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當益壯

2023-10-07 09:59:54

 老武退休有十多年了，不是昨天在農村突然見到他在幹農活，他幾乎從我的記憶裡抹去了。老武給我的印象就是老病號，他被勞資科強行塞到我們單位來，我當時就極為不高興，並且要將老武退回勞資科，但是最終因為胳膊擰不過大腿才勉強將老武收下。

       老武矮墩墩的身材，其貌不揚，為人霸道，大家平時都讓著他，他有一種遺傳的疾病，羊癲瘋，一旦發著起來牙關緊閉，口吐白沫，眼睛上翻不見瞳孔，渾身抽搐，誰要是惹了他他一犯病能把你嚇個半死，所以，他時常以天王老子自居。

      那時候，辦公室設在平房裡，有一年颳大風把平房上蓋的機制瓦刮下來幾塊，總務的老張買回來幾塊機制瓦準備更換破瓦，老武不知從那兒鑽了出來，不由分說就順著梯子爬到房頂上去了，並且指揮老張把機制瓦一塊一塊遞給他。老張因為年紀比較大，不便爬高上梯，又另外找人幫忙給老武打下手。老武就在房頂臭罵老張：「你狗日的倚老賣老，我把房頂修好了下來準揍你一頓！」

     老張嚇得不得了跑來找我說老武要揍他，我說：「聽他胡說，還反了他了？說得沒有王法了！」倆人正說著話，幾個人風風火火地來找我說：主任，不好了，老武犯了羊癲瘋從房頂上摔下來了！我跑過去一看，不但有羊癲瘋症狀而且摔得滿臉流血，趕緊組織人把老武抬到醫院，平時看著矮矮地老武像死豬一樣沉重，四個人被壓得腰都伸不直。醫生還在緊急搶救，老武的老婆不知從那兒貓了出來，不由分說一把抓住我的領口，一邊給了我兩耳光而且還哭訴著說：「你們他媽的什麼領導？明知我們家老公有病還安排他上房頂，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娘兒母女跟你沒完！」眾人好說歹說才把這個不講理的女人拉開。

    我對她說：「嫂子，你倒是把問題弄清楚再撒潑嘛！我根本就沒安排他幹活兒，是他自己爬上房頂的，出了問題我及時處理，你怎麼不問青紅皂白，以後你再這樣無理取鬧，你們家老武我還真就不管了！」

    醫生掐了掐老武的人中穴，老武躺了一會兒就甦醒了，只是身上有些外傷，在醫院觀察了一天第二天就出院了，問題並不太嚴重。

    自從老武從房頂摔下來事故發生以後我幾乎再沒有給老武安排過工作，這樣的人誰也惹不起就讓他混著。可是老武卻不消停，他一日心血來潮竟然真的把老張揍了一頓，有人來叫我：主任，快來，老武打人了。我趕過去，老武把老張摁在地上正拿拳頭猛揍，我捏著拳頭對準老武的小腹只一拳就把他打趴下了。大家緊張得不得了問：「主任，你要是把老武打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我說：「沒事，沒傷著皮肉，過一會兒就好了！」老武一向專橫跋扈慣了沒想到我把他收拾了，老武也不太敢跟我耍橫，從那以後收斂了許多，後來企業實行職工提前退休政策，我想，老武也不能幹活兒乾脆讓他提前退休了。老武退休以後跟單位沒有關係了自然來往就斷絕了，倒是聽說他嫌自己的老婆老了鬧離婚的事。我想，老武真能扯淡，他老婆比他還小七八歲倒先老了，難道你自己就不老嗎？怕是有近七十歲了？我想歸我想，不能影響老武，老武到底還是離婚了，他的老婆給女兒帶孩子去了，他自己則在附近農村找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寡婦，也玩起了老牛吃嫩草的遊戲。

    老武正撅著屁股在水稻田裡插秧苗，一抬眼看到我跟我打招呼：「主任，你怎麼跑到農村裡來了？」

    我笑著說：「隨便走走，你越老身體越好啊？現在反倒還能幹農活了，哈哈......」

    老武說：「主任，別走了，我把這一塊田秧苗插完了到家裡喝酒去！」邊說他邊用手指著不遠處一座新蓋的二層小洋樓。

    我說：「不啦，改日吧，現在正農忙呢！」我覺得奇怪，那個時候上班，什麼活兒也不能幹，現在老了反倒連農活都能幹了，這人是不是有點他媽的生得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