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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公子

2023-10-16 17:58:34 4

    1、公子變乞丐
    古時,城中有位王員外,家財萬貫,妻子美若天仙。唯一不足的是,兒子頑劣不堪,十五歲的年齡,別人家的公子都該考上秀才了,他卻痴迷唱戲,流連青樓,還時常打架鬥毆,惹是生非。人們都議論,這王員外為人謙和善良,是全城有名的善人,這兒子是隨誰呢?
    這天,老管家急匆匆地衝進府裡,壓低聲音說:「老爺,不好了,公子闖禍了!」跟在老管家身後的王公子臉上化著戲妝,驚慌失措地喊道:「爹,救我啊!」
    王員外看看兒子,惱怒地說:「又怎麼了?」
    老管家接過話頭說:「老爺,公子在醉紅樓跟一個外地人爭姑娘,把人家給打了。」
    王員外嘆了口氣說:「拿些銀子,賠給人家吧。」
    不料,老管家搖搖頭說:「我去把公子拉回來的途中,那個外地人從僻靜處跳出來,要報復公子,公子一腳踹過去,那人摔倒在地,頭剛好磕在石頭上,血流滿面,當場就沒氣了!」
    王員外驚得跳了起來:「出人命了?這、這如何是好?」
    公子哭著哀求道:「爹,爹你得救我!」
    王員外氣得一巴掌打在他臉上:「人命關天!就是我願意傾家蕩產,也未必能救得了你!」
    老管家想了想說:「老爺,我倒有個主意,您記得您出錢開設的粥棚嗎?」
    說起來,這王員外家本在鄰縣,十幾年前因家裡遭了火災,燒死了好幾個人,原配妻子也慘遭不幸,火災混亂中又丟了年幼的兒子,這才舉家搬到本縣,離開那個傷心地。現在的妻子是續弦,兒子也是後來生的。因為有過這樣慘痛的經歷,王員外新建府邸時請了個風水先生勘察,府內打了兩口井,而且廣結善緣,在城裡開設粥棚,為流浪的乞丐提供飯食。上百個乞丐長期聚在那裡,連外縣的乞丐都聞風而來。
    此時老管家提到粥棚,王員外不禁有些疑惑地看著他,老管家小聲說:「那裡有很多年輕人,我看也有和公子長得像的,是不是可以這樣……」
    王員外聽了,猶豫道:「行嗎?」
    老管家說:「公子喜歡唱戲,平時進出臉上都帶著妝,而且公子白天喜歡睡懶覺,晚上青樓裡燈光暗淡,我看也沒多少人特別清楚公子的容貌。只要有個五分像,換上衣服就足以矇混過關了。」
    王員外點點頭,沉吟道:「不過這是有可能送命的,會有人肯嗎?」
    老管家說:「乞丐的命不值錢,我許諾只要那人肯冒充,萬一不用償命,我們出錢擺平了,他就可以留在府裡當差,做公子的侍從;萬一送命了,就給他風光大葬,還給他親人一大筆錢,肯定有人幹。」
    公子一聽有活路,趕緊也哀求王員外,王員外無奈地點點頭,再問老管家:「那這個孽障怎麼辦?藏在哪裡呢?」
    老管家低聲說道:「這就得委屈公子了,既然是李代桃僵,公子就得去假扮那個乞丐。公子扮成那個乞丐後,先混在乞丐群裡看幾天風聲,萬一事鬧大了,就混出城去,反正不會有人注意一個乞丐的動向。不管怎麼說,先保住命,以後在外地慢慢發展。不行還可以回老家,那片宅子還沒燒光呢……」
    王員外看了老管家一眼,老管家趕緊住嘴了。王員外想了半天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點點頭,讓老管家去辦了。
    粥棚裡乞丐眾多,老管家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年輕人,十六七歲的樣子,身高體形和王公子都差不多,面目也有幾分相像。老管家讓人給乞丐化上戲妝,別說,跟王公子確實很像。然後老管家又安排人去打探消息,準備打點官府等事宜。
