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就在眼前
2023-10-08 04:19:19 3
1
一眨眼楊光在外打工好幾年了,他現在掙的錢比起家裡打工時掙的確實多多了,可楊光總感覺沒有賺夠。他想多賺點錢,以後好彌補對爸媽還有劉芸的虧欠。
爸媽年紀都大了,爸爸身體不好,媽媽也一直有病,家裡家外全靠妻子劉芸一人支撐。他忙得連爸的六十歲生日都沒回去,想想虧欠他們的實在太多了。等錢掙夠了,他一定回家好好回報他們,可是,哪天才是個夠呢?一想到這事,他就很苦惱。
好在電話可以隨時溝通。這天通電話時,劉芸說:「楊光,今天爸媽又吵架了。」
楊光聽了悶悶地說:「他們年輕時就吵,想不到現在這麼大歲數了還吵,劉芸,你也用不著擔心,他們很快就會和好的。」
劉芸的聲音聽上去還是有些擔心,說:「可這回吵架不同以前,這回吵得非常厲害,媽還哭了老半天,原因是爸幫蘇姨砌了豬圈。」
楊光一聽恍然大悟,難怪媽會如此失態,原來是蘇姨。
說起來,蘇姨年輕時是鄰村第一漂亮女子,而爸當時也是村裡第一帥小夥,兩人自然而然地處上了對象。
可陰差陽錯的,最終爸跟媽結了婚,而蘇姨不巧也嫁到了本村。偏偏媽長得不好看,一條腿還因為得了關節炎,走路一拐一拐的,更為嚴重的是,媽的頭腦還時不時的糊塗。
總之一句話,跟蘇姨比起來,媽全面落敗,於是蘇姨就成了媽的心病。
兩年前,蘇姨的老伴得病死了,而蘇姨風韻猶存,那爸會不會因此來段黃昏戀呢?
這時,劉芸的話打斷了楊光的思緒。劉芸說:「實際上,爸跟蘇姨才叫真正的一對,他們相貌相當,脾氣相投,年輕時也有過那麼一段,再說蘇姨也蠻有錢的,她在大城市裡做生意的兒子總是寄給她好多錢……「
楊光聽不下去了,氣憤地大叫起來:「予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甭管怎麼說,那是我媽懂不懂?」
劉芸忙不迭地說:「你別喊,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己。楊光,最近抽空回來一趟好不好?現在農忙,我都忙死了。」
楊光氣鼓鼓地說:「不好,我更忙,而且直到過年我都沒空。」
掛了電話,楊光依舊很生氣,媽一輩子被爸瞧不起,現在老了還受氣,不行,我得向爸示下威,讓他知道他老伴雖不咋樣,可她的兒子還是不好惹的,對,就這麼辦。
回過頭楊光就在超市為媽精心挑選了一根拐杖,拐杖相當結實,自然也相當貴,拐杖下端有四個橡膠頭,撐著地面時十分平穩,媽腿腳不好,有了兒子的這根拐杖,一定健步如飛,所有人也將知道,她有一個愛她護她的兒子。
楊光立即把拐杖寄了回去,沒兩天劉芸來電話說,收到了,媽高興得直抹眼淚,還在村裡,尤其是在蘇姨家門口轉了好幾圈。
2
時間飛快,一晃過了好多天,這天劉芸又打來電話,說:「楊光,你回來…趟吧!」
楊光問:「有事嗎?」
劉芸說:「沒事,只是爸媽好長時間見不到你了,他們太想你了,尤其是媽,天天念你的名字,頭腦一陣清醒一陣糊塗的。」
楊光一聽,心裡有些酸,可是工地上天天加班加點地趕工期,哪能說請假就請假,再說回家一趟要損失好多錢哩。
劉芸忽然大聲哽咽起來:「楊光,到底是錢重要還是人重要?你回趟家吧,只當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楊光一聽大驚,這是什麼意思?不好,恐怕有事!他忙斬釘截鐵地說:「好,我這就打票回家……劉芸你告訴我,家裡是不是有事了?」
劉芸連聲否認,楊光放下電話,發了一會愣,忽然明白了:一定是爸媽又吵了,而且這回一定吵得不輕,否則劉芸不會如此著急的。
誰知火車票相當不好買,當楊光星夜兼程回到家時已是第三天早上,一腳踏上故土時,雨下得特大,楊光忽然產生一個奇怪的感覺:大夥看他的神情有些怪怪的。
就在這時,他一眼看到蘇姨,蘇姨沒看到她,拄著個拐杖慢慢走著,打傘的左手還提著一包東西,透過塑膠袋看,好像是些滷菜之類的菜食。
楊光驚訝地發現蘇姨手中拄的拐杖似曾相識,再一細看,竟跟前些天他寄給媽媽的那根一模一樣。
楊光一腳踏進門,剛要嘁聲「媽」時,卻被硬生生地憋回了頭,因為他看到條柜上放著媽的照片,照片框還鑲著黑紗——竟是遺照!一臉憔悴的爸爸正埋頭坐在照片旁抽菸。
媽死了?
