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山溝溝的女人文案(山溝裡的女人小小說)
2023-06-16 00:33:57
在那個窮困年代,太行山區龍王廟前的古槐樹下呆坐著一對兄妹。哥哥叫春生,今年17歲,因父母早亡,他已挑起家庭重擔,但生產隊收成不好,家中口糧已接不上新糧了。
他想著,若是能幫妹妹提早找到個有飯吃的婆家,她就可以就不用受苦了,妹妹苗燕只有12歲,啥也不懂,她在家裡餓慌了。今天哥說帶她出來找婆家,她只盼望快一點找到,好好吃一頓飽飯。
龍王廟是附近幾個村子的中心點。廟邊有一家小店,店主姓田,名裡秋,附近村裡人均叫他田泥鰍。
田泥鰍雖年已50,但伶牙俐齒,談功甚健,因此,他的店裡一天到晚幾乎座無虛席。
這天中午,田泥鰍見古槐樹下這兩個陌生人已坐了多時,不由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就走出小店,來到他們近前,用手指著苗燕問道:「小夥子,這是你的妹妹嗎?」
「是的。」春生忙畢恭畢敬地站起回答。
「你們倆怎麼一直坐在這裡,是要到哪裡去啊?」
「這……」春生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田泥鰍本來就愛管閒事,看到春生吞吞吐吐的樣子,這下更有興趣了,繼續問道:「你們是哪裡人啊?」
「泥窪店。」
「呵,泥窪店離這裡有20多裡哪!你們到這裡來是走親戚?哪個村?哪一家?」田泥鰍一連串地追問。
「大伯……」春生終於慢吞吞地把來意和盤託出。
「唉!」田泥鰍聽完春生的敘說,不由長嘆一聲,他非常同情這對兄妹的處境。
可是,這個年頭,誰家都是泥菩薩過河,哪有力量養活一個童養媳?就是養一隻雞,也要考慮再三呢!
「大伯,你看這一帶有沒有……」
「讓我想想。」田泥鰍眯縫起眼睛,把附近幾個村的人仔細梳理了一遍,說,「小夥子,人倒有一個,就是不大理想,不知你們是不是會同意?」
春生眼睛一亮:「哪個村的?」
田泥鰍把下巴一抬:「喏,過了小橋的小龍潭村。」
春生忙問:「是怎樣一戶人家?」
田泥鰍又仔細地看了看苗燕,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地:「算了,算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堆上,我不能做這個孽!」
春生懇求地:「大伯,你行行好,給妹妹找個有飯吃的人家吧!」
「小夥子!」田泥鰍推心置腹地說,「這可是一個十足的傻子,連自己爹的名字都不知道,今年大概有20歲左右了吧!他媽早已改嫁人家了,家裡就一個爹,倆光棍,他家不弄個童養媳,就甭想娶老婆。」
「這家有飯吃嗎?」春生迫不及待地問。
「好歹不論,飯是會有得吃的。」
「那就好!」春生下了決心。
他想,苗燕還小,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是田泥鰍牽的線,苗燕走進了狗蛋家。
狗蛋家只有一間不到20平方米的矮瓦房,一個灶臺,一口水缸和一張桌子。床是鋪在盛糧食的柜子上的,父子倆並睡在櫃床上。
狗蛋的爹叫牛昌,60來歲,他40歲時才娶了一個二婚媳婦,生下狗蛋不久,就被他的拳頭打跑了。狗蛋生下來時並不傻不呆,這都是被牛昌打傻的。
牛昌三代單傳,他希望兒子也能傳宗接代。可是,眼看兒子越大越傻,他的希望幾乎破滅,感到心灰意冷。
當田泥鰍給他帶來口信,他跑到龍王廟古槐樹下去看了苗燕後,就毫不猶豫地把苗燕領了回來。
