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屆的世界盃讓我傷痕累累（九屆世界盃以及我的前半生）

2023-10-06 21:39:17

1988年前後應該是渭北吝店初中的高光時段，新建的幾棟教學樓很氣派，「陽光撒滿了大地，幼苗沐浴著春雨------，你屹立在渭水之濱，金波古鎮，你充滿活力開拓前進------」，有才華的老師也比較集中，由本校老師作詞作曲的校歌很見功底------所謂五大的校歌也不見得高明多少。校園板報有一期用漂亮的正楷抄寫了賈平凹的《我的小傳》節選，「娘呼平娃，理想於通順，我寫平凹，正視於崎嶇------」，可見當年選文章的老師的眼力是不錯的。學校的文娛體育活動也比較豐富，只是踢足球還不流行，學校組隊堅持常規訓練的是籃球，經常在下午安排的師生都有參加的籃球賽也很精彩。個頭小的同學玩的最多的是桌球，大的水泥臺位子輪不到的，課間就跑到一些住校教師宿舍門前吃飯的小石桌上玩，球拍是稀有的，很多時候就一人拿個半截磚在那裡你推我擋，樂此不疲。

初三時候，學習最好的同學的目標是衝擊中專，一個班平均也就一兩個幸運兒，景龍桌球打的就好，考上了電力學校，等一個學期結束寒假回來，準備一起切磋球藝時，景龍卻說現在不玩桌球了，在電力學校都是踢足球，學校回來就帶了個足球，沒事就對著村裡的院牆胡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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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的主題曲是《義大利之夏》，雖然沒有網絡，電視的重播率也不高，而那源於異域的旋律，配上畫面中一個警察指揮交通的優雅的手勢，定格了瞬間，沒有印象看過哪一場比賽，義大利之夏卻仍然給學生們以某種神秘的誘惑。而人過四十後，如果乖娃要問準備出發去哪裡旅遊？總會象佩奇裡的情節一樣，不假思索的哄娃道：去義大利……，去義大利度個假，不但娃們和佩奇不會拒絕，娃爸偶爾也想。有人說種一顆樹，最好的時間是10年前，其次就是現在，羅馬假日，威尼斯水城，多數人也就想想而已，看看卡達賽場球迷忘我的吶喊助威，中國球迷只能臨淵羨魚，電視前自己嗨，過個小節就行了，有幾個中國球迷買了票座位卻被阿根廷人佔著，差點起了衝突，足球世界裡顯然也是弱隊無外交，人家懟說又沒中國隊，你們湊啥熱鬧！

九四年世界盃是在美國吧，陝西潼關的金礦正火熱開採中，隴海線上有一個屬於潼關的小站叫太要，車廂之擁擠，上下乘客之多，實在可謂是一線小鎮，一個地方能在某一段呈現其高光時刻，和地域偏遠與否其實沒有太大關係，今天的深圳，和當年的延安一樣，興衰代替，如人之旅，時也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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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礦廠在秦嶺腳下的善車口，室外架一臺電視，空地上有一輛綠色的北京吉普，廠長坐在吉普車上，觀眾也就10來個人，上夜班的抽空過來瞅兩眼，夜幕下的小秦嶺，激情從地球的另一端傳來。印象深刻的有一場奈及利亞和義大利的比賽，義大利有當朝第一帥哥羅伯特巴喬，巴喬扎了個小辮子，俊朗如C羅，深邃似梅西，韓喬描繪他有一雙地中海式藍色的飽含憂鬱的眼睛。奈及利亞隊攻守流暢，水銀洩地，輸贏都沒有印象了，總之義大利踢的應該很吃力，解說一句「年輕的非洲雄獅將要戰勝老牌的世界勁旅」還能念叨，讓人對奈及利亞黃金一代刮目相看，以致在98年冠軍竟猜中，寄給《足球》的選票裡，不成熟的填了奈及利亞。所謂不成熟，就是非洲人至今最好的成績也才是本次摩洛哥打進四強。因為足球遊戲越來越功利化，非洲隊多半圖個樂子，往往也缺乏強大的經濟基礎，法國德國義大利這些球隊已經把足球玩的嚴絲合縫，滴水不漏，計算精密，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觀賞性。

九八年在華陰的五合鄉中，鄉裡的教育組和學校在一個院子，教育專幹的宿舍裡有一臺電視，信號能好些。鄉間無聊，專幹那裡設了牌場，校長教務主任等一干人馬經常聚集一起，所謂發展麻將事業。和數學老蔡在牌桌一隅打開電視看開幕式，這屆法國的主題曲也太激越，goal…goal…goal不停的狂吼，校長手氣不好，心情煩躁，聽見這狗狗狗的，格外木亂。和老蔡觀察氣氛不好，又溜出學校，到街道的信用社，說是那裡有個熟人地方可以看，時間已不早，去信用社敲門，熟人還不在，媳婦一個在，也不曉得當時怎麼就忍心打擾人，算是青年人一種對世界盃漫無目的的狂熱的驅使吧，才有夠二的衝動。看完節目後忽然瓢潑大雨，外邊半夜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從信用社回學校的路上，狼狽逃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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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日韓世界盃時人在溫州，有老狐狸米盧調教，態度決定一切！國足破天荒的出線了，而且有一腳擊中巴西隊門柱據說可以吹一輩子，多年以後，當肇俊哲同孫子講起往事的時候，不無豪邁道 :就差那麼一丟丟，大爺就要攻破五星巴西的球門。日韓世界盃是那屆最強國足的靈光一閃，範大將軍，也幾乎成了絕唱，之後的國家隊一蹶不振，接連為泰國越南等魚腩超越。聯賽讓球員一個個成了金主，在捂著錢袋子的同時，卻只有無邊仰視梅西C羅這樣的巨星光芒……

