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絲馬跡破大案
2023-10-11 11:05:19 2
半夜時分,一場傾盆大雨從天而至,將整個城市籠罩在水幕中。
勝利路派出所裡,所長蘇浩正伏案書寫一份案情報告。突然,電話鈴聲驟然響起,110指揮中心打來電話,通報果園小區街口有人在耍酒瘋,破壞計程車,命令立即出警!
放下電話,蘇浩馬上帶領兩名幹警,飛速地朝轄區的案發地趕去。
警車「嘎」地停下了,蘇浩與幹警跳進雨中。向前一看,不由都驚住了。一個年輕醉漢正癲狂地嗷嗷亂叫,拳打腳踢一輛紅色昌河計程車。皮肉對付鋼鐵,自然不是對手,醉漢雙手皮開肉綻骨頭都露出來了,血流如注濺得滿臉汙穢。然而,醉漢卻渾然不覺。計程車被他砸得窗玻粉碎,車身四下癟坑。
蘇浩斷喝一聲:「住手!」同時伸出雙手將渾身溼透的醉漢摟住了。誰知醉漢力大無窮,拼命掙扎,蘇浩一個人無法制服他。另兩位幹警見狀後,一擁而上,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醉漢按進了警車裡。
醉漢被關進了拘留所,仍繼續又打又鬧,一直折騰了幾個小時,直到天光大亮時,才像只戳破洞的氣球,一下子癱倒在地上,大汗淋漓,連喘息的力氣都沒了。
很快,醉漢的身份和案發經過就查清了,材料端端正正擺在了蘇浩的案頭。
此人名叫申二,現年三十歲,就住在案發地的果園小區二號樓裡,曾因流氓鬥毆被勞教三年,如今無業在家。當天晚上,他和幾個小混混在大排檔上喝酒取樂。不覺間,已是酩酊大醉,朋友們便攔了一輛計程車讓他回家。
當計程車停在家門口時,申二被司機喊醒了。但是無論司機怎樣好言勸說,他死活就是不肯下車,反而大聲吼叫,說司機闖進了他的家,掄拳就打。司機見勢不好,慌忙逃出車來。申二怒氣未消,晃著身子鑽了出來,趔趔趄趄沒追上,才罵罵咧咧地扭回了身。瞪眼一看,大吃一驚地叫喊起來,自己的家怎麼沒了?一下子變成了計程車!於是,兩眼血紅地撲到車前,玩命地踢打起來……
申二因酗酒滋事被行政拘留十五天,並負責賠償計程車的全部損失。
送走申二,蘇浩疑竇叢生,總覺得心裡堵得慌。當夜,躺在床上思來想去睡不著覺,徹底失眠了。
申二的家族無精神病史,本人平常表現也十分精明,然而他酒後卻出現了強烈的偏執性幻覺和狂躁,一般酗酒的人決不可能出現這種情形。這決不會是一起普通常見的治安案件,也決不是酒後無德的表現。
次日,帶著深深的疑慮,蘇浩不動聲色地進行了調查取證。他打著追討申二賠車款的名義,找到了跟申二過往甚密的幾個小混混。有個小混混名叫趙四,是個一開口就把不住舌頭的人,一聽來意,就唾星四濺地講開了。原來,申二以前的酒量極大,一頓飯能喝兩斤酒,然而近半年卻不行了,有時喝上一杯啤酒就上頭,上了頭就鬧事,一鬧事就惹大禍。
蘇浩一聽,頓時心明,申二很有可能是服用了苯丙胺類精神興奮劑,這是搖頭丸的後遺症。
