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裡的浮屍
2023-10-13 06:34:24 2
2014年1月30日下午,農曆便是大年三十。正當全世界的中國人民在歡度新年時,a市城北一帶警笛大作,許多人圍在一條經過城北的運河旁。長長的警戒線把人們都擋在遠離河岸的地方,這裡一片嘈雜,議論聲不絕於耳。「讓開,讓一下,對不起讓一下。」又一隊警察趕到,共有六人,中間一個身著西服有些焦急的走在最前面。
這個人身材高大挺拔,英俊的臉龐略顯蒼白,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此時一臉凝重。剛走過警戒線,一個看起來十分年輕幹練的女警察立馬迎了上來,俏臉上掛著悲傷又有些許憤恨,對那個走最前面的英俊男子喊道:「董昊你可來了,這個孩子……死的,死的太慘了……!」
事情得從兩個月前說起。2013年11月12日,周二,a市第一中學下午放學後,一切都很正常。晚上,初三十班學生李天尚的家長給班主任打電話,詢問李天尚的行蹤。
天尚一夜未歸,第二天中午依然不見蹤影,人們知道他失蹤了。班主任立馬派學生和李的父母在a市找了一天都沒有找到。李天尚的父親立刻去報了警,警方也只是找到了一段有關的監控視頻,再無線索……
直到2014年1月30日,這天中午,幾個在運河冬泳的「激情」青年,在水裡扎猛子時,發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水裡漂浮,他們嚇壞了,趕緊報了警。
「董昊你可來了,這個孩子……死的,死的太慘了!」董昊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幹練漂亮的女警,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說道:「冰雪,你還真當警察了!額,等會再說,我先過去看看。」
周圍人山人海,更是有無數的記者,拼命往前擠,不停地按著快門。冰雪站在董昊一旁說道:「打撈很費力氣,人在水裡泡了兩個多月了,唉,你先去看看吧。」董浩走到幾個法醫跟前,地上躺著一個身高約有一米六的男孩。臉已被水泡的看不清一點原貌,身上纏著一圈圈的麻繩,在河水的浸泡下,身體和衣服都被勒的凹陷進去,脫下衣服可以看到這已是一個殘破腐敗的身體,肉被綁的十分緊的繩子切成一塊一塊的,又被河水泡的發白,一觸就破,景象慘不忍睹。處理工作在小心翼翼的進行著。
董昊皺了皺眉頭,又走到一堆坐在地上嚎哭的夫婦身邊,正是李天尚的父母,經他們確認死者就是李天尚。天尚媽媽看到董昊走過來,一把撲住了他:「警察同志啊,我兒子死的好慘啊,你一定得把兇手找……」話還沒說完,又哭的發不出聲了。董昊蹲下身,說:「阿姨你節哀,放心吧,兇手跑不了的!」
說罷,天尚母親才把緊握著董昊衣服的手鬆開,癱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泣著。而李天尚父親一直坐在旁邊,眼鏡摔在地上,手捂住臉不住地嗚咽著。董昊嘆口氣,又回到李天尚屍體身邊凝神注視著。在那一圈圈繞在屍體上的繩子末端墜著足有半人高的石頭,脖子中有一個十分粗大的圓形洞口,從喉嚨正中間穿過。董昊注視好久,叫過來一個警察問道::「死者的情況調查完了嗎?」
「已經完了」——死者李天尚,是a市第一中學初三一名學生,李天尚人還不錯,但卻太老實內向,在學校就是那種受欺負的對象。他爸爸李天也是第一中學高中部的一名老師,頭髮稀疏戴個黑框眼鏡,臉很白淨,頗有一副瘋狂藝術家的味道。媽媽是一個普通的女工。可以說他們家在這個繁華的城市算不上富有,甚至算是貧窮。但天尚身為家裡的獨生子很不爭氣,成績在班裡是倒數,更是經常偷錢上網,買遊戲機……老師同學大都不喜歡他。
在他少有的幾個朋友中,一個叫顧紹的這樣說:「天尚人很好,卻很自閉,我和他初二時是同桌,他常常告訴我說不愛學習,不想上學,也一直很頹廢。他曾笑著告訴我他整天在家挨打,但臉上儘是悲傷,都快哭出來了!」
