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殺手

2023-10-08 04:13:07 1

（一）

    小Q死了，阿安覺得十分意外，昨天晚上的飯桌上，小Q不是還生龍活虎地灌大家喝酒嗎？怎麼才一晚上就……

    阿安在警局裡錄口供的時候，看到了小Q死後的照片，穿著性感的巧克力色睡衣，面色緋紅地仰面躺在床上，嘴角還帶著一絲不可思議的笑意。就照片上看，死後的小Q仍舊十分漂亮。

    警察說，門窗都是完好的，破門而入的時候，整個屋子都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煤氣味，小Q的神態很安寧，初步懷疑是自殺。阿安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們昨晚臨分別時在做什麼？死者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警察問阿安。

    昨晚臨分別時？阿安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突然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他當然清楚地記得，昨晚臨分別時，他們一行六人正在玩一種叫殺人遊戲的抽牌遊戲。今天是箐出國的日子，自己不日也將出國，所以他們幾個好朋友昨晚是在為箐和自己餞行。酒足飯飽之後，小Q提議去她家喝她珍藏的紅酒，去了小Q家以後，又不知誰提議玩殺人遊戲，大夥就興致勃勃地玩了起來，一直玩到快一點了，突然停電，大夥才散去，其間並不見小Q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啊！

    「誰最後一個離開呢？」警察邊仔細地記錄著，邊問他。

    阿安想了想，這確實沒有留意，因為停電，家裡黑漆漆的，大夥說著話出門，就各自散去了。

    「你呢？」警察停下筆，看向阿安。

    「我跟箐去了她家，她是我女朋友，第二天就出國了，所以我們纏綿了一夜，如果你要找箐的話，這是她在國外的號碼……」

    阿安邊說，邊從手機裡調出箐的號碼，遞給警察。警察衝他點了點頭，記下了號碼。

    「差不多了，」警察把手機還給他，說：「你再仔細回想一下還有什麼要補充的細節嗎？」

    「有一點……」阿安略一沉吟，說：「昨晚我們玩到最後一局時，被殺死的人，正好是小Q。」警察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的神情，「那麼，誰是殺手呢？」「不知道，因為剛好這個時候就停電了。我們也就沒有再繼續。」

    「好吧，這只是一個遊戲，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先回去吧。」

    （二）

    出了警局的門，阿安覺得頭暈沉沉的特別是剛回想起來的最後一個細節，令他禁不住後脊發涼，這只是一個意外嗎？最後一局中，小Q被殺了，而現實中她竟也離奇地死了，毫無徵兆，阿安隱隱地感到不安，如果這只是緣於一個遊戲，那麼遊戲中的殺手全是誰呢？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是箐打來的，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顯然剛哭過。

    「阿安，小Q真的死了嗎？」

    「是，我剛從警局錄完口供出來。」

    「真不敢相信，昨晚她還好好的，警察說有可能是自殺　但也不排除他殺的可能。」箐說著又哭了起來。阿安在電話裡安慰著箐，突然他想起了什麼似的，問箐。

    「昨晚最後一局遊戲中你抽到的是什麼？」

    「是警察，怎麼了？」

    「沒什麼。」阿安掛斷了電話。

    昨晚在一起玩的六個人。除了小Q，箐和自己，剩下的三人是何麗，陸勇，民。何麗和陸勇也是一對情侶。六個人都是相識多年的好友，特別是小Q和箐，更是情同手足的姐妹。今天早上箐還因為小0沒來為她送行而傷心了好久　也正是這樣箐聽說小Q的死訊後才那麼地傷心。昨晚熱鬧的場面還歷歷在目，才分開幾個小時，小Q就突然死了，這讓阿安都深感震驚。小Q是怎麼死的？她為什麼會突然自殺呢？如果是他殺，殺手又會是誰呢？

