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姦夫淫婦案

2023-10-11 03:48:29

一 美滿眷屬

明朝萬曆十一年,江蘇府楓橋油坊的少東家於君甫長到十八歲了,卻整日嬉戲。家裡對他十分溺愛,根本不用他幹什麼。他便經常在鎮上的酒店茶館廝混,與人賭錢聽戲,生活無所事事倒也自由自在。

冬天已至,百木凋零。母親於陳氏這夜偶感風寒,便一病不起。長籲短嘆的拿著帶在身上的金如意傷心。

春節過後,於陳氏才覺得身子稍輕,但一想到亡夫於漢山,便即黯然,望著鏡前面容蒼白,鬢上青絲,心下甚苦。這日叫來掌柜林元應,林員外體態胖厚,滿臉和氣,對於陳氏說:「於夫人身體欠安,若有什麼事情就交給我辦吧。」於陳氏嘆道:「我跟我那死鬼丈夫這輩子什麼都不怨,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那不成器的兒子,他整天遊蕩玩樂終究也不是件事兒。員外您替我擔代點,幫他及早找個媳婦安家,我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林元應說:「這事易辦,鎮上好看的姑娘還真不少,於夫人您以前的賢能誰人不知。這事便包在林某人身上了。」於陳氏籲了一口氣,幽幽的說道:「那我就先謝謝員外了。」

林元應在楓橋鎮上人面挺廣,不多日便帶了三四戶人家的姑娘到蝴蝶巷相親。於陳氏看中了鎮上豆腐店王大船十八歲的女兒王香娥。王香娥苗條秀美氣質如蘭,也粗識幾個文字,其父王大船平時也經常給油坊送過豆腐,雙方印象極好,很快就一拍即合。於家就立刻落了三百兩銀的文定。

清明過後,於王兩家就舉辦了婚禮。迎親的轎子把新娘迎進了於家,並在蝴蝶巷的油坊中擺了八桌喜宴,來的都是街坊鄰居,也十分熱鬧。於陳氏看著於君甫和王香娥拜完天地後,十分開心,把一把小小的金如意交給了媳婦王香娥,說道:「這是我於家祖傳的寶物,您帶在身上,以後君甫就交給你照顧了。」

洞房花燭夜,於君甫揭開了王香娥的紅蓋頭,發現新娘果真貌美如花,一時心裡歡喜,便說道:「娘子,從今後你就是我的人了。」王香娥含羞一笑,低下頭來,說:「我知相公為人灑脫,經常在鎮上遊樂,賤妾是小戶人家,還望相公多多愛護。」於君甫摟住新娘,吹熄了紅蠟燭,說:「我於家早已破落。娘子何出此言,以後無事,我們就一起將就過日罷。」王香娥紅暈上臉,嬌羞地鑽進於君甫懷裡,說道:「賤妾雖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也沒讀過什麼詩書。但今日得進於家,就是我的命了。自當侍奉夫君孝敬婆婆,勤儉持家。相公多體諒妾身,不多加打罵就行了。」兩人耳鬢廝磨,嘰嘰咯咯地聊了一會兒,就同枕共眠了。

成親後於君甫果然經常呆在家中,也會去油坊去看看,收收錢算算帳。王香娥平日買菜燒飯,澆淋花草,竟是個端莊正派殷勤待人的好媳婦。於陳氏看在眼裡,樂在心上,身體的病居然好了。也就經常地走街串戶,沒事就約鄰居的三姑六婆們去寒山寺打齋念佛,不知不覺又堪堪過了一載的光陰。