    此時,最難受的其實是王公子,他雖然性命無憂了,但無奈之下只能裝作乞丐,跑到粥棚附近的破廟去住。他洗去臉上的戲妝,塗上些灰塵,也確實像個乞丐。不過乞丐的日子比他想的要痛苦多了。那乞丐脫下來的破衣服一股餿味,又髒又臭,還有蝨子爬來爬去的。他細皮嫩肉的,哪裡受得了這個,不停地抓撓,睡不著覺。乞丐們都笑話他,一個老乞丐告訴他:「慢慢地你就習慣了,剛當乞丐都這樣。」
    還有那粥,平時王公子從來沒去過家裡開的粥棚,現在不得不隨著乞丐們一起去粥棚吃粥。乞丐們有的用碗,有的用罐,領了粥後都狼吞虎咽地吃起來。王公子拿著那乞丐的破碗也要了一碗,結果一看,那粥裡的沙子明顯沒淘乾淨,而且還有股黴味。王公子大怒:「發黴的米怎麼吃?」舍粥的眼睛一瞪說:「要飯吃還嫌餿?告訴你,要不是王員外這些年出錢開粥棚,原來官府的粥棚裡連發黴的米也沒有!」
    老乞丐拉過王公子說:「知足吧,靠官府的粥棚,一個月就得餓死。粥棚沒有用好米的,都吃飽喝足了,誰都當乞丐了,哪還有人幹活?」
    這時,有個乞丐盯著王公子看了半天,說:「唉,你們看,這小子長得有點像王員外家的那個公子啊。」舍粥的嘲諷道:「長得像有個屁用,人家是公子命,他是乞丐命!」
    王公子聽完,嚇了個半死,罵那個多嘴的乞丐:「你別胡說八道!你才像王家公子!」
    2、乞丐變公子
    王公子吃了那發黴的粥,平日好吃好喝的身子受不了了,連著拉了三天肚子,痛苦萬分。幸虧老管家趁人不備,偷偷跑來給他送了點好吃的,同時告訴他,那外地人的屍體已經被官府發現了,現在是府裡使了銀子在拖延,最好是查不到兇手,不了了之。不過那天路上雖僻靜,也可能有路人看見了,現在正一個個地尋找,花錢買通呢。他這乞丐還得再當些日子。
    王公子雖然叫苦連天,但畢竟怕死,不敢聲張。好在過了幾天,他漸漸適應了,喝粥不鬧肚子,晚上也能睡著覺了,而且還能準確地抓住蝨子,儼然是個合格的乞丐了。
    而在另一邊的府裡,那個乞丐正在老管家的訓練下學習當公子。王員外也不管,只是偶爾過來看一眼,大概看老管家教得太認真了,忍不住說了一句:「就是演個戲,不用這麼認真吧?」
    老管家笑了笑說:「老爺,演戲也得演得像才行,否則讓人發現了,咱不白費這麼大的苦心了?」
    王員外點點頭說:「少爺在乞丐幫裡混得如何,不會太受罪吧?」
    老管家小聲說:「您放心吧,有我呢,不會讓公子吃大虧的。」
    王員外看著乞丐裝的假公子,出了會兒神:「這孩子不錯,就讓他留下吧,以後給公子當個伴讀,沒準也能考取功名呢。」
    少爺的事還沒了,王員外卻忽然病倒了。他口齒不清,昏昏沉沉,這下急壞了夫人。這夫人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待在府裡,念念佛經。老爺這一病,她趕緊找老管家商量請大夫。老管家請來了當地最有名的大夫,大夫看了看說:「老爺這是神不守舍,外邪入內。」夫人忙問如何醫治,大夫搖頭嘆道:「這不是醫藥能治的,看看能不能請到高僧做法吧。」
    老管家又請了高僧道士來,折騰了一通,同樣沒啥效果。王員外偶爾醒來,呆滯地看看夫人,就手指老管家,卻說不出話來。三天過後,王員外居然一命嗚呼了。夫人哭天搶地,老管家則張羅著辦喪事。辦喪事自然要孝子扶靈,可王公子披麻戴孝時,夫人一眼看見了,頓時愣住了。
    夫人急忙叫老管家:「老管家,這不是少爺啊。」
    老管家看看左右,輕聲說:「夫人您急痛攻心,糊塗了,這明明是咱家公子,怎麼會錯呢?」
    夫人驚慌地看著老管家:「我自己的兒子我會認不得嗎?」
    老管家搖搖頭:「這就是公子。」
    夫人看著左右的僕人道:「你們說,這是公子嗎?」
    僕人們不明所以,都驚慌地看著夫人和老管家,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夫人這才發現,除了自己身邊的侍女外,外面的家僕大多都換了新人,剩下沒換的都是在外面辦事的,平時不在府裡,自己都不熟。
