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墮落一點點
2023-10-13 03:24:49 7
我每隔一兩個月就要招聘一次女會計,因為,以前招聘的那些女會計,都幹不了多長時間就要求換工作,這自然是我樂見其成的。
第26次招聘時,我聘了小悅。小悅算是前後26任女會計中,最讓我滿意的一位:碩士學歷,人漂亮,氣質好,特別是那身材,火辣得讓男人難以把持。從小悅上班的第一天起,我就等著她來找我要求調換工作。但我一直等了兩個月,也沒等到小悅來找我,她似乎絲毫沒有調換工作的意思。這讓我有些沉不住氣了。
我找來服務員桃子,當初小悅進來,我安排她和小悅住在一起。我想從桃子那裡了解一下小悅的思想動態。桃子說,她沒和小悅在9號房住到一周,就搬到11號房和其他兩個姐妹一起住了,所以對小悅也不太了解。
我皺起了眉。桃子是最優秀的服務員,正向初級陪酒師過渡,安排她和小悅住在一起,就是指望她對小悅產生影響。可她竟然撇下了小悅,難怪小悅這麼不思進取。我儘量溫和地問桃子:「你為什麼不願意同小悅住在一起?」桃子說:「小悅有潔癖,同她住在一起不自在。」
有潔癖?我一下子跳了起來。去年我們有個員工被查出患有愛滋病,我的震驚也不過如此。對於我們這個行業,潔癖像愛滋病一樣可怕,它會毀了我的生意。我經營的是娛樂城,在這個城市頗有名氣,因為我這裡的女孩子清一色高學歷,清一色是良家女孩,都是由女會計一步步發展起來的。
小悅有潔癖,她自然成不了我盤中的菜,更成不了顧客的菜。留下她,也是白白浪費我的時間。我得找她談談。
我親自去了會計辦公室,小悅一個人在裡面看一本紙張泛黃的舊書,她見到我,趕緊將那本書偷偷塞進抽屜裡。我裝作沒看見,說:「這個月的員工工資報表做好了沒有?拿給我看看。」我其實還是想留住她的,她的條件太好了。經常有顧客問我,小悅什麼時候能坐檯?我總是笑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慢慢來,遲早是你們的。」
小悅拿出報表,恭恭敬敬地遞過來,我粗略地瞄了一眼,就問她:「你在這裡幹了兩個月,每月看工資表時,心裡有沒有不平衡?」小悅說:「我是會計,做工資表是我分內的工作啊,哪敢有不平衡?」
她還沒弄懂我的意思,我只好說明白些:「做表時,你看到別人工資那麼多,譬如桃子,付出也許沒你多,但她這個月的工資是一萬,而你的工資才兩千多,是人家的五分之一,你心裡會不會……」她倒挺天真的,說:「也沒有不平衡啦,工作都是各人選的。我掙的沒有服務員和陪酒師多,但我喜歡會計這個職業。」
她把話說到這地步,我知道難有迴旋的餘地,只好攤牌了。我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告訴她,我要安插一個不能得罪的要員的一個親戚來這裡當會計。小悅明白了我的意思,臉一下子就白了,結結巴巴地說:「可是,我……在這裡幹得好好的,也沒犯……什麼錯誤。」
有錢不掙,就是最大的錯誤!但這話我沒有說出口,只是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要不答應人家,這娛樂城恐怕就開不下去了。請你體諒。」小悅快哭了:「可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現在找份工作挺難的。」她可憐地看著我,央求道,「要不,我將會計的崗位讓給人家,你讓我在這裡幹點別的?」
我的心裡一下子亮堂了,不動聲色地說:「可是,除了會計,你能幹什麼呢?」「清潔工。只要你不開了我,讓我當清潔工都成。」
我的鼻子都快氣歪了:扶不起來的阿鬥啊,她怎麼就這麼沒有上進心呢?我沒有好口氣:「你要這麼說,我也沒話說。你愛當清潔工就當吧。」看你能堅持多久,你不是有潔癖嗎,讓你去洗廁所,還不噁心死你?
2
小悅真的當起了清潔工,真的到廁所裡洗便池去了,還一邊洗一邊哼著歌,自得其樂。這下,我有些不安了:一個碩士學歷的女孩子,既年輕又漂亮,卻寧願當清潔工也不離開我的娛樂城,總有她的目的吧?我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樓下掃地的小悅,她的頭髮上灰撲撲的。她不是有潔癖嗎,難道是裝出來的?