申二性情粗暴,好講個江湖義氣,又住過班房,對公安機關有強烈的牴觸情緒。所以,如果強行審問,他可能像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蘇浩決定放長線釣大魚,布置下了幾位幹警,準備暗中監視申二的活動。
半月後,申二大搖大擺地從拘留所走了出來,一如既往,又過起了遊手好閒的日子。他做夢也沒想到,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警方的視線之中。
有天傍晚,申二在天泉賓館的側面僻靜街道上,與一個打扮妖嬈的女孩擦肩而過。一瞬間,女孩飛快地把一個小紙包偷偷地塞進了申二的手裡。兩人目光不交,各自匆匆離去。這二三秒鐘的短短一幕,卻被蘇浩盯住了。蘇浩連忙吩咐幾個幹警去捉拿申二,自己朝女孩悄悄跟了過去。見女孩招手喊了計程車,將鑽進車時,他一個箭步撲上去,拉開車門,將女孩死死地堵在了計程車裡。當場一搜,從她的小背包裡搜出來五粒搖頭丸和三包K粉。
坐在審訊室裡,女孩面對贓物,鼻子一把淚一把地招了供。她叫甜甜,是個坐檯小姐,同時也是個既吃又賣毒品的小販子,申二就是她的一個客戶。
蘇浩冷冷地盯了甜甜一陣子,見她顯露出心中發毛的表情時,威嚴地開了口:「你清楚販賣毒品的嚴重後果,也清楚法律的無情,如果想從寬處理,那就交代出你的『上家』吧!」一門心思想立功贖罪的甜甜聽了,連忙頻頻點頭,然後竹筒倒豆子,痛痛快快地坦白交代了。
原來,她是在「大合歡」迪廳與上家結識的。那人極詭秘,在昏暗的包廂裡也戴副碩大的墨鏡,無簷貝雷帽總是緊緊壓在眉毛下,根本不識其人的廬山真面目。那人只給甜甜留下個手機號碼,甜甜需要貨時就打電話和他聯繫。每次交貨過程也極神秘,那人總是多次變換交貨地點,直到確信安全後,才臨時通知,在僻靜無人處與甜甜匆匆交易後,又匆匆分手。
蘇浩略作思考,認定只有採取誘捕的方法擒拿上家。於是,他取出一部帶有錄音功能的手機:「你現在就和上家聯繫,說要進一大批貨,幫助我們把他哄出來。」甜甜聽了交代,忙不迭地點頭,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接過手機撥通了對方的號碼。
只聽手機鈴聲只響一聲,上家毒販就迅速接了電話。聽明白甜甜要貨的數量後,只說了一個字:「中!」就急忙地掛斷了電話。
蘇浩取過錄音手機,仔仔細細地分辨起通話錄音來。聽聲音,毒販接電話時,身處一個嘈雜的環境中,有猜枚划拳聲,有男女鬨笑聲。蘇浩心中一動,這是在餐館發出的特定聲音。他又屏聲靜氣反覆聽錄音,終於隱隱約約聽到有個女聲在向人介紹:「幹煸牛肉絲,是我們李氏酒家的特色菜……」
蘇浩激動地將桌一拍:「出發!」隨聲擁上八九名幹警,跟著蘇浩奔下樓梯,鑽進警車,向「李氏酒家」飛馳而去。
當蘇浩領著一行便裝打扮的幹警趕到「李氏酒家」時,果不其然,大門外的招牌上書寫了兩行字:本店特色菜,幹煸牛肉絲。蘇浩朝幹警們使個眼色,彼此會意後,分成幾撥,步進了店堂。
打眼環視一周,蘇浩不禁一時怔住了。大廳裡竟然有十多桌客人在就餐,近百名食客裡,誰是上家毒販呢?