    夫人看看披麻戴孝的公子,又看看老管家,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這些日子我沒見到少爺,老爺還說他是出門遊學去了。我明白了,是不是上次你出的餿主意,讓老爺嚇唬少爺,把少爺嚇跑了?」
    老管家搖搖頭說:「我出過什麼主意?沒有的事。」
    夫人急了:「你說讓人裝死,嚇唬少爺去當乞丐,過幾天受苦的日子,就能走正道。我當時就不同意,可老爺還是答應了你。這就是你找回來的乞丐,對不對?我兒子呢?我兒子哪兒去了?」
    老管家不理她,對侍女說:「夫人急火攻心,你們扶她回後院休息。」
    夫人大怒:「我要報官!」
    老管家猛然回頭,蒼老的眼睛裡射出瘮人的寒光:「你想報官?好,那就報!你以為十幾年前的那場火災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夫人像被雷擊了一樣,張口結舌,美麗的臉上血色全無。侍女也嚇壞了,趕緊把夫人送回了後院。過了一會兒,老管家帶著公子進了後院。讓侍女退下後,老管家口氣和緩了些,說:「夫人,事到如今,我們可以敞開天窗說亮話了。當年的事我都清楚,但老爺已經死了,我不想再為難你,這些事我也不願意張揚出去。說到底,這事也不是你的錯,你認下這個兒子,他當了老爺,你仍是府裡的老夫人,我保證他會像孝敬親娘一樣孝敬你。你若真去報官,別說官府不信,就是官府相信我調了包,當年的事翻出來,你也沒什麼好結果。」
    夫人臉色蒼白,喘著氣說:「我不信當年的事你知道什麼,真的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不說?又為什麼弄回個乞丐來當公子?我看這乞丐八成是你兒子,你想謀奪老爺的家產。」
    老管家厲聲說:「放屁!我在王家當管家幾十年了,從沒有過這種念頭!我說這孩子是王家的公子,他就是!他不是,難道你兒子是?你敢對天發誓?不用說別的了,就說今天的買賣,你同不同意?」
    夫人痛苦地說:「可我兒子怎麼辦?我兒子還當著乞丐呢!」
    老管家冷冷地說:「他這是在替他爹贖罪。」
    正在這時,府門外傳來一陣呵斥聲:「幹什麼?把要飯的趕出去,沒看見府裡有喪事嗎?」緊接著又傳來一陣連哭帶喊的哀號聲:「讓我進去!我是王家公子,死的是我爹,讓我進去呀!」老管家衝出後院,厲聲喝道:「什麼人在吵鬧?轟出去!」
    那王公子衣著破爛,灰頭土臉,活脫脫一個乞丐,正在門前吵鬧,看見老管家更是大呼大叫。老管家卻翻臉不認人,讓家丁把他趕了出去,而內室的夫人已經昏過去了。
    這成了乞丐的王公子被揍了一頓後,一瘸一拐地回到破廟,一個侍女偷偷跟上去,把他叫到角落裡,告訴他:「如今你已經不是公子了。夫人也沒辦法,只能讓我送這些錢來給你,你快走吧。拿這錢當本錢,有朝一日發達了,回來把夫人接走。」
    王公子咬牙切齒地說:「我告他們去!」侍女說:「具體什麼原因我也不知道,但夫人讓你快走,別報官。」說完,她就走了。
    3、誰是真公子
    王公子終究是咽不下這口氣,反正手裡有錢了,他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恢復了往日王公子的風採,然後求人寫了狀紙,到衙門口擊鼓鳴冤。縣令一看狀紙,嚇了一跳,王員外是本地大戶,這乞丐換公子的事又太過離奇,他不敢怠慢,馬上升堂審案。
    老管家被傳到大堂上,大聲喊冤,說壓根沒有這回事,還說此人是個無賴乞丐,平時就在王家的粥棚裡蹭粥喝,還因為粥棚的粥不好喝和負責舍粥的吵過架。昨天夜裡他聽說王府老爺過世,平時又聽人說他和王府公子長得有幾分相似,竟然喪心病狂,上門冒充公子訛詐。王家公子好好地在家裡呢,哪容他如此誣賴?