這個警察說完,把李天尚的基本資料又遞過去,道:「還有一個細節,據顧紹說,李失蹤前幾周剛買的遊戲機被老師沒收了還被班主任叫了家長。失蹤前幾天又偷錢買了一個psp遊戲機。」「呵,那就去河裡把psp撈上來」董昊笑著說。警員楞了一下,立即明了,開始派人搜尋去了。董昊低頭看資料上的照片,李天尚和他父親一般,臉很白淨。
直到下午接近四點,警方才把屍體處理好,送回警局等待法醫進一步分析。人潮漸漸散去,董昊突然在人群中瞥見一個青年離去的身影,眼中掛著淚水,健壯的身材有些失落。冰雪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問道:「是那個顧紹吧。」「恩,應該是」
回到警局,a市警察局長立馬迎了上來握著董昊的手欣喜地說:「董探長,能請動你真不容易呀!不過這件案子由你來辦,我想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說罷看看冰雪,打趣道:「我說董探長這麼優秀怎麼沒有對象呢,原來已經有意中人啦,啊!哈哈哈」董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董昊是如今全國警察界大名鼎鼎的偵探,他從小就展現出對偵探的非凡天賦,這次來幫助a市警局破獲李天尚這件案子。而冰雪在大學時曾瘋狂地追求著董昊。董昊當時卻並沒有接受她。董昊大學畢業時,冰雪流著淚對他說:「我一定會成為一名警察追隨你。」董昊什麼也沒有說,誰也不知道,他那一天晚上獨自一個人醉倒在街頭。
他們和局長又寒暄了幾句,就各自回辦公室去了。冰雪紅著臉笑嘻嘻的問:「對哦,優秀的董探長為什麼那麼長時間沒有對象呢?」董昊白了他一眼,喝了口水幽幽地說:「因為在等某個女孩啊!那個女孩冰雪聰明。「冰雪激動地笑了,兩人相擁在一起。
這時董昊紅著眼對她說:「其實我一直愛著你,曾經的我什麼都不懂,膽小,感覺配不上家裡有錢有勢,而且人又漂亮的你。真的,我畢業那天,你那一句話讓我下定決心,總有一天,我要不顧一切的和你在一起,我一直在等你,冰雪!」他們就這樣擁抱著,久久無言。
巨大的開門聲驚醒了他們。「董探長,法醫鑑定……呃!法醫鑑定完了,讓你們過去呢!」說完這個小警員滿含深意的笑著走了。「咳,該辦正事了,走吧。」冰雪紅著臉跟在他後面離開了辦公室。
「結果出來了,受害人是被石頭墜著沉河溺水致死,此外還有一個致命傷,就是死者喉嚨正中間,被鈍器穿透,我們從傷口中發現了幾根竹屑,應該是被一根直徑為五釐米的竹竿扎透的。但這個傷口卻是在死亡後才有的。另外,他死前被毆打過。下巴骨折,頭頂也有被硬物打擊的痕跡,沒有其他發現了。」董昊聽完,從法醫手裡接過證據袋,透明的袋子裡裝有六根浸透著血的竹屑。而此時,psp遊戲機也果然從水裡撈了上來,科技部門正在努力修復受損的數據。
天色已晚。董昊和冰雪出去吃了些夜宵,然後漫步在河邊。正當聊得愉快時,董昊蹲在了河邊,掏出一張紙和幾個砝碼,紙被幾下折成一個小船,放進水裡。
冰雪恍然,問道「你在測水的浮力嗎?」
董昊笑道:「冰雪聰明!」冰雪正樂著,就見東浩臉色凝重,說道:「傷口是在李天尚溺水死亡後才留下的,死者平常不運動,身體不會太好,最多三分鐘就可以使其在水裡淹死,根據這個時間和水的浮力以及李天尚和石頭的重量來算,他三分鐘已經沉到4米以下了,而兇手可以用那麼粗的竹竿穿透這麼深的水,狠穩地扎透喉嚨,這個人,不簡單啊!」說完抬頭看看若有所思的冰雪,又說:「可以知道這個竹竿至少有五米長。沉屍的水域在河的中間,附近又沒有橋,兇手一定是划船到水上拋屍的,竹竿是船槳。」
說完董昊和冰雪都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董昊問道:「你說,一個人的力量如此大,攻擊也如此精準,他會是做什麼的?」冰雪思索,「嗯……射擊手?不對。特別有力氣的工人?呃,好像也不對……恩,我想到了!最有可能就是一個力氣異常大的拳擊手,拳擊的要領就需要快、準、狠,還得有力量!」