領回苗燕,第一個大問題是睡覺問題,本來倆光棍睡在僅有的一張櫃床上,現在牛昌只好弄了一塊門板,往頭頂的橫梁柱上一擱,讓狗蛋睡到簡易的閣樓上去。苗燕則睡在牛昌腳下,好在苗燕還小,又當女兒又當兒媳婦。
牛昌知道苗燕現在尚小,一旦大了,懂事了,要留她做兒媳婦不知能不能留得住?只有從小攏住她的心。
於是,每頓飯他總讓苗燕先吃飽,餘下的再父子平分,有什麼好吃的也總是讓苗燕先吃,時間不長,苗燕那又黃又黑的臉竟慢慢長圓了。飯吃飽了,苗燕心裡覺得非常的滿意,她左一個爹,右一個爹,把牛昌叫得渾身舒坦。
狗蛋是生產隊裡的笑料,雖已成年,仍只是個半勞動力。每當人們拿他開玩笑,他只會回應兩句話,一句是:「畜生!」另一句是「弄你馬的腚!」這兩句話本是罵人的髒話,可是,一出狗蛋之口,就會引來轟然大笑。
牛昌為苗燕在生產隊裡討了個放牛的活兒,放牛工分雖低,但也能自食其力了。這樣一家三口,在隊裡也屬中上水平,每年年終決算時,還能有餘糧款可領。
牛昌只要口袋裡有錢,對苗燕決不吝嗇,苗燕想要買什麼,他只要能辦到的,就一定滿足她。
這樣,苗燕在哥哥家不敢想的新衣裳,現在穿上了,做夢也想的絲光襪,現在也買到了。她心裡非常感激這個爹,是他使她擁有了想要的一切。
使她心裡唯一不痛快的是,那些放牛娃們都不叫她的名字,而叫她「狗蛋老婆」。
這點,起初她也並不十分計較,但是隨著年齡的長大,漸漸懂得了這個名字的真正含義時,她感到十分厭惡。可是,她又無法抹去這個名字,這是天經地義的,全村人都這樣叫。有時她賭氣不應聲,難免有些要緊的事情就被耽誤了,倒黴的還是自己,因此,她又不敢不應。
每晚睡覺,苗燕都是懷抱著牛昌的雙腳,特別是寒冬臘月,牛昌有苗燕暖腳,感到特別舒服。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苗燕16歲了。那一夜,牛昌在生產隊裡評了工分回家,苗燕已先自睡了。牛昌把腳伸進溫暖的被窩,半睡半醒的苗燕習慣性地張開雙臂,一把拽了過去,又呼呼睡去。
牛昌的腳忽然觸到了軟綿綿又硬敦敦的兩團肉,苗燕大了!牛昌一夜未睡。
牛昌想。兒子已經24歲了,在生產隊裡幹活,一天到晚聽人講的都是男女之間的那種「葷話」。兒子雖傻些,可不聾不瞎,耳聞目染的,總不會不懂吧!
如果兒子能把生米煮成了熟飯,那他牛昌的心事也就一了百了。他想,得給兒子一個機會了。
他藉故去很遠的親戚家住了10天,把這間小平房讓給了狗蛋和苗燕。
10天回來後,他以敏銳的眼光,留意狗蛋和苗燕有沒有什麼變化。然而,看來看去一切照舊,他對這個傻兒子徹底地絕望了。
唯一變化的是這10天到他家裡來玩的人多了,而絕大部分是小夥子。
當他們踏進門檻,見牛昌已經回來,馬上倉惶而逃。看得出,他不在家的這10天,他家裡是十分的熱鬧。很明顯,苗燕有些招蜂引蝶了。
的確,苗燕已心有所屬,那人就是那個每天與苗燕一起上山放牛的三狗。
三狗現年十九歲,在家排行老三,生肖屬狗,父母從小就喚他為三狗。三狗的家底較薄,老大、老二均已20出頭,還沒說親,三狗就不用提了。
三狗人聰明伶俐,雖沒有讀過幾年書,可頗有些書生風度。看牛娃中年齡數他最大,自然成了放牛頭目。
苗燕剛開始上山放牛時,三狗對她斜眼相看,常常找機會欺侮她。苗燕為此流過好幾次眼淚。後來,她一看到三狗在這個山崗,她就趕牛上另一個山崗。她覺得在全村的放牛娃中,三狗最討厭。
人是這樣,連牛也是這樣,三狗放的牛一見到苗燕放的牛,就雙眼圓睜,兩個鼻孔呼呼地出氣。苗燕放的牛更不示弱,會馬上迎上去,不一會,就會鬥起來。
牛蹄踢翻了草皮,刮去了樹皮,被生產隊知道了,不但扣工分不說,還要挨全隊男女老少的唾罵,因為牛是全隊的命根子呀。
有一次,兩頭牛又幹上了。苗燕的牛被三狗的牛逼得步步向懸崖邊退去,差一點便要滾落懸崖。苗燕急得雙腳亂跳,面孔煞白。