二 迷戀佛道  

這日夜裡,於君甫和妻子王香娥恩愛過後見她沉沉睡去,自己卻有些興奮,楞是睡不著。便走出家門往街上走去,見到寒山寺那邊燈火頗盛,就走了過去。只見寺門大開,很多善男信女正在大殿上做法事。於君甫自來到楓橋鎮後這三年,還是第一次來到寒山寺,發現寺院頗有規模,有鐘樓,藏經閣,碑廊等。於君甫見碑廊處有燈籠高掛,便走將過去。看到了很多碑刻,竟然是嶽飛,文徵明,唐寅的詩文,不覺好奇,就讀了起來。這時,走來一個和尚,年紀不到四十,面目清秀的。他雙手合十,說道:「施主深夜不睡,卻有雅興在此讀詩,真是難得。」於君甫回身一看,說:「不知師父來到,真是得罪。」那和尚說道:「今天是觀音誕,施主可是來做法事的?」於君甫說:「我卻不知,在下只是睡不著到寺裡逛逛,別無他意。」和尚笑說:「本寺近年來香火盛,已是公眾地方施主客官出入很正常,你倒不必太介懷。」於君甫說:「師父客氣了,寺廟乃佛門清靜之地。我一閒散無聊之人,不敢造次的。」和尚合掌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看來施主與我佛有緣。不如到楓葉樓上靜心打坐,好過四處遊走。」於君甫喜道:「師父所言正合我意。」便興衝衝地走上楓葉樓,發現樓亭內涼風習習,登高望遠,端的令人心曠神怡。那和尚隨後跟上,問道:「施主尊稱?」於君甫如實告知。和尚說:「我法號釋能,原在福建開元寺出家,後轉來寒山寺已經五年。你若無事可做,歸依佛門,可修煉正果。」於君甫低頭作揖說:「還望釋能師父賜教。」

釋能請於君甫在石凳上坐下,道:「施主年紀甚輕,但看來也略有風霜。但無論經歷什麼的波折和磨難,我們佛家的教義是主張與世無爭,跳出六道輪迴,歸向西方極樂世界。破除貪愛執著,,放棄塵世之念,便會消除煩擾,固定生慧。」於君甫說:「師父所言深奧,在下是一點都不明白。」釋能合掌道:「阿彌陀佛。施主不必拘泥於深究意義,你若誠心,以後自然會有自己的感悟。」於是,釋能便教了於君甫盤腿打坐的方式,並教了一句密宗咒語,讓其打坐時反覆念誦,隨即離開。

於君甫盤腿坐下,靜了靜心,就口中喃喃有詞地念叨起來。

清晨時分,於君甫睜開雙眼,只覺神氣清爽,心裡安寧。覺得有些門道,不由得喜悅,便站了起來,走下楓葉樓,樂顛顛地走回了蝴蝶巷的家中。進屋後發覺妻子王香娥仍未醒,就躡手躡腳地爬上床抱住她睡下。

從此,於君甫就迷上了佛道,沒事都往寒山寺跑,跟和尚打坐念經,覺得頗有意思,就漸漸冷落了母親和妻子。

三 離家出走 

半年後的一天深夜,於君甫又跑上了楓葉樓坐禪。這時皓月當空,萬裡如洗。釋能走了過來,於君甫發覺後急忙站起雙掌合什道:「阿彌陀佛,釋能師父!」釋能回禮道:「施主天賦異稟,數月間已有端嚴之相,實在難得之至。」於君甫說:「在下確實感到佛在心中,歡喜無限。」釋能說:「施主與我佛真是奇緣。世人多會研習琴棋書畫或者信仰佛道儒諸子百家。象施主這樣身世和進境的本就應出家修行,普渡眾生。」於君甫說:「還望師父指教。」

釋能說:「我,人,眾生與壽者皆是業障,肉身,現世都不可留戀。施主家庭雖非顯貴,但也是康樂人家,最好途徑就是出家修煉上乘武學。不然,流年不利,成日無所作為,終難安生。」

於君甫想了想,說:「我明白了。」

釋能合什道:「施主如若有心出家,便要遠行。如在本地,定生貪戀。。若想修上乘武學,只有去河南嵩山少林寺。你如若留連家眷錢財,便不要再行修行了。罪過,罪過!」

於君甫眼前浮現了母親於陳氏慈祥和善的面孔,接著又出現了妻子王香娥嬌美清麗的臉蛋。心裡一堵,倍感難受,一下子大汗淋漓。對釋能說道:「師父,我若出家,家中定然不肯。但若出家,家中必有變故。事實為難,不易出門。」         

釋能嘆道:「施主智慧清明,貧僧欽佩。凡事皆有因果,施主自己之事,自當由施主自己定奪。我不敢妄加指引。不過倒是有一良方,貧僧的師兄夜燈在少林寺出家,你若留戀家人,可以當俗家弟子,也可免卻很多麻煩。「

於君甫說:」師父說得有理。」

第二天,於君甫收拾了包袱,去油坊的帳房那裡拿了五十兩白銀,心裡想:「我如果說去河南,母親妻子定然不肯。需得不告訴她們,我先行去了,若無意義,便再回來。若能留下,再寫書信回家告之。免得她們牽掛。」主意已定,他匆忙趕到寒山寺,向釋能和尚稟明此事。