劉芸紅著眼圈迎上來,說:「我打電話叫你回來時媽已沒了,昨天下的葬……我沒敢告訴你真相,是怕你一路上著急……」
楊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徹心肺地大喊起來:「媽——」
在家裡哭了一通後,楊光還是很難過,又叫爸和劉芸帶他到墳上,此時雨下得更大了,像是悲傷的眼淚,望著那座新墳,楊光直哭得肝腸寸斷,幾欲昏厥。
等情緒稍稍平復後,爸爸悶聲說他先有事,就頂著雨走了。楊光一回家就啞著嗓子問媽是怎麼死的,劉芸說是突發心臟病。楊光無力地坐著,慢慢轉動目光,家裡的一切熟悉無比,可是再也聞不到媽媽的氣息了
目光掃來掃去,楊光發現拐杖不見了,便問劉芸。劉芸說,燒了,跟媽一起下葬了,讓媽到那邊也好走路。楊光忽然發現,劉芸說這句話時,眼神有點飄忽。
這時快中午了,雨還在下,劉芸手腳勤快地做好了中飯,卻不見爸回來,楊光說:「我去找爸一塊吃。」
剛要走,劉芸卻拉住了他,說:「我們先吃吧,不等他了。」
楊光發現劉芸臉上再次露出那種奇怪的神色,他一下子明白了,便輕輕推開劉芸的手,堅定地說:「一定要等爸一起吃,我去找他。」
知妻莫若夫,剛才楊光閃電般讀懂了劉芸眼中神色的意思,那是一種慌亂——爸肯定在蘇姨那裡!
在走向蘇姨家的路上,楊光再次感嘆起來,村莊太破太舊了,好多人家的院子內都長了一人高的蒿草,估計是年輕人都出去掙大錢了,家裡早沒人管了。隨處可見的是老人們呆滯昏濁的目光和慢騰騰的步伐。
一路走來總感覺少了什麼,楊光想了又想,終於明白少什麼了:少的是兒童們的尖叫,是年輕人的朝氣,是壯年人的爽朗。一句話,家鄉只有暮氣,沒有生氣。農村,真的越來越接近於消亡了。
楊光正感慨,一眼看到了爸,此刻大雨還在下著,爸卻穿著雨披蹲在蘇姨家的屋頂上。
爸在屋頂上是為蘇姨家的屋子推瓦,蘇姨家的屋子太舊了,又常年一個人居住,時間一長瓦片便會破損浸爛,雨一下肯定會漏。
楊光眯著眼認真看著,心裡一片冰涼,媽屍骨未寒,爸就頂著大雨來為蘇姨做事,難怪媽生前會跟爸吵。
爸這時也看到了楊光,頓時一臉的尷尬。這時屋頂已收拾好了,爸沿著梯子下來,是蘇姨小心翼翼地扶著梯子。然後,臉色紅紅的蘇姨請爺兒倆到屋內坐一下,避避雨。
楊光進了屋,一眼看到屋子正中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其中有先前楊光看到的滷菜,還有幾樣花紅柳綠的小菜,此外,桌子上還放著一杯綠茶、一包煙。一條雪白的毛巾靜靜地躺在一盆清水內,等著爸來擦臉,蘇姨的家收拾得乾乾淨淨的。
楊光忍不住在心裡感嘆起來:劉芸說得不錯,蘇姨才跟爸是真正的一對。爸高高大大,蘇姨細心整潔,尤其是桌上這幾樣,全是爸最愛吃的。爸是個乾淨人,偏偏媽不會收拾家,而蘇姨這家,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但無論怎樣,那是我媽。想到這裡,楊光把心一硬,語氣有點衝,說:「爸,劉芸都把飯菜做好了,知不知道?」
爸訕訕地說:「這就回家,這就回家……你蘇姨家屋漏了,全村老的老、小的小,只有我會推瓦,所以就來幫忙了,你蘇姨也不知道你今天回來,所以弄了這些菜,實際上我哪能在這吃?走,回家去。」