忽然,三狗飛一樣地猛衝了過去,手舞粗柴條沒頭沒腦地朝他自已的牛一陣猛打,那牯牛被打得昏頭轉向,只好退了下來。
苗燕正高興時,忽見三狗因用力過猛,一腳踩空,翻身滾下懸崖去了……
「啊!」苗燕嚇得癱軟在地上。
好半天,她掙扎著爬起來,走到到崖邊,向下張望,只見三狗掛在半崖長出的一株老松樹上。
苗燕既高興又發愁,怎樣把他弄上來呢?忽聽三狗在下面叫她,讓她把兩副柴繩接在一起,拴在上面的松樹上,把另一頭放下去,苗燕忙照辦了。
三狗接住了苗燕放下去的柴繩,像松鼠一樣地爬上了崖。苗燕忙著替三狗包紮傷口,此後,她再也不討厭三狗了。
有一次下大雨,三狗與苗燕碰巧逃進了同一個巖洞裡躲雨,巖洞太小,兩個人要貼得很緊才能避開雨簾的潑澆。從未體驗過緊挨異性的一對青年男女,這時心跳加快了,後來三狗索性把苗燕擁在懷裡。
苗燕一面掙扎一面說:「三狗,不許你壞!」
「苗燕,我喜歡你,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我回去告訴爹,讓他揍你。」
「你不敢。」
「我敢!」
「難道你真願意嫁給狗蛋那個傻子嗎?」
苗燕臉色立即變成灰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從那天以後,苗燕每天放牛又避開了三狗,可她總時不時要偷偷遙望三狗放牛的那個山崗。當然她也看到三狗在崗口也朝她這裡遙望。
終於有一夜,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她穿了嶄新嶄新的紅衣裳,當了新娘子。新郎不是別人,正是三狗。村裡的調皮後生們整整鬧了半夜的洞房,鬧得好厲害,意盡才散。新房中只剩下她和三狗,三狗拉滅了電燈。
她覺得,她已從少女變成了婦人。她慶幸自己終於擺脫了狗蛋,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她一高興,更緊緊地抱住了三狗。
可是,她感覺三狗好像變了,怎麼會有許多鬍子?扎得她痒痒的?而且還一口的煙臭,令人噁心。
她大叫道:「三狗!你怎麼啦?」
「苗燕,別怕,爹在這裡。」牛昌戰戰兢兢地說。
他因為感到兒子不開竅,傳宗接代已無指望,自己只好豁出臉皮幹一次亂倫的事了,但他心裡畢竟很虛。
「啊?」苗燕從夢中驚醒,明白了一切。
她用力將牛昌推下身去,大聲罵道,「畜生!」
「爹是畜生,你罵吧!」
牛昌索性拉下麵皮說,「我總不能白養你。」
「我告你,讓你去坐牢!」苗燕怒不可遏。
「告吧,反正我是快死的人了,一切都無所謂了。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告我,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你還有臉見人嗎?」
苗燕一時無話。
牛昌又進一步地說:「苗燕,爹反正是不要這張臉皮了,有些話就和你實說了吧!當年,我收養你當兒媳婦,就是想要你為我家傳宗接代。
現在來看,狗蛋又呆又傻,成不了事。你又不理狗蛋,遲早要走,到那個時候,我豈不是雞飛蛋打一場空嗎?爹本不想當畜生,只是想在你身上種一顆籽兒,萬一成功,我也對得起祖宗了。」
狗蛋趴在閣樓上,只是嘿嘿的傻笑。
苗燕胡亂套上衣服,哇的一聲,衝出門去。
天空漆黑,村邊田地裡的青蛙呱呱地叫著,苗燕茫然地摸出村口,想去死。最簡單的就是去跳河,眼一閉,跳下去就完了。
她高一腳低一腳地摸到河邊,剛想邁步,耳邊忽然冒出三狗那天說的話:「苗燕,我喜歡你,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巖洞避雨的情景又重現在眼前……
