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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生死行

2023-11-12 03:06:57

2010年11月24日黃昏時分,長約85米的艙船「聖庫尼諾號」正在茫茫南太平洋上行駛——這片海域中零星點綴著十幾個撒哈拉沙漠那麼大的小島。突然,一名船員注意到海面上一個閃光的金屬物體在水中漂蕩。隨著雙方靠近,他們發現,那是一艘鋁製小船。小船長約4米,比較適合在湖上泛舟,而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當雙方越靠越近,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船上有三個男孩,赤身裸體,衰弱不堪。皮膚遍布水泡。船上沒有食物,沒有救生衣,三少年處於瀕死狀態。這不奇怪,因為他們已經失蹤了51天。三個男孩來自託克勞群島中的阿塔夫島,這個環礁總面積約3.6平方公裡,人口524人。島上只有一條公路。該島主要由破碎的珊瑚堆積而成,最高處海拔約4.6米。當地人主要靠椰子和魚類為食,坐在阿塔夫島的海岸上,放眼四周,除了水,什麼都看不見。

  三個男孩的帶頭人費羅,又高又壯,費羅之前大部分時光在雪梨度過。不過,2007年,媽媽越來越為他糟糕的成績和搗蛋鬼的名聲發愁,又把他送回阿塔夫島,讓爸爸管教。費羅很快成為阿塔夫島上韻運動明星,但一些人仍把他當成「外國人」。薩穆和費羅是好友。兩人同是15歲,同班讀書。跟費羅一樣,薩穆肌肉發達,擅長打橄欖球。和費羅不同,薩穆從未離開過託克勞群島。

  2010年10月3日,「外國人」費羅、當地人薩穆和其他一些男孩坐在一起,喝著伏特加,抽著煙,講著笑話。有人說起了幾年前的一件事。五六年前,三名少年打破託克勞群島「沒有tautai(打漁高手)陪同不得進入遠海」的祖訓,偷偷拖了一艘船出海。但他們沒有成功,五天後他們被渡船救起。他們雖然受到了大人的嚴厲懲罰,但在孩子中間成了英雄。

  14歲的艾德維耶·那索專心聽著故事,他比薩穆和費羅低一個年級。他既不像費羅是外國人,也沒有薩穆那麼本地化,而是處於兩者之間。他在紐西蘭出生,童年在阿塔夫島度過,後來到薩摩亞群島上學,又於2008年搬回阿塔夫。

  一切起源於一瓶酒和一點好奇心。故事在費羅、薩穆、那索心中激起了漣漪,他們不想和別人一樣,不願被困在這個3平方公裡的世界。酒喝光時,創意已變成計劃:渡過茫茫大海,探險尋求新世界!薩穆宣布去偷舅舅的新船……

  時間已過子夜,其他孩子都回家了。費羅、薩穆和那索各自行動。三人很快收集了大約20加侖汽油,裝入5個塑料桶,藏在薩穆舅舅剛買回來的小船裡。這艘船配有15馬力的山葉發動機,裝了兩排沒油漆的木凳,船頭有個小小的儲藏間。它最大的優點從外面看不出來:船裡內置著三個巨大的充氣鋁筒,就像浮筒,令船體特別穩定。

  加好油後,三人再次分頭行動。費羅溜回家拿了一塊防水油布,一個很大的塑膠袋,裡面裝著20個椰子、一隻白色陶茶杯、兩包香菸,還有一壺沒開封的伏特加。他還從冰箱裡拿了兩瓶奶、一大瓶水。與此同時,薩穆爬到樹上,又摘了幾個椰子。他們讓那索去找漁具,但他怕吵醒人,沒能完成任務。

  準備好後,三人上了船,離開阿塔夫島,向浩瀚大海進發。他們計劃去下一個珊瑚島,估計要三到四天。他們沒另帶衣服,只有身上穿的短褲、T恤、涼鞋。他們一會開,一會停。很快,三個男孩躺在船底,昏昏睡去。

  不怒那麼快就回去

  第二天,在海鷗的叫聲中,他們醒過來,發現已經看不見任何陸地。他們有了新主意:跟著海鷗走。他們想,鳥兒總要回陸地的。但事實好像並非如此,海鷗飛得很隨意,有時就是繞圈。

  第二天,他們看見一架飛機,飛得很低。他們認定它是來找他們的,可三人不想這麼快就被救回去,這不足以體現英雄氣概。於是他們停止了向飛機揮手。

  此時阿塔夫一片混亂。託克勞群島的領導人叫「烏魯」,這個職位每年一換,由各島頭領輪流擔任。男孩們出逃時剛好輪到阿塔夫島。擔任烏魯的庫瑞薩·那瑟立即命令村裡所有男人去礁湖和周圍島上查看,並與其他島的頭領聯絡。