我把阿芳叫了來。阿芳是我剛剛招聘的第27任女會計。阿芳上班第一天,就很羨慕服務員的工資待遇。顯然,她轉行當了服務員又會羨慕陪酒師的工資待遇,當了陪酒師又會羨慕高級陪酒師,當了高級陪酒師又會羨慕坐檯小姐……
這是我的成功秘訣。女人的貞操是傳統觀念給她們打造的一副厚重盔甲,對付它的最好辦法就是時間的腐蝕,一天腐蝕一點點,經年累月,它就會自己散了架。我的那麼多女會計,後來都當了服務員、陪酒師、坐檯小姐,都是這麼一步步走過來的。
我讓阿芳住進了9號房,因為她是新人,我不妨將話說得直白些:「你應該知道,我這裡有個碩士清潔工。一個碩士卻要當清潔工,你覺得正常嗎?」阿芳說:「不正常。」我說:「那你幫我盯著點,明白嗎?」阿芳受寵若驚,我這是看重她呢。
三天後,阿芳就來找我了,眼淚譁譁的:「我沒法和小悅住在一起了,她欺負人。第一天她就碰翻了我的電腦,將顯示屏摔壞了;昨天,她拿我的洗臉巾擦腳;今天她更過分,將我的手機扔進了馬桶裡,她口口聲聲說是不小心,但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我的心一沉:小悅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難道那房間裡有什麼秘密?不然,她怎麼會接連將住進她房間的女孩子趕出去?
我趁小悅上班,提著一串鑰匙去了地下室。打開9號房,摁亮燈,我開始搜尋,除了在小悅的抽屜裡找到一個風水先生用的羅盤和一本族譜之外,並沒有發現別的能引起我注意的東西。那本族譜我之前見過,就是我去會計辦公室時,她匆匆塞進抽屜的那本舊書。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房間裡放著一個羅盤、一本族譜,總讓人覺得有些怪異,但再怪異也不能作為開除她的理由。後來出了一件事,她與街道上的環衛工人起了爭執,原因是小悅每天都會在娛樂城大門口的垃圾桶裡裝半桶土,這讓環衛工人搬運起來很辛苦,認為小悅是在故意坑他們。
我抓住這件事,讓財務部將小悅的工資給結清了,讓她走人。小悅拒絕領錢,一臉委屈地來找我,說:「老闆,我都幹清潔工了,你還要攆我走?」我當時並沒意識到那每天半桶土的重要性,只在她的為人上做文章,說她處理人際關係有問題,今天和這個吵明天和那個吵,弄得我們娛樂城不和諧。她還嘴硬:「我哪有鬧得不和諧,不就是和環衛工人爭了幾句嗎?他們怎麼能嫌我們垃圾多?垃圾多說明我打掃得徹底呀。」
我問:「那麼,桃子和阿芳都和你住不下去,你又怎麼解釋?」「我是真的看不慣阿芳,小小年紀太得瑟,我跟她處不來。至於桃子嘛……」她吞吞吐吐老半天,還是說了,「我害怕桃子有性病,桃子不是當服務員嗎,總是跟男人接觸,誰能保證她不染上性病呢?所以不願意讓她和我住在一起。」
我驚訝了:服務員完全是正當差事,從來不與男人有肌膚接觸呀,她怎麼會生出這麼古怪的想法來?小悅說:「服務員要是不出賣色相,一個月能掙那麼多錢?誰信!」
我樂了:難怪小悅拒絕當服務員,原來她是有這樣的顧慮。這想法也太侮辱我的智商了,如果我讓服務員就與顧客有肌膚接觸,那些剛走出大學校門的女孩子,怎麼接受得了不當會計而去當服務員?她們最初的是非觀念還是有的呀。我說:「你既然這樣說,我倒還真要留你一天,非讓你當一天服務員不可。我要讓你看看,服務員是不是在出賣色相。」
小悅畏畏縮縮的。我說:「你當服務員,要是有哪個顧客動了你一根手指頭,你就可以告我。你以為我是舊社會的老鴇?就算是老鴇,老子也是有道德底線的老鴇,從不逼良為娼。」
3