蘇姨的臉更紅了,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是留還是送,然後楊光一眼看到了那根靠在牆邊的拐杖,這回看清楚了,正是他買給媽的那根。
3
晚上吃了飯,大家都沒什麼話,然後回屋各自睡了。
楊光睡著睡著,忽然,媽出現在他眼前,正是大夏天,卻涼嗖嗖的,楊光嚇了一跳,忙問:「媽,我一直在找你,你到哪去了?」
卻見媽眼中流血,神情悲傷,悽聲說:「光啊,媽死得好慘,你可一定要給媽做主啊!」
楊光「啊」的一聲大叫,猛地翻身躍起,卻發現渾身冷汗。他坐在床上,發現只是做了一個夢,身邊劉芸正呼呼大睡。
接下來一夜未眠,當天色微微亮時,楊光終於把思緒梳理得差不多了,他艱難而又痛苦地下了一個結論:媽死得有些奇怪,這裡面一定有個巨大的陰謀!不過,現在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必須找到一個人證實一下。
那個人叫鐵爺,之所以叫他鐵爺,並不是他姓鐵,而是因為此人吐口唾沫都成鐵珠,鐵口無戲言,從不說假話,更厲害的是,村裡死了人,後事從來全由他一手操辦,例如穿壽衣收殮什麼的,辦事妥當,膽大如鐵,所以人稱「鐵爺」。昨夜楊光假裝無意問過劉芸了,為媽處理後事的人正是鐵爺。
當楊光匆匆出門的時候,爸也起身了,楊光發現爸滿眼血絲,神情疲憊,顯然也是一夜未睡。楊光在心裡冷哼一聲,那是做了壞事有些心虛吧?
可是,令楊光大失所望的是,鐵爺不在家。鄰居說,鐵爺昨天就到老遠的地方找他兒子享福去了,也不知啥時回來。楊光急切地問鄰居可有鐵爺兒子的手機號碼,可是問了一大圈也沒人知道。
楊光心想,不好,鐵爺見自個回來,定是搶先一步迴避了。
然後,楊光又得知一個消息:今天一大早蘇姨也急急離開了家。
楊光冷笑起來:好好好,你們躲得了一時,還能躲得了一世?媽媽死亡真相要是不查清,我就不走了。
於是,楊光又問眾鄰居:「我媽收殮時還有什麼人在場?」
大夥一聽,臉上顯出疑惑的神情來,說:「當我們聽說你媽死了時,便一起到你家,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可進屋一看,你媽臉上已蒙上紙了,我們這的風俗你是知道的,除非至親的人,蒙臉紙是不能隨便拿開的,然後第二天你媽便火化下葬了——下葬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這時,有個嬸嬸開腔了:「我去得最早,好像發現你媽媽的頭髮裡有血絲,當時我還以為看花了眼,再一看,真的是血,都把頭髮粘起來了,然後你媳婦劉芸打來一盆水,把頭髮急急忙忙地洗乾淨了……」
就在這時,另有老人大聲呵斥起來:「這話能瞎說嗎?你能保證你看清了嗎?」
嬸嬸一聽,立即膽怯起來,連忙說:「楊光,我老眼昏花,作不了真的,你就當我瞎說啊,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楊光聽到這裡,心中悲憤,大步回到家。院中劉芸正在洗衣服,屋內爸抽著煙,一臉煙霧繚繞,桌上早飯紋絲不動,爸似乎在等待什麼。
楊光一聲斷喝;「劉芸,不要洗了,進來!」
劉芸還要洗,卻發現楊光臉色十分嚇人,嚇得她立即進了屋。
