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迷宮

2023-10-10 22:59:41

一個夏天的早晨，康歧縣一位山民在樹林邊發現一具男屍。經法醫鑑定，該男子系脫水飢餓致死，身上無傷痕，大腿內側有刀刻「迷宮」二字，身份不明。很快縣公安局派人來拉走了屍體，並下令媒體不得發布認屍啟事。

一

四個月後……

夜幕降臨的時候，陳東海正和幾個小混混一起無所事事地蹲在巷口邊，衝著路過的美女吹口哨，出言挑逗。忽然，馬路對面的酒吧裡傳出幾聲喊叫，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神色緊張地衝出來，酒吧兩邊道上兩個正在閒聊天的男人見他出來，忽然快步向他走去，「黑西裝」立刻轉頭穿過馬路，直衝小巷子而來，那兩個男人會同酒吧裡追出的男人緊跟著追了過來。「黑西裝」跌跌撞撞地剛到巷口就被追上了，一個追蹤者一拳把他打到了牆邊，另一個男人扭住了他的胳膊。

陳東海火了：「媽的！這麼多人欺侮一個算什麼英雄好漢！」他跳過去一腳踢翻一個追蹤者，然後雙拳一展，幾記快速利落的拳腳，把那幾個猝不及防的追蹤者打得東倒西歪。陳東海拉著「黑西裝」跑進了巷子。

巷子裡很幽暗，小道四通八達，兩人像沒頭蒼蠅似的一陣亂闖，竟然撞進了一條死胡同，剛轉頭，一個緊追而來的留著板寸頭的男人將「黑西裝」撲到了地上。

看著兩人在地上扭打，陳東海有點不知所措，忽然，他看到「板寸頭」的身上掉出了一樣東西。他搶上一步撿起，是一把槍。

陳東海握著手槍，嚷道：「放開他！不然我開槍了！」

「板寸頭」一愣，悻悻地放開「黑西裝」，站起身伸出一隻手道：「小兄弟，把它還給我，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陳東海害怕地退了幾步，叫：「別過來！不然我真開槍了！」一旁的「黑西裝」催促道：「快開槍！等其他人追來就走不了了。」

「板寸頭」慢慢向他靠近，一邊嚴厲地說道：「還給我！」身體一動就要向他撲來。

陳東海手一顫，只聽「砰」的一聲，一蓬血霧從「板寸頭」胸前爆出，「板寸頭」應聲倒地。

陳東海嚇呆了，仍舉著槍站著不動。「黑西裝」想拿過他手中的槍，他緊張地縮回手瞪著他，「黑西裝」道：「好，好，槍你先拿著，我們得趕緊離開。」

陳東海任由「黑西裝」扯著自己逃離了巷子，躲進了一個偏僻的小旅店。關上房門，「黑西裝」拍著他的肩道：「兄弟好身手！夠義氣！你救了我一命，就算是我的兄弟了，以後你就叫我黑哥吧，我不會虧待你的。」

但陳東海仍驚魂未定，喃喃道：「我殺了人！我殺死人了……」

「你何止殺死了人？你知道你殺的是什麼人嗎？」見陳東海茫然地搖頭，黑哥笑了，「真是個愣小子！你殺死的那個人是警察。」

「警察？！」陳東海打了個寒噤，顫聲道：「我殺死警察了？完了完了！我怎麼辦？我可不想死……」

黑哥看他六神無主的樣子，撇撇嘴道：「怕什麼？老子今晚就帶你去個地方，包你安全，還能發大財，你幹不幹？」

事到如今，陳東海還能有什麼別的出路？他只好跟著黑哥走了。

二

坐了6個小時的班車，到了縣城，又搭乘一輛的士行了一個多小時進了山區，下來步行了二十多分鐘，陳東海跟著黑哥走進了一個峽谷，長長一溜厚實的石牆正對著谷口。黑哥掀開一叢一人多高的雜草，現出石牆上的一個洞口。黑哥吩咐陳東海一步不落地跟緊，就帶著他走進入口。

