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殺手有情人

2023-10-11 15:12:29

　　1．與殺手初次相遇

　　傍晚時分，天空中飄起了小雨。正當劉小紅走在回家的路上時，突然被幾個小乞丐攔住糾纏不放。小紅剛到城裡打工不久，身上正裝著剛領來的頭一個月薪水，本來就怕在路上遇到點兒意外。現在又被這幫小乞丐盯著要錢，心就更加慌了，連忙說自己沒錢，想快些離開。

　　小乞丐們見她不給錢就想跑，拿起路邊的石頭爛泥就向她砸了過去。劉小紅躲避不及，連中數「彈」，頓時氣得大叫道：「我身上真的沒有零錢！」

　　「沒零錢，給整錢也行呀，我們不會嫌多的！」一個小乞丐嬉皮笑臉的貼到了小紅身旁，一雙髒手啪的一聲砸在了她屁股上。小紅看著髒了的衣服，心疼了極了，收起雨傘，用傘柄朝小乞丐的屁股上狠狠地砸了過去。可能是用力太大，傘柄也被打斷了，小乞丐應聲倒地，大哭了起來。

　　哎！真是倒黴，新衣服髒了不說，傘又壞了。小紅更加生氣了，接著又踢了小乞丐幾腳。這時有幾個路人聽到孩子的哭聲，便圍過來責問小紅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打孩子。小紅連忙解釋說那孩子是個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也是人呀，你怎麼能這樣打一個孩子呢？」一個臉上有刀疤的人說道。

　　「我沒給他們錢，他們就用泥巴砸我，你們看！」小紅委屈地指了指身上的斑斑點點。

　　「哎呀！這不是王大炮的兒子小炮仗嗎？小炮仗你怎麼了，站不起來了嗎？」刀疤臉突然抱著孩子大叫道。

　　「我的腿好像斷了，疼得要命！」小乞丐痛苦地說道。

　　壞了，這孩子跟他們認識，肯定是合夥來騙錢的，小紅扔下雨傘剛想逃，就被刀疤臉身旁的幾個人攔住了：「你先別走！等把孩子送到醫院後，你再走也不遲！至少也要留點錢給孩子看腿吧！」刀疤臉惡狠狠地說道。

　　「我不是故意打他的，再說我也沒錢！」小紅不由得捂緊了口袋。

　　「沒錢？沒錢還打扮得這麼漂亮？是不是想叫我們兄弟幫你找找在哪個口袋呀？」刀疤臉一臉的淫笑。

　　小紅心想，完了，今天好不容易才領到一個月工資，難道就這樣被人訛去了嗎？現在自己被圍住了，根本就沒辦法報警，硬來也只有吃虧的份兒。

　　無奈之下，小紅只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佯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大哭道：「我的命咋就這麼苦呢？剛求爺爺拜奶奶的借了點錢打算給母親交住院費去，就遇到了這幾個小叫花子，我不是不想可憐他們，我是真的沒錢呀！」

　　「你就裝吧！」刀疤臉冷笑道，「就你這點兒小把戲還想來騙我們，不給錢休想走！」

　　小紅見苦肉計這麼快被識破了，額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看來今天不給錢是走不成了，小紅心裡頓時亂做一團。

　　2．他們都是殺手

　　 「小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看你臉色蒼白，不停地冒虛汗？」站在刀疤臉身旁的一個小夥子關切地問道。

　　「我…我…」小紅結巴著說，心裡則在想，你問得這不都是廢話嗎？都給你們嚇成這樣了，還能舒服嗎？但想歸想，嘴上可不能直說，只好瞎編道：「為了能借到錢給母親看病，我已經東奔西跑好幾天沒吃飯了，幾位大哥，我這急趕著要去醫院呀！你們就行行好，放過我吧，你們能理解一個女孩子家孤苦伶仃的出來借錢有多難嗎？」小紅越哭越傷心，好像真有那麼回事，引來了很多路人駐足觀望。