    阿安走在街上，滿腦子都是這些疑問，沒留神差點撞上街邊的廣告牌。他思來想去，決定向何麗問個清楚，昨晚最後一局中，何麗是法官，她一定知道遊戲中的殺手是誰。

    何麗的電話打不通，用戶不在服務區，那麼，就剩下陸勇和民了。阿安接著給兩人打電話，看來他們也都知道了小Q遇害的事，也去警局做了口供。臨掛電話前，阿安問了兩人相同的問題，在最後一局遊戲中他們抽到的是什麼，奇怪的是這兩人都一致稱自己抽到的是平民，記憶中阿安自己抽到的也是平民，這不可能，六個人的遊戲中，何麗是法官，箐是警察，餘下的只有一個殺手和三個平民，如果陸勇，民和自己抽到的都是平民，那只可能是小Q抽到了殺手。難不成小Q自己抽到殺手，又把自己殺死了7若非這樣，那民和陸勇中誰又在說謊呢？

    阿安覺得很奇怪，六個人都是多年的好友，阿安本相信殺手不會在他們其中，可從剛才打電話的結果看，卻有人撒了謊，發生命案之後的謊言無非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那麼，真正的兇手很有可能就在其中。想到這裡，阿安覺得每一根神經都突然繃緊了，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排除了箐，自己，還有何麗，剩下的就只有陸勇和民了。他再三思量後，認定陸勇的嫌疑最大，陸勇是何麗的男朋友，他們一定合計殺了小Q，因為何麗是法官，她知道陸勇的殺手身份，怕我們會問起便故意不接電話。又或者何麗也是受害者，因為知道了陸勇的殺人計劃，因此被他軟禁了起來也很有可能。

    （三）

    阿安越想越覺得可疑，他已經決定到警局去揭發陸勇了，在去警局的路上，阿安打電話給箐，告訴箐他所猜想的一切。沒想到的是，箐竟然反對他這樣做。還在電話裡苦苦哀求他不要去。

    「阿安，我求你了，就不要再參與此事了好不好？對小Q的死我也很難過，警察們會去調查的，你就不要再管了，好嗎？如果你想順利出國與我團聚，就聽我的……我不想再被瞀察糾纏上了……」

    阿安卻不以為然， 「箐，你知道嗎？如果陸勇真是殺手的話，他不僅殺了小Q，何麗現在的處境也會很危險，大家都是好朋友，難道我能坐視不管嗎？」

    箐在電話那頭卻怒了，她說：「阿安，我叫你不許去你就不許去，我問你，那晚你送我回家後你又幹嘛去了？」

    阿安笑著說：「寶貝，你怎麼連這也不記得了，那晚我們在你家纏綿了大半夜，我累極了，最後才睡著，你怎麼突然……」

    「你撒謊！」箐怒不可遏地打斷他，「那晚我們根本沒有做愛。」

    「啊？」阿安整個人呆掉了，怎麼會？

    「你送我回家後，吻了吻我就走了，說養足精神好送我上飛機，你根本就沒有留在我家過夜，你為什麼會說謊呢？警察問起的時候，我只得替你圓謊。你自己都撒了謊，還憑什麼指責陸勇也撒了謊呢？」

    箐的一席話，把阿安說得目瞪口呆，為什麼箐說的事情和自己記憶中的絲毫不吻合呢？而箐此刻言語中的憤怒，也絕不像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你自己權衡吧！」箐扔下最後一句話，氣衝衝地掛斷了。

    阿安一下癱坐在瞽局的門口，卻是再沒有力氣往裡邁進一步。自己的記憶真的出錯了嗎？那天晚上明明記得送箐回家以後，就留在她家和她度過了銷魂的一夜，以至於睏乏地倒頭大睡直到天亮，而箐卻堅持說是第二天大早在家門口發現熟睡的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7在自己、箐，陸勇三人中，到底誰在說謊呢？如果箐說的是實話，那自己那一晚去了哪裡，對此卻毫無知情呢？