走進石牆入口，陳東海發現，迎面又是一堵石牆，往左往右卻是蜿蜒的通道。黑哥帶著他向左走去，行不到100米，又是一個岔道，看起來這裡面像是一個迷宮。

果然，接下去，陳東海跟著黑哥遇到了數不清的岔道，有時竟然還是三岔、四岔道，兩人忽左忽右，忽前忽後，直繞得人暈頭轉向，30分鐘後，陳東海覺得眼前一亮，才發現跟著黑哥走出了迷宮。但他很快又發現，實際上他們並不是走出迷宮，而是走進了迷宮的中心。

眼前是高低錯落的一些房子，像一個小小的村落，迷宮的石牆就把整個村落包裹在了中央，要出到外面必須從迷宮中走出去。仰天望去，只見高遠的天空被兩邊的山壁夾成了一線天，地勢險要隱秘。陳東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已經沒了信號。

經過仔細地搜身後，黑哥帶著陳東海走進一棟別墅般漂亮的小洋樓，去見一個被稱為「大哥」的人。

大哥四十歲左右，兩眼精光四射，聽黑哥講完兩個人當晚的遇險經歷，他打量了陳東海好一陣，便道：「你哪裡學的功夫？」

陳東海有些畏懼地答道：「從小跟孤兒院一個保安學的。」

大哥又道：「給我看看那支槍。」

陳東海把槍交給他。

大哥翻來覆去地查看了那支槍，忽然對一旁的兩個手下說：「先把他關起來，天亮後做了扔外邊去。」

黑哥吃驚道：「大哥——」

大哥瞪他一眼道：「你忘了劉三嗎？」

陳東海莫名其妙地被關押起來，整晚忐忑不安，但他安慰自己：大哥如果真的想殺他，就沒必要過一個晚上了。

第二天直到中午，陳東海才被拎出小屋，帶到了別墅的後院。

大哥正坐在一張桌前，桌上擺著一把槍，一把尖刀，冷眼看著他道：「看在你救了我兄弟的分上，怎麼死法由你自己選擇，用槍自絕，或是讓別人用刀幫你？」

陳東海緊張地捏了捏拳頭，求助地看黑哥一眼，喊道：「黑哥！你說我來這裡安全我才——」忽然瞥見桌邊放了一份當天的日報，心念一動，激憤道：「好吧！反正我殺了警察，出去也是死，既然大哥不能容我——」他一把抓起那把槍，倒轉槍口抵在太陽穴，閉著眼扣動了扳機。只聽「嗒」一聲輕響，沒有子彈！

大哥一拍桌子，豎起大拇指道：「好樣的！我就喜歡你這種不要命的兄弟！」

一旁的黑哥見他仍在發愣，笑道：「大哥跟你開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大哥留下你了，還不謝謝大哥！」

陳東海急忙對大哥道：「謝謝大哥！」說完，他只覺背上冷冷地出了一層汗。

大哥招呼他和黑哥坐下，讓手下將午餐端上桌來。陳東海發現大哥身邊還空著一張椅子，正尋思間，就見一個年輕女子從樓裡款款走出，坐到了大哥的身邊。陳東海看著那女子，不禁呆住了：怎麼是她？

三

大哥介紹道：「這是你嫂子。」看看陳東海，他又問身邊的女子：「你們認識？」女子毫無表情地望陳東海一眼，冷冷地搖搖頭。陳東海訕訕道：「她好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眼前的這個女子神情冷淡矜持，的確完全沒有陳東海認識的那個女孩那麼熱情活潑，但是這眉目和身姿卻又是那麼熟悉，分明又和他記憶中的蘇小蝶沒什麼兩樣。

那是幾個月以前，他還是學生，暑假去全國有名的鳳縣迷宮玩。他在迷宮裡繞來繞去，百折不撓，途中數次與一個美麗聰明的女孩相遇相交，兩人英雄所見略同，進而惺惺相惜，於是結伴同破迷宮。幾經周折，兩人終於找到了出口。可是，在臨出去時，女孩讓陳東海晚走一步，說是父母嚴厲，不許她早交男友的，所以不能讓他們看見他倆在一起。陳東海信守諾言，等到她出去5分鐘後才出迷宮。出了迷宮後，只見門外人山人海，但他犀利的眼光還是很快捕捉到了女孩的背影，眼看她被全身黑衣的司機請上了一輛高級轎車。那個令他難忘的女孩，就是蘇小蝶。那也是他唯一的一個大學暑期。