釋能長嘆一聲,說:「施主真是異人也!」便修書一封,在上面寫道:「夜燈師兄,別來無恙。多年不見心甚掛念。吾在江蘇的寒山寺修持,多年未漸,還望師兄指點。今有于氏少年君甫,出身落難,內心虔誠,資質尚可。你若方便,收其為徒,或可光揚武學也未可知。師弟釋能。萬曆三十三年冬初。」把信裝近信簡後交給於君甫,說道:「你到了少林寺,把信交給夜燈師父,他便會知道你是我向他推選的弟子。」

於君甫辭別了釋能和尚,便攔了一輛過路的馬車,往河南嵩山奔去。

四 意外身亡

卻說於陳氏這日從親家王大船的豆腐店回到家中,王香娥端上一杯鐵觀音道:「婆婆,您可回來了。」於陳氏笑道:「我剛從你爹爹店裡回來,你爹爹說你是不是貪婆家好吃好住,已經很久沒有回去看他了。」王香娥低頭害羞說:「我已是於家媳婦,當然要呆在婆家了。哪天好的話,再回去探望他老人家吧。」於陳氏道:「哦,對了,君甫去哪兒了?怎的這些日子不常見到他。」王香娥搖頭說:「也好久了,他經常深夜出外清晨才歸,聽油坊的夥計說他是去寺裡念經去了。」

於陳氏說:「是嗎?我有時也會去寺裡大殿打齋,卻沒有見過他。」

這時,林元應急衝衝地走進門來,說:「於夫人,於少奶奶,不好了!於君甫昨日一早從帳房拿了五十兩銀子走了!」

於陳氏驚道:「他沒說去哪兒嗎?」

林元應說:「沒說。但鎮上的人說見他僱了一輛馬車往北走了。」

於陳氏和王香娥大驚失色,王香娥「哇」地哭道:「難道去哪都不值得向我說一聲嗎?」

於陳氏說:「君甫或者只是出去遊玩,可能過幾天就能回來了,他總是沒交沒帶獨來獨往的。」

林元應說:「但願如此了。」

但一晃十天過去了,於君甫沒有回來。再過十天,仍然不知下落。

於陳氏沉不住氣了,便對林元應說道:「林員外,您看這事需不需要報告官府。我總怕孩兒出了意外,我怎麼好向他死去的爹爹交代呀。」林元應搖搖頭說:「看來也只好這樣了。」就去官府報告去了。

正好王香娥剛從寒山寺回來。於陳氏問道:「香娥。打探到消息了嗎?」王香娥皺著眉頭說:「我到寺裡問了,方丈釋能說相公倒是經常到楓葉樓打坐念經,不過近段時間不見來了,還說相公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於陳氏說:「那些和尚知道什麼,每天就懂收香油錢。我已經叫林員外去官府報案了。」王香娥捂著胸脯歇了口氣,說:「我真怕相公會有事。他肯定是少年心性,出去遊山玩水了。」突然發現掛在胸口的金如意不見了!頓時臉色大變,這個月內憂心如焚的,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掉的。但也不敢聲張,怕婆婆生氣,因為是新婚時婆婆親手交給的祖傳寶物。於陳氏見媳婦臉色有異,問道:「香娥,身體不舒服嗎?」王香娥搖搖頭,說:「不是,不是,婆婆,我沒事……」

三天後,蘇州府衙有人來傳,說在蘇州城東北的路邊水溝裡發現一具被人用刀砍殺死亡的年約二十歲的男屍,懷疑是於君甫,叫於家派人去認屍。

哭哭啼啼的於陳氏和王香娥來到蘇州府衙的停屍房,看見了屍體,屍體已經腐爛。但身材,衣服依稀就是於君甫。王香娥悲痛欲絕,便大哭起來。於陳氏一見,也當場暈厥過去。林元應送兩人回去之後,,想到於君甫平時特別專心和單純,也十分傷心,遂派人將屍體領回安葬。

蘇州府新上任的知府洪明鏡下令對於君甫被殺一事展開調查。洪明鏡原任應城知縣,因業績斐然屢破大案有功獲得晉升,平素行事剛正,雷厲風行,在廟堂江湖中都頗有口碑,人稱「明鏡大人」。一個月的調查結束,根據各方面的線索。洪明鏡下令立刻逮捕寒山寺釋能和尚和於家媳婦王香娥!