她想,不,我不能去死。我要嫁給三狗,去找三狗,把一切都告訴他。
可現在深更半夜的怎麼能去?看來只能先回娘家去找哥哥,是哥哥把她領到這裡的,哥哥有責任保護她。
她摸黑走了二十多裡的山路,來到了自家門口,天還沒有亮。
站在家門口,她突然覺得哥哥也怪可憐的,一個人支撐著這個破家,這時敲門,不但會嚇著哥哥,還會驚動左鄰右舍。
這種醜事,可千萬不能讓家鄉父老知道。於是,她在門檻上坐了下來。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吱呀一聲,門開了。春生看見妹妹坐在門檻上,不由大吃一驚。苗燕一見哥哥,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了。
「苗燕,你咋回來的?」
春生極少去妹妹家,他覺得沒有臉去。今天妹妹突然連夜回家,他知道一定有原因,忙把她拉進屋。
苗燕進屋一坐下,趴在桌上索性痛哭起來。
「苗燕,有什麼話儘管說,在哥哥面前不要害怕。」春生覺得實在對不住妹妹。
苗燕像竹簡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的苦水全倒了出來。
春生像木頭人一樣站在那裡,呆了。
「哥,我想回家,不去那邊了,死也不去那邊了!」苗燕昂起頭,淚眼望著春生。
春生沉吟良久,緩緩地說:「苗燕,說句心裡話,哥也覺得那邊不好。可是,現在你的戶口已經入在那邊了,這裡已經遷出。沒有戶口就分不到口糧,沒有口糧,你怎麼活?」
「哥,我寧可討飯,也不回那邊去,」
「討飯也不容易,現在,家家都在省著吃,哪來飯討?再說,那邊的人家雖然不好,對我們還是有過恩的。四年前,要不是他們收留了你,我們兩人恐怕也不一定能活到今天。說到底,是他們救了我們的急。爹常說,滴水之恩要湧泉相報,現在他老頭對你是出格了,我們就不能原諒人家一次嗎?人還是要講點良心的!」
「哥,那你說該怎麼辦?」苗燕覺得哥的話似乎有些道理。
「我想你還是回去,我們不能讓人家說咱們忘恩負義。老畜生不規矩,你注意些就是了,平時不要睡得太死,只要小心防著他就是了。」春生竭力安撫著妹妹。
望著比實際年齡老得多的哥哥,苗燕心裡一片茫然。
泥窪店村是個彈丸之地,苗燕回來的消息一下傳遍全村。大家都聚到春生家門口,來看看這位前幾年無奈出走的可憐姑娘。
「苗燕,那邊好吧,看,三頓飽飯把你這瘦骨頭養胖嘍!」隔壁大嫂捏著苗燕的手臂直笑。
「苗燕,怎麼不帶你的姑爺一同回來呀?」長苗燕几歲的小娟俏皮地問。
她並不知道狗蛋的情況。
「苗燕,你們那邊一個勞動日報酬有多少?我們這邊只有兩毛八。」同村的大哥特別關心這個問題。
泥窪店的男男女女問長問短,春生和苗燕只好打落牙齒吞下肚,強顏歡笑的 一一應付著。
「春生,妹妹難得回來一趟,要留她多住幾天呀?」二嬸好意地問。
「她們那邊忙,生產隊裡只能請一天假,今天恐怕就得趕回去,是嗎?苗燕。」春生邊看著苗燕,邊對二嬸解釋著。
苗燕心裡流著淚,默默地低下頭。
春生招待苗燕的早飯是地瓜粥,苗燕想不到四年後的今天,哥哥的日子還是這麼苦。她一夜奔波,肚子餓透了,吃起來倒特別香。
吃了早飯,春生向隊長請了一天假,陪同苗燕返回了小龍潭村。
苗燕的重新回歸,牛昌真是喜出望外,苗燕只要還在這個家裡,他這個家就還有希望。他知道,苗燕的哥哥人好,他不同意苗燕離開這裡,苗燕會聽他哥哥話的。
而且,她的戶口在他手裡,要走也不是容易的事。苗燕記住哥哥的囑咐,處處當心防範,夜裡睡覺不脫衣服,但是,她知道,要想徹底擺脫困境,唯一的辦法是讓三狗來救她跳出火坑。