    （四）

    阿安疲憊不堪地回到家中，倒在床上，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這一系列事情令他回不過神來，這時候門鈴響了，阿安起身去開門，進來的是民。

    民拍了拍他的肩說：「不要太擔心了，警察會抓住兇手的，看你憔悴成什麼樣了。」

    阿安點點頭，去煮了兩杯咖啡，遞給民一杯。

    民喝了一口咖啡，問起：「你見過小Q死後的照片嗎？」

    阿安點頭，說：「見過了，小Q死後都還是很漂亮的。」

    民說：「誰說不是，簡直就像要去赴約一樣，打扮得那樣性感。小Q她，要等的人該不會是你吧？」

    阿安正喝咖啡，被這莫名其妙的話嚇了一跳，咖啡嗆進了喉嚨裡，半天沒緩過氣來，他有些生氣地對民說：「都什麼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

    民眯起眼，神秘地一笑，說：「你不知道嗎？小Q一直暗戀你呢，你和箐剛談戀愛的時候，小Q每晚都喝的大醉，醉了哭，哭了又喝，整天折騰自己，真夠可憐的。」

    阿安很吃驚，「有這樣的事？我從來不知道。」

    民說，「你當然不知道，那時候你和箐兩個人整天泡蜜罐裡了，哪有閒工夫管其他人。小Q只得拉我陪她喝酒，這些都是我拼命追問，她才承認的。」

    阿安覺得很荒謬，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民卻越說越起勁兒，他甚至推斷，小Q一定是因為阿安和箐要出國了，自己的愛情沒有絲毫希望了，在絕望之餘才想到自殺的。「阿安，你也算是間接的殺手了。」阿安趕緊制止他，說你別胡說，警察還沒破案，也許是他殺呢。

    民走後，阿安的心情卻是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了，從小Q的死，到箐對自己說的話，再到民一番奇怪的推論，都讓他覺得很蹊蹺。特別是民的話，讓他突然回想起在瞽局看到的小Q死後的那張照片，小Q嫵媚的臉，身上的衣裙，和那一抹神秘的笑意，都讓他越發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仿佛這一切曾在夢中見到過一樣，所以當民說起小Q該不會是在等自己時，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阿安心裡很明白一直以來自己愛的人都是箐，對小Q從來沒有過其它的想法，只是為什麼，小Q的死，讓這一切似乎都變得微妙了起來？看似毫無關係的小Q，又突然和他有了千絲萬縷的關係。難道，小Q真的喜歡自己，而那一晚的盛裝也是為了自己？

    （五）

    帶著這個突然冒出的疑問，阿安徵得警察同意後，去了小Q的家。家裡到處都還殘留著那一夜歡聚後的痕跡，來不及清洗的紅酒杯，桌上散落的食物殘渣和遊戲牌……小Q的臥室裡，床有些凌亂，床頭還擺放著小Q和箐的合影，兩張甜甜的笑臉見證了她們過去美好的時光。如今小Q卻已經不在了，阿安想到這裡時有些黯然神傷，不禁拿起照片仔細端詳，奇怪的是，總感覺這張照片像在哪裡見到過。

    小Q當時就是仰面躺在這張床上死去的，床上凌亂的痕跡讓人聯想到也許剛剛有人曾在這裡有過身體的交歡，可從沒有聽說過小Q有男朋友，難道那晚在他們走後，小Q又叫了其他男人前來過夜，於是發生了情殺？可小Q神情那麼平靜，被殺也沒有做絲毫的掙扎嗎？阿安越想越覺得詭異，這屋裡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氛圍，阿安最後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小Q家。

    從小Q家回來以後，阿安非但沒有擺脫這件事帶來的困擾，反而像是被人牽引著，一步一步走進了一個謎團中，失去了方向，只能四處亂撞。晚上常常會接連著做些奇怪的夢，有時候夢見箐成了殺手，有時候又夢見自己是殺手，夢見與箐做愛，再仔細一看，卻又變成了小Q的臉……阿安覺得自己都快瘋了。

