吧。」 來到二樓辦公室,歐陽雪打開空調,從冰箱裡拿出3個聽裝可口可樂分給大家,然後坐到辦公桌前看樂聖公司的起訴書,儘管她對音響展示會降價拋售音箱的後果早有預料,然而當她看到樂聖公司提出600萬元的訴訟賠償請求時,心裡還是猛地一沉。毫無疑問,無論是勝訴還是敗訴,樂聖公司都是要把格律詩公司置於死地。 當初葉曉明他們曾明確表示反對低價拋售音箱,最終是她以董事長和大股東的權力否決了3人的反對意見,這使她此刻在心理上處於一種被動的地位。她把起訴書悄然放下,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緩解一下胸口沉悶的感覺,問道:「你們什麼意見?」 葉曉明以老成的語氣說:「這事是禿頭上的蝨子,明擺著,打贏打輸都是死。既然打不起也輸不起,我們三個商量個意見,求和。格律詩公司拿出最高規格,董事長和總經理親自去深圳登門道歉,附帶10萬元道歉禮金。當然,求和未必真能走得通,走不通了再做打算也不遲。只是……丁哥一直沒少給公司幫忙,這次就別打擾丁哥了。」 歐陽雪想了想,說:「求和可以,但道歉我不同意。做生意就是競爭,咱們的成本是真實的,事實上音箱賺錢了,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道歉沒有道理。」 劉冰一聽就急了,但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說:「董事長,這都刀架脖子了,咱就別硬撐著了,你撐得起,我們撐不起呀,你就為我們受點委屈行嗎?」 葉曉明說:「董事長,公司從組建到現在,有很多事我們與丁哥的意見不一致,但是所有的事沒有一件採納過我們的意見。現在是非常時期,公司畢竟是咱們自己的事,這次求和不管是對了還是錯了,我希望董事長能給我們小股東一次機會,哪怕一次,也算董事長承認我們小股東的存在。」 這時,馮世傑也插言道:「董事長,丁哥的決定肯定有丁哥的道理,無非是借樂聖旗艦影響打格律詩的品牌,也是為公司好。如果求和能避免打官司,咱不是既達到了目的又省了一大筆訴訟費嗎?其實道個歉也沒啥,人一輩子誰還沒個低頭的時候。」 此刻歐陽雪考慮的不是求和結果,而是求和本身的性質。道歉和道歉禮金實際上就等于格律詩公司承認了不正當競爭,並以10萬元作為損害賠償。如果樂聖公司的目的是要置格律詩公司於死地,道歉和道歉禮金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助長樂聖公司的氣勢,使本來就一團迷霧的局面更加複雜了。歐陽雪經過慎重考慮,說:「如果一定要道歉,只能按商業摩擦的不愉快道歉,性質是私下調解、協商,不能按違法道歉,是不是違法得由法院說了算。如果樂聖不是以置格律詩於死地為目的,這個結果他們應該可以接受。如果是置於死地的目的,道歉和禮金不但不解決問題,反而等于格律詩承認了不正當競爭,那會死得更快。」葉曉明聽了之後點點頭說道:「也有道理。」馮世傑說:「我同意。」劉冰說:「我也同意。」葉曉明起身說:「那就決定了,我和董事長去深圳。劉冰回北京守攤子,世傑去訂明天的機票,請董事長把10萬元的支票準備好。」於是,一個簡短的股東會議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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