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緣劫
2023-10-10 01:50:19 1
接到警署的電話，聽到妻子發生意外的消息，我愕然不知所措，立馬從倫敦坐飛機飛回香港。
在醫院的停屍間裡，我見到了已經去世的素貞，心如絞痛，陪伴我十餘載的妻子竟先撒手離去。李警長告訴，妻子是從住所五十層的頂樓掉下來的。我掀開蓋在妻子頭上的白布，我要看看素貞最後一面，說好白頭偕老的，說好同甘共苦的，那些我們曾許下的海誓山盟如今竟像個笑話一般諷刺著我，素貞，我親愛的素貞，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喃喃自語……
我隨著警長到了銅鑼灣的灣仔警署，李公甫警長給我看了張素貞掉落下來後的現場照片，慘不忍睹，鮮紅的血液鋪滿了整個大理石地面，白色的腦漿撒了一地，劇烈的撞擊力讓素貞的面部擠壓變形，一直眼珠掉了出來……差點昏過去，心痛得說不出話來，我強忍住內心的悲痛，拭去眼角的淚水。
「警長，我妻子是怎樣跳樓的，結婚第十年後，她雖然患上抑鬱症，但是一直相安無事，她不會是跳樓的。」
「有目擊者說看到她一個人在你們住所的頂樓徘徊，先是沒在意，後來就見到有人掉下來了。」
「她為什麼要那麼傻，為什麼」我開始變得有些激動，歇斯底裡的喊道。
「許先生，節哀順便，你先回去休息，這件事我們今天先聊到這，改天事情有進展我會找你。」李警長讓白福送我到門外。
門外，小青早已開著車在等候著我。
「姐夫，你不要太傷心了，以後我們相依為命，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再能夠欺負我們的。」
「可是，小青，你的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一個人含辛茹苦的照顧著這個家，沒有半點怨言，是我負了她，沒讓她過上好日子。」我聲淚俱下，早已泣不成聲。
「白警官你先回去吧，我會送我姐夫回家。」
晚上，我一個人躺在雙人床上，雙手撫摸著妻子曾經躺過的地方，可是那裡卻不再有溫暖。曾經多少個晚上，我就是這樣擁著她入眠，如今，卻陰陽相隔。
我回憶著我們的第一次相識和一起幸福的點點滴滴。記得那段時間，我因為和上一任女朋友鬧了點矛盾，再加上我父母極力反對我和她在一起，我被迫選擇和她分手，心情低落到了冰點，於是一個人到杭州西湖去旅遊，在湖畔散步時突然聽到有人失足落水喊救命的聲音，還好西湖不深，我會一點水性，於是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把人救上來，這個人就是素貞，後面的事順利成章的，素貞成了我女朋友，通過後來的交往，我知道素貞從小就命途多舛，母親死的早，後來父親又娶了個老婆，後媽生了個女兒後對她一直都不好，素貞初中畢業後就一個人搬出去讀寄校了，因為不想呆在那樣的家庭環境中，讀大學時，後媽和父親在一次車禍中雙雙去世，雖然素貞很恨父親和後媽，但是那畢竟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兩個人啊，雙親的離世，使素貞更加懂得親情的可貴，於是獨自負擔起照顧妹妹小青的責任。雖然是一個父親生的，素貞和小青的性格卻截然不同，素貞性格溫順，內向，小青卻是個脾氣古怪，刁蠻任性的九零後，也難怪，要是九零後也正常的話，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非主流了。
迷迷糊糊中，我仿佛看到了有個人向我走來，劈頭散發，腳上鞋子掉了一隻，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她的半邊臉和身上白色的衣衫，下巴扭曲的變了形，白色的咀蟲從掉了一隻眼珠的眼眶中爬了出來。不，這不是我朝思暮想的素貞，你別過來，「啊。」我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原來是一場夢，弄的我滿頭大汗，窗外已是陽光高照，唉，又是一天。