董昊聽到這,哈哈笑了兩聲,拉起她要離開,同時掏出手機,找到一個號碼撥過去:「黑哥,幫我調查一下a市所有地下黑拳場的地點,對」
冰雪側目:「現在我們幹什麼呢,你不會要把a市所有黑拳場端掉吧!」
董浩一臉無奈:「我還不想被黑社會的人整天追殺,這些社會潛規則的東西,讓警察慢慢打壓清除吧!走,現在回警局看看那段監控視頻。」
畫面裡一個黑衣男子,身著髒亂,上衣十分肥大,有著一張黑黢黢的臉。他旁邊正是李天尚,跟著他走進了一家網吧。正看著,董昊突然喊了「停」,這時畫面定格在了黑衣男子側臉的一瞬間。通過放大,只能模糊的看到那獨特的黑黢黢的臉,但左臉上一塊十分大的痣異常顯眼。然而董昊的一句話卻驚住了所有人「這個人,好像李天……」
第二天,psp遊戲機的修復已經完成了,只找到了一段損壞了的錄音——個粗獷的男聲吼道「我不要這些!」然後是一陣撕紙的聲音。「到底在哪,說啊!」旁邊一直伴隨著似是李天尚粗重的喘息聲。又傳來一陣打鬥的聲音。錄音到這裡裡戛然而止。董昊聽罷,久久沉思。
這天下午,董昊來到了李天家,而冰雪則帶人去了監控上的那家網吧。
董昊見到李天,直接問道:「聽說您經常在家打天尚麼?」
李天黯淡的眼神看了看董昊,又捂著臉抽泣起來,嗚咽著:「恨鐵不成鋼,恨鐵不成鋼啊!」
董昊拍拍他,安慰了幾句,拿出監控上黑衣男子的照片和psp錄音給他——李天是在驚恐中看著那張和自己神似的照片又聽完錄音的。錄音聲停下,房間裡寂靜得可怕。
李天猛然抬起頭道:「我娘臨死前跟我提到過,我還有個哥哥,年輕時就離家出走了,這個人……。」董昊心裡一陣發酸,雖然已隱隱料到了什麼,卻仍舊有點難以接受。他問道:「你媽媽有沒有說過說過你那個哥哥臉上有塊痣?您家裡有什麼祖傳的值錢的東西嗎?」
「有的,原來有一塊拳頭大的狗頭金,天然形似一尊佛,我娘說傳了三四代了。十幾年前我就把它賣了,不過因為含金量不純,沒買多少錢。至於痣,我娘從來沒有跟我提到他的相貌。」「恩,那我先走了,您節哀,我們一定會抓到兇手的。」董昊說完,面色凝重慢慢起身向外走去。身後,李天的眼神依舊渾濁。
冰雪也回到了警局。他們在網吧李天尚他們所做的包間的沙發下找到幾張四歲的百元大鈔紙屑,還看到沙發上有血跡。另外,沙發的木質骨架斷掉一根,仔細搜尋中還找到了幾根頭髮。這些成了指控兇手最有力的證據。
三天後,董昊的人在a市最大的黑拳場找到了目標。董昊和幾個身手好的警察身著便衣到了那裡。只見一個代號「白狼」正頭戴白狼頭套的拳擊手在擂臺上生死搏殺。從吶喊的人群知到,這個「白狼」力大無比,幾天來從未輸過。一場下來,白狼的對手滿臉是血的躺在擂臺邊緣,整個全場充斥著吶喊與叫罵聲。董昊他們以僱主的身份,通過拳場內部的自己人見到了「白狼」。
這人自稱叫李林,臉很白淨,仿佛沒有一點瑕疵,一頭銀色短髮很利索,但相貌陰柔,給人一種狠毒的感覺。他和董昊交談了一會,就急匆匆的離開了拳場。
董昊站在原地沉思,冰雪問道:「是不是我們找錯地方了,這個人,好像不是監控上的那個,也許兇手根本不在賭拳場。」
董浩沒有說話,數秒後突然叫道:「追上那個李林!」
三個小時後,傷痕累累的董昊以及其他幾個警察押著同樣傷痕累累的李林回到了警局。「媽的幸虧掏出了槍,否則咱幾個還真打不過他!」一個警察憤憤的說道。
李林頹廢地坐在審訊室。他冷笑著交代了事情的全部。
李林從小就是一個浪子,頑皮,愛惹是生非,整天偷錢出去玩。父母也是天天打,天天罵。十六歲的李林正處在叛逆期,整天挨罵挨打的他恨意越來越深……李林一直知道家裡有一塊祖傳的價值不菲的黃金,父母一直把它鎖在柜子裡。這一天他又沒錢了,家裡找不到錢,於是去砸柜子偷黃金。但被他爸爸發現,恨恨地打了一頓,罵他,讓他滾出這個家。而李林一怒之下離家出走,他的年少輕狂和不諳世事,使他在外漂泊了四十多年,一直沒有回家。而當年哪一件事,卻成了一直憤恨的內心日久積壓的心病,他從未忘掉那塊金子。一直到現在,那件事,那個東西也成了他心中解不開的執念。四十多年裡,他在外面要過飯,打過工,幹過各種各樣的苦力活,也曾做過學徒,還做過為人拼命的黑拳手。一直漂泊在中國的各個城市……四十多年後,他又回來了,並打聽到自己有個弟弟,還有個侄兒。了解到一切情況後,他便默默的準備著,決定先從那個小的下手。