　　小夥子拉過刀疤臉，嘀咕了好一陣子，然後又拉著小紅來到路邊一家小飯店裡。小夥子客氣地對小紅說：「你先吃點兒飯吧！吃飽了再去醫院也不遲！」

　　看著小夥子一副真誠的樣子，小紅真不知他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但自己剛才已經在工廠裡吃過晚飯了，哪裡還吃得下，呷了幾小口後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怎麼了？菜不合胃口？」小夥子奇怪地問。

　　「不是！」小紅指了指站在門外的刀疤臉，「他們在我吃不下！」

　　「原來是因為這事兒，你就放心地吃吧，等一下我們就走！你以後可千萬別再打小乞丐了，他們小小年紀出來要口飯吃也不容易！你再幫他們打傷了，他們可怎麼活呀？」小紅連忙點了點頭，保證絕不再犯，小夥子又安慰了她幾句，告訴她飯錢已經付過後便離開了飯店。

　　小紅見他們都走了，深深地吸了口氣，剛冷靜下來沒多久，飯店的小二哥就跑過來問：「小姐，你跟剛才那些人認識嗎？你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嗎？」

　　小紅見小二哥一副神秘的樣子，便小聲問道：「他們不會是騙子吧？專門利用小乞丐騙錢的？」

　　「騙子？」小二哥不屑地說道，「你也太小瞧他們了，他們都是殺手！」

　　「殺手？」小紅驚叫道，之後，小二哥低聲向小紅講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原來刀疤臉有一次在飯店裡吃飯醉酒後說漏了嘴，說他們過去當過殺手殺過人，被他和老闆聽到了，他本想報警，但飯店老闆膽小怯懦，怕萬一是誤會，報警後會惹出禍端，便強壓著他不要說出去。

　　起初，他也以為刀疤臉是喝醉了酒在吹牛，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刀疤臉就帶人到了飯店，將刀架在了老闆脖子上，威脅老闆，如果將這事兒說出去，就將他全家殺光一個不留。

　　小紅一聽到這兒，就笑了：「你在吹牛吧！如果真的是這樣，你還敢告訴我？」

　　「噓！」小二哥一本正經地說，「刀又沒架在我脖子上，再說了，我想你也不會跑去告訴他們是我對你說的吧？」

　　「當然不會！」小紅笑了笑，權當是聽了一段故事。

　　3．小炮仗的腿真斷了

　　這時，又有幾個小乞丐跑到了飯店門口討飯：「大哥大姐，行行好吧！賞我們點兒飯吃吧！好人有好報，來年發大財！」

　　小紅心中一驚，難道那幫人還沒走？這下可麻煩大了，便連忙叫過一個小乞丐問道：「剛才那幾個人呢？還在外面沒走嗎？」

　　「早走了，叔叔們送小炮仗到醫院裡看病去了！」「什麼？他的腿真被我打斷了？」小紅驚叫道。

　　「不是的，大姐姐，其實這不關你的事，小炮仗的腿是前幾天在路上要飯時被車撞的，一直就沒好！」小乞丐說道。

　　小紅心懷愧疚地叫小二哥將剩下的飯菜打包分給了小乞丐們，臨走前，她還給了幾個小乞丐十塊錢，小紅說：「你們以後別在路上跑來跑去的要飯了，多危險呀！」但小乞丐卻說出了一句讓小紅心酸的話：「不要飯，我們吃什麼呀，腿斷了總比被餓死強！」

　　小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畢竟自己也剛出來打工，沒有能力去幫助他們。

　　第二天上班後，小紅和姐妹們說起了這件事，她們一致認為刀疤臉和小乞丐是一夥的，是幫騙子。而小紅卻不認同，如果他們真的是騙子，為什麼會輕易放過她？再說了，騙子也不會倒貼錢，請人吃飯呀！小姐妹們笑著說，這幫騙子肯定是看上了她的美貌才放過她的。小紅一聽到這兒，臉就不由得紅了，有哪個姑娘家不想別人說自己漂亮呢？

　　幾個星期後，小紅在路上又遇到了小炮仗，他正拄著根木棍在路上乞討。小炮仗一見到劉小紅就嚇得屁滾尿流，剛想跑就被她抓住了。小炮仗哭著說，他那天並不是有意摸她屁股的，只是因為自己腿疼沒站穩才將手按在了她裙子上。小紅說：「姐不怪你！」便給了小炮仗兩塊錢，叫他說出刀疤臉一伙人的下落。