小悅當了一天服務員,下了班就來找我,滿臉愧疚:「老闆,對不起,誤會你了。服務員倒真是清白工作,我願意幹,你就留下我吧。」我同意了,心裡樂開了花:只要她當了服務員,就不能不一步步地陷下去。時間能腐蝕一切,一天墮落一點點,到後來,小悅終究會成為我這裡的花魁,她能賺得盆滿缽滿,我便也跟著盆滿缽滿。
就在我滿心憧憬的時候,保安神色慌張地來找我,說:「今天我無意中聽到小悅打電話,她在打聽哪裡能買到炸藥。她買炸藥幹什麼,不會想炸了我們娛樂城吧?」我的腦子「嗡」地一下,聯想到羅盤和族譜,終究覺得這女孩怪異,決定再去她的房間搜一遍。
這一次我搜得很仔細,但除了羅盤和族譜,還是沒發現其他奇怪的東西。就在我快要放棄時,無意中看到衣櫃腳邊有一撮泥土,我將衣櫃移開,想看看是怎麼回事。這一移開,我嚇了一跳,衣櫃背後的牆上露出一個大洞來,可容下一個人。
我想到小悅和環衛工人發生爭執的事。難怪她每天都運出去半垃圾桶的泥土,泥土都是打這兒來的;難怪她要當清潔工,她是為了有機會將挖洞產生的泥土運出去啊。
可小悅為什麼要在地下挖這麼一個洞呢?我猜到她為什麼想買炸藥了,她也許不是想炸毀娛樂城,畢竟我們無冤無仇。也許是這個洞她還沒挖完,碰到水泥塊了,她需要用炸藥來爆破前面的障礙。
我在9號房裡足足犯了半天傻,也猜不透小悅為什麼要挖洞,最終目光落在了羅盤和族譜上。羅盤是風水先生用來定方位的,也很可能是小悅挖洞時用來定方位的。可那族譜又是用來幹什麼的呢?
翻開族譜,裡面夾了張書籤。我在夾了書籤的那頁看了一會兒,愣是沒看懂,往後再翻幾頁,看到了小悅的名字。這麼說,夾書籤的地方就是小悅的祖輩?我由小悅的名字往前追溯,就容易懂了。小悅的祖輩最有出息的一位,大約就是小悅的爺爺的爺爺,在民國時期的軍閥裡當過師長,叫張望發。
再往前翻,到了夾書籤的那頁,我現在就看得懂了,裡面有這樣一段記載:「友德公生於X年X月X日,歿於X年X月X日,始葬XX地,民國十一年九月六日,其孫望發公遷其遺骨重葬於紅嶺坡將軍碑旁,艮方之寅位,距將軍碑三十九丈六尺。」
裡面的「紅嶺坡將軍碑」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們這地方以前就叫紅嶺坡,在我的娛樂城西南方一百多米就有一座將軍碑。這麼說來,是小悅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死了後葬在一個地方,後來又被那個師長孫子重新將屍骨遷到這一帶了。艮方應該是東北方,距將軍碑三十九丈六尺,也就是說,將屍骨遷到將軍碑東北方一百多米下葬。那不就是這地方嗎?就是小悅挖洞的地方!
一個女孩子要挖她祖宗的墳?這一點道理都沒有。我沒有聲張,將東西照原樣擺了回去。我沒有找小悅問,她這麼費盡心機,連先後住進她房間的兩個女孩都被她趕了出去,自然為了守住這個秘密。看來,她不是衝著工作,而是衝著她祖宗的墳來的。
我回到辦公室,絞盡腦汁地想這其中的原因:我這裡高待遇的工種都吸引不了她,她寧願當低收入的會計和清潔工,那麼辛苦地偷偷掘墓,只有一種可能,墓裡有非常值錢的東西。
我沒有開除小悅,只是叮囑保安,以後員工出入要實行檢查,對小悅要格外留意。不能讓她帶炸藥進來,太危險了。
4
墳墓裡有什麼?這個問題讓我寢食難安。之後,我多次到小悅的房間,對她那本族譜作了認真的研究。我發現,那個叫張望發的師長,將他爺爺的墳遷了個地方後,第七天就死了。他死時非常年輕,族譜上的記載是「遭長官斃」。
他只是遷了祖宗的墳,怎麼可能被長官槍斃?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犯了什麼事。張望發是軍閥裡的師長,軍閥相當於土匪,最容易犯的事就是搶掠。他會不會是搶了什麼東西,沒地方藏,才將祖宗的墳給遷了,趁機將東西當陪葬品給埋了?所以小悅現在想將東西從墳墓裡取出來?