    縣令問王公子:「你說你是公子,老管家說你是乞丐,雙方各執一詞,可有什麼證據?」兩人互相看看,老管家忽然說每天去粥棚吃飯的乞丐都是人證。縣令立刻讓人去粥棚把乞丐們找來。此時正是粥棚開飯的點,乞丐們正在吃飯,被衙役們一叫,都跟來了,大堂上快擠不下了,縣令只好讓他們站在堂下,挨個上前來做證。
    最先做證的是粥棚舍粥的,他指著大堂上的王公子說,此人確實是乞丐,也確實因為粥不好喝而和他吵過架。第二個出來做證的是一個乞丐,他說自己確實說過這個乞丐長得有些像王公子,卻被他臭罵了一頓。臺下眾乞丐紛紛證實,此二人說話屬實。緊接著老管家又叫來府裡看門的家丁,證實昨晚這個乞丐確實曾經闖過府門,當時穿得破破爛爛,可不是現在這樣子。
    縣令聽完,認為老管家說得有理有據,而這個乞丐說的故事簡直異想天開,當庭判定訛詐,重打二十大板。王公子大喊不服,並要求讓王夫人來做證。縣令大怒,大戶人家的女眷豈能隨意拋頭露面,這乞丐分明是無賴,立刻把板子加到四十。
    板子剛打十下,王公子已經被打得半死。就在這時,有人喊道:「別打了,我願意為他做證!」眾人回頭一看,竟然是王員外的夫人,在侍女的陪同下進了縣衙。既然人來了,縣令知道事情鬧大了,索性把府裡的王公子也叫上堂來一起對質。
    由於王夫人的出現,事情發生了逆轉,王夫人一口咬定,乞丐公子是自己的兒子。縣令也迷糊了,別人能認錯,天底下哪有媽不認識兒子的?老管家看著王夫人說:「想不到你還是來了。」
    王夫人流著淚說:「天大的罪孽由我來承擔,跟我兒子無關,他是王府的公子,你那個是冒牌貨。」
    老管家仰天長笑,眼淚卻流了下來:「縣令老爺,十幾年前,兩個乞丐深夜來到一個大戶人家投宿。男的自稱是個秀才,家裡遭災,帶著未婚妻進京尋親,路上失了盤纏,淪落成乞丐。當時老爺敬他是個讀書人,留飯留宿。沒想到洗完澡後,人人都說秀才和老爺長得真像。老爺留兩人住了三日,和那秀才談詩論詞,頗為投機。誰料第三日夜裡,忽起大火,燒了好幾間房子。當時老爺的房子燒塌了,夫人遇難,老爺和秀才因為當日喝醉了,都睡在書房。老爺喝得少些,僥倖逃脫,秀才卻燒死了。後來,老爺那兩歲的獨生子也在清理火場的混亂中被人偷走了。老爺帶著全家搬到這裡,又娶了那秀才的未婚妻,續弦為夫人。」
    夫人喊道:「這些事人人都知道,你此時說它幹什麼?」
    老管家笑了笑說:「原來的夫人容貌醜陋些,脾氣也大些,但人還是很善良的。當年老爺還是秀才的時候,就入贅進來,那婚禮還是我張羅的呢。老爺也是善心人,夫妻倆對下人們真是很好,所以,我發現老爺和夫人遇害後,才把公子給偷走了。」
    夫人大吃一驚:「當年公子是你偷走的?你說什麼,老爺和夫人遇害,老爺不是好好地活著……」她眼睛碰上老管家冷冷的目光,聲音漸漸低下去了。
    老管家「哼」了一聲說:「你那秀才丈夫的好手段,騙過了所有人,當時連我都騙過了。他和老爺長得本來就像,又被火燒傷了臉,加上他刻意模仿老爺的行為舉止。最了解老爺的夫人被燒死了,我們就都被騙過了。直到隔天晚上,我去看小少爺,路過你的房間時,聽見你屋裡有男人的聲音。我忍不住偷聽,居然聽到一個天大的秘密。原來你的丈夫,發現自己和老爺長得像,心生毒計,用三天時間模仿了老爺的言談舉止,當晚灌醉老爺,和老爺互換了衣裳,放火燒了夫人的房間和老爺的書房。然後故意燒傷臉,冒充老爺,謀奪了萬貫家財,他要和你從此過上神仙般的日子。你當時痛罵了他,但最後還是聽從了。也正是你罵他的話,讓我相信你是無辜的,沒有參與這件事。