　　可小炮仗卻堅持說不知道，小紅急了，說：「你怎麼能不知道呢？他們不是跟你爸認識嗎？」小炮仗說，他們以前是跟爸爸在同一個工地上幹活的工人，可現在不在一起了。小紅問：「那你爸爸現在在哪兒呢？他肯定知道他們的下落吧！」小炮仗突然哭了，說他爸爸已經死了，幾個月前在工地上幹活時摔死了。小紅的心仿佛被閃電擊打了一下，剛一愣，小炮仗就跑了。

　　刀疤臉他們究竟是什麼人？是到城裡打工的民工，還是小二哥所說的殺手？小紅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4．與殺手再次相遇

　　正當小紅急於再次見到刀疤臉身旁的小夥子時，卻無意間被她碰上了。小紅想直接問他店小二說得話是不是真的，但又怕小夥子跟她急，所以還是忍住了沒問。

　　那天，小紅和小夥子聊了很久，原來小夥子名叫文兵，是一個剛從農村到城裡打工的年輕人。小紅很感激文兵那天幫她解圍，文兵一聽她提起那天的事，便問道：「伯母現在怎麼樣了？身體好些了沒有？還缺不缺錢？」

　　小紅見文兵對自己瞎編得話信以為真，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但又怕傷了文兵的心，因為自己那天把他們都當成了騙子。小紅只好繼續撒謊道：「我媽得的不是大病，已經治好出院回鄉下去了！」

　　文兵聽後，嘆了口氣說：「那就好，那就好，我媽也生病了！我出來賺錢就是為了給她看病的！」小紅這才明白了文兵當時為什麼會幫自己解圍，原來只是因為「同病相憐」的關係！小紅多少有些失望，因為文兵並不是看她長得漂亮才幫助她的。

　　之後的日子裡，小紅和文兵約會了很多次，倆人的感情也越來越深，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但小紅一想到小二哥的話，還是有些害怕，如果文兵真的是殺手，那他們的未來該如何發展？為了驗明文兵的身份，小紅在一天晚上看完電影後，便帶著他又來到當初邂逅的那家小飯店。

　　小二哥見到小紅和文兵在一起，便愣了，問道：「你不是說你們不認識嗎？」

　　「以前是不認識，但現在認識了呀！」小紅俏皮地說道。小二哥臉色一變，嘀咕著拿過了菜單。小紅對文兵說：「上次你請我，這回輪到我請你了！」文兵也沒有推辭，任由小紅點菜。小紅為了讓文兵說真話，特意點了瓶白酒，文兵擺了擺手，說自己不會喝酒。小紅笑著說：「其實今天是我二十歲生日，你多少喝點兒吧！」

　　文兵只好勉為其難地喝起了酒，喝著喝著，夜漸漸深了，飯店裡的大鐘敲響了十二點的鐘聲。

　　「文兵，你想過我們的未來嗎？」小紅端著酒杯，臉紅著問道，文兵沒有說話，小紅又問：「文兵，你能告訴我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嗎？」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進城後一直在工地上打工，是一個永遠被別人看不起的農民工！」文兵醉醺醺地說道。

　　「可是，有人告訴我……你以前……是一個殺手！」小紅仗著酒勁說道。

　　「什麼？殺手？誰說的！」文兵跳了起來，立即將憤怒的目光瞄向了店小二，小二哥當即被嚇得躲了起來。

　　「如果不是，你瞪他幹什麼？」小紅說道，「他也是為了我好，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真相！到底是怎麼回事？」

　　文兵沒有理會小紅的追問，走到櫃檯前一把便將小二哥從櫃檯後揪了出來，小二哥被嚇得瑟瑟發抖，叫起了老闆，可老闆早已不知了去向。小二哥又喊起了小紅，小紅連忙跑上前去，拉住了文兵的手厲聲道：「文兵，你想幹什麼？你想殺人滅口嗎？難道你連我也想殺麼？」