「叮咚。」門鈴響起，誰這麼一大早的就來找我？
打開門，原來是李公甫警長。我倒了杯茶。
「這次來，是想來了解一下關於你妻子的情況的。」李警長進來就開門見山地說：「經過法醫的屍檢，發現你妻子體內有大量的鎮靜內藥物和安眠類藥物，而且通過對周邊鄰居的走訪，有一位退休的老幹部說在對面陽臺給花澆水時曾見過你妻子在頂樓。」
「我妻子因為工作上的壓力，加上自小家庭環境的影響，一隻患有抑鬱症，所以一直有吃鎮靜類藥物的習慣，有時候晚上睡不著，還會吃安眠藥。」我擦了擦眼睛裡不爭氣留下來的淚水：「她是個很苦命的人，自幼喪母，後來父親也去世了，她在這世界上除了我，就只剩下個妹妹。」
「哦，現場目擊者說，當時出現在頂樓的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李警長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說道。
「那人是誰，有查出來嗎？」我一聽妻子的死可能另有原因，頓時有點激動起來。
「沒有，距離太遠，況且誰也不會特意去關心對面樓頂上的人。」
「那我妻子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
「現在還不好下結論，我需要更多的線索，能跟我說說你妻子平時除了她妹妹，還跟哪些人接觸比較多。」
「我妻子性格比較內向，朋友也少，基本上就公司裡幾個同事有往來。」
「她有什麼仇人，或者有債務糾紛嗎？」
「不會有仇人的，她從來不沾惹是非，向來逆來順受。」
「她有什麼特別討厭的人嗎？」
「額，我想想，她經常抱怨她的上司欺負她，總是給她特別多的工作，害她加班加點。」
「哦，她上司叫什麼名字，公司在哪裡？」
「一個叫關焉的女士，很乾練的一個人，不拘言笑，我去妻子的公司時見過她。公司就在南海路２８號。」
「行，今天就先了解到這裡，有進展會通知你，手機不要關機，按照司法程序，你也是嫌疑人，不要離境。」
「噢，好的，我明白。」
送走李警官，我坐在沙發上，頹廢地抽起煙來，屋內好多天沒有收拾了，衣服，零食袋，丟了一地，以前素貞在的時候總會收拾地一塵不染，乾乾淨淨。素貞不在了，我的生活一團糟，公司也沒去打理了，反正業績一直很差，乾脆賣掉吧，這樣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我的生活徹底被毀了。
我天天就窩在家裡，哪也不想去，在家裡我才能感受到素貞的氣息，我把素貞的相框掛在客廳裡，我要她每天都能陪著我。困了，就在沙發上打個盹，餓了，就煮泡麵吃。
素貞死後的第十天，小青來找我了。
「姐夫，姐姐死了，你不要太傷心了，要不然她也會走得不安心，你看你家亂成什麼樣子。」說完就幫我打掃起來。
「算了，就這樣吧，小青，你保險公司的業務也很忙，不用過來照顧我，我沒事，我很好。」
「好好好，好什麼，天天吃泡麵，公司也賣了，你這樣下去會怎樣。」
我不想跟一個不懂事的丫頭吵，她還小，不懂。我和素貞的感情又怎會被別人所知道。
素貞，你死後的日子，天天都是煎熬。
素貞死後的第十五天。我又見到了李警長。我想見到他，因為他會告訴我素貞到底是怎樣死去的，我不想讓我深愛的女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我。我又害怕見到他，怕他給我一個難以接受的事實。
「我調查過你妻子的上司關焉，她沒有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當天她一直在跟他老公在一起，在紐約。她在工作上為難你老婆，也僅僅是因為她一直懷疑他老公和你老婆有不正當關係。我聽說他們以前是戀人。」