五、姦夫淫婦

當捕快把上了枷鎖的釋能和王香娥帶到府衙的大堂前時,坐在臺案後的蘇州知府洪明鏡用力一拍驚堂木,「啪!」,大聲喝問:「堂下刁民!你倆可知犯了什麼罪嗎?」

王香娥抬頭哭訴道:「大人,民婦丈夫新亡,尚自悲苦,實在不知犯了什麼罪過?」釋能和尚也說:「知府大人,貧僧是寒山寺的方丈,長年安分修持佛法,也實在不知犯了何等大罪竟被拷到府衙?「

洪明鏡大怒,用力再次拍打驚堂木,罵道:「本官新官到任,你等刁民不要以為自己天衣無縫就可以欺瞞官府,我已調查多日,握有證據。你們若不把合謀殺害於君甫的事實從實招來,別怪本府大刑侍侯!」

王香娥和釋能一聽,心膽俱裂,高聲喊冤:「大人啊!冤枉啊!」

洪明鏡「哼」了一聲說:「本府向來明察秋毫,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現在暫時將你們關押三天,讓你倆好好想想犯下的罪過。三天後再升堂審訊,看你們願不願招!」於是,衙役們把兩人押入了蘇州府大牢。

原來,洪明鏡也是剛剛到任兩個月,到任之日正好也就是於君甫離開的那天。他長得魁梧健壯雙眼有神,是萬曆初年的鄉試狀元,一向為官清正,在各地行政期間均獲士民稱頌,在仕途上可算一帆風順春風得意,四十餘歲就升任五品知府,蘇州府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確是美差。所以新官上任三把火,知府交椅還沒坐熱便接到楓葉鎮的員外林元應上報於君甫失蹤一案,洪明鏡在縣衙任職二十年,處理此類公案無數,經驗豐富,立刻就發散捕快深入偵察。

據捕快探報,說那於君甫本是吳縣的豪富公子,其父在數年前的虞山劫案中喪生。家道中落後流難于楓葉鎮,憑靠家中與人合作油坊為生,平素性格孤僻很少與人交往,年前與本鎮女子王香娥成親,但婚後依然浪蕩無行,有長達數月呆在寺院裡打坐念經的怪事,妻子備受冷落。據查是常到寒山寺遊玩時被寺中方丈釋能蠱惑所致。民婦王香娥年輕貌美,那釋能和尚也是俊秀清朗的壯年男人,必有姦情。定是釋能知曉於君甫家有美妻,人也迂腐,起了色心,所以妖言欺騙讓於君甫沉迷佛道,趁機有機會與王氏勾搭。再查到於君甫失蹤後,王香娥曾三次到寒山寺找過釋能,有寺內僧侶作證。再者,將二人拘捕時搜查兩人住所,在釋能和尚的禪房枕下發現了一把金如意,被王氏婆婆於陳氏確認是當初成親時親手贈與媳婦的信物,但為何卻收藏在和尚床上?可見二人通姦必然無疑。另外根據於陳氏和街坊供詞,於君甫正當年少,雖不成器但為人卻十分良善,嬌妻如花似玉的換誰都戀之不舍,若非受人指使,又怎會離家出走呢?於君甫在半路遇害,雖暫無證據,但既是原先欺瞞,和尚與王氏合謀殺害當然就大有可能。婆婆於陳氏年老體弱,成了孤寡後家中頗有利潤的油坊也自然由王氏所吞。所以,洪明鏡反覆思慮,與師爺捕快們一合計,認為通姦謀殺之罪基本可定。

三天後,洪明鏡再次升堂審訊。釋能和王香娥形神渙散,極力喊冤。

洪明鏡質問道:「刁婦王香娥,你丈夫失蹤後你曾三次到寒山寺找釋能和尚,可有此事?」

王香娥說:「那是因為油坊工人告訴我說我相公經常去寺院念經,我便去查問。第一次見到釋能他說我丈夫已不常來就將我打發。第二次是因為婆婆心急了我擔心害怕再次到寺中詢問,和尚叫我不要著急,過些時日可能會有消息的。第三次是因為過了多日仍杳無音訊我再次去問和尚到底知不知道我丈夫的去向,和尚說我相公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我便回家了。不料不久就知道我丈夫被人殺了。民婦句句屬實,不敢欺瞞大人!」