  阿塔夫島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次日早上向紐西蘭皇家空軍求援。後者立即派出一架P-3獵戶巡邏機,其雷達可以探測到潛艇潛望鏡那樣細小的物體。隨機救援的奧爾尼中校說,飛機搜索麵積超過2.2萬平方公裡,共搜索3次,整整用了8個小時。搜索時能見度良好,但海上有太陽反光。三個孩子坐的船很小,又沒有GPS信標,即使動用最高級設備,找到的機率也只有五分之一。

  飛機離開幾個小時後,薩穆身上開始出皮疹,奇癢的紅腫,可能是因為在海水中睡了兩晚。他不停抓撓,船上落了很多皮屑。到了這時——已經快到第三個晚上,不知道身在何處,食物又相當有限——他們喝完了帶來的淡水,只能砸椰子喝椰汁。很快,他們用光了所有汽油,入睡時身邊只剩下幾個椰子。

  一周過去,兩周、三周……三人都意識到,他們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但又能怎麼辦呢?他們坐在長凳上,面面相覷。他們沒有任何東西可看、可讀,想用聊天來轉移注意力,但無話可說。「一切都安靜下來,」那索說,「我腦袋裡想的全是水和果汁。」很快三人吃完了最後一個椰子。

  只有太陽火辣辣地烤著他們。雨一直沒下,乾渴像一隻手,扼著他們的喉嚨。終於,在旅程開始一周後,下雨了。很大的雨,下了十分鐘。油布第一次派上了用場,他們手忙腳亂地把它掏出展開,開始接雨水。

  一個月只吃了四條小魚

  過去幾百年來,發生過好些怒海餘生的故事。最近一次是2006年8月,3名墨西哥漁民在太平洋上漂流了285天,被人救起,創下了海上漂流時間最長的紀錄。但這些倖存者中,沒有人比這幾個託克勞男孩的經歷更悲慘。唯一可與他們「媲美」的是「埃塞克斯號」上的人。1820年,「埃塞克斯」號被一頭鯨魚撞壞,20名船員坐小船逃生,在海上漂流了三個月。他們彼此相食,只有8個人活下來。

  幾乎每個故事都表明,怒海求生的關鍵是捕魚能力。薩穆、費羅和那索倒是看見了很多魚。他們的小船就像礁石,移動時形成陰影,吸引了不少小魚,而小魚又吸引了很多大魚。此外還有盤旋的海鳥,白天在附近捕魚,晚上就棲息在水面上。可是沒有捕撈工具,食物無法到手。那索想徒手抓魚,他把手伸入水中,感覺到魚兒遊過,卻總是抓不住它們。他們還看見幾條鯊魚。薩穆打算叼著彎刀,從船上跳到鯊魚身上,割斷它的喉嚨,另兩人都求他別這麼幹。最後鯊魚遊遠了,薩穆還在船上。他們後來的確抓到了幾條魚,但純屬偶然。這艘船的一大缺點就是船沿太淺,海水老是會濺進來,但是有時——總共有4次——海浪撲進來時帶了一條魚。其中三條很小,那索說只有小手指那麼大,每人咬了一小口。

  差不多每隔兩天就下一次雨,他們把油布弄成碗狀接水。雨水裡漂著髒東西,還有油布上掉下的塑料。開始他們用杯子喝水,但有一天薩穆不小心把杯子撞在船舷上,碎了。此後他們就像狗一樣舔水喝。他們每次都想儲一些水,但從未做到。乾渴的感覺壓

倒了一切。不過,至少在一次暴風雨後,他們體會到了喝飽的感覺。

  他們身上很快布滿皮疹。在絕望中他們把衣服扔到了海裡,只留下費羅那件T恤,當作抹布。時間過去大約兩周時,他們開始吵架。這時三人很餓,感覺就像胃被撕開了,當然情緒也不會好,很容易生氣。晚上尤其糟糕,每個人都想多爭取一點睡覺的空間,經常惡言相向:「滾開」,「挪挪你的肘子」等等。

  他們暗暗思忖自己到底要在海上漂流多久。他們認為總會碰上一個小島,但也知道可能會不斷漂流下去。有時他們會哭泣。一場風暴襲來,雨下了整整兩天半。雖然船裡積水,有沉沒的危險,他們還是坐了一整天,光溜溜地擠在一起,任憑雨像鞭子一樣抽打。

