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誰才是森林之王——翻譯趣事

2023-04-02 01:48:39

幾年前，我給接力出版社翻譯《動物寶寶成長故事》，其中一本講的是「熊」。開篇第一句「Bear is the king of thewoods."我譯為「熊是森林之王」，然後不假思索地交了稿。一個星期以後編輯來電話問我：「不是老虎是森林之王嗎？怎麼變熊了？」我一想，唉，是啊，這……忽然明白了，這套叢書是英國出版社出版的。英國沒有老虎，也沒有獅子，大象犀牛什麼的統統沒有，所以，「山中無老虎，狗熊稱大王了」。於是我向編輯解釋這一文化背景差異，編輯建議改譯文，不要與傳統中文概念相衝突，於是改成了熊是森林裡體型最大的動物之一一類的話。

細想想，其實很多翻譯的問題根本是因為，英語國家有這個東西，而我們沒有，或者反過來，於是造成了不少困難，但也正是翻譯的樂趣所在。我記得翻譯「兔子」畫冊的時候，一般的兔子叫rabbit，公兔子叫hare，小兔子叫bunny，單個兔子洞叫burrow，連起來的迷宮似的一連串的兔子洞叫warren...也許中國古代沒有兔子，也許兔子從來就沒有在我們的社會生活中佔有如此重要的地位，所以我們的兔子從來就沒有如此多的名字。

我們經常碰到的「戶口」問題是另外一個典型。有建議翻譯為 residenship, citizenship, citizenregistration等。這些譯法對於不懂中國情況的老外來說，可能比較容易聽懂，但是更容易導致誤解。因為戶口首先不是與某個城鎮相關，而是與「農村戶口」「城市戶口」相關，這是我們城鄉二元制dualsystem造成的。擁有城市戶口，就意味著有許多農村戶口沒有的特權，例如：免費教育（在教改之前，農村一直是自辦教育，農民是要自己籌資辦學校的，因此不是免費的。現在雖然集中力量辦學，但是導致了大量女童失學，因為女童住校便不能幫助家裡幹農活，而且家裡不放心安全等）、更好的教育醫療條件、更好的各種社會資源、社保醫保等等。農村戶口轉變為城市戶口只有三條途徑：考大學、買房入戶和徵用農村土地（近些年來）。這都是簡單的citizenship所涵蓋不了的。所以，我們更多用「hukou」拼音來對譯。如果聽眾是了解中國情況的老外，他們一定知道這個詞翻譯王是誰，如果聽眾不了解中國情況，同傳的時候用什麼詞語來對譯都沒有用，他不會明白的。

我在警示標語上還注意到一些有趣的現象翻譯王是誰，就是英語警示標誌似乎肯定較多，否定較少。例如：「閒人免進」，英文譯為「staffonly」。我見到過很多其他譯法，什麼no admittance一類的，staffonly是最貼切的。告訴你，僅員工入內。而中文「閒人」兩字似乎把員工之外的人都假想為遊手好閒、無所事事所以閒逛的人。

在香港坐公車過隧道，中文警示「不可換線」，我閉上眼睛想，「怎麼翻譯好呢？」隧道的英文警示「keepinthe lane」。北京地鐵中文警示「不可跳下站臺」，英文「keep clear fromthe platform」（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好的說法）。

有一些警示都是否定，最常見的是「no smoking」「不可吸菸」，不過現在似乎更多的是"non-smokingarea」，禮貌地提醒您，此處為無煙區，也許還有吸菸區，您換那兒抽去。以前香格裡拉大堂茶几上常有一塊小牌子，大意是，我們同樣尊重吸菸者和不吸菸者，所以請吸菸者到吸菸區，不吸菸者到不吸菸區，表示同等地尊重、不歧視。

國內常見「注意路滑」「小心樓梯」的警示，常常翻譯得不對，用be carefulof..麥當勞的「注意路滑」路牌就是雙語的，英文是，"Caution! Wet Floor!". 「小心樓梯」「mind thesteps」。別看東西小，其實短小的警示語最難翻，也最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