洪明鏡嘿嘿冷笑數聲,問:「和尚,王氏所說是否屬實?」

釋能說道:「回大人,確有此事。女施主所說沒有半句虛假。「

洪明鏡不怒反笑,隨即拿起手中的一把金如意,問道:」犯婦王香娥,你可認得這件東西?」

王香娥一看,眼露喜色,說:「這是我成親之日婆婆送給我的信物,但丟失多日了,怎麼會在大人手中呢?」

洪明鏡搖搖頭,說道:「你倒挺會裝。」轉向釋能和尚問:「釋能方丈,你大概不會不認得這件寶貝吧?」

釋能一見,臉色大灰,聲音顫抖地說道:「寺中來往的香客很多,我是前些天偶然在地上撿得,因是貴重之物,放,放在屋內,預備失主回來尋找時才歸還。實在不知是王氏的首飾,此乃巧合,貧僧實在是冤枉的呀!」

洪明鏡哈哈大笑:「我早料到你們會這麼說。」隨即黑起臉來,大聲問道:「姦夫淫婦串供!但這等藉口只能糊弄三歲孩童。釋能,我問你,於君甫可是長期在你廟中念經?」

釋能嘆了口氣,說:「於施主內心誠懇,我見猶憐,知他與佛有緣,讓他修持,去除煩擾。貧僧為善,並無惡念。大人信也是事實,不信也是事實,我……」

話音未落,洪明鏡打斷了他,喝道:「好一個修持佛法!分明是見於君甫迂腐無知,妖言蠱惑,以達到能與王氏通姦謀命奪財的目的。來人啊!大刑侍侯,免得兩人巧言辯解!」

眾衙役一湧而上,操起殺威大棒對二人就是一頓痛打,直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王香娥披頭散髮,臉色青白,嘴唇都咬出血來,趴在地上大哭道:「大人,民婦冤枉啊!大人饒命啊……

那釋能和尚抬起扭曲變形的臉,廝聲叫道:」大人,貧僧清白。你一意逼供,會遭天譴的!」

洪明鏡大怒,把令牌扔到堂下:「放肆!來人,再打!」衙役們再來一番嚴刑拷打,釋能奄奄一息。

洪明鏡問:「和尚,你供是不供?」

倒在地上的釋能用微弱的聲音說:「貧僧喜歡於施主,的確有勸他出家之事,但絕對沒有與王氏通姦,更加沒有殺害於施主……那日,那日於施主說準備去河南嵩山,前來告別,我知他是去修行,才沒有告知他的家人……貧僧真是冤枉的。」

洪明鏡說:「於君甫已經身亡,死無對證。他與人無冤無仇,常年基本上只與你一個人接觸,唯一知道他出走的也只有你自己,分明是你把他騙走,再尾隨在城外將其殺死,然後潛回寺中。自以為天衣無縫,可惜金如意把你暴露出來了,現在證據確鑿,容不得你狡辯。」

洪知府再次下令嚴刑拷掠,兩人昏死過去後用冷水潑醒,仍舊喊冤。洪明鏡沒有辦法,便叫人把他們投回牢裡。

六 終於招供 

當夜,於陳氏和林元應來到府衙天牢探監,見到王香娥頭和手都套在枷鎖裡,臉如白紙,渾身血汙。於陳氏遭遇喪子大禍,也仿佛老了二十年一樣。

林元應說:「香娥,婆婆看你來了……」

王香娥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說:「婆婆……我身上很疼……您老人家好嗎?」

於陳氏說:「州府說你與和尚合謀殺害我的孩兒,證據確鑿,我只是來看看你,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王香娥悽苦地一笑,道:「若婆婆都不相信我,我還有什麼話可說呢?天日昭昭,小女子從來沒有幹過對不起於家的事啊……」

林元應嘆口氣說:「事已至此,香娥,君甫既然已死,你也不必強撐著了。婆婆給你的金如意怎麼會在那和尚屋裡呢?你若不說,天下誰人知道?」

王香娥幽怨地說道:「金如意不是我送給和尚的,是我弄丟了,和尚撿到的。」

於陳氏低頭垂淚,突然抬起頭來說:「王香娥,無論如何,你都是於家的人。你如果真的冤枉,丟了金如意的事,為何不見你象我提起過?」

王香娥說:「我是怕婆婆生氣傷心,不敢提起……」

於陳氏說:「我和君甫都待你不薄。君甫人雖任性,但也是個好人,你為何還要……」

王香娥委屈已極,「嗚嗚」痛哭起來,好久一會兒才昂起頭來說:「婆婆,您們對我好我就會害死您們了!」突然發了瘋似的大吼道:「是我殺的!是我殺的!」這時,兩名獄卒衝進來,罵道:「犯婦竟敢猖狂!」用力將王香娥打倒在地,再也無法出聲。