　　5．一切為了母親

　　文兵嘆了口氣說：「小紅，你誤會我了，上次是刀疤大哥在這裡喝醉酒胡說的，沒想到他們卻當真了。其實根本就沒那回事。後來我們之所以要警告這裡的老闆，是為了不想把事情搞大，要知道我們這些外鄉人在城裡打工本來就很難，如果再被警察抓回去訊問幾天，飯碗不是要砸了？搞不好，名聲臭了，誰還會請我們去做工啊！」

　　「大哥，我錯了，以後你就是再借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亂說了！」小二哥嚇得大哭道。

　　文兵只好放開了小二哥，而小紅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原來文兵並不是殺手。喝完酒後，小紅和文兵離開了飯店，正當小紅要和文兵告別時，文兵說：「小紅，我今晚想到你那裡去，我有話想對你說！」

　　小紅臉微紅著問：「有什麼話要半夜三更的到我屋裡去說呢？在這裡不能說嗎？」

　　文兵打了個酒嗝，說道：「不能，這種事情不能在外面說！」

　　小紅猶豫了一會兒，要知道，酒能亂性，如果文兵到時萬一對自己做出什麼出軌的舉動來，那自己不是要……

　　就在小紅還在猶豫的工夫，文兵突然哭了起來，說道：「小紅，其實我騙了你，小二哥說得沒錯，刀疤大哥和我的確殺過人！」

　　小紅大吃一驚，連忙捂住了文兵的嘴，向四周看了看，好在此時已是夜深人靜，沒有一個路人經過。文兵苦笑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嗎？那我現在什麼都告訴你好了，什麼都告訴你……」說著，文兵吐了起來，一口接一口的不停地吐著，無奈，小紅只好攔了輛計程車，將文兵拉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內。

　　在小紅的閨房內，文兵告訴了小紅一切。原來，一年前文兵剛從鄉下到城裡打工，每個月辛辛苦苦大概能掙個七、八百塊錢，雖然不是很多，但已足夠文兵一人的開銷，每月省吃儉用還能略有結餘。可沒過多久，父親打來電話，說母親病了，需要很多的錢醫治。父親問文兵能不能想想辦法，借點兒錢寄回來，因為家裡的積蓄已經被用得差不多了，更何況他還有一個老奶奶需要養活。

　　文兵聽到母親生病的消息後，不禁心急如焚，四處找老鄉借錢，可錢剛寄回去沒多久，父親便又打電話來說錢不夠。文兵很奇怪，母親得了什麼病要花這麼多錢？便再三追問，可父親在電話裡就是不肯說。文兵急了，威脅父親如果再不說，他就要回家去看個究竟，父親這才支吾著說母親得的是食道癌，急需要錢住院開刀。

　　文兵頓時淚流滿面，痛哭了起來，母親辛勞了這麼多年，本到了該享福的時候，卻又得了這個病，這老天爺難道真的沒長眼睛嗎？

　　在電話裡，文兵安慰父親，錢他會來想辦法，一定不要不惜一切代價把母親的病治好。父親哀嘆說，你媽得癌症的事情她自己還不知道。文兵說，這種事情不能讓她知道，等治好了再告訴她也不遲。父親又說，你媽現在情況還好，你就先呆在城裡，儘量湊些錢，不夠的部分我會想辦法，借不到就算了，千萬別把餓著自己。文兵答應了父親，哽噎著掛上了電話。

　　6．愛上一個殺手

　　後來，文兵找到了同在城裡打工的老鄉刀疤臉，他是老鄉中在城裡混得最好的一個。但之前文兵卻從沒有找過他，因為文兵知道刀疤臉是專門幫黑社會高利貸催帳的，也就是人們通常雖說的打手，如果有誰借了高利貸的錢到時不想還，就由刀疤臉出面用武力解決。

　　刀疤臉見文兵來求他顯得很高興，當場便借給他兩千塊錢。文兵非常感激，後來刀疤臉對他說，身邊缺人手，想請文兵來幫忙，畢竟是自己人用起來放心，當然薪水也要比他在工地上多出好幾倍。文兵心動了，要知道母親的病還需要花很多錢，便答應了下來。就這樣跟著刀疤臉幹了幾個月，要了十幾次債，也沒出什麼大事。可好景不長，在後來一次討債的過程中，他們與借債方發生了嚴重的衝突，打鬥中對方一個人被他們誤殺，匕首刺進了那人胸膛，當場就死了。