為了印證我的猜測,我決定去小悅家裡一趟。小悅的家在本市,我循著她留在我這裡的住址資料找到了她家。她家真的不寬裕,住的是70平方米的小房子。我見到了她的父親,他是個很憨厚的人。我說,我也姓張,來自張氏族姓的發源地濮陽,我這次來,肩負著重修張氏宗譜的使命。我們在這個城市物色了一個負責人,就是他,讓他將本市的張姓支脈族譜建立起來。說著,我就掏出一沓錢,放在了桌子上,說這裡面一半是他的辛苦費,一半是他的交通費,讓他不辭辛苦為宗族做點事情。
我一口普通話,很像外地人。小悅的父親絲毫沒有懷疑我的身份,還一再將那沓錢往回推,說讓他為宗族修譜是看得起他,哪能拿錢?因為他視我為來自遠方的本家,對我熱情得不得了。
我環視一遍他家的房子,問:「你家有錢,幹嗎住這麼小的房子?」他立即叫起了苦,說他家如何困難。我裝作驚訝的樣子,說:「不對呀,你祖上不是出了個師長嗎?叫張望發,他那次不是弄了很多的……」話說到一半是技巧,果然他就中了圈套,問:「你也知道那件事?」我說:「我也是聽老輩人說的。」他嘆了口氣:「他是將博物館給搶了,據說搶到的東西值老錢了。但我們這些後代沒享到半分錢的福,反而遭受罵名。搶博物館是重罪,事發後他就被軍長給斃了……」
我什麼都清楚了。張望發搶了博物館,那到手的東西比我想像的更值錢。如果他將搶到的東西交了出來,以軍閥那種渙散的紀律,軍長是不會處決他的。只有一種可能,他沒將搶到的東西交出來,也沒交給後代。那些東西去哪兒了?他搶了東西後第三天就遷了爺爺的墳,可想而知了。
我回到娛樂城,保安就向我報告:沒發現小悅買炸藥;小悅從外面帶回來一把電鑽,也不知道她想用來幹什麼。
小悅終歸是聰明的,用炸藥炸動靜太大,所以她改用電鑽了。我當即對保安和財務部同時下了命令:立即辭退小悅。一小時內,財務部將小悅的工資給結清,再付她三個月的遣散費;保安必須跟小悅一起,監督她整理東西,親自送她離開娛樂城,並收回9號房的鑰匙,交給我。
大家立即行動。半小時後,小悅來找我,我拒絕見面,她在我的辦公室外哭喊:「老闆,我沒犯任何錯誤,你為什麼要趕我走?我可以不要工資,只要你留下我,叫我幹什麼都行。」我在裡面一聲不吭,裝作沒聽見,然後打了個電話給保安,叫保安強行帶她出去。我聽得到門口拉扯的動靜,不一會兒,小悅被強行帶離了。
我又去了一趟9號房,小悅的東西都被拿走了,羅盤不見了,那本族譜也不見了,衣櫃還是按原樣擺在那裡,擋住了牆上的洞口。我將衣櫃挪開,鑽進洞裡,看到裡面放著一把電鑽,洞盡頭的混凝土上有被電鑽鑽過的痕跡,很淺。顯然,小悅來不及鑽穿它,保安又監督著她收拾東西,她終究沒機會將電鑽從洞裡拿出來。
小悅是不會甘心的,她被辭退了,一定還會想別的辦法打開通向墳墓的缺口。我知道不能耽擱,得速戰速決,趁小悅再次採取行動前將她祖先的墳墓打開,取出裡面的東西。
為了安全起見,第二天,我決定讓娛樂城歇業一天。員工們一走,我就關上了娛樂城的大門,一個人去了地下室。我將電線插頭拉進洞裡,給電鑽通上電,開始鑽那混凝土。很自然,我選擇小悅已經鑽出痕跡的地方下鑽,電鑽鑽在混凝土裡的鋼筋上,火星四濺,一會兒,我就意識到鑽穿了。突然,有強勁的氣體從鑽眼裡噴出,氣體噴出的「吱吱」聲才響了一下,就聽「蓬」的一聲,電鑽濺出的火星點著了氣體,直撲我的面門。
我真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是本能反應,知道應該逃命,就趕緊往外爬。火勢熊熊,周圍全是火,我爬出洞來,整個房間也全是火。我艱難地打開房門,火便跟著來到了走廊裡,我出門還沒挪出兩步,兩眼一黑,就栽倒了……
5
我醒來的時候,人躺在醫院裡,渾身疼痛,不能動彈,連看一眼自己的身體都辦不到。
護士對我說:「你能撿回一條命來,得感謝這位姑娘,是她救了你。」隨著護士的話,一個女孩子走進我的視線,是小悅。