    」我想要報官,但苦無證據,而且此時所有人都已經相信了你的丈夫,他掌握著整個家產,官司很難打贏。我怕他接下來會對小公子下手,只能連夜把小公子偷走,放在我鄉下姐姐家裡養大。我則裝作毫無察覺,繼續忠心耿耿地為他辦事,謀取信任。其實,我是在耐心等待著為老爺和夫人報仇的機會。蒼天有眼,你們倆生的兒子頑劣不堪,我趁機出了這個讓公子當乞丐的主意,之前由於你的阻攔,你那秀才丈夫一直沒有同意,直到這一次,他終於同意了。「


    縣令聽到這裡,大概明白了,他問老管家:」你承認這乞丐是你府上公子,只是你又狀告他們一家三口都不是真正的王家人,對嗎?「
    老管家叩頭道:」確實如此,現在真正的王家人只有一個了,就是府裡這位真正的王公子,也就是我偷出來放在我姐姐家養大的王公子。「
    此時,挨了板子的乞丐公子叫了起來:」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你分明是編個故事謀奪我王家財產!「
    老管家冷笑道:」我隱忍這些年也不是白忍的,我前年拿到了一本王家族譜,裡面記載了一個秘密,我家老爺是入贅的,已經不在族譜裡,但他仍是王家的血脈,這秘密對他同樣有效。「
    縣令問老管家是什麼秘密,老管家掏出族譜遞給縣令。族譜上寫著,凡是本家血脈,無論男女,口中牙齒均比常人多出一顆,那多出的一顆牙長在上顎內側,代代相傳從無差錯。族譜紙張筆墨十分古樸,一看就是真的,而且老管家表示,如果需要,他可以去請王家族人來做證。
    4、真相擾人心
    聽完這番話,原本臉色蒼白的王夫人,忽然面如死灰,昏死過去。縣令顧不上管她,命兩個公子將嘴張開。頓時,堂上眾人一起發出驚呼,正如老管家所說,府裡的王公子上顎上長著一顆奇怪的牙齒,而成了乞丐的王公子,卻與常人無異。至此真相大白,老管家老淚縱橫,請縣令老爺將王府財產斷給真正的王公子。
    縣令嘆了口氣,看著老管家說:」只怕有些事還沒弄清楚,你家老爺,也就是那個秀才,為何會無緣無故忽然得怪病斃命?只怕是你做的手腳吧。「
    老管家直起身子,毫無畏懼道:」沒錯,我用的是從苗疆買回來的一種毒藥,大夫查不出來,又怕丟臉,我讓他說是冤孽纏身,這話也是為了說給那秀才聽的,中這種毒的人,五臟六腑如火燒般灼熱,痛苦萬分,說不出話,偏偏又十分清醒。我就是想讓他知道,他沒能騙過所有人,他這叫惡有惡報!「
    縣令命人將老管家關押進死牢,將王府交給真正的王公子。乞丐公子則被判令帶著王夫人離開本縣,殺人者秀才已經抵命,不再株連無罪妻兒。王公子提出用萬貫家財買老管家不死,縣令搖頭退堂了。
    乞丐公子僱了輛車,帶著母親悽涼地離開了縣城,忠心的侍女則一直跟隨著他們,照顧昏迷不醒的夫人。半路上夫人忽然醒來,悽厲地高喊著:」錯了,你們都錯了!天哪,原來是這樣!「她哈哈大笑,笑完又哭,顯然瘋了。乞丐公子也跟著大哭起來,雖然身上有些錢,但他壓根不知道接下去的日子該怎麼過。
    而老管家在牢裡等死,王公子每天帶著食物來看他。老管家平靜地告訴王公子,自己年紀大了,死不足惜,只要他好好把家業發揚光大,自己就算對得起老爺和夫人了。王公子含淚點著頭。
    待王公子走後,縣令就進來了。縣令給老管家帶了一壺酒,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老管家不明其意。縣令喝了口酒說:」我給你帶來點消息,可能你不太愛聽,所以先喝點酒吧。「