　　後來，刀疤臉和文兵他們便過上了逃亡的生活，一直逃到這個地方，也正因此，文兵才遇到了小紅。

　　小紅聽完文兵的敘述後，愣住了，呆呆地坐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而文兵則哭著哭著睡著了，小紅不停地用手撫摸著文兵的黑髮，看著文兵在燈光下蒼白的臉頰，小紅流下了熱淚。小紅心想人一定不是文兵殺的，如果他真的是一個殺手，會如此哭泣嗎？小紅情不自禁地俯身親吻起文兵的面龐，一遍又一遍，心裡則在不停地想著怎樣才能規勸他去投案自首。

　　夜深了，小紅關上了燈，脫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後又在黑暗中摸索著脫去了文兵的衣服，之後小紅便赤條條地躺在了文兵的身旁……

　　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小紅才終於打了個盹睡著了。但當她從噩夢中驚醒時，文兵卻已不知了去向，只是留了張紙條放在了桌上，上面寫著－－我去上工了，晚上再來找你。

　　小紅嘆了口氣，但願自己的良苦用心沒有白費，能夠打動他，讓他去投案自首以換取寬大。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文兵卻再也沒有出現，小紅想去報警，將她知道的一切告訴警察，但又怕因此而害了文兵。於是，她四處找尋，馬路邊、飯店裡、工地上，只要是她們以前去過的地方，小紅都找遍了，可文兵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音信。

　　一天晚上下班後，小紅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出租屋，還沒進門就遠遠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文兵？是你麼？文兵！」小紅連忙跑上前去，抱住他痛哭起來。

　　當小紅再次見到文兵後，便力勸他去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可文兵說什麼也不願意，他說母親現在的病還沒有治好，如果他坐牢了，沒有錢寄回家，母親該怎麼辦？就算所有事情都順利解決了，父母以後在鄉下還怎麼見人？還有刀疤臉那幾個老鄉，他們也還有一大家子人需要養活，如果沒有了他們，那一家家老弱孤寡又該怎麼生存？他們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幫了自己一把，難道現在僅僅因為兒女私情，就可以出賣他們嗎？

　　7．寧死也不願自首

　　小紅見他不願去自首，便哭了：「那我怎麼辦？我已經是你的人了，難道你要我跟著你一輩子東躲西藏嗎？」

　　「小紅，」文兵哽咽著說道，「這世上有許多事情並不是我們所能左右的，就像小炮仗的爸爸在工地上努力幹了一輩子，到臨了也只能換來白骨一堆，惟一的兒子也只有流浪街頭，我有時真搞不懂為什麼好人總得不到好報，而壞人卻總活得安逸富足！我真的不明白！」

　　「難道你就因為眼前的一些不良現象而要做一輩子壞人嗎？做一個一輩子也見不得光亮的殺人兇手嗎？」小紅大叫道，「再說人也不是你殺的，你為什麼要怕呢？要坐牢也輪不到你呀！你們這樣東躲西藏的就沒事了嗎？遲早有一天還是會被抓住的！」

　　不管小紅怎麼勸說，文兵還是不願做一個背信棄義出賣兄弟的小人，小紅急了，說道：「你就不怕我去告發你們嗎？你以為我不敢嗎？」

　　文兵愣愣地看著小紅，好半天沒有說話。

　　「我對不起你，小紅！但如果你真的要那樣做，我也不會怪你！」文兵心裡很清楚小紅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他，絕對不會去告發他，要不然她也不會替自己著急，而他也是一樣，深深地愛上了對面這個女孩兒，他也知道醉酒那晚小紅之所以要那樣做的目的。但為了母親，為了兄弟，他別無選擇。

　　小紅見勸不動他，便問他當時究竟是誰誤殺的人。文兵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反正不是他殺的，因為當時已經打得亂做一團，更何況刀劍無眼，受傷是常有的事，能保住一條小命就不錯了，誰還有工夫去管別人。小紅嘆了口氣問：「那你們以後打算怎麼辦？」文兵說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已經沒有可選擇的餘地了。

