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追兇
2023-10-05 13:43:54
朱民樂和華蘭結婚之後沒有孩子,經檢查,是朱民樂的毛病。朱民樂提出離婚,可華蘭不同意,從此,朱民樂更加深愛妻子了。
多年來,朱民樂有一個奇怪的習慣:每次出門,肯定將一個編織袋疊好揣進褲兜裡。大家都覺得很奇怪,這老朱是公務員,吃喝不愁,出門老帶著這麼個東西幹嗎?有好事的人問起,朱民樂說:「編織袋摺疊後揣進褲兜裡也不怎麼礙事,用處卻不小:下雨了,可以當雨布頂在頭上;走累了,可以墊在屁股下坐一會兒;買菜時,可以把買來的菜裝到袋子裡;看到路上有什麼值得回收的東西還可以撿到袋子裡拿回來賣錢,一舉數得。」
去過他家的人都知道,他家裡整整齊齊地放著一排大紙箱,分門別類地裝著破銅爛鐵、舊書廢報、易拉罐瓶、礦泉水瓶等。
華蘭是小學教師,特別喜歡孩子,她把每個學生都當成自己的娃娃,經常掏錢為貧困生購買文具。對妻子的舉動,朱民樂十分支持。為補貼家用,他經常寫些豆腐塊掙些稿酬。寫累了,華蘭就陪他上街散步。每次出門,朱民樂都要把編織袋帶上。賣破爛所得的錢,都用來資助貧困學生。
華蘭五十五歲那年退休了,可朱民樂還在上班。有一天,朱民樂下班回家,沒看見老伴在廚房忙碌,就到臥室去找,卻見老伴倒在床前的空地上,全身僵硬,已經死了!
警察勘查現場,沒有發現搏鬥的痕跡,室內沒有翻動的跡象,防盜門也沒有被撬動過的痕跡。
突然,朱民樂看到梳妝檯一個抽屜半開著,一下子想起來了:上午他從銀行取了二十萬塊錢,就放到那個抽屜裡,現在錢不見了!
聽朱民樂這麼一說,正在檢查華蘭遺體的法醫撥開死者的頭髮,發現死者頭頂有一個圓形的凹痕,凹痕跟小孩兒拳頭一般大小,周圍滲著一些血,已經凝固,不仔細看發現不了。
警方初步判斷:這是一起入室殺人搶劫案。可令警方不解的是:華蘭為什麼要給兇手開門?受襲擊時為什麼不做任何反抗?刑警隊長問朱民樂:「門鑰匙除了你們夫婦外,還有誰有?」朱民樂搖搖頭,他們沒兒沒女,就老兩口。
隊長沉思,如果兇手是陌生人,把防盜門騙開後,華蘭發現上了當,必會本能地把他往外推,兇手即使行兇也是在門口或客廳,怎麼會在遠離客廳的主臥室?從死者頭頂的圓形凹痕大小判斷,那兇器至少也是砸石頭的那種大鐵錘。兇手殺人後,目標明確地拿上那筆錢就走,沒有其他翻動的痕跡,這說明朱民樂取錢時被人盯梢。由此看來,兇手極有可能是華蘭或朱民樂的親戚或熟人,把門騙開,趁華蘭不備,從後面襲擊,將其殺害,把錢拿走。
經縝密調查,警方認為華蘭的侄兒華塘有重大嫌疑。華塘是華蘭同父異母弟弟的兒子,家住農村,小時候朱民樂曾想把他抱過來養,可華蘭不同意,因為她一直看不慣弟弟好吃懶做,如果抱養華塘,弟弟可能就會以此為由賴上他們,那就別想過安生日子了。華塘長大知道這件事後,對姑媽充滿了怨恨:是呀,如果當初不是她反對,自己就成了城裡人,還會待在鄉下吃苦嗎?
華塘是村裡的石匠,有一身力氣,可他跟他爹一樣好吃懶做,三十多歲了還是光棍一條。後來他到城裡打工,在裝修隊幫人家砸牆開槽。按說華塘錢也不少掙,可一拿到錢他就吃喝嫖賭,到頭來還是窮得叮噹響,經常到姑媽家借錢。據門衛稱,在案發那天下午,華塘就到小區來過,上樓後不久還跟華蘭發生了爭吵……
警方馬上緝拿嫌疑人,可華塘已在本市消失。三個月後,鄰市警方發來信息,稱一名叫華塘的裝修工不慎砸斷一根原先埋在牆裡的暗線,觸電身亡。
線索中斷,華蘭命案成了懸案。
這案子一拖就是五年。此時朱民樂已退休,每天什麼也不做,就是帶著編織袋出去遛彎、撿撿破爛而已。
一天,朱民樂在街上碰到一個身材高大的收破爛的漢子,就叫上他到家裡去收破爛。到了朱家,漢子把三輪車停在門口,拿上麻袋和桿秤跟朱民樂進了屋。在漢子往麻袋裡裝破爛時,朱民樂悄悄走出來,迅速把防盜門拉上,用鑰匙鎖好,之後打手機報警,聲稱捉到了五年前殺害華蘭的兇手。
警察火速趕來把漢子帶到派出所。漢子非常憤怒,一個勁地說冤枉,並揚言要到法院去告警察亂抓人,賠償精神損失。朱民樂冷笑:「有沒有亂抓人,把頭髮化驗一下就知道了。」原來,五年前警察在兇案現場發現了一根頭髮,很有可能是兇手留下的。
化驗結果出來了,那根在兇殺現場發現的短髮正是這個名叫龍茗的漢子的!在鐵證面前,龍茗啞口無言,但他拒不認罪。警察一邊做龍茗的工作,一邊問朱民樂在街上碰到龍茗時,憑什麼判斷他是當年的兇手?