楊光渾身顫抖,拼命壓抑著怒氣,他看也不看爸,問劉芸:「劉芸,你跟我夫妻一場,為我家出力不少,所以我永遠記著你的好,可是,事關我媽,所以我無論如何也要弄清真相。我問你,我媽到底是怎麼死的?不要扯謊,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爸身軀抖了一下,還是不動,劉芸早嚇得臉白如紙,說:「楊光,你說什麼呢?媽是得心臟病死的啊……」
楊光怒不可遏,說:「還扯謊?好,現在你回答我幾個問題。一,媽從沒得過心臟病,前幾天怎麼就突然得了,而且一得人就走?二,媽死時頭髮叢中為什麼有血?三,按本地風俗,人死了最少在家裡停三天,媽為什麼只停兩天?是不是怕我回來發現真相?告訴我,媽的死是不是你和爸、蘇姨三人策劃已久的陰謀?你說過蘇姨有錢,你貪圖她的錢財是不是?」
劉芸抖得像風中的樹葉,哭著說:「媽為什麼會得心臟病我哪知道,我又不是醫生,媽頭髮叢中有血,誰看見了?至於為什麼在家中停兩天,是因為天太熱了,在家中停太長時間,屍體會壞的……」
楊光冷笑道:「呵呵,看樣子你們早就準備好答案了吧,好,我再問你,媽的那根拐棍明明給了蘇姨,你為什麼扯謊說隨我媽燒了?」
劉芸差點驚跳起來,說:「蘇姨的拐棍是她自個買的,難道那樣的拐棍人家廠家只生產一根嗎?」
楊光大笑,笑聲中熱淚直淌下來,說:「好你個伶牙俐齒的女人!可是你知道嗎,老天爺好像知道我媽會遇害似的,他老早就安排我做了一件事,我在買那根拐棍時,讓老闆找人在它下半部刻了…個小字:光。昨天在蘇姨家我恰好看到了,你要不要說那字也是廠家刻上去的?」
劉芸一下子愣住了,然後把可憐巴巴的目光轉向爸,爸一直一言不發,一雙眼睛通紅。
楊光轉向爸,說:「爸,你一直瞧不起媽,一直跟媽吵架,這我都認了,即使你和媽離婚我都認,畢竟那也是你的權利,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害媽,媽屍骨未寒,你就把她的拐棍送了人……」
爸開腔了,一嘴的苦澀,聲音嘶啞,說:「楊光,你錯了,全錯了,我和你媽確實吵了一輩子,但絕不會害她,畢竟夫妻一場。我知道你懷疑我跟蘇姨好,可是,我敢指天發誓,我和她從沒有過見不得人的事。那根拐棍,本來確實是要燒的,可是蘇姨家屋漏,她央求我幫下忙,我怕人說閒話,沒答應,結果她一個女人家只好自個卜屋推瓦,誰知還沒上屋,就把腳給跌傷了,我想這是我的錯,就把拐棍給了她……昨天雨太大了,我實在不忍看她受罪,就幫了她,至於她買酒買菜,那是她的事,我根本不知情……」
楊光連聲冷笑起來:「好好好,推了個一乾二淨,你們都推得一千二淨,既然這樣,就別怪我不念父子、夫妻之情了,我這就報警,讓警察來處理這件事……」
爸和劉芸一聽臉色全變了,眼見著楊光掏出手機正要打,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人聲如洪鐘般大喊起來:「是誰要報警啊?」
4
楊光一驚,回頭一看,是鐵爺、蘇姨,還有鄉親們。
鐵爺臉色蠟黃,一步一顫,手上還吊著點滴,在蘇姨和大夥的攙扶下,一步一喘地走了進來。
楊光心中發熱,快步迎上去說:「鐵爺,你可回來了,我找你都急死了,現在只有你知道我媽死亡的真相了……」
鐵爺雙目圓睜,厲聲喝道:「我當然知道,現在當著大夥的面,我這就告訴你……」
楊光的心「怦怦」狂跳起來,謎底就要揭開了,一個天大的陰謀就要浮出水面了!