　　文兵走後，小紅一個人呆坐在屋裡好久，腦子裡亂鬨鬨的，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小紅想去告發他們，但幾次走到派出所門口後便又退了回去。一想到文兵躺在病床上的老母；一想到刀疤臉張大嘴巴要吃飯的孩子；一想到在路邊斷了腿還要去要飯的小炮仗；小紅就沒有了勇氣。

　　幾天後的夜裡，小紅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只見文兵滿身鮮血的被刀疤臉攙扶著站在門口，刀疤臉一見到小紅便掏出一沓鈔票交給了她，慌張地說：「妹子，麻煩你送我兄弟到醫院去，再晚他就沒命了！」說完，刀疤臉便消失在無盡的夜色中。

　　小紅急忙將文兵扶進屋裡，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受得傷，可文兵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小紅想打電話報警，但文兵卻拉著她艱難地說：「別……別……」小紅心疼地哭了起來：「我不報警了，不報了，我先叫救護車！」

　　「不要！」文兵依然費力地說道，「這樣……這樣……會害了……大哥他們！」

　　「傻瓜，不去醫院你會要死的，知道嗎？到醫院裡，我會對醫生說是我傷得你！」小紅哭著說道。

　　「那你……你怎麼辦？」文兵眼裡含著淚水問道。

　　8．一切都是為了誰？

　　 「你有管過我麼？」小紅哭著說道。

　　很快，急救車趕來了，小紅和醫生一起將文兵抬上了救護車。醫院裡，警察早已經守候多時，當文兵被送進急救室後，警察問小紅：「他的同夥呢？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跑了，把他送到我屋裡後人就沒有了蹤影！」小紅將刀疤臉留下的那兩萬塊錢交了出來，撲通一聲就跪倒在警察面前，「求求你們放過他吧，他是個好人呀！」隨後，小紅哭著將他們相知相遇的經歷告訴了警察。

　　警察聽完後，大驚失色道：「什麼？他們還殺過人？」便連忙用對講機通知了局裡。這時，從旁邊走過來一位受傷的女人將小紅扶起來，說道：「妹妹，我知道他是個好人，但我當時被嚇糊塗了，所以才誤傷了他！」

　　「什麼？是你傷他的？你們認識嗎？」小紅驚訝地問道，眼前的這個女人跟文兵是什麼關係？她為什麼要傷害文兵？

　　「不！我們不認識！」隨後，那個女人向小紅講述了當晚發生的一切。

　　原來，刀疤臉和文兵他們想幹筆大生意後再逃到其他的地方去，便選擇了一戶有錢人家下手，他們本算好了時間，家裡應該沒有人。可沒想到女主人卻突然提前接孩子從幼兒園回來了。當時，刀疤臉剛撬開保險柜，其他幾個人也正在翻箱倒櫃，竟沒聽到有人進來。當他們忽然看到有人站在面前時，不禁愣住了。隨後，刀疤臉舉起手中的砍刀朝女人砍了過去，衝女人頭頂就是一刀，女人一手護著孩子，一手則下意識地擋了一下，胳膊頓時鮮血淋漓。正當刀疤臉想繼續行兇時，文兵跑了過來，拉住刀疤臉說：「大哥，我們來是為了偷錢，可不是為了殺人啊！」刀疤臉已經殺急了眼，大罵道：「你給我滾到一邊去，我們又不是沒殺過人，再多殺一個也無所謂！殺了乾淨，留著她我們全完蛋！」說完，便又要砍去。

　　文兵見狀，猛地撲到女人和孩子身上，刀疤臉收手不及，一刀砍在了文兵的背上。

　　刀疤臉見狀大叫道：「你小子找死呀，你娘還等你送錢回去給她治病呢！幸虧我收刀快，要不然你還早沒命了？快起來，看傷得怎麼樣？」可文兵卻沒能站起來，刀疤臉很奇怪，上前一拉，只見文兵的胸口上插著一把水果刀。原來，女人在進門後聽到屋裡有動靜，便拿了把水果刀握在手裡。她見文兵朝她撲過來，以為是要非禮他，便將刀子直直地插入了他的左胸。