    他決定去找何麗，何麗一定知道些什麼，不管她在哪裡也一定要把她找到。他有種預感，那一局未完的遊戲中一定藏有玄機，而那個隱藏的殺手也一定與小Q的死有所關聯。何麗的電話始終是無法接通，阿安把何麗可能出現的地方都挨個兒找了個遍，仍舊一無所獲。阿安無奈再次找到陸勇，可陸勇說他也正到處找何麗，還在考慮要不要去報警呢。

    箐聽說此事後，又給阿安打來電話，在電話裡把阿安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責怪阿安不聽她的話，在這件事中瞎攪和，箐顯然很怕再次引來警察的麻煩，阿安卻執意要找出殺手，最後兩人不歡而散，就在阿安四處找何麗的時候，何麗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

    （六）

    何麗進門就笑吟吟地說：「我這次臨時出差幾天，恰好電話壞了，有必要就這樣大動幹戈地到處找我嗎？」

    阿安看著一臉微笑的何麗，突然心下一沉，一把抓住何麗的雙肩問她

    「何麗，那天……最後一局殺人遊戲中，你是法官，那殺手是……」

    「不就是你嗎？」何麗歪著腦袋奇怪地看著阿安。

    阿安頓時兩眼一黑，栽倒在地。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裡，陸勇和何麗守在他的病床前臉上都是關切的神情。

    阿安看向何麗，有些吃力地說：「何麗，那天我抽到的真是殺手嗎？」

    何麗點點頭，說：「對呀，我說殺手請殺人的時候，你用手指了指小Q，我還問你確定嗎，你點頭，我剛宣布小Q被殺的時候，不就停電了麼？箐說她該走了，大夥也就散了。」

    阿安猛烈地搖頭：「不，我怎麼可能是殺手，我抽到的分明是平民。」

    「你的確是殺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幾名警察已經站在了門口，他們把一副鋥亮的手銬遞到阿安面前，說：「認罪吧，我們已經抓到你了。雖然你很狡猾，把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造成遇害者自殺的假象，並推得一乾二淨。可最後我們調出了小區的監控錄像，發現你離開後又返回到被害者家中，一個小時以後才離開，在此期間你與被害者發生了關係，後趁被害者熟睡後打開了煤氣……你將用過的保險套扔進了樹叢裡，就以為沒人發現了嗎？我們已經找了出來，經核實，裡面的精液正是你的。」

    「不……」阿安大叫一聲，「你們誣陷我。你們，你們……全都在誣陷我！」阿安指著警察，又指了指陸勇和何麗，大叫起來，邊叫邊抽搐……

    阿安終於瘋了。

    （七）

    箐回國了，她在郵箱裡發現了一封小Q寄給她的信，信裡只有一句話：「箐，你的男人背叛了你，記住，不要相信男人，只有我才是最愛你的。」箐覺得很害怕，打電話給阿安，卻得知他已經瘋了的消息。她馬上飛回了阿安身邊，可她的阿安已經不再認得她是誰，口中只會重複一句話：「你是殺手，你是殺手，呵呵……」

    如果箐夠聰明，她應該回想得起來，小Q是一個催眠大師她不過是借阿安的手，殺死了自己，她一直深愛箐，可又無法阻止箐和阿安的相愛，她在痛苦中夜夜買醉。最後她想出了這樣一個方法，在他們離去後打電話叫回阿安，對他進行催眠，引領他進入自己的身體再打開煤氣，清除痕跡後離開。小Q希望警察帶走阿安，這樣他們就不能再雙宿雙飛，箐也不會再原諒阿安，而永遠活在對自己死的內疚之中。

    「起碼，箐還是屬於自己的……」小Q這樣想著，在最後一點意志消失之前，一絲笑意浮上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