白天上山放牛,苗燕總是看準三狗趕牛上了哪個山彎,她便尾隨而去。在山灣裡,在巖洞中,他倆傾心相談,互訴衷腸。
晚上,吃完晚飯,苗燕極快地洗了碗筷,就一陣風似地往外跑,有幾次,總要到深夜才回來。牛昌不是傻瓜,心裡自然明白。
一個月黑之夜,三狗與苗燕又鑽進了村後的山林裡,又在一起說著那永遠也說不完的情話,做著那永遠不能實現的美夢。時間在悄悄的溜走,他們卻一點也不覺得。
這段時間,快樂的三狗變得鬱鬱寡歡了。雖然他們真心相愛,但是要公開這樣的愛情,村裡的壓力是很大的,因為苗燕已經是狗蛋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否則,生產隊根本不會同意讓她遷入戶口,這是全隊社員大會討論時為照顧狗蛋而採取的特殊措施。要是換了別人,未辦結婚是斷然不準遷入戶口的。三狗要想從狗蛋手裡奪走苗燕,不用牛昌開口,全村都要將他罵死。
愛情不能公開,相愛不能相守,這就是他們面對的現實。他們目前也只能這樣常常地默默坐在一起,互相安慰著。
「啪!」地一聲,驚醒了這對「野鴛醬」。只見身後一根手腕粗的小樹攔腰被劈斷,牛昌怒目圓睜,手執一把大刀站在他們身後。
「三狗,你這賊坯子!偷人竟敢偷到我的家裡來!你要苗燕,她在龍王廟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領她回去?等我把她養大成人,你倒吃現成饅頭來了!」
牛昌吹鬍子瞪眼晴,手舞著寒光的大刀,直撲三狗,「剛才,要不是這棵樹擋了我的刀,你早被劈成兩斷了!」
三狗只好在樹林裡轉來轉去,躲著牛昌的大刀。苗燕一面擋著牛昌,一面護著三狗,並示意他快逃。三狗在苗燕的掩護下,倉促落荒而逃。
「不要臉的坯子!」牛昌終於抓住了苗燕把柄,於是一反平常的和氣,大聲叫道,「滾回去!」
這一夜,苗燕的防線徹底崩潰了
牛昌天天在苗燕面前揚言,總有一天他要劈了三狗,他反正是快死的人,換條命也值得。苗燕怕牛昌真幹得出來,暗中敦促三狗避開。三狗只好出門做工去了。
苗燕的身上終於被「種」上了牛昌的種子。當苗燕出現厭食、嘔吐、喜酸等跡象後,牛昌大喜。
他公開到別人的杏樹下摘杏子,並積極張羅著為狗蛋辦婚事。
婚宴在隊部裡擺開,牛昌殺了一頭豬,請隊裡的人都來喝酒。大家吃得嘴巴流油,都胡亂說好話。
矮平房粉刷一新,大紅喜字蓋住了裂開的板門,櫃床上疊了兩條新被頭,算是婚床。牛昌與狗蛋換床,搬到閣樓上去睡。
吃了酒照例要鬧洞房,狗蛋照例還是那兩句話:「畜生!」
「弄你馬的腚!」倒也弄得大家哄堂大笑。
苗燕坐在一邊,真是哭不得也笑不出。
牛昌在隊裡幹活,每當人們拿狗蛋尋開心時,他從不幹涉,總坐在一邊默默地吸菸。
苗燕十月懷胎,名正言順地為牛昌生下了一個「胖孫子」。
牛昌樂極生悲,在爬閣樓的時候,一腳踏空,摔了一個倒栽蔥,中風癱瘓了。
未滿月子的苗燕,非但沒有人服侍,還要服侍一個癱瘓人。
狗蛋只好又爬到閣樓上去睡了,對他來說,閣樓似乎更自在些。
不到三個月,牛昌一命嗚呼,他帶著滿意的微笑,去了另一個世界。人們都說,苗燕是個好女子,苗燕是個孝順兒媳婦。
消息很快就傳到龍王廟小店,田泥鰍覺得臉上有光,因為這件事是田泥鰍牽的線,否則苗燕到不了狗蛋家,更不會有今天的好名聲。
可苗燕心裡卻在想,三狗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他說過,他不嫌棄我身上的汙點,叫我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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