　　刀疤臉急得大罵道：「你個臭娘兒們，他是想救你呀！」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

　　「大哥，別打了！把她們捆起來，我們趕緊跑吧，等警察來了就跑不掉了！」文兵支撐著說道。後來刀疤臉不敢直接把文兵送到醫院，只好聽從文兵的吩咐將他送到了小紅那裡。

　　小紅聽完女人的敘述後，哭著說道：「他去偷東西，都是為了救他娘呀！如果我們有錢的話，他就不會這樣做了，可我們……」小紅不停地哭著，雖然她知道這並不是文兵可以去偷盜的理由。

　　文兵脫離危險後，麻醉劑的藥力還沒有過去，文兵在昏迷中不停地叫著媽媽。女人說：「小妹，雖然他是個賊，但我的命也算是他救回來了，這兩萬塊錢你先拿去給他母親治病吧！」小紅接過錢連忙道謝，因為她之前聽文兵說過好久沒寄錢回家了。便在文兵甦醒過來後，問了地址親自坐車將錢送去。

　　9．殺手殺了自己

　　當小紅趕到文兵家時，才得知文兵的母親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去世了。文兵的父親見小紅送錢來，說是文兵叫的，便追問文兵的下落，怎麼一年多來只寄錢回家，連個電話也不打？小紅支吾著說，文兵工作很忙，經常要出差，天南海北的跑所以沒時間。

　　老人要跟小紅一起回城裡看看文兵，小紅連忙推辭，說她暫時不會回城，還有些事情要辦。老人也只好作罷，將錢收下後便留小紅住了一天。當小紅心急火燎地過完這一天後，便匆忙往回趕，可她沒想到竟然有一個噩耗在等待著她——文兵在醫院裡跳樓自殺了！

　　小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走了才三天的時間，怎麼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警察告訴小紅，文兵跳樓前曾經找過她，好像有什麼話要說。警方曾對他做過訊問，可他卻什麼也沒有交代，閉口不提殺人的事情。就在昨天夜裡，文兵趁著護士和警衛都不在病房裡的工夫跳樓自殺了……

　　小紅渾渾噩噩地離開了醫院，來到了江邊，看著滔滔江水，小紅責問自己為什麼要多耽擱一天時間才回來，為什麼不留在文兵身邊鼓勵他說出真相，為什麼當初自己不是真的把身體給了文兵，這都是為什麼？要知道，只要少了一個為什麼，文兵就應該還活著！

　　小紅對著大江哭道：「文兵，雖然我的身體沒有給你，但我的心早已交給了你！你知道嗎，你把我的心也一起摔碎了，人沒有了心還能活嗎？」說完，小紅便爬過了護攔，準備去找文兵。

　　就在小紅想不開要輕生的時候，突然有人在背後拉住了她，一個孩子聲音說道：「大姐姐？你看見我爹和大疤叔叔了嗎？」小紅回頭一看，只見拉她的孩子是小炮仗。小紅看著天真的小炮仗，仿佛又見到了文兵的身影。她記得文兵生前對她說過，小炮仗是他的乾兒子，平時一直由他照看著。

　　小紅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要知道，他們也只有她這一個女兒，如果自己死了，他們該怎麼辦？還有文兵的父親該怎麼辦？沒有了乾爹和大疤叔叔的小炮仗又該怎麼辦？小紅猶豫了一會兒，爬了回去，小紅抱起滿身汙垢的小炮仗，哭著說道：「你乾爹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只要有姐姐在，就絕不會讓你餓著！」從那以後，人們便經常會看到小紅的身後多了一個瘸腿的孩子……