後來他的同學、好友便心痛地發現，他從此陷入相思不能自拔，轉而從網路遊戲中尋求慰藉，漸漸染上了網癮，荒廢了學業，頻頻曠課，不參加考試，結果被學校開除，離開了學校。

因為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無親無故，他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混跡到了街頭混混當中。說起來，他陳東海落到今天的地步，應該說是和蘇小蝶大有關係。可是，她現在忽然成了他的「嫂子」，還否認見過他。陳東海的心一下子亂了。

飯後，黑哥將陳東海安頓在別墅底層的一個小間住下。黑哥還在為上午的事慶幸，說大哥其實就是謹慎，明明看到報上登了小巷裡那個警察殉職的消息了，還要試試陳東海。陳東海也幸好選擇了拿槍自殺，當時若是情急反抗，不但會死得很難看，可能還會連累到他。

陳東海好奇地向黑哥打聽迷宮，黑哥拉下臉警告他不要妄想擅自進去，那不是好玩的，沒有知情人的引導，沒有人能活著走出迷宮。他告訴陳東海，曾經有個叫劉三的警察混進來當臥底，後來他攜帶了偵查到的情報想闖過迷宮離開，在迷宮裡轉了幾天幾夜，出不去也退不回來，結果活生生被餓死累死了。當他們看到他的屍體時，他已經瘦得皮包骨，嘴唇乾裂，身上還帶著一把刀，大哥指派手下把他的屍體扔出了峽谷。

黑哥得意道：「而且，沒有人引導，外面的人怎麼轉也進不來，結果只能又轉出迷宮外。而知道迷宮路線的人，只有幾個。就算是你救了我，這個秘密我也不會告訴你的。所以，我們這裡絕對安全，外面的人別想進來，裡面那些工人也別想隨便出去。」

陳東海驚嘆道：「真是天才的設計！」

黑哥笑笑：「知道是誰設計的嗎？就是我們的嫂子。除了大哥，我就服她！」

陳東海更加吃驚：「不會吧？她那麼年輕……」

黑哥答道：「是啊，她跟了大哥有三年了，她遇到大哥的時候可才18歲，可是大哥獨具慧眼認定了她，硬是追到了手。」

回想起在鳳縣遇到的蘇小碟，陳東海忽然覺得，她就像眼前的迷宮一樣，充滿神秘的誘惑，令人迷亂。

四

陳東海被指派為嫂子的保鏢。黑哥告訴他，這個地方雖然倚著迷宮很安全，但他們不能不防著內亂。那些幹活的手下長期被封閉在這裡，要預防他們產生牴觸反抗情緒，大哥最擔心的是有人把嫂子挾持去，逼問迷宮的路線。所以，嫂子是他們第一要保護的對象，而他們正是看上了陳東海的好身手。

於是只要嫂子離開他們的別墅樓，陳東海就必須寸步不離地隨行保護。嫂子總是一臉冷漠，目不旁視，身側的陳東海對她就像空氣一樣不存在。陳東海也沒有試圖和她說話，他一直在觀察迷宮，也在觀察嫂子。

從小在孤兒院，陳東海最喜歡玩的就是走迷宮，當然那是在紙上的，他也曾經自己用一些小木棍擺設迷宮。很早他就領悟到，走迷宮考驗的不僅僅是記憶力、耐力和空間的感知能力，還有各種心理因素，甚至還要推斷設計者的心理。陳東海就總在想：如果是蘇小蝶，她會怎樣設計這座迷宮。通過進來時的線路和在鳳縣對蘇小蝶的了解，陳東海覺得自己應該能夠闖過她的迷宮，只要自己摸索走過一趟，他自信再進來就不是難事。但是嫂子呢?陳東海卻實在無法揣測她的想法，他看不透她。

就在陳東海苦思冥想，無計可施時，有一天兩人從迷宮牆邊走過，嫂子忽然對他說話了：「不要試圖出去，你會送命的。」

陳東海愣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睛答道：「如果是嫂子設計的，我可能會送命；如果是小蝶設計的，我想我不會。」