本屆世界盃上日本挑翻德意志，沙特擊敗阿根廷，兩支世界冠軍球隊，被亞洲人生擒，中國球迷不淡定了，雖然20年來，國足和日本沙特差距在拉大，但是大到一邊國足陷入和越南敘利亞泥沼中糾纏，而另一邊左鄰右舍已經站上頂級水平的舞臺盡情展演，多少還是有些令人有點瞠目結舌的，鬱悶糾結的。

在2002年「最強國足」之前，中國隊從來不怵西亞球隊，勝算一直佔優，對日韓也是大可以抗衡對攻，但是20年來，江河日下，已經妥妥的在亞洲三流站穩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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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不如一代，反而拉長了範志毅孫繼海們的熱度流量，在首次衝擊成功20年後，有人組織了米盧的中國巡遊，大家沉浸在過往的光環裡一度不能自拔，雖然當年三戰盡墨連吞九蛋一分未得，但是仍然成為國足迄今無法超越的高峰，因此02屆的大佬們雖然垂垂老矣仍然十分活躍，解說直播的日程滿滿，別人過年自己放炮，不亦樂乎-----

2006……

2010……

2014……

2018……

也許總有人說，沒有中國隊，多數球迷也不踢球，都無非湊熱鬧，哪來那麼大勁頭。實際上看世界盃就是看世界，世界盃曾經是一個窗口，也是價值觀世界觀碰撞的大集市。足球作為當今第一大運動，聚合了太多元素和看點。美國和伊朗的對決在賽前被賦予了太多的概念，段子滿天飛，什麼卡達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安排俄羅斯裁判當值，事實上比賽乾淨純粹，雙方球隊禮貌友好，完全沒有兩個國家政治家之間的劍拔弩張。伊朗隊在阿里代伊時代曾給國足痛苦一擊，但是今天的伊朗也在一個掙扎的階段，多名在歐洲踢球的隊員組成的國家隊，為了國內女同胞能有一個合理的權利和自由，在國歌奏起的時候，選擇了集體沉默以示抗議。不少國人吃瓜和看客的心態根深蒂固，一旦比賽結果和自己所買不相符合，則大呼內幕黑哨，資本壟斷------

巴西足球陣容豪華，但是新總統潸然落淚：最緊迫的任務是讓老百姓吃飽，「如果2026年任期結束的時候，每個巴西人都能享用上咖啡，午餐和晚餐，我的使命就完成了------」，上屆世界盃的主辦國，俄羅斯深陷戰爭的沼澤，我們自己則仍然處在疫情的膠著時期，也許，世界盃不只是給勝利者捧上的鮮花，也是給前行者一盞高舉的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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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足雖然極不給力，但是顯然中國擁有著全球最龐大的準球迷隊伍，苦澀的男人們安慰自己，人生嗎，不如意者十八九，觀棋不語，看球卻可以指點江山，大櫥奉獻了大餐，4年一輪迴，即使今年安排到了冬天，總比沒有強。

世界盃70後應該徹底退出了賽場，80後已經是高齡隊員，90後是主力，00後也已嶄露頭角，我們的00後在幹嗎呢！張路說，不是中國孩子沒有天賦，而是有天賦的都爬在課桌上寫作業呢！寫啊寫，寫不完的作業，雙減減了個寂寞，也許可以換個角度說：什麼時候有中國20歲的年輕人能夠獨步世界盃舞臺，什麼時候就可以認為教育改革成功了！

沒有一個人是容易的，但大多數人選擇了戰鬥，這就是世界盃給普通人的號召之一，從平凡到王者，我們做不到的，聚光燈下，世界盃賽場，有人做到了！勒納爾從清潔工到世界名帥，莫德裡奇從放養娃到克羅埃西亞舉國追逐的英雄------海紅，白建------當年一起在杜橋中學操場踢一隻癟了氣的足球的少年們，都已到了奔五的年紀，在完成了一天的忙碌後，是否有心情和興趣，拍拍身上的灰塵，坐下來稍事休憩，來欣賞一場今晚的巔峰對決。

人們感慨青春不過幾屆世界盃，四年一個假期，讓球迷短暫的忘卻自身的煩惱，熬個兩眼通紅，隨那些巨星一起沉醉和狂歡。狂歡過後，繼續起來搬磚。

而人生的賽場，又有多少個四年可以重來!

作者 | N年以後 | 陝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