爸和劉芸卻一起驚呼道:「鐵爺,求求你不要說,不要說啊……」
鐵爺手一甩,說:「我偏要說,楊光,那兇手就是一一你!」
一言既出,滿院皆靜。楊光氣極而笑,說:「鐵爺,我媽死時我還在外面打工,怎麼可能是兇手呢?」
鐵爺瞪眼說道:「我說你是兇手,你就是兇手!我來問你,你媽是大前天死的,那天是什麼日子?」
楊光使勁想了想,可是頭腦內一片空白。劉芸忽然間淚流滿面,說:「大前天是媽六十歲生日,我真糊塗,加之正好農忙,忙得不可開交,我竟然忘了這事……」
爸長嘆一聲:「兒子不在家,什麼事也沒心情做,所以我也沒當回事,現在想想,真對不起她啊!」
楊光猛地一驚,鐵爺氣得「呼哧呼哧」的,叫道:「別的人都情有可原,可親生兒子連老娘的生日都不記得,你還配叫兒子嗎?可憐你媽一輩子把心全放在你身上,你暱?就想著掙錢,一年到頭又回過幾次家?你媽痴啊,想你啊,做夢都想把六十歲生日風風光光地做一下,可她不想提前告訴你,她就是要看看你,是不是記得她這個苦命老娘的生日,你別笑老人,人老了都這樣,最後她失望了,糊塗病一下子發了,一個人竟爬上村外的小山,望著你打工的地方,然後跳了下去……你說,你是不是兇手?」
楊光頭頂上如同炸響一個驚雷,他瘋狂叫道:「我不信,我不信,我媽不會自殺的!鐵爺,你瞎說……」
鐵爺厲聲大叫:「我瞎說?告訴你,當發現你媽不見後,你爸你媳婦叫上我,村前村後地找,當我們發現她在山頂時已來不及了……這全是我親眼所見,幸虧我當時在場,不然你爸你媳婦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楊光天旋地轉,痛不欲生,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可心裡還是有疑惑,說:「既然這樣,那為什麼要急急忙忙火化?為什麼大夥都不知道真相?即使連我都不告訴?」
鐵爺喘口氣,說:「因為不想讓你看到你媽死的樣子,你知道你媽死得有多慘嗎?我都不敢回憶啊……那對你來說太痛苦了,你爸和你媳婦更怕你知道你媽為何而死後心裡難過、自責。所以,我做了主,對你隱瞞真相,第二天就把你媽火化下葬,瞞著大夥也是怕人多嘴雜傳到你耳內。另外,火葬場火化人必須要有派出所或者居委會出具的死亡證明。劉芸,把證明拿給你男人看。」
原來如此!楊光痛苦地低下頭,忽然想起什麼,說:「我還有最後一個疑問,昨天早上和今天早上,你和蘇姨為什麼會前後失蹤?又為什麼一起回來?」
鐵爺愣了愣,一向如石塊一樣剛硬的臉上忽然痛苦不堪。
大夥大驚,卻聽鐵爺跺腳說道:「我哪裡是跟兒子享福去了,我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實際上是進城看病去了,我養了幾個兒子,如今卻沒有一個在身邊……出村子時只碰上你蘇姨,所以只有她知道,今天她知道要出事,便進城到醫院找我商量,我這才趕了來。」
一院子白髮蒼蒼的人靜靜地聽著,然後一起默默流下淚來,他們是為楊光媽,是為鐵爺,更是為自己日後冷清悽涼的命運而悲哀。
楊光渾身虛脫,如大病一場,又如噩夢方醒,他轉身對劉芸說:「劉芸,對不起,委屈你了。」
劉芸含淚搖頭,楊光又堅定地對爸說:「爸,對不起……我想跟您說件事,我不走了,永遠不走了,我已害死了媽,不能再害死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