嫂子的眼睫毛顫了一下，垂了下來。

陳東海又道：「我希望能夠再見到小蝶。」

嫂子不再說話，轉身離開。

除了迷宮，陳東海還對一幢黃色的房子感興趣。這房子透著古怪，每天早晚都有十幾個人進進出出的，像是一個人們天天上班的場所。他想進去看看。

嫂子每天都會離開別墅去散散步，有時坐在水池邊畫畫，他偷偷瞟過幾眼，她畫的都不是實景，而是一些想像的景象,她常常畫完就對著畫作發呆，然後興致索然地撕掉。陳東海感到了她的孤獨，想來在這樣一個地方，有誰會懂得欣賞她的畫?但是他顧不上這些，這個時段應是他最好的機會。

有一天，在嫂子又在畫紙上埋著頭塗塗抹抹時，陳東海悄悄地走開了，繞過兩座平房，潛進了那幢神秘的房子。他沒有遇到什麼阻攔，順利地沿著走廊走到了盡頭，小心地把門推開一條縫，他的兩眼倏地睜大了：眼前是一個很大的房間，那些人都在裡面忙碌，儼然是一個小型的印刷廠，而他們印刷的東西，堆在臺上一摞摞的，竟然是一百元的人民幣!他明白了，這分明是一個偽鈔製造窩點。

陳東海小聲道：「天哪，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鈔票!我要看看，這兒有多少人，一、二、三……」他數了一遍，咂咂嘴道：「不知道他們有沒武裝，要是被發現，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他悄悄抬眼四下一望，忽然臉色一變，想要退出去，想想又從桌上抓了兩紮鈔票塞進懷裡，這才從走廊退了出去。

剛剛走出門口，就見黑哥站在面前，以槍指著他，搖著頭道：「大哥讓我盯著你一點，我還不信有什麼，沒想到還真是——」陳東海被帶到了樓上一間屋子，大哥正坐在裡面冷眼看著他，他的身後，是幾臺監控顯示器，顯示的是生產車間各角度的畫面。

陳東海知道自己的舉動已經被他們看到，他剛才已經警醒到，那個工作間可能有攝像頭，只可惜太晚了，他不禁苦笑著在心裡罵了自己十幾遍「豬」。

大哥冷冷道：「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不簡單，怎麼樣?是你自己老實交代?還是我們幫你?」

陳東海申辯道：「大哥，大哥別誤會!我只是一時好奇。」

大哥哼了一聲：「還狡辯!小蝶都告訴我了，你們幾個月前在鳳縣認識，還聯手破了那裡的迷宮，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可太巧合了吧?你分明就是劉三失手後被新派進來的條子!你們有什麼計劃，掌握了多少情況，快點交代，可以少吃苦頭。」

陳東海慌忙掏出身上的兩紮鈔票道：「怪我貪心，我再也不敢了!但我真不是什麼條子……」

大哥森然道：「在我面前玩花樣，你還嫩了點，你以為偷兩紮鈔票，就可以騙倒我嗎?給我打!打到他招供為止。」

陳東海被兩個大漢扭住了胳膊，另外一個上來一頓拳打腳踢，他咬著牙不吭聲，二十多分鐘後，終於頂不住暈了過去。

五

矇矓中，陳東海被人搖醒了，在他面前的是蘇小蝶，她低聲道：「大哥他們在開會，我們快走!」一邊替他解繩子。

陳東海嗤笑道：「你什麼都告訴他了，然後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不是嗎?現在又想玩什麼花樣?」

蘇小蝶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道：「他逼我，你不知道，他……他……」她突然拉起衣袖，露出雪白的臂膀，上面是一些紫痕，以及被炙燙的傷痕。陳東海驚呆了。蘇小蝶眼圈紅了：「所以我不敢和你說話，只怕他發現了會對你不利，可沒想到你——你不走，他會打死你的!我不管你是警察，還是大學生，或者是街頭的小混混，我，我只是不想你死!我也不想做什麼嫂子，我只想做小蝶……」

於是，陳東海跟著蘇小蝶逃入了迷宮。蘇小蝶堅持走在陳東海的後面，她跑得很快，並不時緊張地後望，生怕大哥他們追來。當到達出口前的最後一個轉角時，蘇小蝶鬆了一口氣。

剛轉過拐角，陳東海的身子便猛地僵住了，一支冰冷的槍管正指在他的眉心，大哥斥責道：「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按我們的計劃行事?」

小蝶從陳東海身邊經過，向大哥走去，答道：「他是迷宮高手，我沒把握把他騙到那裡，但我騙到了情報。」

陳東海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恍然醒悟：蘇小蝶救他又是大哥安排的一場戲，硬的逼供不成，便用美人計騙取。可是小蝶她——

