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得水張一曼性格分析(驢得水故事情節)
2023-10-29 12:16:32 2
原標題:《驢得水》導演:誰說我們汙?審查者是懂行的
「講個笑話,你可別哭」。繼去年《夏洛特煩惱》票房、口碑、歡笑、眼淚「四收」之後,開心麻花出品的第二部大電影《驢得水》在上映當天就在朋友圈呈刷屏之勢,而一早就有影評人放出話來:比《夏洛特煩惱》還好看。但周申、劉露兩位導演卻反覆強調,《驢得水》與《夏洛特煩惱》不一樣:「他們是爆笑喜劇,比較輕鬆;我們是黑色幽默,重在反諷。」——他們的野心比《夏洛特煩惱》大得多。
一部名字「土」、故事背景也設置在鄉村的喜劇,一不留神就會淪為網絡段子和「屎尿屁」的集合,但《驢得水》卻贏得了一眾城市知識青年的共鳴。他們將之與俄國大文豪果戈裡的《欽差大臣》相比,並在朋友圈、公共帳號、知乎上熱切討論喜劇外殼包裹下的種種嚴肅問題——從各種角度:鄉村教育體制,民辦教師待遇;在愛情裡要不要傷害一個背叛你的人;甚至「汙」到沒邊、一言不合就要把人「睡服」的女一號張一曼,也成了「身體自由主義」的代言人。
「『身體自由主義』是什麼主義?我都沒聽說過!」一頭帥氣短髮配大紅唇的劉露卻噗嗤一下樂了。她回憶,之前在全國路演中也有女性觀眾問是否是借張一曼這個角色探討女性主義,自己「當時就懵逼了,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事實上,就連作為故事主線的鄉村教育也不是他們想要探討的問題,「它只是一個殼,」周申表示,「我們想說的,是其他的東西。」
一頭驢牽出的哲學問題
2009年初,周申跟朋友吃飯,聊出了這麼一個故事:一個缺水的小山村裡,有個學校養了一頭驢來挑水,可誰都不願出養驢的錢,於是校長將這頭驢虛報成了一位名叫「呂得水」的教師,用「他」的工資來養驢,誰知上級領導突擊檢查,要見這位「呂老師」,大家只能編造各種藉口搪塞。
這本是甘肅教育系統裡流傳的一個老笑話,真假不得而知,但周申卻念念不忘:多麼戲劇化、有張力的電影開頭啊!他立刻找來合作過多部話劇的老搭檔劉露,著手寫電影劇本,「想把我們生活中每天思考的問題表達出來」。
生於遼寧鐵嶺蓮花鄉池水溝子的趙本山,導演發生在遼寧鐵嶺蓮花鄉池水溝子的《鄉村愛情》系列,是表達自己的生活;而城市出身、中央戲劇學院研究生畢業、每天在舞臺上用「斯坦尼體驗派」方法指導演員表演的周申、劉露,要如何通過一個鄉村小學驢挑水的故事,來表達自己的生活?
周申給出了一個標準知識分子的回答:我們關注的不是事情的表象,而是人物的精神世界。這頭驢牽出的,是「知識分子的內心底線問題」。
校長孫恆海為了學校的生存而撒謊,為了圓謊,又撒了更多的謊,最後導致事情越來越失控;本就見風使舵的教導主任裴魁山,在愛情受挫後愈發墮落;原本淳樸的銅匠在被教師們「帶壞」,成了一個追名逐利、為報復不擇手段的人;甚至連性格耿直的自然老師周鐵男,最終也屈服在槍口下。
你的底線在哪裡?你會為什麼放棄底線,一段愛情,還是一聲槍響?在追求美好目標的前提下,是不是就可以喪失底線?周申、劉露想通過這樣一組絕望的知識分子群像,來探討這個哲學問題。
誰知劇本剛寫出來,卻被朋友的朋友「借鑑」,拍成了公益短片,而且是以他們最不願意的「報告文學」的方式:極力渲染當地的貧窮,號召大家關注鄉村教育。直到2012年與開心麻花「一拍即合」,《驢得水》才得以走上舞臺,並迅速被奉為「神劇」,至今已演過100多場,場場爆滿;再過4年,當初的電影計劃終於實現了。
為了「不想探討民辦教師待遇的問題」,從改編話劇起,周申、劉露就將《驢得水》的故事背景從當下搬到了民國,「把它架空,讓它帶點魔幻現實主義,帶點寓言感,這樣觀眾就不容易把它想成一個針對當下教育問題的故事。因為這不是某個時代特有的問題,而是任何時代的知識分子都會碰到的問題。」
不是沒有人get到他們。知乎用戶Olive在「為什麼《驢得水》裡的張一曼受人喜愛」的提問下提及片中銅匠老婆「捉姦」一幕:「銅匠妻子氣勢洶洶殺過來,張一曼淡然:『這種場合我見多了,不是我不敢認,是我答應了不能出賣銅匠。』最後為了學校還是出門,非常酷。」他一定同意周申、劉露的觀點:整個故事中,最可愛的反而是「蕩婦」張一曼——因為「她底線不高,但能守住」。
一部接地氣的知識分子電影
你很容易從周申、劉露身上看到那種「知識分子氣質」。他們都語速飛快但語調平靜,思維縝密、邏輯清晰,回答每一個問題都既擺事實又講理論——除了周申總是皺著眉頭,而劉露笑意盈盈。但當記者提起剛剛閉幕、被稱為「中國戲劇烏託邦」的烏鎮戲劇節時,他們卻一致表示:那太文藝、太陽春白雪了,「我們做的是大眾戲劇」。
儘管在鏡頭前反覆澄清自己的創作初衷,他們卻並不真的想要糾正觀眾們「跑偏」的討論:「作品創作出來就不是自己的了,是觀眾的。」事實上,相比啟發一小撮知識分子反思自己的心靈困境,他們花了更多的精力在「講一個能打動所有觀眾的故事」上——若故事本身不接地氣,那麼再深刻的主題也沒有說服力。
《驢得水》之所以到2012年才搬上舞臺,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我們沒法寫我們不了解的生活」。於是,三年間,周申、劉露不止一次去小山村採風;排練話劇時,帶演員去農村體驗生活;電影開拍前,所有演員來到拍攝地,穿著角色的衣服、叫著角色的名字生活了整整一個月;然後,導演把畫的所有分鏡圖拿到現場去比對、試拍,又是一個月。
正式拍攝用了兩個月。對於一部90分鐘、沒有特效、沒有「大場面」的電影來說,兩個月可以用「漫長」來形容了,但周申、劉露堅持這麼做。他們採用了最費時最費錢的「順拍」法,即按照劇本和故事的順序,一幕一幕拍,而非當下流行的工業化生產方式:把一個景的戲份全部拍完,再拍下一個景,靠後期剪輯來呈現故事。
「我們的戲是靠演員的情緒來推動的。」周申說。他難以想像,兩個不認識的男女演員第一次見面就要拍親熱戲,就算演技再好,又能拍出怎樣的效果?