「不會的，我妻子對我一直很忠誠。雖然她很漂亮，結婚後，向她示好的男士也很多，但她一直都會言簡意賅地拒絕，她甚至從來都不跟異性在一起吃飯。」
「恩，我相信你所說的，但是在我調查關焉和她的同事的時候，她們都曾向我說過一個人，說她死前的幾個星期裡，總有個男的找她，還發生過爭吵。」
「會不會是追求我妻子的那些無聊的人，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據說叫法海，你認識嗎？」李警長說完這句話，看了我一眼。
「認識，這個人時常騷擾我老婆，我早想教訓他了，李警長，是不是他害死我老婆的？我不會放過他的。」
「你先別激動，後來我有調查過這個叫法海的人，是個公務員，沒有前科，戴副眼鏡，文質彬彬的，他辦公室的人對他評價是人比較老實，正義。」
「看人不能看表面的，他肯定是追求我妻子不成才下殺手。」
「不可能的，我調查過他，他其實是個同性戀，怎麼可能去追求你的妻子。」
「啊，有這樣的事。你確定嗎？」
「確定，不會錯的，況且當天他也有不在場證明。」
「聽說你的妻妹，那個叫小青的姑娘跟你妻子的關係很差？」
「怎麼會，她是除了我之外，素貞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除了我，她最在乎的就是這個妹妹，生前，她經常做好了飯，讓我開車接她妹妹回家吃飯。」
「但是她們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
「那又怎樣，那不妨礙她們親姐妹般的感情。」
「噢，那也許吧。」李警長走後，我頭痛欲裂，悲傷似乎要將我撕裂。
我妻子的死因，越來越撲朔迷離了……上天似乎在捉弄我。
素貞死後的第二十五天，我躺在浴缸裡，閉著雙眼，感受著素貞還活在我的身邊，這浴缸就是素貞買的，她說喜歡躺在浴缸裡洗澡的感覺，很放鬆。我聽說躺在放好熱水裡的浴缸裡割靜脈自殺是種很享受的過程，因為不會感覺到疼痛，人會慢慢因流血過多而死亡。素貞，沒有你的日子，生活真的很無聊，我死後，你還會陪我嗎？
門外的門鈴不識時務地響了起來。
開門，是小青。
「姐夫，今天我休假，買了很多菜，有排骨，我給你燉冬瓜排骨湯，你看你，這段時間，瘦了好多。」
「不要你管，這跟你無關，我一個人就好。」
「什麼不要我管，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會做這些。」
我不想跟她吵，但是她已經讓我很憤怒，人一憤怒就會失去理智……
第二天，我要走了，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沒有人再記得我。我帶走了掛在客廳牆壁上妻子的相框。我愛它，必須帶著它，因為它裡面藏著我的籤證，護照，當然，還有妻子巨額的保險理賠單。多虧了做保險推銷的小青，你姐姐沒有白死，你害死你姐姐，想獲得這筆錢和我雙宿雙飛，但是可惜，和我一起雙宿雙飛的人不是你，是法海，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和你姐姐，當初我和法海在一起，是家人的反對我們才被迫分開的，那段時間我心情不好，去杭州旅遊，碰上了你的姐姐，我以為我做個正常的男人，結婚生子，這輩子就這樣過了，可是我卻從來不覺得幸福，你姐姐事業有成，而我一事無成連公司也被迫變賣抵債，最可惡的是，你姐姐竟然勾引她上司，還罵我不是男人。此刻的你，軀幹被我整齊的切好用水泥封在了你姐姐買來的浴缸裡，沒有人會看得出來的，因為那被我改裝成了個洗漱臺，還有你的頭，此刻正在和冬瓜一起在高壓鍋裡燉呢，我最討厭吃冬瓜燉排骨湯，那是你喜歡吃的東西，所以這鍋湯，我會請李公甫警長和白福警員一起過來吃，他們為你姐姐的事勞神傷財，我都不好意思了。
再見了，這個虛偽的世界，下一站，我會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