  又過了幾夜,他們看見了一艘大船,橙色的燈光勾勒出甲板的形狀。自從離開託克勞,他們沒見過一艘船。但這艘船離他們有多遠很難確定,他們想,不如努力追上它吧。於是他們把油布扯起來當帆,希望能乘風前進。但毫無進展。於是他們又開始討論是不是該跳下水遊過去:是讓薩穆一個人去呢?還是三個人都去?在他們討論時,船駛遠了。看著它離開,三人都感到恐懼。他們想,這也許是最後的生存機會。

  飢餓是一個緩慢的過程。當身體消化完胃裡和小腸裡所有的食物,身體會轉向肌肉組織,細胞從內部開始吞噬你。孩子們的手指甲和腳趾甲開始出現了明顯的極度飢餓症狀,指甲中間出現了粗糙的白色正方形,頭髮開始脫落。

  他們餓得發瘋,絕望至極。他們的身體在自己眼皮底下慢慢分解,舌頭又厚又重,跟口腔其他部分粘在一起,僅能分泌的一點口水像膠水一樣稠。嘴唇裂開了,腿和胳膊都腫脹著,那是飢餓導致的浮腫。臀大肌——身上最大的一塊肌肉——幾乎被消耗殆盡。身體已經用完了他們的脂肪,現在正消耗肌肉,接下來要輪到意識了。

  苦悶之中,薩穆咬住了船上的木凳,它厚約5釐米。最後他啃下來一小塊,嚼了好幾分鐘,咽了下去。另兩人加入進來。船頭的凳子比船尾的稍軟一些,所以他們主要吃它。他們吃了很大一部分,還吃掉了落下來的頭髮和指甲。

  此時費羅身上的皮疹達到了最痛苦的程度,他抓住彎刀,求薩穆殺了他。「捅我,捅我,」他又哀求那索。但兩名同伴都拒絕了。飢餓感是那麼強烈,沒幾個人曾經體會過。這時薩穆冒出了一個念頭:或者他們三個一起死,或者其中一個人死,讓另外兩個活著。犧牲者已經有了,先把那索殺了。薩穆對費羅說:如果我殺了那索,你會跟我一起吃掉他嗎?但最後薩穆決定不這麼幹,因為他害怕上帝。於是,三人都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沒再下雨,他們就喝海水。三人躺在船底,蓋著油布,瀕臨死亡。「小夥子們,」薩穆死氣沉沉地說,「我看見了一艘船。」那索和費羅不信他的話。之前好幾次,薩穆都說看到了船,當他們兩人去看時,他卻大笑起來。他們並不覺得這有趣,讓他發誓不要再這麼幹了。現在他們認為他又在開玩笑。

  「小夥子們,」薩穆又說,「起身。」他聲音裡有種特別的東西。費羅和那索慢慢坐起來。就在那兒,就在他們面前,有一艘船,「聖尼庫諾」號。三人都懷疑這是不是一個夢……

  他們擔心船會過去,它看上去沒有要停的意思。但是這時,船上放下一個救生艇。「聖尼庫諾」號船員弗雷德裡森拍下了當時的情景,那是一張令人心碎的照片——三個赤身裸體的男孩,瘦得皮包骨頭,直盯盯地看著救援者。費羅和薩穆開始哭泣,但那索沒有。他脫水太厲害了。

  他們共漂流了1200多公裡,失蹤超過7周。由於太過虛弱,他們無法行走,在別人幫助下上了「聖庫尼諾」號。弗雷德裡森給了他們一些電解液和一點麵包。那索吃了一個蘋果,但立即嘔了出來。他們洗了澡,借了衣服。薩穆第一個打了電話。他打給了奶奶。得到消息後,託克勞群島上一片歡騰。

  他們在醫院待了幾天,然後飛往薩摩亞群島,在一個託克勞人家中休養。三個孩子像瘋了一樣吃東西。聖誕節後,他們終於基本康復,坐著渡船長途跋涉回到了阿塔夫島,家鄉為他們準備了一個盛大的宴會。薩穆講了話,為三人的行為道歉。然後大家一起跳舞唱歌,聽他們講這次悲慘的遭遇。

  關於這次旅行,三人並沒有得出什麼深刻的結論。他們還是孩子,只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但他們變了。阿塔夫對他們來說太小了,他們經受了苦楚,結果又被帶回到這個地方,他們冒死要逃離的地方。因此,回家不到兩個月,他們便全都離開了阿塔夫島。費羅和薩穆均隨家人去了澳大利亞,那索一家去了夏威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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