　　文兵的父親接到公安局的通知後，到城裡取回了文兵的屍骨。在火車站前，小紅告訴了老人事情的全部，老人聽後一滴淚也沒有流，只是咬著牙說：「我沒有這個兒子！」

　　四個月之後，小紅聽到了刀疤臉被抓住的消息，便帶著小炮仗一起到看守所去探監。在接見室裡，小紅哽咽著告訴刀疤臉，文兵已經死了，至死也沒有出賣他們這幫兄弟。

　　刀疤臉將嘴咧了咧，面部僵硬了好久，突然號啕大哭起來：「我兄弟他死得冤哪，我們根本就沒殺過人，根本就沒殺過人呀……」

　　10．無言的結局

　　小紅心頭一顫，結巴著問：「什麼？你們……你們根本就……就沒殺過人？」之後，刀疤臉狼嚎般地向小紅講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刀疤臉當初幫高利貸討債時有一個協議，就是每當他們要回來一筆呆帳，高利貸給他們10％的佣金，而平時只給他們一些跑腿費，剩下的到年底一次結清。

　　就快要到年底結帳時，高利貸老闆算了一下帳，竟然要付給刀疤臉他們四十多萬。高利貸老闆當然不願將這筆已經裝入自己腰包的錢再掏出來，便想出了這麼一條毒計。他故意叫刀疤臉去幫他要債，其實借債方的人就是他手下假裝的，於是當刀疤臉他們去討債時，雙方兩句不和便打了起來。混戰中，高利貸老闆的手下佯裝被匕首刺中當場死亡。

　　刀疤臉和文兵他們見鬧出了人命了，嚇得比兔子逃得還要快。刀疤臉後來也多次問過幾個兄弟是誰殺死的人，可他們卻害怕承擔責任，互相推脫是對方殺死的。而後，高利貸老闆又打電話給刀疤臉，責怪他搞出了人命，只給了他五萬塊錢，叫他帶著兄弟趕緊逃命，剩下的事情由他來解決。刀疤臉信以為真，也沒敢停留跟他細算，拿上錢便帶著文兵他們開始四處逃竄。

　　小紅呆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地說道：「這些都是真的嗎？你怎麼到現在才說，文兵他不是白死了嗎？」

　　刀疤臉說，他也是被警察抓住後才知道這一切的，因為當時小紅告訴警察他們殺過人，所以警方特別重視這個案子，可因為文兵已經跳樓自殺，左查右查也沒查出個頭緒。一直到刀疤臉他們都被抓住後，警方才得知這個案子當時的詳細情況。當他們遠赴異地將高利貸一夥抓獲時，高利貸老大為了減輕罪名，迫不得已才將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

　　「我剛開始被抓住時，還在心裡埋怨過文兵，怎麼將事情洩露了出去，都告訴了你！可沒想到……你卻救了我們！」刀疤臉哀嘆道，「都是我害了文兵，我這一輩子也還不清欠他的債！」

　　小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看守所的，她神情恍惚地走在大街上，幾次都差點被車撞到。直到小炮仗拉住她的衣襟問：「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呀？」小紅苦笑著說：「到鄉下看爺爺去！」

　　在鄉下，小紅向文兵的父親哭述了事情的真相，老人也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流下了渾濁的眼淚：「我不應該逼著他去借錢，就算他那次沒有被人騙，後來也肯定會出事的！他真是太傻了，怎麼會去做這種事，要知道，我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呀，他死了我可怎麼活呀！」

　　「爺爺，別哭了，爹不在了，讓我來陪您好嗎？」小炮仗哭著撲到了老人的懷裡。

　　老人看了看小紅，疑惑地問：「他是你和文兵的孩子？」小紅抹了抹眼淚，紅著臉苦笑道：「您老真會說笑，這孩子都已經八歲了！叫小炮仗，是孤兒，認文兵做過乾爹，所以我一直把他帶在身邊！」

　　「哦，我想時間也不對！」老人抱著小炮仗說，「那你就留下做我的孫子吧，好嗎？」小炮仗高興地答應了。

　　之後，小紅隨老人一起到墓前祭奠了文兵。祭完墓後，小紅要回城了。小紅在臨別前對老人說，她會經常來看他和小炮仗的。老人點了點頭，站在村口目送了她很久，就和他當初送文兵出去打工時的情景一模一樣。

　　小紅以前曾聽文兵講過，他的家鄉栽滿了意楊樹，到了夏天處處都是枝繁葉茂的景象。而現在已經是深秋，意楊樹業已落葉，在田間地頭積了厚厚一層，小紅輕輕地從上面走過，留下的卻只有踩在枯葉上的吱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