    兩人喝了幾杯,縣令說:」王員外在搬到本縣之前,你們府不叫王府吧?「
    老管家點點頭說:」老爺是入贅的,原來的府邸是夫人父親的,姓劉,劉老爺去世後,仍然叫劉府。「
    縣令又給他倒了一杯酒,說:」當時兩歲的小公子也姓劉了?「
    老管家點點頭說:」不過老爺私下裡給孩子起的名字是姓王的,夫人不計較,大家也都這麼叫,讓老爺高興。大火之後,搬家到這邊,就改叫王府了。不過這跟老爺沒關係了,因為老爺已經死了,是那個秀才改的名字。「
    縣令喝了一杯酒說:」我們到鄰縣去了,對當年遭受火災的屍體開棺驗屍,人雖然是被燒死的,但骨頭變不了,棺材裡的老爺後腦上有鈍器敲擊的痕跡,估計是硯臺一類的東西。重點是,他的上顎並沒有那顆多餘的牙齒。「
    老管家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突然他猛地跳起來,大喊道:」不可能!一定是弄錯了!「
    縣令搖搖頭,繼續說道:」我請了兩個縣的四個仵作分別驗看過,結論都是一樣的。牙床骨頭天生如此,絕沒有外力改變過。而且,夫人的後腦勺上也被鈍器敲擊過。「
    老管家抱著腦袋,不知所措:」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知縣有點同情地看著他說:」還有個更不好的消息,我讓人去驗了剛入殮的王員外,也就是你說的秀才的屍體。他嘴裡雖沒有那顆牙齒,但仵作說,從上顎骨的形狀看,原本那裡應該是有一顆牙齒的,雖然拔掉了,但痕跡還在。「
    老管家呆呆地看著縣令,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你這是什麼意思?「
    縣令知道他已經明白了,只是不願意相信而已,因此並不解釋。老管家盯著牢裡的油燈,仿佛一瞬間回到了那個恐怖的夜晚……
    5、往事難回首
    那晚,老爺和秀才一起喝酒,兩人都酩酊大醉,被人扶進書房。突然,老爺睜開了眼睛,偷偷拿起硯臺,對準醉倒的秀才的後腦勺猛地砸了下去,然後老爺回到了自己的臥房,用同樣的方法砸死了夫人。也許沒死,不過他知道,在外面再放上一把火,怎樣都是死,而大火能掩蓋一切證據。有自己的安排,誰會仔細查驗燒焦了的人是不是死於火災?
    火燒起來了,老爺拿出準備好的鉗子,伸進自己嘴裡,大火蓋住了他的慘叫聲。他又拿燒紅的刀在自己臉上燙了兩下,因為秀才的臉上沒有痣,自己臉上卻有兩顆痣。一切準備好後,他跌跌撞撞地逃出了火場,指揮老管家和下人救火。
    沒人能發現什麼不對,臉上的傷是火場造成的,嘴裡流出的血也被認為是火場裡受的傷;沒人能質疑他不是王老爺,因為,他本來就是真正的王老爺。從那天之後,他會變成更純粹的王老爺,而不是入贅劉府的王老爺。
    這份殺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呢?時間得退回三天前,也就是秀才和他的未婚妻來的時候。兩人洗完澡換了衣服,站到眾人面前,大家都在驚嘆那秀才和老爺長得有多像,而老爺的眼裡卻只有一個人——秀才的未婚妻。
    天底下竟然有這麼美的女人,而自己卻每天都要陪著那樣一個醜陋的女人。這秀才如此窮困,如此寒酸,卻有這樣的美人相伴;自己入贅娶了醜女,又不許納妾,不許進青樓,縱然家財萬貫,這一生又有何樂趣可言?