小悅冷冷地看著我,從包裡掏出一面鏡子,照向了我。我一下子從鏡子裡看到了自己——我簡直是一個怪物,全身燒得就像焦炭一樣,體表無一處不在流淌著黃色的體液,讓人噁心得想嘔吐,我的臉,更是快分不清五官了。我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嗷嗷地乾號起來。
護士走過來,收掉了小悅手中的鏡子,讓小悅不要刺激我。小悅答應了,她央求護士:「你讓我跟他單獨待一小會兒,說幾句話我就走。」
護士走了,我怔怔地盯著小悅,艱難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每說一個字,牽動了嘴臉,我的臉上就痛得要命。小悅臉上竟有了同情的表情,她說:「你鑽穿了液化氣管道,電鑽濺出的火花又點燃了液化氣。」
混凝土那邊怎麼會是液化氣管道呢,不是小悅祖先的墳墓嗎?小悅顯然看出了我的疑惑,淡淡地說:「那裡本來就是埋在地下的液化氣管道,我挖了兩個月才找到,找到後我就用鋼筋混凝土將那兒封了起來。我還用電鑽在朝向管道的地方鑽了一點痕跡,這樣,你才不會鑽偏了。」我頓時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圈套。
小悅看著我說:「那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墳墓,如果說有墳墓,那也是你的墳墓。那本族譜,是我專為你印製的;我父親的話,也全是我編出來的。你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就像一個自視聰明的人被一個笨蛋給耍了,我既失望又憤怒,不顧臉上的疼痛,用盡力氣喊叫起來,但說出的聲音還是很小:「你為什麼要害我?」
小悅招了招手,又一個女孩子走進了我的視線,她十分瘦弱,滿臉病容,但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她曾是我的員工,是娛樂城招聘的第6任會計。她後來真如我的設想,一步步由會計、服務員、陪酒師、高級陪酒師到當上了坐檯小姐。去年,她被查出患有愛滋病。
那女孩憤怒地瞪著我,小悅也憤怒地瞪著我,她說:「這是我表姐,你將她害成了這樣,完全毀掉了她的人生。你說,你現在該不該得到這樣的報應?」我滿肚子委屈,叫了起來:「她落到這步田地,怎能怨我,我逼迫她了嗎?她是自願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女孩終於說話了:「你是沒有逼迫我,但你在誘導我,誘導所有的女孩子。你用溫水煮青蛙的方法,讓多少好女孩一點點地墮落下去,這些難道不是你設計的嗎?」她說的是對的,但我不可能承認。
小悅接著說:「你不承認害了我表姐,那我也可以不承認害了你。我逼迫你鑽液化氣管道了嗎?我沒有!是你自願的,是你乖乖地鑽了進去。」
我真的答不上話。小悅沒逼迫我去惹火燒身,就像我沒逼迫那些女孩子當娼妓一樣。
小悅繼續說:「你讓娛樂城一歇業,我就知道你要幹什麼了,所以我也偷偷地溜進了娛樂城。我是想親眼看看你是怎麼死的,但是,看到你被燒得昏死過去,我終究沒能忍下心來。不管你多麼惡毒,我不是執法人員,沒有權力判處你死刑,所以,我還是救了你。雖然救得不甘心,但欣慰的是,你的娛樂城已經被燒光了,你再也坑害不了女孩子了。」
小悅走了。我多年的基業付之一炬,全毀了,我心痛得直想哭,但我怎麼想哭,都流不出眼淚。後來醫生來了,告訴我,我的淚腺被燒壞了,只怕這輩子,我都哭不出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