於陳氏與林元應相對無言,默默轉身走了回去。

又過了七天,王香娥和釋能兩人仍是口中稱冤。知府洪明鏡與捕快們商量,兩人通姦謀殺之罪無容置疑,若不動用酷刑,恐怕難得落罪,所以便直接在天牢內動刑。

動用了十幾套刑具,兩人哭叫哀嚎,死去活來。王香娥當夜呻吟了一宿。第二天獄卒送了一些米飯進來給她吃,王香娥不吃。獄卒破口大罵道:「你這喪盡天良的賤人!幾天都不吃,就是想死也把罪給認了再死吧!」王香娥搖了搖頭,過了一會才問獄卒要水喝,那獄卒嘆了口氣,出去拿了一碗清水進來,王香娥捧過來,咕嘟咕嘟地喝了個精光,喘了半天氣,然後把身上被烙鐵燒焦幾乎脫落的皮肉上撕下一塊來,放進嘴裡咀嚼,吞了下去之後,說道:「官爺,民婦願意招供……」獄卒們大喜過望,很快的就幫王香娥在罪書上畫了押和按了手指模。那邊廂釋能和尚激憤交加,對獄卒破口大罵。當被告知王香娥已經供認了通姦殺人之罪時,仰天吼叫:「貧僧不求一生,但求速死,決不認罪!」說著,兩道血水從眼中流下,竟然雙目失明了。結果被獄卒們把他的手抓住,也在認罪書上畫了押和按了指印。

自此,案件了結。洪明鏡知府在蘇州府衙正式宣判,和尚釋能和民婦王香娥通姦殺人罪成立,按照大明律例,處以斬首極刑,秋後執行。

臨刑前的半個月。於陳氏和林元應再次來到大牢裡看望王香娥。

王香娥氣色反而閒定下來,只是面容憔悴,神情呆滯。林元應問:「香娥,你還有什麼話說嗎?」王香娥失神地望著他,說道:「我爹爹呢?他怎麼沒來看過我?」林元應說:「你爹爹不願相信你有罪,關了豆腐店回鄉下去了。你放心吧,他沒事。」

王香娥「唉」了一聲,轉對於陳氏說:「婆婆,我昨晚夢見相公了,他對我說,他在下面很好,等著我去相聚了。」

於陳氏安詳地說道:「香娥,我不怪你。只怪我家平時不燒香磕頭,得罪了神靈,該有此劫。應該說是我們於家對你不住。」

王香娥流下淚來,茫然地說:「我王香娥生是於家的人,死是於家的鬼。天上若有神靈,也會知道我沒有對不起於家的。」

於陳氏與林元應黯然無語。

王香娥突然唱起歌兒來:「花兒開了蝴蝶飛啊,春風薰得鳥兒醉,姑娘回家採桑葉……」二人見她眼神空洞,衣衫破碎,不忍心再看,匆匆離開了蘇州府衙天牢。

七 驗明正身

不覺就到了臨刑那天,於陳氏在半夜就忙著準備好酒菜,有雞肉,火腿,燒鵝,豬蹄以及王香娥平時特別愛吃的椒鹽鴨舌,用籃子裝好。在於漢山和於君甫的靈牌前分別點了九柱香,然後低頭祈禱了半個時辰。天未亮就在行刑地等候。

府衙的捕快們把釋能和王香娥從天牢拉出,分別裝進了兩輛囚車裡,一路遊街示眾。沿途的百姓都知道了這兩人是謀殺了於君甫的姦夫淫婦,非常的氣憤,紛紛地指指點點,很多人都向他們投擲石頭和雜物。王香娥眼睛茫然地望著前方,任由泥塊和爛掉的瓜果落在自己頭上身上,渾然不覺。已經瞎了眼的釋能和尚哈哈大笑,結果有個青年衝上去把一把土塊塞進了他的嘴裡,立刻「唔唔唔」地出不了聲。旁邊的眾人都拍掌大聲叫好。

