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南極科考事件(83年參加南極會議被請出場外)
2023-10-04 15:20:11 3
1983年,當南極第十二次協商國會議進入表決性議程時,中國代表郭琨一行人直接被「請出去喝咖啡」。
三位代表含淚離開,郭琨也在心中暗暗發誓;「如果不能在南極建立我們自己的考察站,就再也不來參加這個屈辱的會議。」
說起南極這塊遙遠的白色大陸,人們首先想到的會是壯觀的冰山、絢麗的極光、憨態可掬的企鵝......但實際上,南極也是巨大的「寶庫」。
這裡常年被冰雪覆蓋,蘊藏著地球72%的淡水資源,地球上上90%的隕石都採自南極。
各種生物、礦產資源也十分豐富,南極磷蝦每年的捕撈量高達1.5億噸。
煤礦儲存量大約5000億噸,鐵礦蘊藏量足夠全世界開發利用200年,石油儲存量500-1000億桶,天然氣儲存量高達3000-50000億立方米。另外還有超過220種金屬礦藏,包括金、銀、鉑等。
而這塊地球上最偏遠的大陸,一直以來並不為人所知,直到19世紀隨著一些冒險者的到來,才揭開了這片「未知的南方大陸」的神秘面紗。
當時,正處於第一次工業革命與第二次工業革命過渡期,各種各樣的科學技術蓬勃發展,西方國家也紛紛向世界各國進行探索與殖民。
這塊神秘大陸的發現,讓這些國家蠢蠢欲動,畢竟在歷史上,一些國家都信奉「先到先得」。
英國、日本、紐西蘭、法國等成功登錄南極的國家紛紛宣布自己擁有了某一塊土地的主權,「瓜分南極」的熱潮就此展開。
但隨著二戰的結束,世界各地反殖民地呼聲越來越高,那些試圖「瓜分南極」的一些國家不但會受到世界各國的譴責,美蘇也會出手制止。
世界各國放棄了宣示主權的做法,但依舊沒有停止對南極的研究與探索。
一個又一個科考站猶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建立起,這裡仿佛成為了世界各國的科學研究所。
二戰的慘痛經歷讓世界人民意識到,這塊最後的淨土不應該再被政治與軍事所染指。
1959年12月1日,12個國家紛紛籤署了《南極條約》,凍結了各國對南極領土的要求,禁止一切軍事性質的措施,並且協調各國的南極科考計劃。
雖然中國人對於南極的關注從20世紀二三十年代就開始了,但直到1964年才正式成立國家海洋局,南極考察成功被列入國家議事日程中。
1983年9月13日到9月27日,第12屆《南極條約》協商國會議在澳大利亞坎培拉舉辦,會議持續半個月,共有30多項議程。
參加會議的協商國有16個,受邀的締約國有9個,剛剛成為締約國的中國也受到了邀請。
經過國務院批准,郭琨、司馬俊和宋大巧三人首次代表國家,以觀察員的身份參加會議。
郭琨
第一次參加這種國際會議的三人既緊張又激動,提前準備了許多的資料,希望能在這次會議中跟其他國家進行友好交流。
但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每當會議討論到實質性的內容,或者需要協商國進行表決時,大會主席總是敲一敲桌上的小槌,然後開口說道:「請締約國代表離開會議廳,到外面喝咖啡休息。」
一連三十多次都是如此,最令人難受的是,大會商討的實質性內容以及大會表決的結果,締約國是不被允許知道的。
在這樣的國際會議上,自己不但沒有表決權,甚至連知道結果的權利都沒有,讓代表團成員感到十分屈辱。
郭琨三人含淚離場,並在心中暗暗發誓:「不在南極建成我們自己的考察站,今後我也絕對不會再來參加這樣的會議!」
1984年6月,中共中央、國務院正式批准在南極洲建設長城科考站的報告。
對於南極,中國的確是「遲到者」,比其他西方國家晚了兩個世紀。
出發去南極前,郭琨作為領隊帶領大家進行緊鑼密鼓地準備工作,準備帶他們徵服那片不毛之地。
確定完建立科考站的地址後,要解決的就是出行的交通工具,當時世界各國採用的大都是具有破冰能力或者抗冰能力的極地考察船。
最終選用的是中國自主設計製造的第一艘萬噸級遠洋科學考察船「向陽紅10號」。
為了幫助科學家們解決在南極的衣食住行問題,各大廠家和科研單位紛紛加緊研製適合在南極使用的活動房,以及輕便耐磨耐寒又保暖的羽絨服、防水靴和適合在南極使用的特殊車輛。
1984年11月20日上午10點整,「向陽紅10號」帶著錦鯉考察扎所需的500噸物資以及592人(其中有一人中途下船)的南極考察隊起航出發。
去南極的科考隊員都開玩笑說:「去南極,別的可以沒有,遺書是一定要寫好的。」
這並不是危言聳聽,光是去南極的路上就充滿著危險,斜穿太平洋的路上要經過五個風帶,四個季節,十三個時區,船上所有人的生物鐘都是紊亂的,但最難受的還是一路上的顛簸。
有的人一天能吐六七次,把胃裡的黃水都吐了出來,甚至有人因為嘔吐次數太多導致四肢抽搐,不得不幾個人摁著他打點滴。
甚至有人找到郭琨說;「隊長,我想跳海。」
「一蹶不振,二目無神,三餐不進,四肢無力,五臟翻騰,六神無主,七上八下,久(九)臥不起,十分難受」
這是船上考察隊隊員編的順口溜,準確地形容出了在船上時的那股難受勁。
因為難受,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不吃飯,郭琨愁得很想幫助他們卻又不止從何幫起。
最終決定給他們定下「規矩」:
「每個人每天必須按時到餐廳吃三餐加夜宵;晚上到點必須睡覺,中午至少午休一個小時,以此來保證充足的睡眠;另外每個人都要按時鍛鍊身體。」
在海上行駛了二十多天後,「向陽紅10號」駛入了有著「魔鬼西風帶」之稱的暴風圈,狂風掀起的浪高達十多米,原本就顛簸的船如今仿佛行騎在浪頭上,隨它起起伏伏。
船上的隊員們覺得自己就像一顆篩子,在船艙中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不停地晃動,但凡吃飯時遇到巨浪,這頓飯就算是「餵」地板吃了。
就連睡覺時,船員們也必須把自己跟床綁在一起,不然一個浪來了人就直接飛出去了。
12月25日,「向陽紅10號」的甲板上罕見地擠滿了人群,遠處的冰山逐漸放大,有人興奮地喊道:「冰山冰山!快看冰山!」
但這股興奮勁卻沒能持續太久,他們來到原定的選址後,卻在這裡發現了幾座小房子以及烏拉圭的國旗。
按照國際默認的規定就是「先到先得」,烏拉圭只比我們先到了一周。
這也就意味著要為考察站重新選址,此時已經是12月末了,南極的夏季基本會在3月結束,因為「向陽紅10號」不是破冰船,所以必須要夏天結束前完成建站並撤離,留給中國考察隊的時間不多了。
世人驚嘆的「南極速度」但是選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考察站必須建在沿岸地區,附近要有充足的淡水湖資源,以及附近土地的硬度要適中。
經過選擇,考察隊最終決定將長城站建在菲爾德斯半島南部。
為了方便轉運建站物資,考察隊的隊員必須先建立碼頭,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氣中,他們就只能依靠依靠人力在冰冷的水中搭建。
但隊員們常常會被一針針海風吹倒在水中,冰冷的海水倒灌進衣服中就是刺骨的疼痛。
郭琨
因為穿著臃腫,手上還低著手套,許多精細的工作做起來十分費勁,但是去掉手套沒一會手就會被凍僵,只能不停地哈氣。
剛到南極時,因為沒有通電,所有人都住在尼龍充氣帳篷中,被大風吹、被雪壓塌在他們眼中都成了稀鬆平常的事情。
每天早上5點左右,郭琨就會挨個掀帳篷叫他們起床,對於這段時光,許多人的記憶十分一致:寒冷、飢餓、疲憊。
經過5天5夜的努力,一座用木板修建而成的碼頭終於完成了,大家根本來不及慶祝,便馬不停蹄的開始了卸貨工作。
有一天,大家幹到了凌晨四點,回到帳篷後直接倒頭就睡,但到了六點多,郭琨就又開始挨個叫他們起床了。
看著已經連軸轉了二十多個小時的隊員們,聽著帳篷中傳來震天的打呼聲,郭琨實在是不忍心叫他們起床。
但是今天十分難得,天氣晴朗風力也不大,要是不趁今天抓緊時間幹活,等到暴風一來就什麼都幹不成了。
郭琨只能狠狠心,挨個把他們都叫了起來,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在夏季結束前完成任務,不然到時候的環境會更加惡劣。
在500噸貨物人工運到岸上後,大家又連續幹了二十多天,每天至少工作18小時。
一座又一座紅色的房子拔地而起,好在慢慢的通上了電,大家可以吃上熱飯,晚上睡覺也不會再被凍醒。
1985年1月1日長城站開始動工修建,45天後竣工,像奇蹟一樣,波蘭建站用了足足三年的時間。
1984年12月31日,長城站奠基。
一般來說,考察站建成後,科考人員會在夏季結束前離開這裡,等到第二年夏季開始前再帶上足夠充實的物資進行越冬。
但是,長城站建成後,一些科考隊員覺得這裡的發電、通訊、食物以及各種生活物品都十分充足,紛紛請求留下來越冬。
就這樣,長城站建成後便由夏季站直接上升成為了常年站。
郭琨曾說:
「一個國家在南極能獨立地依靠自己的力量建設一個科學考察站,特別是一個常年站,充分顯示了這個國家的經濟、工業、科學技術、航海和後勤保障等方面的能力和水平。」
前蘇聯站站長聽說中國考察站完工後根本不信:「絕對不可能。」
但當他見到原本一片空白的地方如今竟然建立起一座設備完整的考察站時,大呼奇蹟。
他問考察隊的隊員說:「你們這麼拼命,一天能拿多少錢?」
隊員自豪地說:「我們不要錢也幹,你一天給一萬我也不願意給你幹。」
1985年2月20日,考察隊的隊員們為長城站舉辦了一個落成典禮,大家喜極而泣,敲鑼打鼓地慶祝。
有一名隊員太過於高興,直接把一面鑼敲出一個大洞。
長城站建成8個月後,郭琨再次代表中國參加了第十三屆《南極條約》協商國會議,這次的身份時協商國代表。
從此,中國在南極會議上的地位變得不一樣了,不但有了發言權,還擁有了一票否決權。
從1984年到現在,南極科考隊已經走過了風風雨雨的三十多年,如今的我們在那片冰雪天地中擁有了4座考察站,這都是一代又一代科考人員為了國家為了科學而努力奮鬥的結果。
2019年4月3日,郭琨在北京去世,享年83歲。
他曾在撰寫的《心繫長城站》一書中說過:
「每次踏上冰雪荒原的南極洲大地時,心情總是異常激動,總是異常激揚,總想把所看到的一切都一點不遺漏地印在腦海裡,銘刻在心中。每當翻閱資料、照片時,都會情不自禁地回到魂牽心繫的長城站、中山站的懷抱中,回到執著追求的、潛心探索的、神奇的南極懷抱中。
郭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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