體驗生活和試拍的兩個月,實際上也是完善劇本的兩個月。如同排練話劇時一樣,他們不給演員臺詞,只告知接下來的故事大綱,怎麼做、怎麼說,自己發揮。電影中的很多笑點,都是演員們在插科打諢中無意間創造出來的,「你是設計不出來的」。而最讓劉露印象深刻的,是銅匠和一曼送別的那場戲。這場戲原本是沒有唱歌的,送別完就完了,但拍過兩條之後,飾演銅匠的阿如那突然對她說,導演,這裡我可不可以唱歌?在與一曼告白時,他又加了一句臺詞:我們倆,到底算什麼呀?
「他是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的,當時素汐(張一曼飾演者任素汐)和我,一個在上面演著,一個在下面看著,眼淚『唰』就下來了——這個男人在這一刻動心了。如果不是順拍,他的情感能到達那個狀態,能這麼打動觀眾嗎?」
但這種堅持也為他們造成過麻煩,比如說,沒有大明星願意加盟——人家一聽「順拍」兩個字和四五個月工期就打消了念頭。堅稱自己是一個商業片導演的周申喊冤:「不是我們清高,排斥明星,是這種工作方式決定了我們請不到明星啊!」
他承認,請老狼來演唱主題曲是為了吸引大眾,電影結尾添加彈球、老照片等懷舊元素也是出於商業考慮的妥協:「話劇中一聲槍響就結束了,話劇觀眾可以接受這個,但電影不行,電影觀眾會想要一個大團圓的結局。我不能脫離現實去造一個假的團圓給他們看,這樣是不對的,但我可以用這些東西來平復一下他們的情緒。」
周申、劉露也考慮過要不要把「驢得水」這個名字換掉——它傳達出的鄉土氣息,很可能讓一部分觀眾望而卻步。考慮良久,還是沒換,一是為了這四年來的死忠劇迷,二是捨不得「親生的孩子」。「總的來說就是宣傳公司有點頭疼,哈哈。」劉露笑道。
誰說「汙」?她穿得可多了!
宣傳公司的擔心已經是後面的事了。《驢得水》的電影計劃夭折過好幾回,都是因為投資人認定,這是一部連院線都進不了的電影:抨擊教育制度,諷刺官員,女主角還是一個滿口葷段子、動不動就「睡服」男人的「汙王」,能過審嗎?
周申、劉露也不是沒有猶豫過,但最終還是心一橫:先拍出來再說吧!
片子送審後,兩人忐忑地等待結果。終於有一天早上,製片人打來電話,說過了!只要把蒙語對白的那一段加上中文字幕就行,而且加完後也不用再交過去審核了,直接上映。「完全出乎意料,那天早上我從床上直接彈了起來。」劉露回憶道。
如今來對大呼「太汙」的觀眾說「我們一點也不汙」,多少有點馬後炮的意思,但周申唯在此時露出了難得的笑容:「誰說我們汙?我們那段床戲,女主演穿得比跳水運動員還多呢!真的,她穿得可多了,鏡頭都沒法往下移,我們攝影指導都拍生氣了,」他將雙手擺到自己的鎖骨位置,「她的胸貼貼到這兒,哪有這麼拍床戲的?我感覺她都(把自己給)打包了。」
但對於電影中一曼張口就來的葷段子居然一句都沒有被砍掉,周申也深表驚訝。他試著去揣摩審查者的心思:「我覺得他們審查的時候可能會這麼判斷:這些葷段子拿掉之後,這個故事還能不能繼續?如果能繼續,那這些就是噱頭;如果故事不能繼續了,那它可能就不是個葷段子,而是你故事的一部分。」
讓觀眾們笑得最歡的一句臺詞,就是一曼說「我去『睡服』他」。在周申看來,這句話也是整個故事的轉折點,「但如果前面不用那些葷段子做鋪墊,來塑造這個人物,到中間她突然來一句『睡服』,你能被說服嗎?——審查者也是懂行的。」
而在劉露看來,這場出乎意料的順利的審查,似乎是現實對他們創作初衷的一次回應:「看來我們前期的想法是準確的——何必自我閹割,你都不知道對方的底線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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