略一停頓,蘇浩動了靈機,他吩咐幹警四下分散開來,各自監視身邊的臺面,最後將手機掏出來,按甜甜交代的那個號碼,撥了電話。電話當即便撥通了。蘇浩沉穩地聽著話筒裡的聲音,一面目光尖銳地在餐廳裡搜尋。只聽話筒裡有個男人疑惑地問:「誰呀?講話!」蘇浩機警地說:「是我呀!你咋聽不出來了?」對方又急問:「你到底是誰呀?」蘇浩笑笑:「我在餐廳門口站著哩,你不請我進去喝兩杯?」說著話,蘇浩發現不遠處有個穿西裝的男子,正拿著手機呆呆地伸脖探頸朝餐廳門口望。蘇浩的心一下子沸騰起來,就是這傢伙!他猛地衝了進去,大吼一聲:「警察!」隨聲出示了警官證。那人反應特快,揮拳就朝蘇浩面門打來。蘇浩一側身,又使出一招擒拿術,將其死死地按在地上。
和那毒販同桌的幾個人,一霎間都驚愣了。旋即,反應過來便不顧一切地往門外衝。這時,幹警們早已圍攏了過來,將這幾個人統統控制住了。
將毒販和那幾個人帶回派出所後,當即進行了連夜突審。
經過內外緊急調查得知,與甜甜接頭的毒販名叫耿大,其他的人都是犯過偷竊、搶劫的慣犯,受過法律的懲處,都曾被判過徒刑。但他們都不吸食毒品,也未販過毒品。奇怪的是,他們都認定耿大是個小打小鬧的混混,只會幹點偷雞摸狗的勾當,根本不可能是個大毒梟。
耿大非常明白販毒的下場,深深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除了講出姓名、年齡、家址外,就閉著雙眼,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蘇浩早已估摸出形勢了。他遞給耿大一支香菸,然後漫不經心地問:「你從事啥工作呀?」耿大身子一激靈,又鎮定地答:「沒工作,在社會上瞎胡混!」蘇浩笑笑:「瞎胡混能有錢請這麼多人吃飯?」耿大一聽,渾身來了勁:「我惹不起這幫爺呀!我就是偶爾賣賣盜版光碟,不相信可以問問他們呀!」蘇浩站起了身,慢慢踱到耿大的身邊。他發現,耿大的穿著很考究,白襯衣衣領很潔淨,像是當天才穿的。目光往下細看,耿大的襯衣衣兜底部有十幾根頭髮碴,而他的頭髮近期並沒有剪修過。蘇浩心中猛地亮了!理髮師在替顧客剪髮後,如果客人不洗頭,一般是用電吹風將顧客的頭髮碴吹乾淨。耿大襯衣兜裡的發碴,極有可能是為人剪髮後,吹落在自己身上的。出門前撣掉了襯衣襟上的頭髮碴,卻忽視了兜裡殘留的發碴。那麼,為什麼耿大有正經的工作不提,非要說自己是街頭混混呢?
蘇浩平靜地說:「聽說你開了一家髮廊,生意好嗎?」耿大一聽,臉色剎地變得蒼白,身子哆嗦起來。蘇浩仍語調輕柔地說:「看來,你是個正經的手藝人啊。髮廊在哪兒開張呢?」耿大驚魂未定,隨口說:「對、對!我是個普普通通的手藝人,髮廊就開在光明巷六號。」講過之後,耿大猛地意識到什麼,懊悔地深嘆口氣,把臉朝牆一扭,緊閉牙關再也不開口了。
蘇浩得意地笑笑,連忙喚了幾名幹警,火速往光明巷奔去。
髮廊不大,只是一間屋子,屋裡有兩把理髮椅、一張牆鏡以及刀子、剪子理髮工具,另外還有一個破舊的長沙發,一眼即可將房間裡的東西看得清清楚楚。幹警們整整忙乎了近兩個小時,敲牆掘地,卻一無所獲。怪了!蘇浩心裡激烈地敲起了鼓。這兒絕對是耿大的死穴,否則,他為啥交代出家址而隱瞞這個地方呢?而且,當脫口說出這個地方後,他還絕望地長嘆一聲呢?蘇浩開始認真地察看起來,他從門口站定,目光一寸一寸地往前移動,最後,停留在緊挨門角的地方。那兒放著笤帚、簸箕和一個黑色的塑料垃圾袋。垃圾袋咧著大口,裡面塞滿了剪下的碎頭髮和紙屑。
蘇浩走近了垃圾袋,用腳尖輕輕一踢,不由心中一亮:垃圾袋軟中帶硬,裡邊準有名堂!他伸手一提,頓時笑了起來,好個狡猾的耿大,他把毒品稍作偽裝,就公開擺放在最容易讓人忽視的明處。
蘇浩提著盛有毒品的黑色垃圾袋,帶領幹警們回到派出所。經過清點,幹警們不禁都嚇了大一跳。塑料垃圾袋裡,竟然裝著五千多粒搖頭丸、一公斤K粉、半公斤大麻。
蘇浩所長與他的戰友們,小中見大,竟抓了一個大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