    如果說為了子孫後代,可自己的兒子最後還是要姓劉。現在孩子小,大家給他面子,隨口叫著王公子,可到兒子成年入族譜的時候,還是要姓劉的,這一點妻子是不會讓步的。因為劉家人丁零落,附近沒有親屬,如果兒子姓王,劉家人可就絕後了,否則他們也不會招贅自己。
    可是,如果妻子死了,自己就是一家之主,這府邸就可以改叫王府。至於那美人,只要自己有意,從窮秀才手裡搶來應該不難吧……
    」不對!「老管家猛地喊起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老爺就算為了當一家之主,要殺夫人,為了得到秀才的未婚妻,卻不一定要殺秀才呀!他完全可以用其他手段,比如用錢財收買。就像你說的,從窮秀才手裡搶人,錢財難道不更方便?何況,就算他為了省事,把秀才一起殺死,為什麼又要在秀才的未婚妻面前假扮秀才呢?「
    縣令點點頭說:」這事我一開始也沒想通,直到我去看了王夫人,也就是你說的秀才的未婚妻。她瘋了,只知道哭哭笑笑,說些胡話。她知道自己丈夫殺人已經十幾年了,背負著這麼重大的罪惡都沒瘋,每天只是吃齋念佛超度亡魂,怎麼會忽然就瘋了呢?失去了榮華富貴?我看她不是那樣的人。最後我從她沒有條理的胡話中,聽出了端倪。
    「在住下的第二天,王老爺就灌醉了秀才,然後偷偷到秀才未婚妻的房間裡去表達了心意,卻被對方嚴詞拒絕了。不過,秀才的未婚妻並沒有對秀才說這件事,只是催秀才快些上路。我想,秀才一定向王老爺提了這事,這也是王老爺第三天就倉促下手的原因。他知道以秀才未婚妻的剛烈性格,如果知道自己丈夫被謀害了,必然不會屈從,還可能會鬧出大事來。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乾脆在秀才的未婚妻面前冒充秀才,說自己殺死了王老爺一家,如此一來,秀才的未婚妻反而不敢聲張。他也知道自己那顆古怪的牙齒瞞不過秀才的未婚妻,才動手拔掉,反正當天晚上的大火可以掩蓋一切傷痕,也能掩蓋一切罪惡。但當你說破這個秘密後,她必然想起了那天夜裡他滿嘴的鮮血,也想起他上顎古怪的傷痕。這些能瞞過別人,卻瞞不過同床共枕的妻子。她明白了一切,明白自己跟殺夫仇人恩愛度日多年,也因此難以承受。」
    聽到這裡,老管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對,不對,如果是這樣,為什麼第二個孩子沒有那顆牙?他也是老爺的血脈啊!」
    縣令點點頭說:「你終於想到這點了,其實,我按你說的算了算時間,我想,那個秀才和他美若天仙的未婚妻,可能在住進府裡的第一天夜裡就悄悄圓房了。因為那三天晚上,秀才每天都被灌醉,但第二天和第三天都是睡在書房的。」
    老管家顫抖著說:「可那樣的話,老爺應該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
    縣令嘆了口氣說:「所以,我覺得他雖然十惡不赦,但還有一點人性。也許是對那秀才的愧疚,也可能是對夫人的愛屋及烏,這一點,我們也不必知道了。」
    老管家忽然嘶吼起來:「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安安心心地去死?為什麼?」
    縣令把最後一杯酒喝乾,站起身來說:「因為我以為你想知道真相。如果黃泉路上你碰上了王老爺,你肯定不願意到那時才知道吧。而且我覺得你也不用太內疚,王老爺是你主人,他那以前的妻子又何嘗不是?他對你好,他妻子對你難道不好?對這樣一個人,你也沒必要後悔。」說完,他就走了。
    老管家抱著頭號啕大哭,然後一頭撞在了牆上。透過滿臉的鮮血,他恍惚間看到了王老爺臨死時指著自己的樣子。
    老管家忽然想到,如果當時王老爺能開口說話,他會對自己說什麼呢?會不會告訴自己,他就是真正的王老爺?會不會告訴自己,他已經猜到那個乞丐是誰了?畢竟父子連心啊!會不會告訴自己,他也很後悔,所以才會如此寬厚地對待那個秀才的兒子?
    王老爺當時心裡一定比他更清楚,因為在那生不如死的幾天幾夜裡,王老爺的神志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說不出話來而已。但老管家永遠都不會知道了,他只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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