2013年11月12日這天,李天尚放學後被他騙到網吧,在包間裡他憤怒地詢問金子的下落,正在把玩psp的李天尚被嚇得不敢說話,遊戲機也掉到了地上。巧合的是他的手碰到psp打開了錄音功能。李天尚戰戰兢兢地把口袋裡的兩百元錢遞給李林,卻被他憤怒地撕碎。
李林一拳打在他下巴上,李天尚怎能挨住他這一拳,於是下巴骨折,直接倒飛出去撞在了沙發上,骨架被撞斷,他也昏了過去。李林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隨身帶了麻袋把李天尚和他的psp裝了進去,簡單收拾了一下現場,從包間窗戶翻了出去。夜色中李林劃著小船,到運河中間,把五花大綁的李天尚扔了下去。然而下沉了多時的李天尚開始不再掙扎,嘴角竟帶著笑,慢慢死去。李天尚的笑讓李天更加瘋狂,他一竹竿扎了下去……
「他們從來不關心我,只會打我罵我,我恨他們,憑什麼做我爸媽,啊!」李林憤怒的嘶吼著。
冰雪對他喝到:「誰讓你曾經總惹事,你爸媽一直都掛念著你,死的時候都掛著淚,你呢,你這個不孝子讓他們死都不瞑目!」{李林頹廢地攤在審訊椅上,低著頭,沉默了下去。
冰雪恨恨道:「自己的親人都下去手,你這個變態!」「我不是變態!啊……!」李林又開始掙紮起來,對著冰雪怒吼。董昊揮了揮手:「把他帶下去吧。」
幾個警察帶著李林離開,突然李林轉過身對董昊說:「這張銀行卡,你幫我給那個李天,這是我四十多年攢下的。密碼……密碼是我媽的生日。」說完從口袋裡夾出一張卡扔給了董昊。
董昊接過,看著他好像喝醉了似的身影踉蹌地消失在視線中。董昊臉色陰暗著和冰雪離開了。「終於算是結束了,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啊,呵!」冰雪看著苦笑的董昊,也嘆了口氣。
三天後的早上,董昊和冰雪站在李天尚墓前,放下一束花。董昊開口:「就像是一場鬧劇啊!」這時從遠處又走來一個人影,隱約中可以看到他拿著一根粗長的竹竿,等到他走近,這才看清,原來是顧紹。他走到近前,驚訝地看著董昊和冰雪,楞了一下開口道:「哥哥姐姐好。」冰雪笑著對他點了點頭,董昊什麼也沒說,一直盯著他手裡那根竹竿,那根竹竿,約有五釐米粗,五米多長,一頭沾著已經乾涸了的血跡。
顧紹看著他說道:「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在運河那一片的垃圾堆中找到的。」說著蹲在地上在李天尚的墓前點起了黃紙,竹竿也被火焰漸漸吞噬……
顧紹請求董昊給他講講這個案件。董昊看著他,慢慢說出整個案件的經過……「當時我也有些失落,以為真的找錯了地方,找錯了人,但我仔細回想那段監控才發現,監控上的那個人脖子和臉上的膚色根本不一樣,而且當時已經斷定這個李林十有八九是李天的哥哥,就我所知,他們家族的遺傳,就是膚色都很白,監控上的人,絕對是化了妝的李林!」
說完,董昊又自語道:「只是不明白,天尚死的時候,為什麼臉上掛著笑?」
顧紹紅著眼眶說:「天尚一直是個好人啊!他將死時才明白爸媽的苦心和愛,卻只能無奈的笑,唉!每一個父母都是愛孩子的,每個孩子也都是愛父母的,不是嗎?」
說完三人沉默了好久,地上的紙錢燒得依舊很旺。顧紹的堅毅又略顯稚嫩的臉在火光中閃爍。他突然激動地站起來說道:「不過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罪惡需要被懲罰,我以後也要向你們一樣,像董昊哥一樣,當個偵探!」
董昊笑看著他堅定的臉,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