大哥一刻不敢鬆懈地指著他，繼續說道：「他說了嗎?快告訴我。」

蘇小蝶低聲道：「是，他、他是警察，他說——」說話間猛一抬手，也掏出一支槍頂在了大哥的太陽穴上，大聲道：「把槍放下!」

一時間，大哥愣了，隨即道：「得了小蝶，你跟他出去可沒什麼好結果——」

蘇小蝶使勁頂了一下他的腦袋，道：「我可是認真的，再不放下槍，我就——」

大哥急忙道：「好好好，這樣，我們各退三步，放下槍，把子彈退出來，然後各走各路。」

蘇小蝶點頭。兩人果然各自退開，垂下槍口，把子彈卸了出來，一手交槍一手交子彈，蘇小蝶拿了兩支空槍，大哥拿了所有的子彈，這樣保證雙方都不能突施殺手。

大哥陰沉沉地盯著小蝶道：「你今天選擇了你的路，再見面的時候，我的子彈就不會憐香惜玉了。」

蘇小蝶不作聲，默默地拉著陳東海轉身出去。

陳東海低聲道：「我們要出來了，出來後轉右，後面一個目標……」

忽然，身後一聲槍響，陳東海急轉身，一把抱住撲倒在他懷裡的小蝶，用一連串閃挪騰躍的動作躲避著子彈，飛躍幾步出了迷宮出口，往右一轉緊貼石牆。接著，迷宮外十幾米處也響起了槍聲，與迷宮內的子彈交戰起來。

陳東海低頭看時，只見小蝶的背心一片殷紅迅速擴散。他跪下來，讓小蝶平躺在地上。小蝶臉色蒼白，吃力地問道：「你真是警察?」

陳東海點點頭，小蝶又問：「我……是不是……也是你的計劃?」

陳東海眼裡湧出了淚水。小蝶是將計就計地利用了大哥的計策來救他，她知道，按約定黑哥帶人埋伏在了迷宮的某處，只等她騙取到有用的情報後就把陳東海引入那個死地，於是她避開了那個地方，想把他直接帶出迷宮，沒想到大哥卻等在了這裡。陳東海心裡痛恨自己太缺乏戰鬥經驗，太麻痺，竟沒想到要檢查一下大哥身上是否還有武器，是他害了小蝶!他狠狠地搖頭，道：「小蝶，我愛你!從鳳縣見到你就一直愛你!」

蘇小蝶滿足地微微一笑，無限留戀道：「和你在鳳縣……一起破解……迷宮，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聲音漸弱，停止了呼吸。

大哥逃進迷宮深處去了。一個警察走過來，撫慰地拍了拍陳東海的肩。陳東海拭去眼淚，站起來，看到「板寸頭」正站在自己面前，便問了句：「那晚同志們都沒事吧?」

「板寸頭」答道：「沒事，你做得很好!回頭我們將幫助你返回警校。」

陳東海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當初劉三犧牲後，公安局便制訂了新的計劃，根據劉三死前在自己身體上提供的線索，在警校中物色到擅玩迷宮的陳東海作為新的人選，先是讓他假裝自暴自棄而被退學，接著他混入街頭流氓團夥，然後擇機安排了一場陳東海襲警救人的戲，得以進入這個偽鈔製造窩點。那晚陳東海搶來「擊斃」「板寸頭」的槍，第一枚裝的是空包彈，所以，「板寸頭」不會有事，但按計劃，第二天在日報上刊登了他以身殉職的假消息，以使陳東海取得偽鈔集團的信任。而劉三過去臥底的時候，公安局已經發現，這個團夥基地所處的位置沒有手機信號，所以這次在陳東海的一枚衣扣中安裝了竊聽器，他可以隨時向總部匯報情況並尋求配合。

所有前前後後的這一切，都是早已計劃好的，只有蘇小蝶，陳東海和她的相識重逢是計劃之外，這個意外導致陳東海的身份提前暴露，但終究又在蘇小蝶的幫助下走出了迷宮。馬上，他就要帶領「板寸頭」的警隊進入迷宮的核心，徹底搗毀這個偽鈔製造窩點。

但是，他陷落在蘇小蝶的情感迷宮裡，只怕這輩子都難再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