押到行刑地,兩人被官差從囚車上拖下來,踩跪在地上,不多時就被就地正法了,可憐王香娥的人頭砍下來後淚流滿面,居然叫喊了一聲「相公!」才氣絕身亡。釋能和尚也是叫了一聲:「於施主,貧僧對你不起啊!」才被砍下頭來。兩人的人頭都被新官上任的洪明鏡派人懸掛在城樓上示眾。

於陳氏,林元應以及王大船等人匆匆幫王香娥和釋能和尚收斂了屍身。王大船老淚縱橫,對於陳氏說:「親家啊!我們家香娥對不起你們於家啊,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你不要怪罪老朽啊!」於陳氏嘆道:「親家的,不要這樣,應該是我們家君甫對不起香娥,才令香娥與和尚作出苟且之事,該是我求您不要怪罪才是。」

  林元應唉了一聲,說:「您們都不要說了,事已至此,節哀順便罷。」

  從此,於家一蹶不振。

  就這樣過了半年,那王大船因為不堪喪女之痛和鄰裡的指責,在一天晚上懸梁自盡了。

  於陳氏一下老了十年,這天和林元應安葬了王大船之後回到家中,哀傷之極。突然發現一個和尚,那和尚精神健爍,雙目有神,笑嘻嘻地對她叫了聲:「媽媽,我回來了!」赫然就是於君甫!

  於陳氏驚叫一聲,半天才從驚噩中醒來,失聲問道:「你,你從哪裡回來的?」

  於君甫笑著說:「我去了少林寺,大半年了,我娘子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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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8月正是颱風多發季節,江邊的防汛堤旁都有專人值班,以防大潮衝垮堤岸。這天半夜時分,一位輪渡碼頭的值班人員起來解手,瞥見江面上有個淡紅色的物體漂來,他起先以為只是塊發泡塑料,可等物體靠近,才看清是具屍體!他頓時嚇得毛骨悚然,「啊」的一聲驚叫,轉身就跑。他回到屋裡半晌才從失魂落魄中回

努爾哈赤之死

 一   明天啟六年年初,經過精心策劃和準備,如日中天的努爾哈赤親率13萬滿洲八旗兵,號稱20萬,向明朝遼東防線發起全面進攻,意圖一舉蕩平明朝在山海關外的所有軍事力量,然後問鼎北京城下。在滿洲八旗兵的凌厲攻勢下,各路明軍兵敗如山倒,望風而逃。滿洲前鋒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不承想卻在通往山

糗事一籮筐

只認鎖頭的小偷    託馬森是一個高級慣偷,很會撬鎖。無論多複雜的鎖到了他手裡,都不費吹灰之力。有一天深夜,他撬開了一家公司財務室的鎖,並且找到了保險柜的鑰匙。他興奮地打開了保險柜,正準備大撈一把。突然發現這個保險柜裡居然只有不到一百塊錢。要知道,他破譯這密碼鎖就花了整整一個小時呢。無奈,

狼羊孩

 一個陰謀    由於灰太狼長期抓不到羊,就把目標瞄準了身材苗條的美羊羊。他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詭計:假裝喜歡美羊羊,騙取美羊羊的信任,和美羊羊結婚,再對美羊羊下毒手。    灰太狼讓紅太狼把自己打扮成了一隻帥氣的羊,並給美羊羊買她最喜歡吃的義大利黑麥草蛋糕、墨西哥玉米草沙拉、檸檬味的飲料、

藍凌獲救記

大眼女孩樂美兒意外得到一個漂亮的洋娃娃,正高興地把它抱進懷裡時,洋娃娃突然說話了:「能幫我找找以前的主人嗎?我很想念她,她消失了……。」善良的樂美兒被洋娃娃的真情所感動。她帶著洋娃娃,踏上了去往「魔法偵探——洛基」偵探社的徵程。   偵探洛基非常有名,大家都說他是個神探!就在昨天,洛基還偵

智救潘多拉

 美麗姑娘    放學後,莫西在學校附近的山丘上撿到了一個奇怪的盒子,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上面雕琢著精美的花紋。莫西喜歡得就連睡覺的時候都不捨得放下。夜間,他突然被一團光照醒了,懷裡的小盒子緩緩地打開,散發出奪目的光,越來越亮,亮得他睜不開眼睛……    等光散去之後,從盒子裡出來了一個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