「是他的習慣告訴了我,他愛吐痰。」朱民樂說,華蘭遇害的當天,他在樓梯發現幾處痰痕,那棟樓的住戶大都受過高等教育,不可能隨地吐痰,而且那天他只是下午出去了幾個小時,這說明是一個外人吐的。而且痰都吐在樓梯的一側,說明那人上樓時吐了痰,下樓時卻一口沒吐,想來是因為他上樓時沒有顧忌,下樓時有所顧忌。由此可以推斷,這個吐痰的人有可能就是兇手;而且不是預謀殺人。
警察不置可否:「街上愛吐痰的人很多,幾乎隨處可見。」
朱民樂點頭:「僅憑吐痰還不能斷定兇手。我判斷龍茗是兇手,還因為他穿著旅遊鞋,留著板寸頭,戴著線手套。我在兇殺現場發現的那根短髮又直又硬——這不可能是我或華蘭的,我的頭髮軟,華蘭的頭髮長,華塘則喜歡剃光頭。這根短髮極有可能是兇手的,如果是,兇手可能留著板寸頭。門前有兩道不太明顯的淡黑色擦痕,這是怎麼來的呢?我想兇手因為自己是外人,所以進門前有所顧忌,所以在門口蹭了兩下鞋底。行兇後,兇手拿上錢就走,沒有翻動室內其他物品,說明兇手可能是初犯;兇手逃走時拉上了防盜門,可又沒在門把手上留下指紋,說明他戴著手套。既然沒有預謀殺人,又戴著手套,說明他平時就戴著手套。我那天在街上見到龍茗時,他雙手就戴著線手套。」
警察說:「分析得不錯。那麼,死者頭頂上的圓形凹痕又是怎麼回事?」朱民樂說:「這個問題困擾我很長時間。那不是鐵錘砸出來的,我們都誤入了歧途。」
「哦?」警察們愣了一下。朱民樂說他使用的是排除法。圓形凹痕的直徑那麼大,兇手不可能帶這麼大這麼沉重的鐵錘行兇,因為不方便、不順手,還容易被發現,砸到腦袋上也會腦漿四迸。「那是用什麼行兇呢?」一名年輕警察問。
「圓形秤砣!」朱民樂說,「這說明兇手進門時手裡拿著桿秤。他拿桿秤幹什麼?只有一種可能:收破爛!那時,我們都把裝破爛的大紙箱放在臥室外面的陽臺上。兇手經過臥室時,發現梳妝檯抽屜裡的錢,就頓起殺機,手握秤砣朝華蘭的頭上砸去。華蘭身高一米六,那凹痕位於頭頂正中,筆直,這說明兇手身材高大,在一米八五左右。既然兇手是收破爛的,那麼住在本市的可能性很大。我本來以為他拿到錢後會逃到外地,上街觀察收破爛的也是我在碰運氣。沒想到他竟然還在這座城市裡。」
後來,在警方強大的政策攻心下,龍茗終於交代了犯罪經過,竟跟朱民樂的分析出奇的一致!那天上午,朱民樂從銀行取出二十萬元,打算第二天分發給十名新考上大學的貧困生,每人兩萬,資助他們完成學業。
那天下午兩點左右,華蘭把侄兒華塘打發走後,正在家裡數錢裝信封,這時龍茗在外面吆喝「收破爛」。華蘭就到陽臺上喊他上來,因為那幾個裝破爛的大紙箱快要裝滿了。進門後,龍茗跟華蘭穿過臥室往陽臺走,意外看到那些放在梳妝檯上的錢,頓起歹意,就手握秤砣將華蘭砸死。至於龍茗行兇後為什麼沒有逃走,他卻隻字未提。
龍茗被法辦後,龍家陷入了困境,朱民樂便經常暗中資助他們。龍茗的女兒很懂事,刻苦學習,考上大學後,朱民樂把追回贓款中的一部分捐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