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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綠戒指

2024-09-04 20:05:15

    棠鎮西北角有個村子叫千筐村,據說這裡曾經有個地主一年打了一千筐糧食,故以得名,文革期間一度改名為光明大隊。
    千筐村的西北角是一塊高地,這在水鄉無疑是難得的風水寶地,於是千筐村許多人家把祖墳選擇在這裡。或許是鄉裡鄉親又兼賢先人的緣故,這塊墳地以前從沒有什麼鬼怪之類的事情。但這樣的太平盛景在文革中的某一年戛然而止了,準確的說,是佘家兒媳婦宋翠花死的那年。自那年以後,走夜路的人經常會在宋翠花的墳頭看到一男一女坐在那裡,而且那女的就是宋翠花,男的是一位軍人,輪廓十分清晰。
    第一次發現的是一對下黃鱔籠的父子。文革年月,人們保持著高度的革命覺悟,對於卿卿我我這樣的資產階級情調是有做鬥爭的義務的。看見一對男女深更半夜坐在人家墳頭親熱,且又是大隊書記兒媳婦的墳塋,總是大不敬,於是一股革命豪情衝上心頭,父子兩打算把他們揪到大隊部交給佘書記。可快到墳頭時,一眨眼不見了,嚇得這父子兩扔下黃鱔籠和鐵鍬,撒腿跑回了家,回來後身上那個熱呀。事後回憶那女的就是宋翠花,看來真的是遇到鬼了。那時佘書記的獨子佘大勇還健在,因為顧及到佘家的面子,全家人決定保密,對外不張揚。
    這以後,又有人看到了,並在村上悄悄流傳著。恰巧宋翠花去世前大隊裡來了一位抓階級鬥爭的軍人,人們自然把這兩者聯繫起來,並演繹出一段生同床死同穴的風流佳話來。雖然那軍人離開時是健健康康生龍活虎般的,但這並不影響他成為故事的男主角,甚至還有好事者編出他如何跋山涉水而來上演一出人鬼戀。
    不過在佘書記還健在還得勢的時候,這個悽美的愛情故事在地下以口頭文學形式傳播的,直到佘書記駕鶴西去才得以公開流行,再等到佘大勇及他母親佘大娘先後故去,佘家只剩下佘中華一個孤苦伶仃的弱女子時,這篇民間文學作品已經十分豐滿和精彩了,在光明大隊和整個棠鎮人民公社差不多是家喻戶曉了。
    這個故事常說常新的另一個原因是難隔一兩個月,人們又會看到同樣的情景,甚至有一次幾個大膽的年輕人特意去守候,還真的等來了,那是一個月落星稀秋天的下半夜。
    這個詭異的愛情故事對於千筐村的絕大多數來說是娛樂,是欣賞,乃至是宣淫的管道,但對一個人來說簡直是心頭的一根刺,稍有風吹草動,便令心頭殷殷流血,這個人就是佘家獨生女佘中華。
    佘中華最初聽到這個故事時還是一個小姑娘,一直到她結婚生子,如今兒子都到福建打工了,她還在接受著這份死去的母親帶給她的恥辱。有幾次她和丈夫黃解放商量,是不是把母親的墳遷走。黃解放說,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再說遷到哪兒呢?按政策,遷出來的屍骨要火化的,那不是折騰嗎?於死人也是不敬的。於是這主意就打消了。
    知道這是妻子的一塊心病,當金老師從省城回來後,且在修建鴛鴦祠一系列事情上身手不凡,黃解放決定向金老師求助。妻子聽後完全贊成,不過在心底又掠過一絲擔憂,倘若金老師真的查出一個子醜寅卯來,那該是怎樣的尷尬呢?
    金老師聽完後沒有推辭,決定一探究竟。
    大約一個月後,金老師來到黃家,叫佘中華拿出她母親的照片,仔細看看,說墳頭上坐著的女人就是宋翠華,不過旁邊的那軍人穿的是國民黨軍服,這就叫人費解了。
    送走了金老師,佘中華暗自思忖,莫非這個國民黨軍人是母親的初戀?
    在佘中華記憶中,他舅舅那頭親戚中並沒有什麼當過國民黨軍人的,也許是以前人們怕有海外關係不肯說,或許這個人是母親做姑娘時的鄰居什麼的。雖然舅舅早就去世了,但表哥表嫂一大群,說不定能從他們嘴裡知道一點情況。佘中華決定到很少走動的表哥們那裡去一趟。
    幾位表哥很熱情的接待她,並認真地回憶,說不可能有這個人,爺爺奶奶,他們的父母也從來沒提過,再說解放時,小姑也就十五六歲,也不可能談對象呀?
    回到家裡,黃解放倒有了一個主意,十幾年前他通過縣臺辦尋找過父親在臺灣的下落,儘管父親六十年代初在宜蘭去世了,但他的一些戰友想必還有健在的,看是否能通過他們找找本地當時有沒有到臺灣的或者是參加過國軍的。
    「連他的姓名都不知道,就憑一個鬼影子怎麼查呀?再說國民黨軍人那麼多,年代又那麼遠。」佘中華失望地搖搖頭。
    「別是我父親回來陪你媽的吧?我父親可帥---」
    黃解放還沒說完,「拍」的挨了妻子的一巴掌:「別人欺負我欺負我媽,你也欺負?你是人嗎?」
    佘中華扭頭伏在桌子上嚎啕大哭。這麼多年淤積在心頭的委屈實在是太多了,不曾想今天丈夫把這個堤壩打開了,這委屈更是成倍的翻騰。
    黃解放知道自己這玩笑開大了,連忙哄妻子。左一賠不是,右一承認錯誤,後來捧起妻子的手掌打自己的嘴巴,這才把妻子逗得破涕為笑。
    妻子小心地摸著他鬍子拉碴的臉龐,說:「疼嗎?其實我也知道你是說笑話,可這麼多年我媽這事鬧的,還有我們兩能過到今天容易嗎?」說完又是嗚嗚地哭了起來。
    黃解放把妻子滿是皺褶的臉擁在懷裡,「哭吧,哭吧!」
    說完自己也不覺流下了淚。他們夫婦,兩個孤孩子能活到今天真是太多太多的辛酸和艱難。
    黃解放從小就沒有見過父親,母親懷他的時候,父親到鎮上為奶奶抓藥,被鄉保長抓了壯丁,給一隊國民黨軍隊帶走了。保長送來一張徵兵通知書然後揚長而去。沒幾天奶奶連病帶急就咽氣了。據說奶奶死的時候,雙眼怎麼抹也合不上。
    解放那一年,他出生了,村上一位私塾先生給他取名解放,可解放後日子更艱難了。沒兩年家裡十幾畝地充了公,母親背上國民黨軍人家屬。在他記事時,經常看到母親掛著一雙破鞋被批鬥。好不容易挨過吃食堂那幾年饑荒,剛有好轉,一個冬天母親高燒不止,也就兩三天就死了。從此他跟著吳媽媽一個下放來的女右派過。再後來佘中華也被吳媽媽收養。
    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那年,吳媽媽在連續批鬥幾天後,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整整咳了一夜,拉著黃解放和佘中華的手說:「解放,我不行了,本來想把你們一個個組成家庭再撒手的,現在看來辦不到了。中華就交給你了,你要像親哥哥一樣待她,過幾年給她找個好婆家。」
    「媽,你放心!我啥地方都不去,後年我就20了,就給我哥做媳婦。」佘中華抱著吳媽媽哭著說道。
    吳媽媽一陣喘氣之後,艱難地把兩個手放在一起,六隻手疊在吳媽媽的身上。吳媽媽嘴角掛著一絲微笑,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要不我們再請請金老師想想辦法。」佘中華抬起頭用手指拭去丈夫眼角的淚水。
    「也只能這樣了。」黃解放不想讓妻子看到自己更多的眼淚,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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